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阳却浑不在意,他自来熟得很,一副好兄弟多担待的样子。这倒叫陆仁动不了真火,一口气憋在胸口,简直就是眼前一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从空白的精神世界里回过神来,恨不能赶紧再重新放空意识。
但陆仁现在不能晕过去,要是真晕过去了,保不齐就让这不靠谱的李伯阳当场喂了诈尸的妖怪。
于是陆仁赶紧开始着手处理眼前的危机:“那怎么办?”
“这不简单。”李伯阳说着,递给了陆仁一把铜钱做成的小剑,道,“你拿着这把剑,一会儿我吸引他的注意,你趁机冲上去,把这把剑捅进他的天灵盖里。等他的怨气从天灵盖泄了出去,自然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陆仁闻言接过了那把剑,发现这剑的分量不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那红线看着有些旧,竟然是褐色的。
于是陆仁忍不住问李伯阳:“你这招确定靠谱吗?你这绑剑的线看上去都快断了。”
李伯阳闻言瞥了一眼陆仁手里的铜钱剑:“放心,这不是朱砂做的线,你断了这线都断不了。”
陆仁听了这话,不由地仔细打量起了手里的这柄铜剑:“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材质吗?”
“倒也不是,这绳子不过是一般的棉绳,但是这绳子在我的血液之中浸染了九九八十一天,可谓是灵性十足,不可多得。”
回答他的,是“哐当”一声铜钱剑落地的声响——陆仁直接把剑丢在了地上。
陆仁遇见过各种各样靠谱的人,他们都有一个一样的共性,那就是话少。
而此刻,他身旁坐着的这个自称是“老道士了”的李伯阳,正在喋喋不休地向陆仁诉说着自己究竟有多靠谱,话要多少有多少。
全身上下就差把“我不靠谱”写在脸上了。
只见李伯阳心疼地看着被陆仁丢在地上的铜钱剑,满脸肉疼,他把铜钱剑捡起来之后,还特地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你别乱丢啊,这当时可花了我不少血液,整个人差点就被放成人干了。”
等到李伯阳终于把铜钱剑擦干净了,又往陆仁的手里塞,陆仁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导致这铜钱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李伯阳见状“哎呀”一声,一边喊着:“冤孽啊,冤孽啊!”一边低头捡起了不小心被陆仁碰掉的铜钱剑。
陆仁也不是成心的,嘴里怀着歉疚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这回真不是故意的。”
但李伯阳显然是伤心了,抱着他的铜钱剑嚎啕大哭:“呜呜呜呜,他嫌弃我们,我们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呜呜呜呜。”
尽管知道李伯阳只是在装模作样,但陆仁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只要可以不用继续看一个大老爷们对着自己泪水涟涟这种恶心场面,陆仁愿意赴汤蹈火。
只见陆仁一把接过了李伯阳手里的铜钱剑,连连呼救:“别哭了别哭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李伯阳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他的脸一下子由阴转晴,变脸的速度让人感到惊叹。
陆仁只能无奈表示:“对,只要你不哭,万事好商量。”
李伯阳说子时阴气最盛,如果尸体要诈尸一般都会选在那个时候。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先歇息一会儿,但是也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毕竟他们也是收了主人家钱的,偷工减料得太明显会被投诉,影响李伯阳诚信经营的声誉。还是得装模作样地继续拉一拉二胡,给主人家助助兴。
虽然陆仁并不明白为什么停灵还要助助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从李伯阳的安排。于是两人达成一致,按照李伯阳说的办。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渐渐的更深了。夜风拂过空荡的灵堂把白色的帷幔吹得四处纷飞,烛火也随之摇曳,晃动的烛光将陆仁和李伯阳投射在地上的的影子,扭曲得像两只细长的怪物。
这样的场景还是让陆仁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灵堂正中间停放的棺木是用深褐色的木头制成的。看上去就像是凝固的血液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陆仁的心理作用,他似乎听到了棺木里传来的很轻微的抓挠之声。他忍不住看向了坐在身边的李伯阳,然后发现李伯阳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于是陆仁不停地对自己说:“这应该只是借由李伯阳的话而产生的幻觉。”为了抵抗这种幻觉,陆仁用更大的力敲响了手里的铃铛。
但是他越说服自己却越感觉那棺材里的声音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罢休,那抓挠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渐渐的,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凝成了实质一般回荡在陆仁的耳边。
陆仁实在忍不住了,所以他向李伯阳询问道:“你难道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从棺材里传了出来,就像有人从棺材里面敲着棺材的盖板一样。
这时李伯阳悠悠的说话了:“听见了啊,刚刚里面那位不是一直在挠棺材板吗?”
