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 by解虎锡

作者:解虎锡  录入:01-25

“我跟你走。”
“就算千刀万剐?”
“就算……千刀万剐。”
清庸站在满地血水中,污垢不能触及他分毫。与断臂残肢为伴,那周身气度却仿若真仙。脚下是生蛆的腐肉,头顶是漆黑夜色,他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小孩和几个同样被卖出的肉人一起,被挂在一排铁钩上。他们有的已经死了,有的仍有浅淡呼吸。都是形销骨立的赤裸模样,身躯随着风轻轻晃动。
只有他,能看见这个神仙一般的人。也只有他发现,那张百年未变的容颜上,有了些许不同。
“为何?原来你还是惧怕死亡的么?”
“我不知……何为惧怕。”
小童突然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惨白的脸色也浮现了一丝红晕,像是临死前血气翻涌的不祥征兆。
这神情让清庸感到了一抹细微的惊恸。以他化神修士的修为,他知道这就是与他命运相连的关键时机。
难怪,涤尘会选择他。
那濒死的肉人说:
“我只知道,现在我可以选择。”
……清庸道君性子极端,又提倡苦修。他天赋好,反而不知天资一般的弟子要如何修行,导致先前的徒弟夭折了大半。至今门下零散几个弟子,亲传是一人也无。
唯这次外出云游,抱回来一小童。小孩约莫十岁,性子不大活泼,而且瘦巴巴的。翁衡看着这个“师兄”,都颇为为难。
清庸亲手在他眉心画了颗红点——源于他计数的习惯,传说清庸道君曾经在山涧放羊。不过往后又过了几十年,也未能找到让他点上两颗痣的弟子。
“拏”意为执拿,“离”则对应八卦中的火。拏离,是清庸给这个火灵根的弟子取的名字,或说代号。
至于他原先有没有姓名,叫什么,也只有拏离本尊可能知道了。
雨渐渐停了。
这场雨下了三天,蔺含章从存想中清醒了过来。
表面上看,他的修为并没有提升。但他的识海已经变得更加辽阔、深邃。
存想之道从轮海移至搬血。他分出的二心里,分别又理出了一旁支。这意味着,他能分出四心了。
也许前期看来,只是同时多做些事情。但到分神阶段,他能分几心,就可同时化出几个化身。且不影响自身。
几十个分神修士的力量,恐怕连渡劫期修士都要怵一怵。
蔺含章不是好高骛远的人,此事也只做做设想,并不当目标。他的目的是绝对意义上更高的修为,而不是战力比拼。
直到无人再可操控他——就算天道也不能。

“醒了?”
不知是否错觉,蔺含章总感到他这话里有些咬牙切齿的韵味。联想到自身也未能进阶——让他守了这么段时间,结果只是顿悟一下,这不是耍人玩么。
“你并不太倚靠灵气。”
接着,拏离又笃定地说。
“嗯。”蔺含章也不加隐瞒。他连鬼道东西都给人看过了,此刻更是直接道:
“我的体质不适合修行真炁,便选择了以思入道。”
拏离神情有些古怪。蔺含章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刚想解释几番,又听他道:
“原来是守窍……倒是少见。”
他说着,轻微地一笑。
“我先前还以为,你只是对道心有所好奇……这点上你是胜于我了。”
他这笑容说假不假,说真却也不太真,蔺含章见了更是觉得有几分微妙。不过他只当是方才进入搬血境界,对所见所感都过分敏感。
修行的方法,向来是修士隐私,拏离也不会问得再细。伸手指了指那火堆中的琉璃瓶:
“你不说,我也不好动你的东西。炼了这样久,还是看看有没有烧坏吧。”
薛绍一身其他法宝倒没什么,唯这个琉璃瓶还入得眼,自然也是烧不化的。拏离此举除了支开他,蔺含章也想不到什么旁的理由了。
他也主动道:“这东西不急一时……师兄若信得过阿贞,不如让我替你炼那银蚺甲?”
