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陛下得胜正位——”
声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南境皇宫。
而彼时的林家。
秦洺瑜正暴躁的在林清平的书房里来回的踱步,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门口处猛地一扔。
像是一头无能狂怒,只能迁怒他人的草履虫:“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等着?凭什么我就不能回皇宫?本殿下是先皇钦定的继任皇帝,现在坐在上面的人应该是我!”
承担着他怒火的林清平沉默着。
从那日谌儿到他的书房,强势的‘接管’了林家的势力后,一切就都乱了套。
自南境沦陷他便闭门不出,就连府中的下人们都鲜少能看见他。
他被软禁的第一日时还不明白谌儿是那里来的人,等到几日也没见秦洺瑜派人来寻他便一切都明白了。
怨恨的眼神望向林清平,秦洺瑜不满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也觉着秦意离是不是就该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我……”
林清平话还没说完,秦洺瑜就笑的阴诡地打断他:“可惜他没有这命!哈哈哈哈……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只能是我!”
眼看着他的神情越来越癫狂,林清平眉间带上急意:“近日殿下可曾服过药?”
因为在娘胎时曾中过毒,所以秦洺瑜才会被先帝一直寄养在百草谷中调养身体。
纵然恢复的和常人差不多,但头疾的症况却始终没能根治,为此他每日不得不服用大量的药才能压制脑中的各种声音。
染上癫意的秦洺瑜猩红着眼看他。
咧开嘴,露出都能到耳后根的狰狞笑容。
“药?本殿下才不要吃!原来不吃药是这种感觉,哈哈哈——”
还没笑上两声他就痛苦地弯下腰,抱着头:“好疼……药,给我药,啊啊啊啊——!!!”
好在秦意离在林家的暗道里生活了有一段时间。
林清平从角落里翻出了一粒受了潮的药。
半蹲着把药塞进了开始疯狂抓自己脸,都见了血也不停下的秦洺瑜嘴里。
“殿下?瑜儿,我是舅舅,听话,把药咽下去……”
顾念着亲情的林清平软着声音哄着因为断药的后遗症而痛苦尖叫的人。
“你是谁的舅舅?哈哈哈……林清平,你以为你真的是本殿下的舅舅吗?你被骗了,嘻嘻嘻……”
趁他张嘴把药丢进他嘴里的林清平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这些话。
脸上沟壑横布的担忧僵住了。
药效入喉既化,见效也极快,秦洺瑜很快就从那种痛楚中清醒过来。
见着他坐在地上,而林清平只是站在原处不过来搀扶他,脸顿时拉长,心里满是对林家的不满。
以前林以谌不知道他,追随秦意离他可以不计较。
但林清平明知道他的身份竟然还敢这样对他?
等他登基后,这些事再一一的清算!
林清平怔怔地望着目光阴鹜的秦洺瑜,嗫喏着唇问:“殿下说我不是你的舅舅……是什么意思?”
秦洺瑜没想到他会在发病的时候说出真相,表情微顿,随后满不在乎地道:“舅舅你也知道我犯头疾的时候会神志不清,说一些糊涂话,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舅舅呢。”
他又不放心地道:“我的身份可是父皇亲自告诉你的,难道你还不相信父皇吗?”
若是先帝骗了他呢?
秦意离重回皇位,最惶恐的莫过于在这期间拥护蔺子晔的一行人。
再经传召,入宫的南境大臣们都跪成了一片。
蔡乐康哆嗦着身体,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众人的里面,以图试图让秦意离忽视他。
可这些时日被他折腾的南境忠臣们又如何肯让他躲过?
一个个的都往旁边挤,被压着腿了也不愿往他那里。
很快,偌大的宫殿硬是被这些大臣们让出了一圈只有蔡乐康在的空地。
这让一开始还没想起他的秦意离想无视都不行呢。
“孤失势时倒真是让蔡爱卿操劳了。”
这声音不威严,稀疏平常的淡,但却听的蔡乐康浑身冒冷汗。
他头紧紧地贴在地面:“陛下饶命,臣、臣……”
往日的能言善辩在此刻仿佛被扼制住了,一句话都道不完整。
慢吞吞地看着龙案上面堆积着的奏折,秦意离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立后大典的章程?”