刚刚一直在自己下自己的陆仁听了这话,震惊的说道:“你听见了怎么没反应啊?”
直接李伯阳挥了挥,因为拉二胡而有些肌肉酸痛的手,说道:“这都是小场面而已,他还没出来呢,没必要大惊小怪。”
就像是在回应李伯阳的话一样。棺材里的敲击声一声比一声响。最后一声巨响过后,由七颗镇魂钉钉死的棺材板竟然直接被一阵大力给掀飞了出去。
那棺材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光听声音就知道分量着实不轻。能把这么重的一块棺材板掀飞的怪物,力气怕是也不容小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陆仁一大跳。他惊惧之下朝灵堂望过去。那没有了盖板的棺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灵堂的正中央。刚刚还想着十分暴躁的怪物,突然就变得安静异常,既不袭击陆仁和李伯阳,也不贸然现身。
陆仁本能地想往后退,正想远离那具棺材,却听见耳边传来李伯阳的声音:“走,过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陆仁给出回应,李伯阳就率先迈开了脚步。他动作实在是太快了,陆仁完全来不及拦他,只好跟在他的后面一同向着棺材靠近。总不能看着李伯阳一个人去送死吧,两个人起码有个照应,万一发生什么突发状况的时候,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帮手。
在前往棺材旁的途中,李伯阳对陆仁说道:“一会儿我们分开走,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我负责吸引他的注意,等到他的注意力在我身上的时候,你正好可以从他的身后偷袭他。”
陆仁会意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和李伯阳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人已经接近了棺材。可能是受到生人气息的打扰,棺材里的东西开始挣扎,连带着棺材本身也开始不停的震动。
那震动越来越剧烈,然后棺材里的东西猛然破开了棺材。碎裂的木板四散,扬起的灰尘让人睁不开眼。
这是棺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陆仁被飞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他在迷茫中睁开了眼,看向那破棺而出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黄鼠狼。
那黄鼠狼足有一个成人大小,穿着一件简单的绢衣。那一双爪子看上去锋利无比,每一根指甲看上去都像是一副耸立的刀片一般寒光凛冽。此刻那黄鼠狼的眼睛正呈现出一抹不祥的血红色,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陆仁,大张着的嘴巴里留下了瀑布一般的涎水。
陆仁心里慌得一批:“看我干什么?看李伯阳呀。”
但是黄鼠狼并没有听见陆仁的心声,只见它怪叫一声,便朝着陆仁的方向袭击了过来。
所幸,陆仁的身后正好是一根巨大的柱子。只见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一个闪避,绕到了柱子的背后。
柱子挡住了黄鼠狼的进攻路线,被阻拦的黄鼠狼愤怒地一爪子刺向了柱子,只见锋利的爪子瞬间把柱子给捅了个对穿。还好陆仁站的离柱子有一段距离,否则他可能会跟柱子一起被捅穿。
陆仁看着眼前尖锐的爪子,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说好的由李伯阳负责诱敌呢。
忍不住朝李伯阳大喊道:“赶紧刺他天灵穴呀!”
李伯阳手里拿着一道黄符,正在往黄鼠狼的背后拍,他抽空朝着陆仁大喊道:“没有铜钱剑,我拿什么刺他?赶紧扔过来。”
这倒是实话,这成了精的黄鼠狼皮糙肉厚,身上的皮肉堪比玄铁,若是没有法器,实在是难以穿透。
那黄符贴在了黄鼠狼的背后,瞬间把黄鼠狼给定住了。陆仁趁这个机会赶紧把手里的铜钱剑扔向了李伯阳。
然而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陆仁的力气不足以扔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铜钱剑飞到一半便落在了地上。
为了扔铜钱剑,陆仁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本来以为黄鼠狼被定住了就足够安全。谁知道铜钱剑刚刚落地,黄鼠狼便怪叫了一声,接着它的身形暴涨,背上的黄符燃起了熊熊烈火。
竟然是黄鼠狼强行突破了李伯阳的桎梏,不管不顾地要对陆仁下手。
李伯阳嘀咕了一声:“怪了,怎么对陆仁这么大的执念?”
