钱骏有些悻悻,把空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座,又问了路昭一句:“你明天还会来店里吗?我给你弄点好吃的。”
路昭:“……”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年轻雄虫好像在追求自己。
而自己太迟钝,居然没发现,还坐着钱骏的自行车过来,让方先生撞见了。
钱骏还问方先生是不是他的男人。
刚刚自己进屋放冰棍,他肯定还问了方先生其他奇怪的问题!
路昭尴尬得简直想钻进地缝,一想到方先生现在就站在身后看着,他如芒在背,连忙摆手:“我明天不去。你快走、快走!”
钱骏被他这么赶,有些没面子,讪讪地骑上自行车走了。
路昭赶紧把花园的大铁栏门关上,大气不敢出,偷偷瞟了旁边的方曜一眼。
方曜板着脸,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路昭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方先生,进屋吧。今晚想吃什么?”
“吃面条。”方曜简短地回答,然后问,“刚刚这个人是谁?”
路昭:“……”
他小声说:“我们公司楼下开着一家小商店,这个人是店老板的儿子。我今天去那里买冰棍,老板就让他帮忙送来。”
方曜:“你们见过几次?”
路昭赶紧说:“就昨天才认识的,今天才见第二回 。”
方曜冷冷哼了一声:“离他远一点。”
“哦。”路昭应了,跟着他走进屋里,又忍不住好奇,问,“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呢?”
方曜:“他太差劲了,配不上你。别和这种人纠缠。”
路昭有些脸红,讷讷地点头。
方曜又说:“你现在年纪太小,容易被骗,四十岁再处对象也不迟。”
路昭:“……”
在方先生眼里,他依然是个年纪很小的晚辈。
路昭心里略感失落,点点头:“我知道了。”
晚餐吃了简单的鸡蛋面,路昭飞快洗漱冲凉,便跟着方曜一块儿去书房。方曜给他找了张小书桌,摆在书房一角,让他在这儿学习。
还有大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路昭昨晚听了方先生的一番话,决心要好好冲刺,努力翻过数学这座大山。
虽然他没法把这门学科融会贯通,但考试的内容就那么些,他能拿几个高分,也就足够了。
他静下心来,一点一点跟着课本上的例题来理解练习,实在理解不了的,就硬背下来,再去做课后习题。
前几个学期的微积分、线性代数等课程都不算很难,有宋悦和方先生的帮助,他这些科目的考试成绩勉强漂浮在及格线以上。
虽然数学分数拖了后腿,但好在其他科目用到的数学知识都不算难,路昭能在这些科目上拿到将近满分的高分,所以综合成绩仍然可以排在前五名。
但是这个学期不仅有高等数学,还有数理经济学这门和数学差不多的专业课,要是两个一起拖后腿,路昭的综合成绩就得下滑一大截了。
路昭给自己定了目标,这学期的高等数学和数理经济学都要拿到八十分!
他斗志昂扬,专心致志地做题,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晚上十一点。
在连打了三个哈欠之后,路昭终于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一刻了。
他转头看看方先生那边——方曜仍在奋笔疾书。
路昭就喝了一口水,强打精神,继续做题。
然而,他的生物钟一直都是九点睡,六点起,今晚往后推了两个小时,已经困得不得了,不知不觉就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方曜起身添茶时,看见对面角落里趴在桌上睡觉的路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下楼添了一大杯热茶,再上来时,没有马上继续工作,而是先过去看了看路昭。
路昭桌上还摊着高等数学的课本,旁边就是写得工工整整的草稿本。
方曜把他的草稿本拿过来看,翻了几页,神情便缓下来。
今晚阿昭还是下了点工夫,状态比昨天好多了。
他把草稿本放回去,又看见路昭的课本下压着半张纸,写着“期末目标”几个大字。
方曜轻轻将那张纸抽出来,一看,写着他要考八十分,还列了自认为最难的几个章节,写上了对应的复习计划。
方曜不禁一笑,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睡得脸蛋通红的路昭。
响鼓不用重锤,看来他昨晚说的话,阿昭已经全部听进去了。
方曜把这个“期末目标”重新压在他课本下,看了看书房的挂钟——快要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也该休息了。
方曜便弯下腰,把熟睡的路昭抱了起来,往次卧走去。
次卧的窗户向北,一走进来就感觉温度低了不少,夏天睡着可比主卧舒服多了。方曜把路昭放在床上,脱掉他脚上的拖鞋,再把床尾叠好的薄被抖开,盖在他身上。
不过,最近天气热,年轻人火力又旺,被子不用盖得太实,方曜便只将薄被拉到了他的胸口。
