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曾在心中激荡过无数次,但胥陵鹤始终没有喊出过声。
现在的他已经没多长时间可活着了,何不任性肆意一把?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用怎样打趣的回应让他能喊这样的称呼。
秦意离并无甚反应,只是抬脚往他走过来。
胥陵鹤:“……”
想他想多了。
秦意离跟阿离于他而言都只是他人给他的束缚,他纠结了数年的称呼并无任何区别。
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十指相扣住褶皱干瘦的手掌。
胥陵鹤有些茫然的望向他。
秦意离神情冷淡:“走吧。”
“……”
他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殿门。
就如同六十年前那样的没有改变过。
胥陵鹤突然就笑了。
“嗯。”
正是秋分的时刻,外面飘落着许多的落叶,胥陵鹤费劲的抬手将秦意离头发上沾着的落叶摘了下来。
这样熟稔的场景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阿离。”
“嗯。”
“阿离。”
“嗯?”清冷的嗓音里微微有着疑惑。
胥陵鹤眉眼都变得温润,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六十年前,那时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都在此刻道出:“我喜欢你。”
“嗯。”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都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些年轻时踌躇羞赧的话如今说出,就像是将心中的负担都一并的卸去。
不一样了。
以前小孩说这话的时候身上会有很复杂的味道,但现在的他说这种话身上有一种将死人才有的暮气。
他不喜欢。
“你想活着么?”
没想到他会再次询问的胥陵鹤眉眼间有些怔忪,但随即就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不想。”
秦意离:“……”
胸口处闷闷的感觉让他很不愉。
但他不明白这种感觉。
他只是……
不喜欢小孩的回答。
为什么会不想活?
胥陵鹤似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在接下来始终都皱着眉为难,可是他又迟迟不肯给出会让他满意的答复。
过去这些年,两人首次不欢而散。
秦意离更是直接回到了他许久未曾回过的山上。
他来到了瀑布边,当年的仙鹤已经埋葬在这天地间,唯一不变的则是这溪水仍然清澈透亮。
胥陵鹤误认为他是在看白鹤,实则谁也不知道在瀑布的后面有着禁锢他在江陵的灵魂。
他之所以每日都在这里,也是因为他一日不得离开,老和尚的灵魂也一日不得消散。
秦意离挥开瀑布,身体凌空飞起进入了里面。
在瀑布的最深处有个洞府。
这里摆放着已经被翻了无数次的佛经,以及墙壁上满是被刻满的佛语,而在洞府的中间则是盘腿坐着个身着灰白佛袍的老和尚。
只是,此刻的他身体是透明的。
身形也摇摇欲坠的飘荡。
这是即将魂飞魄散的预兆。
紧阖着的眸睁开,那双仿佛蕴藏了万千慈爱的眸光能直击人的魂魄最柔软处:“你来了。”
秦意离:“……”
“教会你懂得世间真爱的人出现了么?”
秦意离:“……”
老和尚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反而唇边有着淡淡的暖笑:“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禁制已经被除去了大半,为何不对我动手?”
秦意离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异常的瞳眸里有着前而易见的迷茫:“老和尚,你不问我江陵的百姓怎么样了吗?”
当年他被禁锢起来时,曾说过要杀尽这江陵的千万百姓。
“是福是祸都已不是我这抹残魂能决定了。”老和尚双手合十的做出了佛偈。
“如果不是你强行将我留在江陵,你也不会落得这种地步,以你的悟性和修行飞升成佛并不难。”
“我想了数千年,始终不明白为何你要对我下手?”
他只是以人类的恶意,并不对人出手,况且跟在老和尚身边十年,他对十恶不赦的人也留有余地,偏偏对他出手时雷厉风行。
“这是我的因,也是你的果,一切都早有定局。”
老和尚眸光温柔地望着他:“你今日找我是来解惑?”
“……”
明明是他造成自己这千年来被禁锢在江陵,但秦意离却也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能为给他解惑。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愿意活了?”
