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却阖着眼想睡却睡不着,便央着山休讲故事。
山休讲了个山中精怪的故事,林笑却听到兴头也想上山去,轻声道:“精怪若真有故事里说的那样好看,说不定我也被迷了去。”
林笑却浅笑道:“到时候,被吃了肉吐了骨头,还要劳烦山休收捡,别叫狗啃了去。”
山休“呸呸呸”,好似要把林笑却的晦气话呸走:“童言无忌,老天爷可不要听了去。”
林笑却说他不是小孩了。
山休道:“主子还没及冠,就是小孩。”
林笑却说不过他,想起惊鸿一面的谢知池,他当初在马车里遥遥一望,主角受的风姿隔了距离依旧那样蛊惑人心。
如竹如山谷,清幽存风骨。
他感叹:“精怪若有人间模样,必是状元郎那样的。”
山休心中刹那妒忌,道:“奴才看来,若状元郎是精怪,主子必是山神。哪会被状元郎吞了去,状元郎躲主子还来不及呢。”
山休望着林笑却的眉眼,明明是清冷幽远,偏偏眼尾病中倦红,不是胭脂更胜胭脂,连病态都自有一股风流气。
唇淡淡的,直叫人想抚上去,摸红探润,白雪浸梅,雨露浮金,既是淡的绝色又是惑的极致。
白昼山神,夜间艳鬼,偶尔还一团孩子气,这样的主子,怎么可能叫精怪勾了去,精怪主动上钩还来不及。
林笑却听了,神情染上悲意:“你说得对,他自是远了我,回乡下娶妻去了。”
山休心一颤,见不得主子如此:“状元郎不识主子,才会抱着家常便饭当个宝。”
林笑却轻瞪了山休一眼:“怎可把人比作家常便饭,人家与状元郎的情意,你我外人,哪能知晓。”
“但状元郎确实不认得我,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林笑却扮演了一下人设,觉得更累了。
窗外的雨仍然下着,声音清透,林笑却想赶快好起来,等好起来了就到处走走。
夏季过去,秋天来临。皇室照惯例将到洛北秋狩。
除了大臣随行,宫妃些许,太监张束询问可要带上谢知池。说是惩戒阁已初见成果,待陛下校阅。
皇帝萧倦允了,太监张束准备下去安排,皇帝却叫住了他。
张束等了好一会儿,才听陛下道:“让怯玉伮也跟着,总是窝在床上像什么样。”
此次秋狩,太子留守烨京,皇后娘娘伴驾。往年,林世子身体病弱,连宫门都不怎么出,怎么会到洛北秋狩。
但今年陛下亲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张束传达了圣令,山休恭敬地送走张束后,心中担忧起来。
主子身体弱,折腾那么远的路去洛北,又拉不起弓射不了箭,成天被风吹,可不要又病了。
林笑却道:“宫中闷死了,去看看别的地也好。听说这次好多人去,皇子公主大臣家的儿郎,还有不少武将。”
林笑却拉着山休的手,让他不要担心:“看看热闹而已,我又不下场,不会受伤的。”
出行这日。
太子萧扶凃跟父皇母后告别后,来到林笑却马车旁,叮嘱了又叮嘱。
林笑却听得都快睡着了,连连点头道:“殿下,我知道了,一定不贪玩不下场不去危险的地方。”
萧扶凃见林笑却听累了,便去敲打了一番随行的宫奴,临走前,萧扶凃皱着眉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还有,怯玉伮,你离父皇远些。”
虽说那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父皇之后也没有见怯玉伮,仿佛全然忘了宫里还有这号人,但萧扶凃心中仍然隐隐担忧着。
林笑却听了,心中一激灵,昏昏欲睡的眼都睁开了,想起自己行礼老半天不让起身,还被罚跪那次,忙道:“我自然要远着陛下,又没有受虐的爱好,要再被罚跪,当着那么多王孙公子的面,丢脸也丢死了。”
萧扶凃笑,掐上林笑却的脸蛋:“谁能让你丢脸,好好的在这呢,哪个敢来拿,孤诛了他。”