可就在这时,熟睡中的路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方曜给他拉被子的手,就这样蹭过了胸前的一片柔软。
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哪里时,方曜猛地收回了手。
床上的路昭仍在熟睡,侧躺着,面对着他,毫无防备。
他长得很漂亮,五官温柔秀气,有着白皙的脸蛋和嫣红的嘴唇,这么静静地睡着,像一朵亟待采撷的、娇嫩的花。
他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他是一名成年雌虫了。
方曜这么看着他,胸口有种奇异的冲动。他的脑子还很清醒,清醒地知道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求偶本能,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被本能支配。
可他的身体却已经被本能唤醒了。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想,可仍然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刚才手背上碰到的,绵软温热的触感。
方曜慢慢握紧了拳头,深呼吸几下,走出次卧,帮路昭关上了房门。
他回到书房,但没有立刻坐到书桌前,而是站在书房的窗边,吹了一会儿冷风。
他的神情依然淡漠,看不出一丝端倪,只有眼神中波澜起伏,透出几分与平时不同的热切渴望。
半晌,他离开窗边,走到书桌前拿起茶杯,下楼把这杯刚刚满上的热茶全倒了,换上了凉水,然后又去冰箱里拿了支冰棍,咔嚓一声咬掉半截。
第二天,路昭难得睡过头,将近七点才爬起床。
本以为自己的生物钟被打乱,今天会没有精神,没想到起身后觉得浑身轻松,一点都不困。
他上午还有课,抓紧时间洗漱完,下楼一看,方先生已经在花园里晨练了。
路昭心里感叹了一句,方先生也太自律了。
他去厨房用高压锅把粥煮上,又用煮锅煮上四个白鸡蛋,然后才出门走进花园里,同方曜打招呼:“方先生,早。”
方曜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似乎没有平常那种淡定坦然。只是飞快在他身上一扫,方曜就转过去继续晨练。
“早。”他背对着路昭说。
路昭在他身旁一块儿晨练,问他:“方先生,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方曜沉默片刻,说:“三点。”
“三点?!”路昭惊叫一声,“然后你六点又起床了?!”
他担忧地看着方曜:“方先生,这样真的不行,身体会垮的!”
方曜摇摇头:“不会。”
路昭说:“怎么可能不会?一定要多睡觉,身体才会好。我们那边,大家一天都是睡八个小时以上的。”
“那是因为没有东西吃,只能多睡觉,减少消耗。”方曜说,“照着我们天天这个饮食,如果睡八个小时,很快就会胖起来。”
路昭:“……”
他默默回想一下,自己在方先生这儿打工的一两年,身高长了十公分,体重增加了三十斤。
原来是因为吃得好,又睡得多。
他小声嘀咕:“是这样吗?”
方曜说:“平均来说,成年雌虫只要能摄入足够的能量,一天睡五个小时就能精神抖擞,雄虫是六个小时。这是科学研究的数据。”
路昭说:“可是,我每天都睡九个小时。”
“你养成习惯了。而且你还不到二十五岁,身体没有进入巅峰状态。”
路昭抓抓脑袋,又反应过来:“可是,你也没有睡满六个小时啊。你平时睡五个小时,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
方曜:“……”
路昭:“方先生,你必须重视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方曜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应了。
早餐吃了稀饭和白煮蛋,路昭赶着出门回学校上课,方曜也得出门上班。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路昭忽然注意到,方先生穿的还是去年夏天自己给他做的布鞋。
衣裤好像也是去年那一身。
路昭便说:“方先生,今年我再给你做新布鞋吧。”
方曜一愣,低头看了看脚上:“这个还能穿。”
路昭抬头看他:“但是新鞋会比较舒服,衣裤也再做新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本来就该报答你的。”
方曜同他对视片刻,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辛苦你了。”
下午,路昭下了课,去菜市场买完菜,又去布店买了新布。
晚餐他做得很丰盛,因为觉得方曜工作太辛苦了,不停给他夹肉吃。
等吃完了饭,路昭就把新买的布料拿出来,给方曜看:“这种深灰色的做成衬衫应该也好看,给你做一件这个,黑色的做裤子。”
方曜点点头,他对穿着打扮向来不挑剔。
可是看着路昭给他张罗这些,他忽然想起去年穿着新衣服去上班时,办公室的助理和博士生们的议论。
“你们说,方老师是不是偷偷结婚了?”