他是真心实意问这个问题的。
老和尚听完叹了口气。
江陵早在千年前就该被覆灭的,是他妄图逆天留下了他在江陵,才避免了生灵涂炭。
他本该因为逆天而魂飞魄散的,可不知为何会被秦意离强留了一抹残魂。
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老和尚本以为江陵已经化为人间地狱,他没想到千年前他解决不了的难题,竟是被人这样轻松的化解。
“你不知么?”
被这样反问的秦意离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但冷漠的眼神已经告知了老和尚,他若是知道还会这样问吗?
老和尚再次地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该知道吗?
秦意离循着老和尚的话在记忆里探查,一幕幕有关胥陵鹤的记忆都闪现在眼前。
他的喜欢。
他的痛苦。
他的……
不舍的?
老和尚见他愣在了原地,悲天悯人地叹息道:“去看他吧。”
秦意离垂着的双手微微地颤抖,但他本人却无知无觉,他只是混乱茫然的望着老和尚:“为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爱?”
老和尚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我给不出的答案,他给了你。”
世上之情感千万种,有人舍小爱选大爱,也有人弃大爱择小爱,但总归都是源于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人或信仰。
他努力了数年都没能感动的仙君,终是明悟了。
“……”
望着身体逐渐溃散的老和尚,秦意离清漠的嗓音里染上了点急切:“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跟他一样?”
他想知道。
想知道小孩的感情。
从未对任何事提起兴趣的祂,此刻前所未有的有这种欲望。
“以己度人。”
留下这四个字,老和尚就彻底消散在这尘世间。
他要怎么做?
即使老和尚要他去见小孩,秦意离也没立即前往,而是在老和尚待了千年的地方足足的想了半年才从里面出来。
而胥陵鹤则是找他找的发了疯。
他从未想过阿离会率先离开。
那日没找到他时,他以为他是回了太子行宫,但是……
没有人。
他以为他是回到山上。
所以他不顾已经年迈的身体,毅然决然的攀爬那座直入云端的圣山。
哪怕他耗费了三日才走上去,他也顾不得休息的去瀑布小溪那里去找秦意离。
他不知道瀑布会隔绝一切气息,也不知道他遍寻不到的人跟他就相隔几丈距离。
他只知……
只知因为他的答复让阿离生了气。
所以他就离开了。
他走了。
这样的认知让胥陵鹤紧绷的弦断裂,他情难自禁的吐了口就晕了过去。
昏迷了数日才被太医救回来的他身体彻底撑不住了。
可他仍然没有放弃找寻阿离。
除了江陵皇帝的名衔,他彻底不再过问皇宫的事,毅然决然的搬回到他曾经的太子行宫,就这样固执的待在梧桐榕树下。
不言不语。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等着。
胥慕卿前来劝过数次都不得其法,朝中政务繁重他不得不回宫处理。
直到今日政务处理完,胥慕卿准备去行宫看望他父皇,近日来父皇的身体病得越来越重了,甚至都已经看不清人的模样,口中总是呢喃着‘阿离’的名字。
他并未见过‘阿离’,即使听过无数有关‘阿离’的传闻,但他确实从未见过那个人。
父皇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胥慕卿准备叫人时,殿内突然悄无声息的站了个人。
他穿着白衣,很长的白发,以及那身不应是凡尘人应有的气度都让胥慕卿警惕。
“敢问阁下何人?为何擅闯我江陵皇室?”他故意高声地道。
但迟迟没有人进来让胥慕卿内心微沉。
秦意离‘望’着面前清俊的青年,不由拿他跟他的小孩比较,嗯,不如他的小孩好。
“为什么他不想活了?”
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的秦意离问了第二个人。
正在想要怎么喊人的胥慕卿被这问题给问怔了,谁不想活?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阿离?”
汹涌的气势朝着他压了下来。
胥慕卿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搅弄起来,他的唇角都溢出了鲜血,他拼着最后的力气道:“是父皇……这样称呼的您……”
是小孩。
那股气势消失了。
胥慕卿的身体还残留着对秦意离的惧怕,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畏惧,他的态度谦逊而恭敬:“孤……我并不知您的名讳,敢问可否告知?”
秦意离没有理会他。
见他紧盯着自己,胥慕卿嘴角不由得泛苦,试探性地问:“您是想从我这里知道父皇他为何不想活吗?”