林笑却拍开他的手:“殿下吃什么了,这么大的气性,脸肯定掐红了。”
正是吃不着,才这么大的气性。萧扶凃看着不解风情的林笑却,道:“哪里就掐红了你,这一去,少说也得一月才回来。不要到处招蜂惹蝶,小心被蛰得满头包,到时回宫来找孤喊疼。”
“我就算是花,药汁也泡发了,路过的蜂蝶瞎了眼才来蜇我。倒是你,”林笑却道,“快及冠了,还不快快打扮起来,到时候要是烨京城里的姑娘哥儿都瞧不上殿下,殿下可别找我哭鼻子。”
萧扶凃被逗笑了,笑了半晌道:“少贫嘴。记住孤说的——”
林笑却“嗯嗯嗯”打断了萧扶凃:“不轻信别人不乱跑不玩火不进密林,知道了,殿下就放一万个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哪那么容易受伤。”
萧扶凃见林笑却真的记住了不想再听了,也不多嘴讨人厌了。
要开拔了,萧扶凃站在马车外,道:“怯玉,孤等你回来。”
林笑却不知道萧扶凃怎么又伤心了,明明刚刚还笑着。
他垂了眼,不想看萧扶凃的眼神,低低地“嗯”了声。
萧扶凃退开,让车马前行。
马车滚滚,萧扶凃一退再退,站定后看着马车行远,渐渐就没了影。
从烨京到洛北,一路上有数座行宫。
上了路,才两个时辰过去,林笑却就有些受不住了。马车再大,铺再多软垫,那也是行驶在路上,比不得睡床柔软。
一想到要坐上六七天马车才到洛北,林笑却就后悔怎么不把秋狩随行的事推了。
好不容易到了行宫,梳洗一番,林笑却躺着就不想动了。却有太监来报,说是陛下让他过去一起用晚膳。
晚膳……想到上次的晚膳,林笑却推说自己不舒服,太监只是道:“世子爷,陛下在等您。”
林笑却赖在床上不想起,山休劝了劝,把林笑却扶起来整理了衣冠头发,赴了宴。
本以为皇后娘娘也在,没想到只有皇帝萧倦。
林笑却打了退堂鼓,目光忽的瞥见一旁跪着一个人。
戴着面具,脖子上套着锁链,锁链绑在桌脚上,看起来像条家养的狗。
但面具十分精巧,勾勒着银纹,狐狸似的媚气。锁链也细,不是那种刑罚的锁,倒像是情趣。
身上的衣衫薄,精致华美,就是过于薄了些,腰背的肤色都隐隐透了出来。
露出的手腕如霜雪,肌肤嫩得似能掐出水。光着脚,脚上没有丝毫茧子,仿佛生来就是被把玩的上好美玉。
林笑却只看了一眼,便口干舌燥。
他垂下头,皇帝这是又有了新宠姬?怎么闺房之乐不藏着,反而露在了他眼前。
他是退,还是退?
林笑却果断往后退,却撞到了皇帝本人。
林笑却没防备惊得叫了声,萧倦扶稳了他便松手走到席位上坐下。
林笑却惊魂未定,站那里进退不得。
萧倦道:“还愣着做什么。”
林笑却咬咬牙,只能乖乖走到席位上坐下。
萧倦道:“朕养的狗不咬人,离那么远作甚。”
林笑却垂着眼,轻声道:“臣来得不是时候,打扰陛下了。要不臣明日再来。”
萧倦笑:“怕什么,跪着的又不是怯玉伮。你之前倒是喜欢跪,为了那谁来着,谢知池。”
林笑却头垂得更低,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萧倦站起来,走到林笑却身后,抚上他颈项抬起了他的头。
“陛下?”林笑却心脏跳得急,他回想了一番,最近他并没有做什么惹到这皇帝。
萧倦没回应,只是执起了林笑却的手,摸在了跪在一旁的那人身上。
萧倦强硬地攥着林笑却的手去摸,从后颈一路缓缓下滑,林笑却被烙铁烫了似的,挣扎却被萧倦制得更紧。
“陛下?臣不能冒犯宫妃。臣最近若做错了什么,臣知错,一定改。”
透过薄薄的衣衫,林笑却摸到那人的脊骨与肌肤,脸红了一片。骨似玉肤如凝脂,林笑却脚趾忍不住蜷了起来。
那人痒不痒林笑却不知,林笑却痒得浑身都要烫熟了。
萧倦见再摸下去,林笑却都要昏过去才松开了手。
“朕新收的宠奴,比之你喜欢的那个谢知池,如何?”