大殿内很静,奏折被翻动的声音很清晰。
原本以为能成就他权臣的奏折,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蔡乐康眼前发黑,满心的绝望。
等待着最后处决的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求生欲望。
“还挺用心的。”
这清冷的声音在蔡乐康听来不亚于催命符。
没有哪个男人甘愿做另一个男子的妻,更何况他还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众人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秦意离下达凌时处死,再满门抄斩蔡家的决定。
“这里有处孤不喜,让绣娘不要制作女子的喜服,做两套男子的。”
蔡乐康:“……?”
众人:“……”
他们是不是耳背,听错了什么?
“还有半月,蔡爱卿能完工吗?”比起之前的随意,此刻的话重了许多。
浑身直哆嗦的蔡乐康狠狠地咬了下舌尖,疼痛让他从颤抖中缓过来:“能……臣能完工!”
始终安静站在最前面的林以谌抱着芴板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北渊的人?”
秦意离似笑非笑地道:“孤应允诚郡王的联姻就由蔺子晔替了,这也不算失信于他。”
若是诚郡王此刻在此,听到这话不免愤怒不平。
这哪里不算失信?
当初他说的联姻可是要将他的女儿嫁给秦意离的,若是他女儿生的孩子能继承南境,这天下还不由他说了算?
这怎么能是一个蔺子晔就能了算的!
但纵使他在,一个被扶持起来的蠢蛋,谁又会把他的意见当意见?
“至于在南境的北渊人,嗯……先别动他们,怎么说也是孤的皇后的身边人,若是都杀了,只怕他会和孤闹脾气。”
众人:“……”
让所有人都如鲠在喉后,秦意离像个没事人一样地施施然的离开了。
林以谌面沉如水地被周遭几个和林家关系密切的大臣拦住。
“小林大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要让北渊帝成为南境的皇后?这成何体统啊!”
“就是,我们南境什么时候出过这等荒唐事?你是陛下的伴读,你多劝劝他啊!”
“南境要是出个男皇后,这要我们如何在天下立足?”
冷静地等他们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林以谌才不紧不慢地道:“各位大人是觉着我们南境出个男皇后丢人?还是我们南境的帝王成为皇后更丢人呢?”
“……”
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
经历三朝帝王更迭的老臣气的吹胡子瞪眼:“就算如此,陛下也不该如此行事,败坏祖宗德行!”
以往那些他敬崇的人,此刻在林以谌看来都面目可憎。
“既如此,为何诸位大人不在北渊帝的面前觐言?”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飓风掀开了隐藏在律法礼教下的怯懦和自私自利。
几个老臣都被他这话气的脸发红:“竖子小儿!竖子小儿啊——”
“刘大人,您跟他说些什么?我们还是去林府找林相吧。”
“夏虫不可语冰罢了。”
几人丝毫没有羞愧,反而指责着林以谌的不作为。
君子九思,林以谌认为需得自身做到,才能方得明意,但经此一役,他明白了为何陛下会让他多思,多看,莫要遵循礼法而本末倒置。
若当时的他就能明白这个道理……
再多的遗憾也已无济于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让他的帝王有遗憾。
下了朝的秦意离并没有着急去看蔺子晔,而是前去了皇后所在的寝殿。
一路上的宫人看到他都惶恐地跪地。
让想要禀告的宫人们都退下后,秦意离缓缓推开殿门,细碎的晖光透过窗柩照进了里面。
背对着他坐在椅上的倩影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
脚步声步步地向前。
“……”
“柔儿。”
清浅的语调里是他独有的多情。
每每听到他呼唤她时,林溪柔就觉着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只是这样的幸福……
被她毁了。
“柔儿。”
不、不是幻觉么?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的便是清瘦了许多,却依旧眉目如画的人。
“陛……陛下?”许久未曾开口,她的嗓音都嘶哑难听,泪水从眼眶里溢出:“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
踉跄地从椅子上站起,林溪柔朝着秦意离就想扑过去。
但在快要触碰他时,被躲开了。
这一下,也让林溪柔从惊喜中清醒了过来。
她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
怎么还有脸去碰他?