秦意离点头。
“……”
胥慕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但是……
“阁下可知我的名字?”
他为何要知道他的名字?
“胥慕卿,我的名字是由父皇亲自取的,并未按照皇室玉牒的字所起。”看着眼前人,胥慕卿明白了父皇终身未娶的原因。
胥慕卿?
胥陵鹤……秦意离……
“比起活着,父皇或许有更想要完成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也一定是有关眼前人的。
难怪父皇从不跟他提起‘阿离’。
这样的身姿,绝非凡人。
心中逐渐扩散着不安,秦意离不明白这种情感,但此刻的他想要立即见到胥陵鹤。
而胥慕卿仍然恭敬地道:“父皇他近日身体——”
他的话还尚未说完,面前已经没了秦意离的身影。
胥慕卿:“……”
希望父皇能得偿所愿吧。
胥陵鹤知道自己离去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迟迟寻不到人,让他愈发地焦灼起来。
他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就这样死。
他已经将江陵皇室的命运都转嫁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负百姓,不负……阿离……
或许,他应该服用些秘药吊着命,至少得等到阿离气消了才能死。
只是,不知阿离要气上多长时间,他还能不能撑得住啊……
胥陵鹤苦中作乐的这样想着。
“小孩。”
耳边似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近日耳鸣也愈发地严重,总是能幻听到阿离的声音,每每醒来却什么也没有,胥陵鹤也就没睁开眼睛。
“小孩。”
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好似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不看我?小孩。”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满。
胥陵鹤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
他已经看不清梧桐榕树了,也看不清人的脸,但是……但是……
一眼就能认出那个身影。
他蠕动着唇:“阿……阿离,你回来了……”
他以为此生再不能相见。
原来不是幻想啊。
望着躺在床上神情病恹,连眼睛都看不清他的胥陵鹤,秦意离此刻明悟了老和尚为什么要他来看他的话。
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挽留住他。
只能再次地询问。
“你想活着吗?”
说他想。
即使内心如何的希冀,但秦意离还是看到了胥陵鹤摇头。
“不想。”
即使已经知道,但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秦意离仍是不可避免的怒从心中起。
他不知自己生气时的样子。
只是,明明视线已经模糊的胥陵鹤却不知怎么就看清了他的面容,许是浑身凛冽的气势吧,也或许是回光返照。
一如初见。
他仍是不沾凡尘,那张人间难有的殊色此刻眉眼有着浅浅的怒容,胥陵鹤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只是……
年老无力的他如何能够得着。
秦意离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但此刻的他不是很想理胥陵鹤,但……
望着眼神愈发黯淡的人,他终是握住了他的手。
入手的干枯瘦弱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小孩已经老去,或许他只是转身,再回来时小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
这样的想法让秦意离内心升起了一阵的恐慌。
他不知该怎么缓解这种情绪。
“小孩。”
“……”
没有得到回应让他愈发地惶恐。
秦意离想要抽出手,给胥陵鹤割血时被他拦住。
“……不用了。”
胥陵鹤虚弱地拦住他,那双苍老的眼眸在注视他时并无任何的改变:“阿离,能陪着我坐一会儿吗?在梧桐榕树下面。”
“嗯。”
从未抱过人的白发青年动作僵硬的将已经行将朽木的胥陵鹤抱在了树下面。
经年的时间让这棵树长得愈发枝繁茂盛,风吹起树叶时沙沙作响的声音好似在低喃吟唱。
胥陵鹤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抬手接住了一片落叶,唇边的笑温柔且明悟:“阿离,你再离开江陵后会去哪里?”
“……不知道。”
他随波逐流,从不在意自己这些年会前往何处,即使想要离开江陵,也从未想过离开后要做些什么。
“我想去看看江陵以外的地方,听说北边有着湛蓝一望无际的海域,东边有着延绵不断的白雪皑皑,咳咳……”说到激动处的胥陵鹤身体轻咳了起来。
秦意离抱着他的肩膀微微收紧:“我带你去。”
他声音发沉地重复:“我带你去。”
“活着。”
“你要活着。”
胥陵鹤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想要触碰秦意离的脸,但望着自己枯皱的手也只是轻触了他的眉峰。
秦意离固执的攥着他的胳膊,让指尖落在他的脸上。
胥陵鹤就像是纵容着孩子任性的老年人,声音带着诱哄:“你代替我去看可好?”
