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梧桐林实在是太大了,陆仁走了没两步就犯了难,他实在不清楚他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贸然前进有迷路的风险。
好在这个时候小麒麟的鼻翼动了动,他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然后便指着一个方向对陆仁说道:“阿仁,那边好像有东西。”
麒麟崽的嗅觉十分发达,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听了这话,陆仁立马迈开脚步朝着麒麟崽所指的方向赶去。
麒麟崽所指的地方在梧桐林的深处。越往深处走,树木便越茂密,光线也便越幽暗,渐渐得能见度变得很低了。陆仁的心里开始打鼓,但是麒麟崽还在一刻不停的往里走。
终于,当陆仁拨开一丛拦路的梧桐枝的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明亮的光芒。
无数密密麻麻的丝从梧桐树上垂落下来。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一处,团成了一个巨型的椭圆球,那个球足有一人高,悬在半空中,正在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那是一个会发光的茧,这茧的光芒忽明忽暗,看上去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茧下站了一个高挑的男人,这个人背对着陆仁,正在仰头看着茧,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光线实在是太暗了,陆仁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他躲在了一棵粗壮的梧桐树背后,借以阻挡自己的身形,想先观察一下眼前的情况。并抬手握紧了胸口那成堆的护身符,显得有些紧张。
然而,站在茧底下的那个人却率先开口说话了:“你不必躲了,人类的味道在不周山上是很显眼的。你是来找司渊的?他就在这里。”
他转过头,露出了一张陆仁见过的脸——是奚和。
奚和是司渊的弟弟。陆仁刚从山海界回到外来户口调查局的时候,就听说东皇太一说是奚和把司渊请到了天上界。
也是导致陆仁孤身独闯不周山的罪魁祸首。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陆仁也就不躲了。他带着麒麟崽从梧桐树后走了出来,直面奚和。
“司渊在哪里?”
奚和还是没有看他,只抬头望着眼前发光的茧,说道:“在那里面。”
“在茧里?”
听了奚和的话,陆仁感觉到有些震惊,这茧原来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留下的遗迹啊。
就在刚刚,陆仁还以为里面会孵化出一只巨大的怪兽,然后导致他不得不面对一场恶战,着实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得知这茧里没有什么奇怪的生物陆仁算得上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估不准到底目前是什么状况,只能试探性地向奚和询问道:“司渊这是……在睡觉?”
听到这话的奚和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陆仁一眼,还是像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冰冷,活像陆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陆仁觉得奚和肯定在心里嘲笑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奚和只是瞥了陆仁一眼,然后就默默收回了目光,说道:“我虽然知道早晚会有人来找他,却没想到昆仑界司居然派了你来。”
外来户口调查局有移山填海能力的妖怪不在少数,随便来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却偏偏派出了当初会轻易被讹吓得屁滚尿流的陆仁。
其实奚和早就做了武力拦截的准备,但既然来的是当场那个弱小的人类,似乎……也并没有这个必要。
这话让陆仁警惕了起来:“你要阻止我?”
对于奚和的立场,陆仁拿不准,虽然奚和是司渊的弟弟,但是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还为了不死药到底归昆仑界司还是不周山界司而大大出手,而且司渊这次被不周山界司软禁,奚和在其中似乎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但如果说奚和和司渊完全对立的,从目前奚和的表现来看,似乎也并不是很准确。
陆仁看向了身后的麒麟崽和阿丙,示意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没想到奚和却说:“我不会阻止你,但你带不带得走他,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
“这是梦境蛛织成的溯回茧,它会根据茧中人的记忆编织梦境,在梦里的人无法意识到自己并不在现实之中,久而久之,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陆仁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司渊算得上是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心智最坚定的,竟然连他也无法轻易区分现实和梦境吗?
奚和接着说道:“你想要带他出来就必须进入茧里,穿过自己的梦境,而后进入到他的梦境,而后把他喊醒。”
进入这个连司渊都无法摆脱的茧里?
陆仁看着那枚茧,吞了吞口水,询问道:“我出不来的概率有多大?”