那时的方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现在再看,他忽然发觉,路昭每天给自己做饭、打扫家里、做新衣服、做新布鞋,这不就是贤惠的妻子做的事情吗?
除了晚上不会睡在一张床上,他们的相处模式和寻常夫妻几乎没有区别。
而他竟然对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
方曜坐在书房里,看着对面角落的书桌上埋头学习的路昭,第一次开始思考两人的关系。
阿昭待在这里,他的生活确实方便不少,但是阿昭如果离开了,他一个人也能活得不错。
就像之前,结束雇佣关系后,阿昭离开了半年,他的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方曜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散了伙各自还是能过下去。
这种关系,离夫妻还远得很。
像父母那样一起从战火硝烟中互相扶持走过来,真正相濡以沫、无法分离的感情,大概这辈子他都不会有了。
而如果没有这样的感情基础,步入婚姻又有什么意思?
方曜摇摇头,将这短暂的纷杂思绪抹去,低头继续工作。
大半个月很快过去,路昭迎来了期末考试。
高等数学的考试安排在最后一堂。路昭满以为自己复习了这么久,数学基础已经打扎实了,应付考试不成问题,结果这回的高等数学考试特别难!
走出考场时,路昭的脸都灰暗了。
不仅是他,其他同学一个个面如菜色,连宋悦也说:“这次的卷子怎么这么难啊。”
路昭垂头丧气:“我还复习了那么久,都白费了。”
“没事没事,不就一次考试嘛。”宋悦拍拍他的肩,“考完试了该高兴才对,咱们下个馆子吃个大餐。”
他拉着路昭和王志,跑到学校附近的小餐馆,一边吃饭,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自己暑假去宁海的安排。
“我明天就走了,到时候自行车就留给王志骑。”宋悦说,“反正路昭也不用送货,主要是在公司对对库存,算算账,分析经营数据。”
王志点点头,一旁低迷的路昭听了,抬起头:“其实我也想买辆自行车。可是我不会骑……”
他在老家的时候,家里买不起自行车,当然不可能学会,到了首都,一直只有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份。
王志说:“这又不难,你先把车买回来,学个两天就会了。”
路昭也觉得,学习骑自行车应该不是难事,吃完饭就去车行,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时候的自行车还是个大件,两百元一辆,不少人结婚的时候才会买。路昭把新车推出来,还有些担心:“这车不会让我摔两次就摔坏了吧?”
“不会,结实着呢。”王志摆摆手,“来,我教你骑。”
他给路昭展示了第一种上车法:左脚踩在脚蹬上,右脚在同侧助跑几下,推动车子,然后抬腿跨过高高的车座,骑上车开始蹬。
路昭跟着他学,可右脚怎么也不敢跨过去,因为右脚一离地自行车就往一边栽。
王志只能教他第二种简单的:先坐上车座,左脚踩上脚蹬,右脚在地面一撑,把车子推动,然后赶紧抬上来蹬脚蹬,车子就走稳了。
雌虫天生平衡力就强,路昭学了几次,很快就歪歪扭扭地把车骑了起来。
他高兴地骑着车,在校园里兜了几圈,准备下午就骑着新车去方先生那里。
可是今天,方先生却没有像平常那样,五点半就到家。
路昭做好了晚饭,一直等到七点,院门口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难道是单位有事拖住了?还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故?