看着他突然变煞白的脸色,秦意离的脸上仍是噙着温柔的笑:“当初救你时并非没有给你选择,只是我不知允你进宫为后倒是成了我的罪状。”
这话让林溪柔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她咬着唇:“您、您知道了?”
“嗯,你和秦洺瑜合作不就是信了他的话,认为我让你做皇后是灭了你溪家满门的弥补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溪柔想说这只是她拿来搪塞秦洺瑜的话,是她主动选择的入宫为后,她没有这样想……
可是所有的辩解在事实面前都无从反驳。
事到如今,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
秦意离也不再在意,他从腰封中取出玉珏递还:“溪家这些年在南境根基深重,这次让他们在南境人面前过了明路,若是想回北渊,凭此玉珏也不会有人阻拦。”
林溪柔茫然地看着手里面的玉珏,这是什么意思?
“等你离开后,我会宣布皇后薨逝,世上再无林溪柔,无论你想留在南境,或是回北渊都可。”
“……”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我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你……”
从见面起,秦意离就避免了两人身体接触。
听到这话也只是纵容地笑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要一往无前的向前走。”
她后悔了!
不要……
不要抛弃她……
就算只能偏居一隅,她也想待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她不想回北渊,她不想啊……
可这些话就像被堵住了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擦掉眼泪,林溪柔露出了往昔的婉约笑容:“臣妾会出宫,陛下能不能……再唤一声柔儿?”
说道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柔儿。”
无视那亮软的眼眸,秦意离冷静地斩断她最后的留恋:“今生,你我不再见。”
在他离开后,身后传来了女子凄惨的哭声。
“明日敲丧钟,皇后林溪柔薨逝了。”
宫人不可置信的眼眸里倒映着秦意离分外冷漠的脸庞。
从对决开始就没说过话的小巴鼠怯怯地问:【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看向澄清明亮的天空,秦意离淡淡地道:【从被放在天平的一端被放弃的那刻起,放弃就是背叛,理由也不过只是借口。】
第38章 双帝(38)
蔺子晔醒来的时候,视野里昏暗看不清远方的东西,但隐隐的能认出他还在宣承殿。
他想下榻,微微晃动的声音引来了他的注意力。
看向锁住他脚踝的锁链,以及内里的绒毛。
“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骤然听到声音,蔺子晔这才知晓殿内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冷锐的眉峰扫向站在发生的方向。
清瘦高挑的身影自黑暗里缓缓地走出,即使在这种模糊不清的环境里,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也让人看的格外清楚。
甚至——
蔺子晔都能在心中勾勒出他的音容。
秦意离弯腰看向被拉扯出的锁链,想要攥起蔺子晔的脚踝时被他躲开。
“你以为这种东西能锁住我?”
千年寒铁所制的锁链确实能让很多人无能为力,可这里从不包含他。
“怎会。”
吹燃火折子,一盏盏地点醒蜡烛,秦意离的态度就像两人身份未曾再度反转一样温和平静:“我只是想让子晔体会下我被锁住时的感受罢了。”
“咔嚓——”
锁链应声而碎。
感受了下身体前所未有的畅意,蔺子晔眸的深意更浓了。
“你不怕我对你出手?”
“你会吗?”
两人一问一答,并没有缓解其中的剑拔弩张。
蔺子晔冷笑,身影如鬼魅地袭上那脆弱的脖颈,掌心下是跳动着的颈脉,细细地摩挲着。
秦意离从开始的挑眉,到他的行为越来越放肆而微微变了脸色。
“子晔?”
挑弄着他耳后,看着白净的脸被氤氲上绯红,蔺子晔喉结蠕动:“不想做?”
秦意离:“……”
因为惊讶,那双清冷狭长的眸子此刻被睁的圆圆的。
虽然觉着蔺子晔不会对他动手,但秦意离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他出手啊!
吃?不吃?
送上门来的还能拒绝?
兴奋染上眉眼,秦意离还假模假式地推攘着:“可你知道的,我不居于人下。”
这被撩起的火气可压不得。
蔺子晔不愿意?