奚和几乎是秒答:“百分之九十九吧。”
陆仁耸了耸肩,状似轻松地说道:“还好,起码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于是陆仁转头对抱着阿丙的麒麟崽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司渊,很快就回来。”
这是外来户口调查局的众人托付给陆仁的任务,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应该试一试。
奚和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于陆仁的选择,他似乎完全不感到惊讶。
陆仁关照完了麒麟崽便起身向着茧靠近,刚走了没两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奚和说道:“你不会趁我进去的时候,偷偷向不周山界司打小报告吧?”
奚和却说:“没必要,因为你是不可能成功出来。”
本来心里就没底的陆仁让奚和说得更没底了,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寻找别的什么方法的时候,只听奚和打了一下响指,然后觉得丝线蛛网从陆仁身旁的梧桐枝丫上垂落,缠绕到了陆仁的身上。
陆仁不过惊呼一声的功夫,就被层层迭迭的蛛丝缠了个结结实实。
他的眼前的光亮被瞬间遮蔽,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蛛丝独有的香甜气息,思绪便如同掉入了一片甜腻的汪洋,在海水中慢慢坠落,跌入了一片漆黑的思绪海洋之中。
陆仁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自家的客厅里。
有暖黄色的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让陈旧的屋子看上去像是被镀了一层金一样熠熠生辉。
这屋子不是陆仁记忆中直男装修的样子,反而缀满了上世纪审美的碎花装饰:手工的沙发罩,艳红色的电视机保护套,阳台上晾晒着大红大绿的被单床套,微风吹过,有一股皂角的味道传到陆仁的笔尖底下。
厨房里传出来了炒菜了声音,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女声传来:“陆仁!快洗手啊,可以开饭了。”
陆仁认识到了一个近乎荒谬的可能性——他呆呆地站在沙发前面,红了眼圈。
厨房里的人久久没有听到答复,这才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她穿着最质朴的衣饰,还配了一件粉色带花边的就围裙。虽然依稀可以辨认出来人当年清秀的面目,但如今皱纹早已攀上了她的嘴角和眼尾,把岁月镌刻在了她的眼角眉梢。
那是一张不再年轻的脸。
从厨房出来的女人看着呆站在客厅里的陆仁指路,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傻了呢?真是的,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出去找个女朋友,成天就在家里发呆……”
陆仁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女人的肩膀里。
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陆仁带着哭腔地在她耳边喃喃道:“妈妈……”
陆仁的妈妈叫张春花,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她大部分时候是温柔的,偶尔也会因为生活的不顺心而晴转多云。
张春花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自己的儿子突然变得这么悲伤,只能疑惑地朝着房里呼叫救援:“老陆,快来看看你儿子怎么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房间里响起,接着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从书房探出了头。
陆仁的父亲——陆明月用他那独属于中年人的爽朗嗓音向陆仁询问道:“儿子,怎么啦?抑郁啦?”
听到这话的张春花不乐意了:“去你的,一天天也不知道,盼着儿子点好。”
这个声音让陆仁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从张春花的肩窝里抬起了头,看向了他已经几乎要忘记样貌的父亲。
陆仁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最终只是嗫嚅着嘴唇,郑重地对着陆明月喊了一声:“爸。”
陆仁的眼眶红红的,看上去随时将要落下泪来。
感觉到了陆仁的异常,张春花和陆明月都有些慌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受欺负了?你别吓我们,有什么事情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帮你出头。”
陆仁没有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好久没有看见你们了。心里有些激动。”
张春花听了这话,把手放到了陆仁的额头上,仔细地测试体温。
“你是不是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两天都住在家里,爸爸妈妈跟你天天见面呀。”
对于这样的说法,陆仁却给予了否认:“不是的,我明明——”明明什么来着?
本来话都已经到嘴边了,但是陆仁不知怎么地突然记不起自己后半句要说什么了。他的脑袋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明明感觉那句话触手可及,却始终看得不真切,即使伸手去摸,也始终还是隔着一层看不清的镜花水月。
张春花似乎并没有把陆仁的话放在心上:“你明明什么呀……还行,没有发烧。赶紧洗手吃饭吧。”
饭菜的香味飘到了陆仁的鼻子底下,本来还在纠结自己想说什么的陆仁,瞬间便把脑海里的那些杂念抛诸脑后了。
陆仁快乐地坐到了餐桌前:“明天吃什么呀?”