他没有回答。
“……”
胥陵鹤从袖中拿出那柄匕首,放在了秦意离的手上。
“杀了我。”
“……”
他将上面的鞘拿掉,阴冷的匕首上面折射出两人的面容。
胥陵鹤艰难的让自己从秦意离的怀里面坐起来。
缓缓地抬起他的胳膊,将匕首的尖端部位对准着自己的心脏。
依稀能看出年轻时风采的面容上有着轻松惬意。
“只要杀了我,加诸在你身上的禁制就能彻底的解开。”
“阿离,你自由了。”
秦意离:“……”
从被老和尚点拨,以及胥慕卿的话,他就明白了小孩想要做的事。
他看到过小孩为了江陵百姓深夜时也未就寝时的模样,他知道小孩选择这样的方式是不想牵连旁的人,这些他都知道。
所以……
所以……
他可以不离开江陵。
就这样。
他会吸收天地间的怨气来补充那部分流逝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他也能挣脱禁制离开江陵,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小孩去看那些他想看的。
但是……
小孩不愿意。
明知让小孩看见他的眼睛会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秦意离还是不管不顾的睁开了眼睛。
他想用眼睛看清楚小孩的想法。
即使气血翻涌,胥陵鹤仍然隐藏的极好,他让匕首的尖端缓缓地推送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只要再重重的往里面一刺。
他的阿离就能遨游在此世,再不受任何的拘束。
推送的匕首被定住。
“你要舍弃我吗?”
明明对情愫一无所知的白发青年竟然在此时明悟了这种感情。
胥陵鹤诧异地望着说出这话的秦意离,随后他轻摇头:“不是,我不会舍弃你。”
只是他选择了放弃自己。
“阿离,就跟之前一样,只要将匕首插进我的体内,你的力量就会恢复。”见他迟迟不肯松开匕首,胥陵鹤语气里不由得焦急。
江陵皇室的血脉只停留在他这里。
若是他不能死在阿离的手中,除非江陵百姓全部死绝,否则他的禁制再无解开的可能。
而且……
他查到的密卷里有标注,若是不能将他的禁制解开,在江陵不复存在时他也会受牵连的神魂俱灭。
他的阿离本就是强行被留在江陵的,又怎么可能让他跟江陵共存亡。
想到这,胥陵鹤狠下心地道:“秦意离!是我不想活了!是我想要江陵的百姓们不被你所扰!是我自愿为他们牺牲!你难道不知你的存在会给江陵百姓带来祸端吗?孤身为江陵帝王,绝不容许你再留在江陵!”
说这句话时胥陵鹤的内心宛若被挖走般的疼痛空洞。
但他仍是没有迟疑地道:“杀了我!!”
“……”
秦意离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重瞳的眼睛里凝聚着飓风般的情绪:“这是什么?”
“……”
胥陵鹤的指尖微颤。
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滑落,秦意离却面无表情的接住了那滴泪水:“眼泪?我见过它,为什么我会有?”