“我并非不相信你能力,可普通火焰炼制不了此物,还是等我回了峰中,再找炼器的同门商议。”
“师兄,”蔺含章却笑,“就算是回了宗门,炼器那边肯定也是要向你借火的。”
拏离不了解炼器,蔺含章却很了解。看火是个极耗心力的工作,以往他在门中,常常被人叫去,就是帮着指引着那些丹修外借来、身怀火灵的修士。
丹修和器修,若能把灵力集中在炉内药物上,炼制的效果便事半功倍。有些修士蕴养灵火,也需时时烧灼养护。两方人马一拍即合,唯独少一个看炉子的。
前世他天资不好,这类为他人做嫁衣的工作,叫他去做,他也是从来不会拒绝的。旁人只当他是好支使的贱骨头,蔺含章却还记得,他第一次炼造出五品丹药,便是趁着一个修士不在,擅自动用了他的灵火。
那缕火焰让他看到了自己的能力,也明白了他与其余修士之间的差距,顺便还烧焦了他两根手指。
灵火水浇不灭、土扑不熄,如何也不能甩脱。当时那修士回来后,闻见满屋子焦糊肉味,乐得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收回火焰。
……这也是蔺含章十分不解的一点,即拏离为何要这样心善
并非他觉得这品质不好,而是他所遇见的人,不是巫静水那样好色妄为之徒、就是薛氏兄妹一般的阴险小人;好些的,也不过褚梁翁衡那类蠢货而已。
世上还是好人多——不过只在自身强大的情况下。就连修士也多提倡明哲保身、各扫门前雪,和拏离一般的人万中无一。可就连这些最具神通的人都不能扶危济困,又还能指望谁能呢?
重生以来,他也得了不少优待青睐,甚至有意巴结。可其个中想法,图谋之意,他也是极其清楚。
蔺含章觉得拏离是糊涂的,又或许这才是他所信赖的智慧。就像他所说的,论迹不论心。
——若没见过拏离前世在书中的下场,他或许会因着强大的滤镜,认为他所作为都是对的。
可一旦预知了结局,蔺含章心中很难不生出阴霾。随着他的存想进阶,同时了解深入后,他对拏离的挂念,从恩情中又不免分出丝丝怜惜。
或许他也曾想成为和拏离一般的人,即使被骂几句滥好人,被占了便宜,也可说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但现下却不行了。
拏离没有错,他所遵循的“善”也没有错,错的是这种良善,不该出现在这本破话本里。
进入搬血境界,蔺含章感到神念前所未有得敏锐。这敏锐并非来自于他预想中般洞明一切的明鉴。而是反将他的思想,赋予了他所见证的万事万物。
对世界产生怀疑、而非全盘接受的那刻,才是他真正的重生。
“那要如何?”
一道清朗嗓音切入了他的思考。
“师兄一点炼器也不懂吗?”
拏离无奈地看着他:
“也不是谁都像你一般通才,我只会用剑而已;你也有筑基中期实力,由你来炼制,我没什么信不过的。”
其实最好的法子,是有个金丹以上的长老能替他将此物炮制一番,再挂个名字赠予他。只不过拏离还有个亲传师尊在闭关,很少做这类套关系的事。加之蔺含章许久不曾炼器,对着七品灵兽材料,也有些技痒。
他打蛇随棍上,见拏离这副表情,顿时起了逗弄心思,故作天真道:
“师兄一路都对我照顾有加,知道我犯下那些荒唐事,还如此信任我……含章就算不要此身修为,也会替师兄炼好银甲。”
拏离对情绪的感知单薄了些,却也不是傻子——用穿越者的现代话来说,就是他也闻着茶味了。当即在蔺含章头上一拍,淡淡道:
“不要撒娇了。你学我那剑法都不怕道心反噬,炼器顶多炸个炉,还能害你的修为吗……不过要是炼毁了,你得帮我再抓一只银蚺。”
看他那神色,也不像不受用……蔺含章还是有廉耻心在的,这下彻底老实起来。兢兢业业拿了炼器炉——就是先前那口大锅。
他早些年对东西的审美很挑剔,后来就偏向大道至简了。什么悬足炉、鹅形炉的,用起来都不如一口大锅炉。结构轻、容量大,也不浪费火候。
这也是蔺含章在凡间生活时体悟到的。修士讲究排场独特,所用的东西,往往会追求些形貌上的特征。而民间的东西为了省时省力,都是最简单实用的形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在拏离听说让这锅在这烧着就行时,还是难免要担心自己那张皮鳞。
“炼器也非易事,就这么放着行吗?”
“行的。”
蔺含章一边说,一边招了只白鹤过来。看似是给它篆刻铭文,实则暗植了傀种,又把一缕分心寄放在这飞禽身上。
“我请它帮忙看着了,师兄还是随我出去,早些把任务完成吧。”
拏离闻言面露思索:
“依我看,这秘境里已没有丹心续魂草。或许是被人先行采摘了,再找下去也只浪费时间。”
“不管那灵草,师兄自己不也下了任务么?”
蔺含章目光流转,带着几分柔软暧昧,吐出的话语却冷酷。
“不许我撒娇,总该让我做些事实吧?