李伯阳之所以会说让他自己来充当诱饵,是因为他身上有旺盛的灵气。死物向生,所以在已经死去的黄鼠狼眼里,李伯阳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月亮,会让黄鼠狼不自觉的开始追逐。
可如今比起李伯阳,黄鼠狼显然还是对陆仁更有兴趣,这显得十分反常。
这么想着,李伯阳翻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找出了两片柚子叶。迅速用柚子叶沾水,在自己的眼皮上抹了两下,然后看见了陆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陆仁身上死气冲天。如同有实质的黑雾一般蔓延。若是普通人身上的死气这般浓郁,只怕早就是个死人了。但刚刚与陆仁才相处过的李伯阳知道。陆仁能跑能跳,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活人。
黄鼠狼又向陆仁扑了过去,李伯阳眼疾手快地又扔了一道符。虽然这符也很快被黄鼠狼给烧毁了,但李伯阳成功趁着这道符争取到的间隙,向陆仁喊到:“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黄泉的东西?”
黄泉的东西?
陆仁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啊。”然而刚说完陆仁就想了起来,“不对,虽然身上没有,但是我体内有。”
这话让见多识广的李伯阳也一时犯了嘀咕:“没听说过黄泉有什么能够进入活人体内的东西啊。”毕竟黄泉所有的东西都自带死气,只要带了死气的东西就必然与活人相克。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来李伯阳的脑海中形成。黄泉并非所有的东西都带着死气,有一样东西乃是天道凝练而成,虽然象征的是冥府的至高权力,但那样东西上毋庸置疑的不可能包含冥府中随处可见的死气。
虽然这个猜测让李伯阳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荒唐,但他还是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用颤抖着的声音陆仁询问道:“你体内的,是鬼王印吗?”
第147章 青丘(六)
李伯阳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轻易不会感到惊讶。但是当陆仁对着他的提问点头的那一剎那,他还是震惊得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良久,李伯阳对自己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便是最近盛传的那位小冥君。”
他的声音很轻,所以陆仁并没有听见。
陆仁只是疑惑的发现,李伯阳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慢了很多。李伯阳一慢,便没有了能牵制住黄鼠狼的人。
那黄鼠狼虽然死后僵直,但动作却完全不慢,本来有李伯阳牵制的时候,他就离陆仁越来越近,现在李伯阳不动了,不过眨眼间,那黄鼠狼就来到了陆仁的身前。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那刀锋般的利爪给贯穿,陆仁忍不住高声呼喊自己的队友:“别挂机呀!快刺他天灵穴!不然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话音刚落,只见李伯阳瞬间暴起,朝着黄鼠狼挥舞起了利刃。手里的铜钱剑准确无误的插进了黄鼠狼的天灵穴里。
而黄鼠狼原本硕大的身躯,一下子便僵硬了,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黄鼠狼诈尸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原本停尸的棺材却让黄鼠狼给破坏掉了,这直接导致黄鼠狼的尸身无处安放。
没有办法,陆仁只好和李伯阳搬来了两张长条凳,然后拆下了门板,做成一个简单的停灵床,把黄鼠狼的尸身安放在上面。
也许是因为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也许是因为刚刚的战斗让两人都有些疲惫,总之,在制作停灵床的途中,陆仁和李伯阳都没有主动说话,两人都保存着体力,闷头做事。
不过,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陆仁心里多少有些后怕,再加上屋子里还有一具没有下葬的尸体,如今两人又都不说话,让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终于,忍不住的陆仁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没话找话一般向李伯阳问那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很缺钱吗?做这么多兼职倒也罢了,连这么危险的工作都不放过。”
李伯阳也不藏着掖着:“其实我是欠了我两个兄弟不少钱,所以才需要这么辛苦。”
陆仁之前家里遭逢大变,经济状况也比较吃力。他听见李伯阳这么说,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他安慰李伯阳道:“你也别太难过。只要肯脚踏实地地工作,早晚是能把欠款还清的。不信,你看我,之前我生活条件也不好,现在靠自己勤劳的双手,终于也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听了这话,李伯阳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然后他看着陆仁,用力地点了点头,并且应声道:“嗯。”
陆仁觉得他看见了一颗坚强而又脆弱的灵魂,正在熠熠生辉。他忍不住地想要对这个跟他有相同境遇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陆仁打开了自己的芥子空间,想要找一些能够帮到李伯阳的东西送给他。不过由于他的芥子空间里还存放了上百只走地鸡,那些走地鸡在陆仁的芥子空间里到处乱窜,遮挡住了陆仁的视线,导致他找起东西来需要费上一番力气。
陆仁一方面费心找着芥子空间里的东西,另一方面又不想表现得像施舍似的,伤害到李伯阳的自尊心。于是,陆仁便一边找一边和李伯阳没话找话讲:“对了,你怎么会欠你兄弟这么多钱?难道是因为投资失败了?”