张春花今天做的都是拿手菜,她一边给陆仁盛了满满的一碗饭,一边说道:“红烧排骨,炒小白菜,紫菜蛋花汤。都是你爱吃的,快趁着吃吧。”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边,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陆仁夸赞着张春花的手艺:“这排骨做的真好吃,比我做得强多了。”
陆明月却笑着说道:“傻孩子,你什么时候做过饭呀?不一直都是你妈做的吗?”
听了这话的陆仁迷茫了一阵:“是嘛。”对呀,我们家的饭一直是妈妈做的呀,我没有做过饭。妈妈做饭这么好吃,我为什么要做饭呢?
这只是餐桌上的一个小插曲,很快陆仁便沉浸在了美食里,无暇顾及这些奇怪的念头了。
吃好了饭以后陆仁特地主动帮忙收拾餐桌,他手脚勤快地把剩下的垃圾收了起来,并把碗碟放进水池里准备洗碗。而张春花则忙着把剩菜放进冰箱,晚上好热一热继续吃。
正在放水的陆仁看见张春花开冰箱门,赶忙制止道:“冰箱里还有剩余的蛊雕和狸力,已经满了,塞不下了。”
陆仁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他说完他自己也愣了:自己刚刚说,冰箱里有什么?
而听了陆仁的话,已经打开了冰箱的张春花动作一顿,端着盘子疑惑地看向了陆仁:“啊?你说什么?”
陆仁往张春花的方向看去,冰箱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张春花顺利地把剩菜放了进去,然后把陆仁赶出了厨房:“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算了,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去陪你爸说说话吧。”
被赶到了客厅的陆仁把今天的异常现象归结于自己太累了,于是他听从了张春花的安排,决定和自己的父亲聊会儿天。
陆明月已经回房里去了。
陆仁便站在客厅,朝房里询问道:“爸,你在哪间房里呢?”
陆明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在书房啊。”
这本来不过是一句平平无奇的答复,但是听了这话的陆仁却本能地感觉到了疑惑:“书房?我们家没有书房啊,已经改成陆阳的卧室了。”
这个念头在陆仁的心里只是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大的疑问:“陆阳是谁?”
一个没听过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出现在陆仁的脑海里,这本事就是一件无法被理解的事情。
“陆阳是谁?”这个念头像是疯涨的藤蔓一样缠绕着陆仁,让他站在客厅里久久不能动弹。
陆仁又如同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一样,沉默地站在客厅里,他看向了晾晒着衣物和床单的阳台,贴着洁白的瓷砖的阳台一尘不染,甚至没有放置任何杂物。
“怪了。”陆仁喃喃道,“我们家的阳台有这么干净吗?我明明记得应该种了——”种了什么来着?牡丹?月季?
有些事情经不住细细推敲,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按进了脑海中的纱布中,纱布开始变形,似乎要被撑破了。
连带着陆仁的脑袋也开始了疼痛,为了缓解这样的疼痛,陆仁敲打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这孩子,又在干嘛呢?”洗完了碗出来的张春花看见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陆仁就来气,看陆仁在揉自己的太阳穴,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头疼啊?肯定是手机玩多了。”
手机,永远的万恶之源。
本可以一举冲破迷雾的陆仁败给了在他耳边不停数落手机的张春花。但是尽管陆仁已经不再继续想着阳台上的那几盆花了,脑仁还是因为张春花不间断的持续输出而更加疼痛。
万幸,张春花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她很快便一改之前嫌弃的神情,神神秘秘地引着陆仁坐到了沙发上,一副要跟陆仁谈心的样子。
“仁仁啊。”
张春花的声音故意掐得甜甜的,听得陆仁肝颤:“怎,怎么了?”
张春花神神秘秘地对陆仁说道:“你猜我今天去买菜,看见了什么?”
“什么?”