我帮师兄把这秘境中的鬼修杀光,也省得你再为此挂心。”

第56章 风水局
蔺含章根本不怕道心反噬——他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道心。道这东西说来玄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世间无穷无尽物,任何一参都可入道。
可以他的领悟来看,道心说到底,不过是人所能坚守的那唯一一项事物。而他目前所想,还未必能有道的境界。
此生虽入仙门,他的大部分想法都还是十分世俗化的。得道飞升之人少见,世俗的好处却立竿见影。要说目光短浅也好,只在乎眼前利益也罢;他都死了两次了,要不顺从心意而活才奇怪。
但蔺含章到底也没有再用剑了。
拏离的一剑叫他学了六七分过去,剑意中所包含的气韵,也让他有所体会。那种托生虚无的决绝,并不是他能过度承受的。
能无数次将自己至于绝境,挥动这一剑的,世间也许就只有拏离。
二人结伴同行,更让蔺含章见识了他的实力。加之能肆无忌惮地使用六乘慑心镜,仅仅半月时间,他们就将秘境内鬼修杀灭大半。
都是些小鬼作祟。那日孕化婴胎的血魔,倒是再没有出现过。
蔺含章本想暗中引导一番,谁知拏离的实战能力还远在他预料之上。仅凭各处鬼影出现的频率、修为强弱,就摸到了那日宋昭斐与鬼修勾结的桫椤荒漠。
此处万里银沙,越往里走,周边植物越不见踪迹。也不像寻常沙漠般有些海子沙丘,而是如一张巨大玉牒般平坦无物。
其间时而有琼楼玉台景象,在远方地面上影绰出现。远望去仿若仙宫一片,雕梁画栋、栩栩如生。似乎还有人影在其中穿行,甚至连那倩影头上珠翠,都一摇一晃地招人留神。
若是两个凡人在此,必要被这景象骗了去。但这两修士眼神却是不差,蔺含章还借此讲了一番海市蜃楼的典故。
“……原来如此,不过那海市也是要反映实在景物的,此处空空如也,自然是妖邪作祟了。”
“也未必。”
听了他的话,蔺含章却道。
“师兄看那楼阁形制,是否有些像藏剑的云笈殿?云笈的楼门历经千年,虽经过修葺,与现下也有些不同。而这处楼阁看似还更古早。
依我看,这不是妖邪做出来引诱路人的场景,而是千古遗像。”
那景象也只持续了两瞬,他能看这么清楚,多亏借着宋祁的眼,早早观察过一番。拏离却不知有其前提,赞道:
“师弟若是我剑院弟子就好,待我晋了金丹,收你做亲传也可。”
这是让他拜他为师?蔺含章下意识觉得不可——他内心多少存了些犯上心思,哪能叫拏离一直这么按着。不过听他对雷劫不大在意的语气,又觉得只要这人开心,徒弟就徒弟罢……
蔺含章比别人的好处,就是多想一步,多些周到;但不好的也是想得太多,就像此时他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压根没机会派上用场。
拏离当然是随口一提,在他眼里,蔺含章配得上元神真人高足;他自个,也没指望自己能收个自行修炼到筑基中期的天才弟子。
他转而讨论起眼前荒漠:
“若你的说法正确,看来这秘境早就有主了。那鬼修的源头,也没准就是曾在这修行的隐士。”
都修建那么大的一座宫殿了,还能叫隐士么。分明是自立为王,在此处做着野皇帝。
如今宗门兴盛,太乙等几宗所处的歙南州早没有朝廷说法,而是由宗门和世家共同管辖。而传闻中,大陆边缘的海上十四州,却还有王命一说。
蔺含章前世曾出海寻访过海上州,只不过他那时没什么执着劲,在沿海游了半月,没找到什么遗迹,倒是发现海边的居民生产落后,商品稀缺,大有生意可做,就把目标又转回到赚钱上了。
说话间,眼前忽得出现一人影。此人行迹诡异,居然连拏离都没能发觉。只见那是个头扎发髻、身穿异族服饰的小孩,面无表情从他们当中穿过。
身形相接的那一刻,小童身影透过了他二人肩膀,直直向前方走去,又消失在虚空中。
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了然。
“我有一猜测。”蔺含章说,“云蒙已有胎型,却不能分娩,说明未必是天生胎,也许是人为塑造。
若是人为,我想此处也不是什么隐士居所,而是一座风水墓。”
“是不是,见过才知分晓。”
且不说古人如何寻龙定位,修士却是可上天入地的。拏离说着,纵身已飞至高空,手中还拽着蔺含章的手臂。
也就是蔺含章能受得了他这般直接。拏离带着他,直上到九霄外,一片白茫的云雾中。
他另一手掐诀,几个呼吸间,一阵罡风吹散了眼前云气。迷雾散去,整个云蒙的地势出现在眼前。
山川湖泽、荒漠高原,密林覆盖下,隐约可见起伏山势。道道山峦呈平行之势,犹如龙鳞层叠。
整片陆地中一条隆起山脊,蜿蜒曲折,转弯处犹如巨物伸出指爪。蔺含章先前被传送的密林,正是其平坦腹地。拏离取得银甲的泥沼,则是它右足带出泥土之处;那地心幽谷、也是巨物背上的深深裂隙。
一条巨龙盘亘在大地上,龙嘴张开,冲天怒号。而它右爪成团,正紧紧抓着桫椤荒漠。
从上空看,银滩闪耀,犹如一颗明珠。地龙化神,一但成仙,就要衔着这银珠,一齐飞升天庭。
“师兄。”
拏离久久不言,蔺含章拉住他衣袖,借机嗅闻着他身上淡淡熏香。手中摩挲着对方袖口暗纹,故作柔弱道:
“……我们在此修行,岂不是打扰了墓主人安息,难怪会有那么多鬼修作乱。”
“安息?”