秦意离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梦境里蔺子晔勾着他身体,露出的情态样子让他等不得回答,就将唇印了上去。
被他主动晃了神的蔺子晔也不甘示弱的回吻。
两人疯狂的夺取着对方的空气。
不像亲吻。
更像是要将对方吞入肚,骨血都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蔺子晔紧搂着秦意离的腰,抱着他跌在了床榻上。
翻身压在他的上面。
黑亮的头发滑落在秦意离的脸上。
眼睛里炙热的仿佛能灼伤人的情意一览无遗。
秦意离露出惑然:“子晔……?”
蔺子晔有很多想问的,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像是在梦中回放了数次的那般单手捂住了那双让他动摇的眼睛。
羞耻、期待、畏惧、等等复杂的情绪让蔺子晔在接下来里,荡然无存。
两支距离近的蜡烛滴落着的蜡泪缠绵相交在了一起。
就如同帐内的两人。
神清气爽的秦意离半摸着怀中人手感极好的黑发,玩心上来的抽出几缕,开始了编发。
就算在他身边睡的再安逸,这样的动作蔺子晔又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
无非是不想面前眼前的状况罢了。
但在头皮被时不时地拽疼后,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你在做什么?”
没有被抓包自觉的秦意离撩起他编的四股辫:“怎么样?好看吗?”
“……嗯。”
不敢再看他的蔺子晔心中则是想着昨夜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殿下。
强势的抓着他的腿,不容得他有任何的躲闪,向来冷情的瞳孔里是浓浓的占有欲……
滚烫的让他往后挪了些。
秦意离:“?”
昨天他不是还抱着自己不肯放开吗?怎么一醒来就这么疏离了?
难道……
危险地眯起眼,嗓音都带着山雨欲来的宁静:“为什么躲着我?”
蔺子晔怎么可能说得出他是在回味,不适地摸了摸他被啃的破了皮的喉结:“都这个时辰了,你不上朝吗?”
秦意离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子晔现在就要提前行使皇后责任了吗?”
“什么?”蔺子晔讶然地望向他。
“三天前皇后薨逝。”
瞬间忘却心中的羞意,蔺子晔想要坐起来,酸痛自腰腹往下袭来让他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对于林溪柔,蔺子晔一直未想到要如何的安排他,溪家是因他而灭的,她还偏偏成了秦意离的皇后……
手肘撑着床,抵着半边脸的秦意离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南境和北渊要联姻,没有比孤更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里,蔺子晔哪里不明白林溪柔的‘薨逝’是由他一手安排。
他语气艰涩地开口:“她毕竟是你的皇后……”
心中的酸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唉?我没说过吗?”秦意离眨着他漂亮的眼睛:“当初让林溪柔入宫为后一是为了保护她,二则是当时的南境帝需要有个皇后,我和她可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可林溪柔对他——
看出他心中所想,秦意离的表情有些淡:“那又如何?若是这世上喜欢我的人,我都需得喜欢,那我这后宫都住不下。”
听到这话明明该心惊他的凉薄的,可蔺子晔无法忽视心底溢出的喜悦。
他们两人都是彼此的。
没有旁人。
只有他和他。
真漂亮。
心痒痒的秦意离想要再大战一个白天,手都不安分的勾着腰了。
刚得知他心意的蔺子晔没有拒绝,隐隐地还纵容软下腰身。
眼看着青天白日即将拉下帐幔,秦意离的动作停了。
“……不要了吗?”
他本就白,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蔺子晔总觉着此刻的秦意离脸色更白了。
想到他不比自己练武的身体,主动提出了让他羞愧的话。
享受过全方位服务的秦意离眼里红光一闪而逝。
在蔺子晔疑惑的表情里,拉过锦被盖住他。
“我想起有件事还没做,你先休息,晚上我们再来~”后面的话他是趴在蔺子晔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呼着热气说的。
瞧见红透了的耳朵,还恶劣地咬住,看着上面留下他的牙印,秦意离才穿戴好衣服,走出了内殿。
等走到蔺子晔听不到的地方,秦意离‘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里面还掺杂着些许的内脏。
【你这没事吧?】
秦意离冷静的擦去嘴上的血迹:【你看我这像没事人吗?】
【那要不再吃颗药缓缓?】
【想我死,就直说。】
他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怎么偏偏这时就发作了呢……”
身体阵阵如坠冰窖,又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这样的冰火两重天让他扶着墙的五指紧紧地攥起。
再度呕出的鲜血让他维持不住身形的,慢慢地顺着墙滑落。
骨头像是被一寸寸地打碎,他揪住脖颈的衣襟,痛意模糊了他的神智。
“不行……我还不能死,不能……”死死地咬住牙关,唯恐自己发出声音会惊动殿内的人。
足足疼了一刻钟,他才茫然地睁开眼睛。
狼狈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的秦意离,抬起头望向被云遮住,阴霾一片的天空:“活下来了啊……”
幸好,幸好。
这样的他没有被子晔看到。
殿内的蔺子晔并没有如秦意离所想的在床榻上休息。
几乎在他走出低宣承殿的瞬间,他就披着外袍坐起来,而殿内也突兀的多出了一道跪在地上的黑影。
不复在秦意离面前的腼腆,此刻的蔺子晔神情间皆是被北渊人惧怕的杀神冰冷。
虽然不知道秦意离的目的,但深知他谋算心计的蔺子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北渊怎么样?”