林笑却又没摸过谢知池,他怎么知道。但谢知池家境贫寒,手脚铁定有茧,免不了做些活腰背也会更有力,男儿郎哪能与宠姬比柔软。
林笑却站起来向皇帝恭敬地行了一礼:“状元郎如今已是平民,又回了乡去,乡野村夫,哪能与陛下的宠姬作比。”
萧倦听到平民、回乡,忍不住笑了下,他转念想到,定是有人瞒了怯玉伮,怪不得这阵子没见他来闹腾。
“朕让你答,你答便是。”萧倦道,“答得不好,朕杀了这宠奴如何。”
林笑却简直毛骨悚然,不明白皇帝到底在闹哪出。但这人要真的因他而死,林笑却不能承受这结果,跪了下来道:“陛下,臣知错。臣自上次晚宴后,日日夜夜都在反省。陛下待臣多有优待,臣却深负圣恩,实在该罚。”
皇帝待林笑却跪了半晌才抚上他低垂的头,一点一点将他的面庞抬了起来。
林笑却垂着眼不敢看萧倦,萧倦抚上他唇瓣,道:“答非所问,朕先斩断他一根手指可好?”
林笑却惊得抬眼望他,却见得萧倦笑意盈盈,林笑却分不清萧倦这是在吓他还是来真的,只好道:“陛下是天下的主人,气盖山河,威震寰宇,陛下的姬妾沾染了陛下几分贵气,自也是贵不可言。”
“谢公子一介布衣,在陛下跟前如同尘泥,微不可言,不足挂齿,又哪里比得过陛下的姬妾半分。”
“你倒是风流多情,会怜惜人。”萧倦嗤了下,道,“你既这么夸这宠奴,朕就把他赐给你。快及冠了,通房丫鬟都没一个,你要是不会,今晚就留下来,朕教你。”
“陛下,不可!”林笑却心道,哪里有皇帝赐姬妾给臣子的,这是看他不顺眼要把他嘎了吗,他活在永安宫安安静静不闹事,除了多喝皇宫几碗药,也没惹着谁,皇帝不至于吝啬到药钱都不愿给吧。
“陛下,菜凉了。”林笑却慌乱下,只想起皇后娘娘是这么转移话题的。
萧倦听到笑了下,懒得为难他了,攥着林笑却手腕把林笑却拉了起来。
用膳时,萧倦道:“这宠奴还没个名字,怯玉伮,你这么能说会道,不如替朕想一个。”
林笑却想推脱,但看着皇帝眼色,不敢推辞,只好道:“要不叫玉生吧。玉似的美人,给陛下生儿育女。”
他强调了下陛下两个字,意为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赐给他的话了。
萧倦搁了筷,微微不快:“你倒是毫不避讳,你是不是忘了朕给你取的小名叫什么。”
林笑却这才意识到撞了个“玉”字,补救道:“月生如何?月亮莹莹,常伴陛下左右。”
“他也配?”萧倦冷嗤,但看着林笑却焦头烂额的样子,道:“就月生吧,省得你想破头。”
林笑却松了口气,低着头只管干饭。
新出炉的月生一直跪着,仿佛自己是个死人或泥人,无论皇帝跟林笑却如何动作,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跪着,被堵了嘴沉默着。
但在无人注意的时刻,月生的手竟青筋毕露,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抑制着什么。
终于结束这一顿食不知味的晚膳,回到在行宫的住所后,林笑却跟233吐槽:【皇帝的爱好真变态,吃饭就喜欢有人跪旁边。】