上空风大,拏离也提高了些声调。他发髻未全梳起,而是留了些脑后头发,垂顺地沿着背脊,一直搭到臀尖。此时被风吹起,更是时不时飘到蔺含章脸上身上去。
他见师弟被长发刮得凌乱,心下有些想笑。也到底忍住了,一边使着避风诀往下缓降,一边将他肩上搭着的一缕墨发挑开,温言道:
“哪有安息不安息的,这人也不一定就真死了;大概是想借死关出窍,逃避天劫。”
“依师兄看,究竟是何人布下此局?”
他一套动作下来,蔺含章骨头都轻了几分,话语也有些颤抖了。拏离含笑瞥他一眼,也没在意对方往他身上倚靠的动作。
“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但这样的歪门邪道,是不可能成仙的。”

第57章 沙漠鬼墓
紫金鼹再次被趋了出来。它也是脸皮极厚的一只鼠,先前叫蔺含章吓得老实了,现在在他袖中躺了两天,又变得没心没肺,偷起懒来了。一嗅到此处的森然鬼气,就团成一团装死。
抢在拏离发话之前,蔺含章就揪着它的尾巴,把整只小鼠提了起来,笑道:
“小小畜生,还要八抬大轿来请?找到那陵墓入口,否则我割了你这尾巴。”
金钱鼹的尾巴蓬松又漂亮,虽不依赖此生存,却是他们求偶的指标。这下算拿捏了鼠的命脉,让这一只小灵兽,忍着恐惧也要在沙漠中钻探起来。
它此番眼见努力许多,毛嘴巴都在动个不停。这灵兽也有几分真本事,好几次陷入流沙,都凭着自身轻巧身法,一个打滚便翻了出来。
一找,就找了一昼夜。此处地处极端,纵使夜间,天上明晃晃的日光不曾落下过,倒是同时又升起月影。
沙地不断吸收热量,水滴上去立即就会蒸发。二人尽管是修士,也被灼得有些口干舌燥,刺目银沙更是让人眼前发昏。
直到蔺含章忍不住要出手时,眼前才终于出现些变化。金钱鼹止步不前,“吱”的一声,便钻进拏离怀里。
广袤银沙中央,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官,正垂手而立,笑意吟吟地朝他二人颔首。
自她脚下,延伸出流光溢彩的阶梯,一直铺至二人面前。再看那女官面容韶秀,如画眉眼间,隐隐散发着清严肃穆之意。和她身上形制古朴的法袍相衬,几乎就要让人以为是什么仙人宫殿,诱人进入。
拏离身未动,剑光已至——果然是幻觉。涤尘扫荡之处,休说美貌女官,只有一具半埋黄沙的腐殖。
而方才平静的沙滩,此时已隐隐出现了波动。流沙闪闪银光,依次向中心涌去,形成硕大的漩涡。
远处,一人正在流沙中挣扎招手,待人营救。他身上穿得倒不是什么古人衣服,而是无翳一峰道袍。
“师兄不可。”
蔺含章已经与他站得极近,言语间,似乎连胸腔的振动都清晰可闻。拏离不习惯与人这样亲近,略向后退了退。可对方却紧抓着他的袖子:
“那是个死人吧,还真有些骇人……”
的确,身穿无翳道袍的那修士——或者说那尸体,已经死去有段时间了。从他发青的皮肤,和干瘪眼球来看,大概是刚入秘境,就陷入了这团流沙中。
“你连血胎都不怕,竟觉得死人骇人么。”
拏离边说着,边把剑尖斜斜插入沙地。
“怕就先闭上眼。”
话语刚落,他便搅动起那柄数百斤的长刀。初时只是细微动作,联合剑气,逐渐将整片银滩搅动了起来。
沙池中,现出几处黑影。愈来愈多,细看居然是一具具干尸,随着流沙震荡起伏。
其中有衣衫褴褛、骸骨干枯的;也有衣着较为完好,看上去时日不长的。又附有些魔形鬼气,时不时哭嚎挣扎、发出尖锐嘶叫。或向岸上人求救,神态之真实,仿若活人。
拏离将剑收回,沙池中已是一片哀鸿。从那些干尸衣着上看,其中有不少是几十年前的太乙宗修士。近些的,更是此次无翳游船上几个年轻弟子无疑了。