黑影人道:“诚郡王已被控制住,看押的人也都被替换成了我们的人,只待陛下您的命令。”
北渊局势不比南境好上许多,内里诸多的蛀虫让蔺子晔都无从下手。
在察觉到秦意离想扶持诚郡王那蠢货做傀儡时,他也顺势而为地让他调出深藏起的大鱼。
只是蔺子晔没想到他会让林以谌动用溪家的势力。
这是连林溪柔都不知道的事。
玉珏有两枚。
他手里的那一枚自然也能命令溪家人。
隐约猜到秦意离想做什么的他并没有阻拦,反而默许了溪家会从北渊彻底湮灭的决定。
母后曾跟他说过重整溪家的责任都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的溪家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哪怕让他们回北渊又能如何?
不如留在南境过他们想要过的生活。
却没有选择能选。
想到在离开前他留下的那句话,蔺子晔眸光微动:“暂且按兵不动。”
“是。”
暗卫只会听从命令。
“传消息给战火炼,等从大牢里出来,却接近许渭之。”他总觉着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是。”
等殿内只剩他一个人时,蔺子晔指尖放在他怦怦跳动不停的心脏上。
为何从刚刚他就心神不宁?
坐立难安。
蔺子晔拿起整齐叠放在榻上的衣服,换上。
脚尖触碰地面时,酸软的腰腹让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险些跌坐在床上。
俊朗的脸好不热闹的又青又黑。
努力地忽视身体里的异样,他缓步地向前走着。
那轻慢的步伐让他看上去不像武将的大开大合,而像是文人墨客的写意。
顺着心底的念头,蔺子晔来到了秦意离刚才所吐血的地方。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痕迹。
但隐隐的,蔺子晔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是他想多了吗?
已经拖着笨重身体离开的秦意离还在和系统斗着嘴:【不就让清理个现场,真生气了?】
小巴鼠撅着屁股,面朝着墙壁,坚决执行它的绝不搭理宿主誓言。
它以为他撑不住了才要它实体化。
为此,它还担着被主系统发现,扣积分的风险实体化,出现在小世界里。
谁知道!!
他竟然就只是把它当成打扫垃圾清洁人!!
这让一腔热血无处撒的小巴鼠破天荒的抗议了。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只让你打扫个现场,下回让你做些高级事,嗯……陪我聊天?】
【我可是高纬度的攻略系统,才不是什么陪聊小客服!】小巴鼠愤怒地觉着屁股大发脾气:【至少也得是端茶这种事吧!】
秦意离:【……挺好的,你这个愿望很朴实。】
即使是他这种没良心的人,看到这样单蠢的系统,他都——
完全不会痛呢。
他好奇的问:【你确定到时候让你端茶倒水,你不会掉进去洗个澡吗?】
【才不会!】炸毛的小巴鼠愤愤不平地捏紧它的小爪子:【别小瞧我!】
【行行行,你是最厉害的系统大人。】
半点听不出他话里敷衍的小巴鼠还以为他是在真诚的夸赞自己。
挺了挺毛茸茸的胸膛,费劲的掐住比它脑袋都大的肚子:【那当然了!要是有宿主你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找我好了!】
秦意离懒洋洋地道:“那就提前期待你的成果了。”
正拿着药瓶的许渭之怪异的看了眼他:“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