李伯阳摸了摸后脑勺,懊恼道:“那倒没有,我就是和他们俩打斗地主的时候,叫了个地主,然后就变成这样了。我算过了,我剩下的债不多了,只要不吃不喝工作五百年就能还清了。”
说着,李伯阳又看向了正在翻芥子空间的陆仁,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为什么在翻芥子空间?是想接济我点什么东西吗?这怎么好意思呢!不用了,不用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了,但是李伯阳朝着陆仁的方向伸长的脖子出卖了他。
陆仁现在只想回到五分钟前,并且一把掐死那个同情李伯阳的自己。他面无表情的关上了芥子空间,然后向着李伯阳投掷出了一只无敌的走地鸡。
走地鸡扑棱着翅膀朝李伯阳发动了攻击。扑腾的翅膀让走地鸡成功地占领了战略的高地,尖锐的鸡爪精准的挠上了李伯阳每一块裸露在外的细嫩皮肉。
没过一会儿,李伯阳的脸上就挂了彩。李伯阳虽然也试图和走地鸡讲道理,但他显然不是声势浩大的走地鸡的对手。
李伯阳深知,再这样束手就擒下去,他将被这只走地鸡挠的体无完肤。想通了这一层后,他立刻灵机一动,朝着灵堂的外面飞奔了起来。
走地鸡不依不饶,追着李伯阳出了门。趁着这个功夫,李伯阳快速跑回了屋子,并把门关了起来,走地鸡被他成功地关在了外面。
李伯阳满身的鸡毛和血痕,回来的时候,发现陆仁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般后半夜就不用接着奏乐了,只要等着天亮以后村里人来帮忙出殡就行了。
李伯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这位小冥君了,但终归是他坑着人家来帮忙的,就算真的受了什么气也只能忍着。李伯阳只能敢怒不敢言,独自找了一个无人的墙角窝着打起了盹。
天亮的时候,两人被鸡鸣声吵醒了。
准确来说,叫醒他们的并不是鸡叫的声音。
那只鸡不过只叫了一声,然后就被村民发现了。既然今日出殡的人家是黄鼠狼,这村里自然也是黄鼠狼多。黄鼠狼最爱吃鸡。一听见有鸡叫,整个村的村民都沸腾了。
“在那里。快来!”
“抓住了!”
“我先看见的,应该是我的!”
“我先抓住的,当然是我的!”
“呜呜呜……看在我去年为了救你断了条腿的份上!就分给我一只鸡腿吧。”
“好好吃啊!”
总之,此起彼伏的呼喊、尖叫和赞叹混杂在一起,直击着陆仁和李伯阳的耳膜,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让两人不得醒了过来。
两人开门出来的时候,堂屋前的广场上坐满了村民。只见每个村民的嘴角都或多或少的沾着几根鸡毛。见到两人出来,只见其中一个村民抹了抹嘴巴,走到了李伯阳的面前。他战战兢兢地偷偷朝昏暗的灵堂里张望,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于是村民只好咽了口口水,向李伯阳询问道:“道长,老祖宗怎么样了?”