其中,甚至有蔺含章在游船上操控过的,那个手持梅花亮银锤的修士,此时睁大双眼,望向天空,死不瞑目。
到底是条年轻鲜活的生命。蔺含章心里谈不上触动,却也不大乐见这场景,他师兄更是轻叹了口气。
良久,复又叹了一声。蔺含章在他身后,突然抓心挠肝地想看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那双眼是否不再是那样平静包容,是否也有悲伤遗恨……
拏离却不能如他的愿,他叹息过后,释出真火,默念着‘火炼之曰火者’,而将此处新旧尸骸,一并送归了天际。
十方孤魂,超拔接引,离苦得乐,往生极乐。
火光氤氲中,似有人物身影,依次在他面前拜谢;也有不甘者,盘绕肉身不愿离去。但最终都融往了天光。
看着面前这一幕,蔺含章心下生出了一片悲凉——若他不经历这三世轮回,也会和他们一个下场么……跟随那剧情,到达解脱之境,平和地去往来世……他宁愿做不散的阴魂,也绝不要如此!
拏离方才回身,深深望他一眼:
“不是让你别看么。”
他脸上依然是清淡的神色,双眸在日光下如两颗曜石,吸收着光线。
蔺含章控制好表情,对上他目光。
他眼神闪动,像极了惊魂初定的模样,勉强笑道:
“师兄莫再把我当小孩了。就像你说的,我连血婴也不怕,怎么会怕这些死人。”
“每个人恐惧的事物都不同。”
拏离见他如此,也放柔了语气,安抚道:
“我不会因此觉得你稚气。相反,我正是明白你为生存付出了太多努力,才会觉得死亡可怕。”
他这般,真是把蔺含章说到哑口无言。也因为说穿了其弱点,让他一时情绪激荡,袖中双拳也紧握起来。
“难道师兄不惧么?”
“命数天定,怕有何用?”
拏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短促地拍着。
“但我知‘命’是可贵的。此生或长或短,若不能尽善尽美,起码无愧于心。”
……第一世中,一年后,他歿于龙兽爪下。
第二世,三十二年后,他被玉霄子和宋昭斐谋害,假死于天雷。
蔺含章今生十五岁,刚刚迈入修行。
此时,距离拏离在【书】中的死亡,还有二十六年。
天定的命数么……
蔺含章伸手盖在肩上,也掩住了拏离的半边手背。
拏离下意识想要抽身,那几根冰凉手指却用了些力气,略带颤抖地按着他。
情之一字,在世人眼中热烈朦胧,让人为其所困;于拏离却是冷清又遥远的一种错觉。
他是天真的神仙,不懂情根欲种、也不懂一往而深。但这不妨碍他察觉到蔺含章对他的依恋,也就没做什么煞风景的事。
只等他握够了那只手,才开口道:
“此处大概就是墓穴入口,你若是还怕,就在此处等我。”
蔺含章轻轻摇头,眼中不见半分脆弱。而是坚定地与他一同踏入银滩,任凭流沙将他们淹没。

流沙之下,别有一番境界。
修士多少有夜视能力,大略勘察之下,也能看出此处巨大的城池轮廓。只是地面起伏不平,许多地方都被流沙填埋了。
在这个巨大空洞中心,是个数十丈宽的孔洞。往下看一眼看不到头,白色砖石砌成的洞口略有残缺。随着他们走动,一些白沙就从低洼缺口处漏了下去。
二人都是谨慎性格,先绕着周遭城池查看了一圈。只见到处都是落败景象,几人合抱的木柱上,金漆早已剥落。琉璃瓦片也碎了一地,胡乱插入沙池中。
拏离从沙地中捡起个澄黄的小雕塑,在手中把玩一番,收进袖里。
“那紫毛老鼠呢?”蔺含章问,“此处净是流沙,不如放它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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