“三号楼的孙阿姨带着她孙女在楼下玩。”
一股不好的预感闪现在陆仁眼前。
果然,图穷匕见的张春花语重心长地对陆仁说道:“孙阿姨年纪比我还小上那么一些呢。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一滴冷汗从陆仁的额角划过:“我,我尽量。”
张春花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柔的,就像是春天轻柔的落花一样。但偶尔也会有雷暴的天气,比如,在跟儿子谈论终身大事的时候,儿子却敷衍回答的时候
“什么尽量?!你整天在家里,什么时候才能朋友愿意跟你处对象的姑娘?你等着姑娘自己自己来敲我们家的门吗?”
张春花下了最后通牒。
“我告诉你,我已经跟你孙阿姨说好了,她说她手头有几个不错的小姑娘,都是单身。你从明天开始,就给我去相亲!”
相亲?!
陆仁感觉到了惊恐:“我还不着急。”
张春花却很坚持:“你现在不急着挑,等你着急的时候就没得挑了,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你不想要我这个妈了!”
陆仁当然不能不要这个妈妈,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
嗯?才什么?
说完了话的张春花已经站了起来,进房里去找陆明月了,独独留下客厅里的陆仁面对着一室熏然的日光。
陆仁本想再接着想想之前的疑惑,但很快,他发现他连自己的疑惑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陆仁忍不住自嘲地想:“我是因为年纪大了吗,感觉记忆里越来越差了。”
想不起来陆仁便也不再继续想了,他坐到了沙发上,认真烦恼起了明天的相亲:“像我这样的,人家能看得上吗?希望不要太尴尬才好。”
不过到了第二天,陆仁就没有这样的担忧了,因为气氛已经无法用尴尬来形容,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只能说是灾难。
相亲对象是听说执法人员,本来约好了上午见面,结果临时出了个任务,人在外面。
陆仁很善解人意,收到消息以后,特地开着小电瓶去接人,正好一起吃个饭。
结果发现自己的相亲对象一个高冷美人,红唇皮衣,短裙高跟。她站在陆仁面前,冷淡地打量了一下陆仁和他的小电瓶,惜字如金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涂山绮罗。”
一号选手名叫涂山绮罗,是一名高冷御姐。
陆仁实在是不好意思让穿着裙子的涂山绮罗坐上他的小电瓶车,于是便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在这个咖啡店里,两人就相亲事宜进行了一次极其官方的洽谈。
不过,在陆仁看来,当时的情况与其说是相亲,不如说是审讯。
涂山绮罗可能有轻微的职业病,但更大的可能是她也是被硬塞过来相亲的。只见她坐在陆仁的对面,双手交叉在胸前,上下审视了一下陆仁,随后微微皱眉,尽管她已经在努力收敛自己了,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内心十分得不耐烦。
她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地开口道:“姓名。”
“陆仁。”
“年龄。”
“二十四。”
“职业。”
“保……”
那两个字刚要说出口,陆仁却愣住了:他是干什么的来着?保安?保姆?
话说回来,他这两天有出门工作过吗?
陆仁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关于工作的记忆,于是只能垂头丧气地实话实说道:“待业状态。”
有工作间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涂山绮罗表示理解:“之前从事的什么行业。”
“可能……没有工作经验。”陆仁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涂山绮罗的反应,看起来在班主任面前犯了错的小学生。
照理说,两人相亲而已,合则来不合则散,没必要一本正经。
但也许是因为涂山绮罗看起来太冷艳了一点,导致陆仁本能地有些畏惧他。
原本面无表情的涂山绮罗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工作?”
语气可能有些重了,陆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马上就开始找!”
涂山绮罗听完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转而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上:“特长。”
上一个问题严重打击了陆仁的自信心,他想表明一下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混吃等死的废物青年,于是便说道:“做饭、打扫、种花算吗?”
“啪叽”咖啡杯重重地砸在了杯托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涂山绮罗官方得如同一个正在做汇报总结的领导,“基于以上了解,我大致可以给出结论:我们俩不合适。”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真的听到涂山绮罗当面说明的陆仁还是只能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好的。”
涂山绮罗接着说道:“不过——”
怎么还有后文?