李伯阳咳嗽了一声,显示出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淡然开口道:“自然是全部处理妥当了。你们派人去重新置办一副棺材,然后把他抬出来安葬吧。”
村民听完大惊。要知道里面的这个可算得上是他们一族的老祖宗了。老祖宗开始修行的时候,山海界都还没有成立。这次老祖宗故去,称得上是怨气冲天。谁都没有把握可以成功制服他。
虽说诈尸之后没有灵智,速度也大不如前,但是单单那铜墙铁壁一般的骨肉,放眼整个山海界就没几个人有能力制服。别说老祖宗会反抗了,就算老祖宗站着不动任打,也没有几个人能成功制服他,只怕累死了也没有办法把他打晕。
这么想着,村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伯阳。他当时也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在路边发传单的李伯阳。没想到李伯阳看着像个神棍。竟然还真的有几分真本事。
村民感叹于李伯阳的神通,除了原定的酬劳之外,竟然还额外赠送给了他不少奖金。于是,李伯阳赚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地带着陆仁踏上了前往青丘的道路。
去青丘的路算不上好走,荆棘密布,毒瘴丛生。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李伯阳帮助,仅靠陆仁自己怕是没办法全须全尾地走到青丘。
李伯阳已经把他那一声黄色法衣换成了和陆仁一样灰扑扑的道袍。
陆仁原先还想换回自己的衣服,但李伯阳却说:“你还是别穿得太醒目了,山海界中很排斥人类的到来,更何况还是像你这样没有路引的人类,一旦被发现了,轻则驱逐出境,正则直接被凶兽吞噬而亡。”
没有路引这件事情其实怪陆仁自己,因为涂山绮罗带陆仁来山海界其实是走过正规手续的,她让陆仁等的那天其实就是去办路引了。但是涂山绮罗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陆仁这么大人了竟然会系不紧安全带。
陆仁可能是史上第一个因为安全带而变成黑户的人。
此刻,新手黑户陆仁正在仔细聆听着资深黑户李伯阳的教诲。
“你看看山海界的原住民,哪里有穿羽绒服的。这里四季如春,大家都穿的仙气飘飘,尽善尽美,你穿得太实用,鹤立鸡群,早晚是要被抓住的。”
陆仁觉得李伯阳的话在理。本来嘛,一件衣服而已,本来就没必要太过在意,如果能以此换回一条命,那穿一下也未尝不可。
其实就算换了衣服,陆仁身上的味道还是有些或多或少的糅杂,但多多少少能闻出其中独属于人类的味道。先前因为他们刚从灵堂出来,黄鼠狼村的人并没有仔细琢磨他们身上的味道,所以没有察觉。一旦有嗅觉灵敏的种族靠近陆仁,很容易便能分辨出他身上不属于山海界的味道。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李伯阳特地带着陆仁避开了人口密集的地方,尽量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钻。李伯阳有四界往来的经历,算得上见多识广,一路上为陆仁介绍了很多山海界的风土人情,让陆仁受益良多。
“说起来,我听山海界的每个人都在歌颂东君。东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行进途中,陆仁突发性地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他老听别人说起东君,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产生了好奇。
陆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伯阳正在生火:“东君啊,那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刺啦”一声,光划破了黑夜,驱散了暗夜里的寒冷。
李伯阳倒映着幢幢的火光,缓缓的为陆仁讲述起了东君的故事:“东君是神凰的旧部。你知道神凰吗?”
“嗯,我有听说过。据说,神凰是在司渊之前的外来户口调查局领导人。”
“不准确。外来户口调查局的每一任执掌人都叫做司渊。而神凰,不光是上一任的司渊,同时还是现任司渊的母亲。”
司渊的母亲?
这件事倒是陆仁第一次听说,他曾听闻神凰在十巫与不周山界司的战争中陨落,想来那时司渊年纪也还不大。如此看来,司渊和陆仁一样,都是父母早逝的命。
“神凰死后,现任司渊和东君不愿归顺不周山界司,继承了神凰的遗志,艰难地维持着人间界和畜生界的运行,后来为了能让人间界和畜生界减少纷争,动用了镜花水月之术。”
说到此处,李伯阳突然话锋一转,向陆仁询问道:“你可知道,若是东君选择了不周山界司会是怎样的后果?”
陆仁哪里能知道神仙的事情,只能老实地摇了摇头。
李伯阳望向了熊熊燃烧的火堆,缓缓说道:“东君又称青帝,乃是五方天帝之一,居东方,摄青龙。”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陆仁都能听明白。
“所以,如果他留在不周山界司,那么他会是……”
李伯阳回答道:“不是他会是,而是他本来就是天上界的最高权力的拥有者之一。他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神凰。”
一个猜想在陆仁脑中浮现了出来:“难道,他就是司渊的父亲?”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一男一女在一起就只能谈情说爱吗,不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吗?你以为天上界的最高权利的人会是恋爱脑吗?”李伯阳原本正在看着火堆忆往昔,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陆仁,他没好气地说道,“东君是被神凰所描绘的四界图景给迷惑了——一个四界和平共处,互通有无,万物平等的世界。然而神凰没能做到,甚至连命都没能保住。而东君神力再强悍,也难以独自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