【上次也是叫我跪,这次竟从头到尾让他的宠姬跪着。】林笑却探讨道,【皇帝是不是有绿帽癖,就喜欢自己的姬妾半露不露给人看。还喜欢侮辱人,脖子上非要栓根银链子。戴着面具……可能是怕我认出来是哪位宠姬?】
林笑却说到这,突然想起刚在晚宴上不得不贬低了谢知池,担忧道:【233,我没有OOC吧。】
233道:【没有。你这叫言不由衷,也是为了保护那宠姬,同时消解皇帝对谢知池的敌意,世界意识没有蠢到判定这为OOC。】
快穿部很大,系统多宿主也不少。233就知道有个宿主,喜欢被各种强势男人玩弄,越是践踏他越是兴奋,可惜那个宿主老是不能得偿所愿,遇到的人都当他易碎品似的疼惜,别说玩弄,就是亲一下都怕亲疼了他。
那个宿主欲求不满,神情更加脆弱,反而催使那些人更加疼惜,恶性循环无穷尽。
233心道,他带的林笑却是真的脆弱,真的单纯,上辈子就耗在病房了,这辈子也体弱多病,明明就该被捧起来疼惜,怎么反而招惹上强势男人的玩弄之心。
233让林笑却以后远着皇帝,能有多远就多远。林笑却也不想见皇帝,打算以后称病不出。
萧倦走到月生面前,揭开了他的面具。
面具下哪是萧倦宠姬,分明是谢知池。
他瘦了,瘦得不明显。惩戒阁的太监们不会让他瘦成一把骨头败坏皇帝兴致,强灌也要灌下去。
变化最大的是眼神,过去即使悲哀也带着不逊,强烈的恨意充斥如刀,叫他君子的风姿染上杀戮的血腥;可现在只是一潭死水。
萧倦道:“朕本以为,你会宁死不从。没想到竟活到现在。谢知池,朕是低估了你,还是高看了你。”
谢知池没有反应。
萧倦抚上他的脸,道:“你知道朕为什么非要你不可?你那双眼,殿试时直视朕的双眼,那样不服输,那时候朕就想打断你的脊骨看看,成了一滩软肉,还能不能抬起头望着朕。”
萧倦松开手,用锦帕仔细擦了擦指尖:“不过如此罢了,本以为怯玉伮对你情根深种,现在看看,也就是一时的迷恋。”
萧倦让人把谢知池带下去,张束问可要让他侍寝,萧倦只是道:“下去吧。”
谢知池垂着眼,在张束说侍寝的时候,谢知池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但萧倦并未留他,谢知池沉静了下来,刻骨的狠意深深地埋藏。
谢知池不想死得毫无价值,在惩戒阁里,他想过自尽,可不甘啊。怎能叫他一人下地狱,要多带个人下去才好。
既然皇帝喜欢看人卑贱,那他就让皇帝看看,卑贱的人也有一双手,作诗和杀人都不会手软。
君不君,臣不臣,过去君臣伦理早就崩塌,谢知池为自己找了新的信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人要活着,就要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除了弑君外,谢知池早已不知道自己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人格被侮辱、摧残,即使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仇人在剐他的骨灭他的魂,他不能信,不能放弃,可如果一个人被泥淖淹没,他又怎么去保持自我的纯粹?