“……”
胥陵鹤哆嗦着唇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他内心兴起无穷的悔恨。
他不该。
不该因为自己的妄念就将他拖入凡尘,不该让他因为自己沾染上凡念。
明明……
他该无拘无束的畅游这世间,不为世人的情或物所动。
是他的错。
只能由他来纠正这个错误。
胥陵鹤颤抖着双臂轻拭去他眼角滚烫的泪珠,声音里隐含着哽咽地道:“阿离,杀了我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满足我的心愿,杀了我……”
他的声音很温柔。
温柔的让秦意离分不清他是在说什么。
他怔怔的望着被推送进小孩身体里的匕首……
他的小孩死了。
秦意离没有去在意体内疯狂溢涨的力量,而是看着怀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胥陵鹤,抱着他的双臂逐渐收紧,那力道好似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耳边似乎出现了什么人的声音。
但他都全然不顾。
那道声音似乎恼怒他的忽视,竟是斩击朝着他劈了过来。
偌大的行宫除他身边全部化为了硝烟。
这样的轰动很快就引起江陵皇室的注意,尤其是出事的地方还是胥陵鹤待的地方,胥慕卿匆忙的就从皇宫里赶过来。
而秦意离就维持着抱着胥陵鹤尸体的姿势久久没有动静。
那道声音更加恼怒。
愈发凌厉的攻击朝着他袭来。
就连那棵梧桐榕树的树冠都被削去了大半。
他所在的地方常人根本不能进来,可即便如此胥慕卿也不顾朝臣的劝阻想要进入其中。
里面有他的父皇。
是亲手教导他,将江陵托付给他,甚至不惜颠覆胥氏江山也要将皇位传给他的父皇,他怎能就此对他不管不顾。
只是……
胥慕卿到底是肉体凡胎。
他只是稍稍的踏进了攻击的范围,身体就犹如被凌迟那边割出了很多道的伤口。
“殿下——”
无数担忧他的朝臣不顾身份的拽着他不能再前进。
而江陵的百姓见到这种状况,有些年龄大的还记得秦意离存在的人高声地呼喊:“是仙人发怒了,是守护了江陵千年的仙人发怒了……他是在怪罪我们遗忘了他,所以降下了天罚……”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想起江陵曾有位守护仙人。
都当成是天罚的百姓们跪地认错。
而伤口众多的胥慕卿浑身浴血,这时突然有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眨眼间他身上的伤势就被治愈。
“是仙人……是仙人啊!”
只有仙人才会有这样的力量,朝臣们都跪了一地。
秦意离将怀里面的胥陵鹤递交给了胥慕卿。
他双眸紧阖,面色红润,唇边有着浅浅弧度的笑容,显然已经……
胥慕卿内心悲戚,想要询问,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痕迹。
“……”
他望着死前仍在笑的父皇,心中无限的酸楚。
父皇,他离开了。
在力量都涌现在体内时秦意离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事情。
他转瞬就来到了云层之上。
是祂的种族。
所到之处皆会出现祸端争执。
只是祂神力强大,能扼制住这种情况,便将自己的意识暂时尘封在记忆深处,游走在尘世间。
而因为祂的离开,天边的一缕朝阳竟然融合了当初他留下的力量诞生出了新的意识。
祂不甘心于自己在祂之下。
便强制老和尚将祂禁锢在江陵,同时妄图想要让祂永世都不得回归厄兽的身份。
只是祂想不到这世间竟然真的会有人甘心为厄兽奉献自身。
所以,祂便想趁着此时将秦意离诛杀。
赝品终究是赝品。
哪怕是祂在这千年累积了不少的神力,在秦意离的面前仍是不堪一击。
只是秦意离没有将祂击杀。
而是将祂身体内的那部属于他的力量收回。
如今的祂……就只是一缕朝阳幻化成的雾气而已。
“我不会杀你的。”
秦意离望着掌心中白色的雾,眼眸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神情:“你暂代我的地位,守在此界。”
他的本体力量太过庞大,根本不能进入万千小世界中。
但他亦想要体会胥陵鹤的情感。
所以,他让自己的身体陷入沉睡,而灵魂则是跟随着胥陵鹤的一同转入了小世界里面。
即使力量被他剥夺,祂仍是想要从中作梗的弄出了系统这种东西想借此让他沉迷其中。
只是祂万万想不到秦意离在轮回的过程中,跟当初不懂情感的厄兽截然相反。
不仅没能如愿的迷失在人间的爱恨情仇,反而让自己恢复了记忆。
即使有意压制自己的力量,但在他灵魂觉醒后,这方小世界就无法再容纳他待在此处了。
除非……
秦意离将视线落在乖巧的小巴鼠身上:【想要积分吗?】
小巴鼠望着露出温柔表情的人,立马警惕地后退:【任务已经完成了,我的积分马上就要到账了,我是不会再被你骗了的!!】
【是吗?那你的积分到账了吗?】
小巴鼠惊恐地查看它的积分,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主系统还没结算任务吧……】
在他记忆恢复后,祂都恨不得立马跳进小世界里逃生,怎么可能还会在他面前出现,至于给小蠢货结算积分?那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