路昭有点着急,想着自己有自行车,骑到方先生单位也就二十来分钟,索性把饭菜重新热一遍,装进饭盒里,出了门。
他心里着急,骑车也就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研究所大门口,锁上车往门口走。
可还没等他走近,岗亭站岗的士兵就叫住了他。
“干什么的?”高大的雌虫士兵板着脸。
路昭这才想到,研究所是不让闲杂人等进去的。
他有些着急,说:“我来给人送饭。”
他把拎着的饭盒举起来,士兵检查了饭盒,又搜了一遍身,这才放他去门口的值班室登记信息。
值班室里坐着的雌虫显然就不是士兵了,穿着便装,态度也温和多了,让他拿出身份证登记了信息,又叫他拿桌上的座机电话打进去,让人出来接他。
可路昭根本就不知道方先生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他窘迫地拿着电话,小声说:“我第一次过来送饭,不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您认识方曜吗?”
“哦,方老师啊。”雌虫给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话表,“他在这儿,第五研究组。”
“谢谢、谢谢。”路昭连忙道谢,按照电话表拨了过去。
不一会儿,电话被人接了起来,是个年轻的声音:“你好,你找哪位?”
路昭说:“你好,请问方曜在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方老师开会去了。你是……?”
路昭没法回答自己是方先生的什么人,只能说:“我给他送晚饭过来,但是门口得要人接才能进去。”
那边很爽快地应下来:“没事。我出去接你。”
说完,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路昭只能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一名年轻雄虫就跑了过来。
他看见路昭,先是一愣,随即问:“是师母吗?”
路昭呆了一下。
不等他回答,小伙子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师母好,我是方老师带的博士生,您叫我小陈就可以了!”
他把路昭领进大门,路昭窘迫地连连摆手:“我不是方先生的太太,你别这么叫我。我、我就是他的普通朋友,看他今晚没有回家,就给他送饭。”
小陈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懂的!”
越解释越不清楚了,路昭干脆闭了嘴,跟着小陈走到了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人,看来今天大家都在加班。
小陈把路昭带到方曜的工位上,给他搬了条凳子让他坐着。
他这么客气,路昭有点不好意思,说:“你不用管我了。你吃饭了吗?”
小陈说:“我们不用开会,都去食堂吃过了。不过食堂七点关门,方老师他们就吃不上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是散会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方曜和几名年长雄虫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站在走廊上争论着什么,并不马上进屋。路昭不敢作声,等到几名雄虫散去,方曜走进办公室,他才站起身:“方先生。”
方曜似乎还沉浸在刚刚争论的话题里,看见他,愣了愣。
路昭说:“我给你带晚饭过来了,快吃吧。”
方曜这才回过神,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辛苦了。我这会从三点开到现在,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路昭给他打开饭盒:“没关系。现在天气热,饭菜还是热的呢。”
方曜把自己工位上的手稿整一整挪到旁边,给饭盒空出位置:“你吃了吗?”
路昭摇摇头:“还没有。”
他是想和方先生一起吃饭的,筷子也带了两双。
方曜就说:“一起吃吧。下次不用等我回家吃饭。”
他俩坐在一块儿吃饭,没留意四周的助理和博士生们纷纷投来八卦的眼神。
饭菜吃了一半,又走进来一人,正是方曜的导师喻晓。他一进屋就动了动鼻子:“好香啊。谁在吃红烧排骨?”
方曜筷子里正夹着一块排骨,闻言抬起头:“老师,你们没直接出去吃饭?”
喻晓走过来:“嚯,吃得这么丰盛。”
方曜:“快吃完了。下次您早点来,还能分您一份。”
“臭小子,快吃完了,在这儿给我说空话。”喻晓骂了他一句,又看看他身旁坐着的路昭。
路昭有些腼腆,同他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喻晓同他点点头:“对不住啊,后面一段时间方曜该忙起来了,顾不上家里了。”
路昭:“……”
没等他反应过来,喻晓又接着说:“不过,你们才结婚不久,又没有生娃娃,家里也没什么事儿。”
路昭腾的涨红了脸。
方曜已经不想再计较导师这个记性了,说:“老师,再多说两句,下回他做饭没你的份儿。”
喻晓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你老婆给你做的饭,我才不吃呢。”
路昭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埋着头默默吃饭。
他带来的三菜一汤,两大碗米饭,被两人一块儿吃得干干净净,路昭一边收拾,一边问:“你要忙起来了吗?要不我以后都给你送晚饭?”