当或银秽或绫辱的刑罚加诸他身,当身躯逐渐被驯化,他能做的,只是以己身作火引,烧光仇恨、罪恶、壮志……留下一地清白的尘灰。
夜间,不尽的风吹得夜凉。
月光若水波荡漾的夜,林笑却突然问233:【下一个节点是不是快到了,再之后我就得在太子面前自尽。】
233说:【自尽会有点疼,宿主得忍忍。】
233说:【宿主不必关心他们。】
【他们待我的好是真的,给我讲的故事费口舌,给我带玩具亦费心力……】林笑却上辈子没有朋友,在病房里生长扎根,他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风霜雨露渴望知己好友,他听着武侠里的故事,幻想自己也有高山流水的知音。
233听了,沉默了会儿,又开始编故事:【太子对你只是一时迷恋,你死了他虽伤心,但随着时间流逝,伤感也就深埋了心底。】
【太子有了太子妃,有了孩子,皇帝驾崩后,登基为帝。他在你的墓碑前洒了半壶酒,说你从没喝过,现在以此作祭。】
【后半壶酒他自己喝了,一口饮尽,酒液冲入心底,冲淡伤感。自此,他便忘了你。】
林笑却听了,没有感伤,而是笑道:【233,你怎么模仿了讲故事的语气,像是随手写下的小说。】
233道:【你不是喜欢听故事,我新安装了故事板块,学了下措辞语气。学到老活到老,系统不会老,升级也不会有穷尽的那一刻。】
他会遇上许多的人,经历不同的事,也不知走到最后,是惆怅更多,还是襟怀洒落。
夜凉如酒,林笑却盖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继续赶路。
林笑却在马车里闷得慌,掀开窗帘往外看。叶子开始掉落,青山渐渐枯黄,待到冬日,想必是满山光秃秃任雪覆,远望天地皆呆白。
苍山作银龙,梅花浸雪泥,到时候将小火炉烤上,也去赏梅饮茶,叫上太子殿下,来一场冬日雅事。太子文采斐然,若写下诗词,没准还能流传后世。
某日,后世一小生翻开书,读到诗,好奇书中提到的他,特意上网搜寻……历史长河不尽,林笑却被自己刹那的想象逗得一笑,他又觉浪漫又有些说不出的羞耻。
一匹马从旁过,林笑却瞥见马上的人,威风凛凛,竟是那日送伞的陌生人。
“等等——”林笑却下意识叫住了那人,可等那人放缓速度,回过头来,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喃喃道:“你的伞。”
那人蓦地一笑,如战场上的鼓声停歇,霜雪掩埋尸骨,而后来年的春风吹拂。
“在下秦泯。”他自报了家门。
随后回过身去,驾着马走远:“那伞,就赠予世子爷了。”
林笑却望不到背影,心神才缓缓淌回心间。秋风萧瑟,落叶慢拂,一片透过车窗落入车内。
林笑却拾起枯黄的落叶,干枯发卷,纹路翩跹,像是蝴蝶枯萎的翅膀。
山休为林笑却介绍秦泯:“刚才那位是侯爷,战功赫赫,陛下亲封为威侯,食邑上千户。武将中的头一位。”
山休说完,见林笑却若有所思,心中微微嫉妒,又道:“虽说如此,但自今,尚没有哪位大臣能像主子的父亲一样,赫赫之名,惮赫千里。文能推动田改,武能平定诸王叛乱,封异姓王。”
先皇一直无子,又不肯在宗室里挑选储君,先皇的兄弟及侄子渐渐对皇位都有了想法。后诸王勾结叛乱,林笑却的父亲林从济带兵将叛乱平定。
战后五年,先皇在五十多岁的高龄终于有了儿子。
先皇的皇后几年前离世,后位虚置,诞下子嗣的嫔妃被封为新的皇后。
百日宴萧倦便被封为太子。
由于之前闹出过混淆皇室血脉的事,让先皇空欢喜一场,牵连妃嫔九族。那孩子也被活活摔死。
之后先皇对自己的后宫管理变态地严苛,妃嫔几乎没有自己的隐私,更无法做出与人私通的事。