“不过我还有个哥哥现在还是单身,他想找个贤惠的对象,你可以考虑考虑。”
总之,最后涂山绮罗无厘头的提议还是被陆仁给坚决婉拒了,而这次相亲最终也遗憾地以失败告终了。
但是孙阿姨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于是陆仁在第二天迎来了他的二号相亲对象。
二号相亲对象是个离异少妇,据说是本市最大的海鲜连锁市场的独生女。
用张春花的话来说:“如果成了,你少奋斗两百年!”
陆仁其实不想再继续相亲了,他跟张春华说:“我这个条件是不是有些委屈人家小姑娘了。”
张春花鼓励他:“还是试试吧,万一人家眼神不好使呢。”
一点都没有受到安慰的陆仁:“……”
不过陆仁最终还是出席了第二天的相亲活动,因为张春花说:“我都答应孙阿姨,你不去我在老姐妹面前多丢脸啊。”
而这句话可以说是张春花在介绍相亲对象过程中永恒不变的主题,所以陆仁的相亲史更像是一场张春花颜面保卫战。
总之,就在第二天,同样的咖啡店,同样的位置,陆仁就跟传说中海鲜连锁超市的富家千金大眼瞪小眼了。
富家千金叫做祈昕,看上去气鼓鼓的。尽管陆仁就坐在她的身边,但她还是在不停地往窗外张望,看起来似乎在等什么人。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话未免有些过于尴尬了。
于是陆仁率先没话找话讲道:“那个……今天天气还不错啊。”
原本望向咖啡店外的祈昕此时却恶狠狠地看了过来:“那他为什么不来!”
问这话的时候祈昕的双目赤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披头撒发的恶鬼一般骇人。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倒是把陆仁给弄蒙了:“你说的是谁?”
祈昕没有回答陆仁,只是瞪着眼睛,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
正在此时,咖啡门上的铃铛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有人推开咖啡店的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青年,皓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手表。
这名青年的手里拎着什么东西,他进门后驻足朝咖啡馆里逡巡了一圈,然后把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陆仁的这桌座位上。
这名青年有着白皙的长相和漆黑的瞳孔,当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就如同有一阵冬日的风雪吹过一般,会让人瞬间心神一凛。
青年没有迟疑,锁定目标后就直接迈步走了进来,姿态挺拔得如同一株青竹。
他站到了陆仁和祈昕的座位前面,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祈昕,说道:“你要的东西。”
刚刚还看上去凶狠无比的祈昕此刻竟眼含热泪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楚楚可怜:“陆青舟!你怎么才来。”
陆青舟还保持着举手递东西的样子,没有接她的茬。
恋爱脑发作的祈昕完全不顾这是在公共场合,她眼含热泪,崩溃地大喊道:“你是真的想让我嫁给别人吗?”
咖啡店里的人侧目了过来,开始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活的三角恋耶!
一旁突然变成偶像剧炮灰的陆仁:“……”
虽然我们是来相亲的,动机不纯。但是我们总共说了不超过五句话,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陆青舟似乎也没有回应祈昕的意思,他见祈昕不接,便把袋子放在了咖啡店的座位上,随后撂下了一句“东西我放这里了”就走了。
祈昕见他走了,想也没想便跟着追了出去。
甚至还高贵冷艳地回头对陆仁说:“袋子里是给你的赔偿,除了他以外我谁都不爱,你死心吧。”
陆仁目瞪口呆。
袋子里是一块栗子蛋糕。
陆青舟和祈昕到外面的时候,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配合地下起了大雨。祈昕在雨中嘶喊、拉扯,陆青舟又一副矜贵冷淡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虐恋情深。
而咖啡店的窗内,陆仁一边吃着栗子蛋糕一边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想着:“这热闹确实好看。”
第三天,依然是同样的咖啡店同样的座位。
不同的是这次陆仁没有到。
三号选手据说是最近才从大山里面出来的,远离世俗,所以还保留着传统女性温婉贤淑的性格,用孙阿姨的话说“像古书里走出来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