方曜摇摇头:“别这么折腾,我在食堂吃就好了。”
“食堂哪里有家里做的好。而且工作忙,就更要吃点好的,才有精神。”路昭说,“反正晚上我自己也要吃的。而且我今天刚买了自行车,过来很方便。”
这种特殊时候,有人照顾当然要方便很多,方曜便没有坚持,说:“辛苦你了。”
他和路昭一块儿收拾了桌上,然后送路昭出去。
两人一走,办公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方老师居然真的结婚了!!!”
有人酸不溜秋地说:“闷声不响的,找了个又年轻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果然那句老话讲得对,会咬人的狗不叫。”
“你才是狗呢!”小陈呛了一句,“方老师就是低调,不爱显摆。再说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被呛的人悻悻地说:“我不就是羡慕嘛,谁不想有人天天送晚饭吃。”
又有人说:“但这也看人。刘老师的媳妇儿就从来不给他送饭。”
众人哈哈大笑。
方曜把路昭送到大门口,同门口值班室的人讲了一句,给路昭登记在他的常用联络人那一页里,这样每次来单位,有人接就能直接进门,不必每次都登记信息。
路昭在这本册子上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和其他人十来条甚至数十条的常用联络人比起来,方先生这一页寥寥的几行显得有些孤独。
在路昭之前,这一页上只有徐行知和方恒两个名字。
不过想想也正常,方先生小时候跟着母亲四处跑,儿时的朋友们大多不在首都,而大学同学么,现在应该都进入行业成为精英了,平时都忙着,不会工作日到单位来找他。
徐先生会出现在这上面,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赋闲在家。
登记完,路昭就拎着空饭盒准备走,临走前又问:“那你今晚还回家休息吗?”
方曜说:“不一定。”
路昭有些担心,脸蛋微微皱了起来。
方曜便宽慰他一句:“不用担心,单位里有休息室,也有淋浴间。”
路昭只能说:“好吧。那我明天给你带些换洗衣物。”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有些失落。
之前赶上期末,自己一直忙着学习,也没有时间和方先生多相处。现在放暑假了,公司运转也比较稳定,他本想在周末抽出空闲时间,邀请方先生四处逛逛的。
来首都两年了,他一直为生计奔波,都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上次宋悦和徐先生去了古长城,回来说很好玩,他也很想去看看。
可现在方先生没空了,他就算周末挤出时间,也只能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路昭消沉了一会儿,就上楼去收拾明天要给方先生带的东西。
反正暑假还长,等方先生忙完再邀请他,应该也来得及。
路昭找了个纸袋,走进主卧,先打开衣柜,准备拿一套夏季衣裤。
不过,一打开衣柜,他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是方先生身上带着的味道。
路昭在衣柜里找了找,很快看见角落里放着的香丸,正是自己买过的那款“寒山”。
原来方先生是把它放在衣柜里薰着,怪不得身上能一直带着这个味道。
之前方先生的衣物一直是自己洗、自己晾、自己收进衣柜,路昭还是第一次打开这些柜子。
他捂着嘴笑了笑——好像发现了方先生的小秘密。
不过,很奇怪,方先生在衣食住行上明明不怎么讲究,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精致的小习惯?
路昭一边瞎猜,一边拿出一套夏季衣裤,装进纸袋里。
母亲曾经给他讲过,帝国时期熏香十分昂贵,只有非常富裕的贵族才用得起,所以豪门显贵都会给衣服熏香,以显示自己的财力。
难道方先生也是贵族后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路昭否定了。
贵族都有一大堆繁文缛节,还特别喜欢装模作样玩阴的。方先生这样的实干家,一看就是朴素的革命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和贵族搭边。
路昭收好衣服,拉开下面的抽屉,就看见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
“……”路昭默默地脸红了,拿出一条塞进纸袋里,又拿了一双袜子和一套睡衣。
然后,他又拿了些日用品。虽然方先生说他以前也在单位睡过,单位里放着洗漱用品,但剃须刀、指甲钳等小东西肯定没有。他要是加上好长一段时间的班,这些小东西时不时就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