先皇为了求子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老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把萧倦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恨不得上朝都抱着,生怕离远了就有人害他的儿子。
奶娘都有数十位,精挑细选,考察容貌、家世、品德、身体状况等等,几十条筛选规则,比选妃苛刻十倍不止。
大邺朝一般男子及冠,女子、哥儿及笄后才论婚事。
但皇帝年老,又担心儿子继承了子嗣艰难的血脉,萧倦不过十二,身边就安排了美貌的女子和哥儿。
但萧倦一直厌倦,没有接受自己父皇塞的人,直到十五岁那年,宫中宴会,楚侍郎带着哥儿和女儿进宫赴宴。金光红影里,萧倦望见席下的楚词招,淡淡地夸了一句“国色天香”,皇帝兴奋不已,当场就下了旨让楚词招进东宫。
楚词招不过几月,就有了身孕。皇帝激动得快昏过去,大赏楚家,楚家水涨船高,一时门槛都要叫人踏破。
楚家的女儿和哥儿,亦被认作是有福之人,求娶者众,个个高嫁。
楚词招生下孩子后,老皇帝一边抱着孙儿不撒手,一边又在全国为萧倦选妃,倒选出了十数位容貌盛极的哥儿充入萧倦后宫。
中途还有一件荒唐事,老皇帝一次见萧倦看了自己嫔妃两眼,以为儿子喜欢,当夜就把嫔妃打包到儿子床上。
可怜嫔妃被萧倦当场赐死。原来萧倦看那嫔妃不是由于喜欢,而是那嫔妃头上戴的朱钗太晃眼,萧倦想叫人把他拖下去,别碍眼。
毕竟是庶母,杀庶母传出去可不好听,老皇帝为了遮掩此事,随便给了嫔妃一个罪名,还把那嫔妃的家族都贬出了京。
期间,林笑却的父亲病逝,母亲殉情,独留一个孩子嗷嗷待哺。
萧倦为了彰显对林从济的厚待,叫人把林笑却抱入了宫中。
萧倦还亲自抱过一回,不过湿了一手,险些将林笑却摔死在地。还是楚词招及时将林笑却接住,又连连求情伺候萧倦沐浴了三四次才作罢。
但萧倦厌弃此子,楚词招只能将林笑却交给奶娘带。
萧扶凃长大些后,便常常去找林笑却玩。两人算是青梅竹马,打小的玩伴。
萧扶凃三岁时,老皇帝驾崩,萧倦登基。
萧倦除了萧扶凃这个儿子,还有八位皇子四位公主。
二皇子就比萧扶凃小了一岁,九皇子才两岁大。由于萧倦后宫只有哥儿,哥儿只能生出男孩和哥儿,故四位公主并非女孩,皆是哥儿。
萧倦除了会偶尔考察下大儿子萧扶凃的功课,对其余的子嗣皆是感情淡淡。
从不曾亲手抱过。或许是林笑却尿了他一手给他留下阴影也说不定。
萧倦对于自己的父皇情意倒深,先皇驾崩后,他不顾大臣劝阻,穿了一年丧服,并且一年不入后宫。
上行下效,全国婚嫁都停了一年。有个大臣忍不住跟小妾嘿咻,小妾怀了孕,大臣为隐瞒,竟将小妾毒死。
事情还是暴露了,大臣被寻了由头赐死,全家流放。
萧扶凃作为先皇生前亲自抱养的子嗣,在萧倦那里自有几分优待。
萧倦正值壮年,权势在握,除了让萧扶凃做些事锻炼锻炼,其余的皇子基本无法插手政事。
二皇子曾跟几位大臣私下把酒言欢,萧倦得知后,将二皇子贬出了京。其母妃也与进了冷宫无异。
大公主与二皇子一母同胞,在皇帝跟前求情,被萧倦封了块地方也赶出了京去。
自此,其余的皇子便明了父皇的心思,不管心里是如何想法,明面上再不敢插手政治,只乖乖做个孝顺儿子。
现如今朝堂,皇帝萧倦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心中也惴惴,想着急流勇退,但派系繁杂,攀附在丞相这棵大树上的猢狲众,丞相想退一时之间也退不了。
且权势美妙,丞相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太子萧扶凃即将及冠,太子妃的位置烨京城里就没有几家没盯上的。
丞相虽有那个心思,但嫁女给太子加深皇帝猜疑,得不偿失,萧倦正值壮年,先皇活了七十多岁才驾崩,谁知萧倦会不会也活到七老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