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的事情留到以后,先说说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车祸,发布会延期了,但是一直没能联系上您,公司召开股东大会,一致决定先开发布会,您失踪的消息被公司压着,对外只是称您有其他的工作,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但是公司的人多少听到一些风声,找不到您,没办法平息猜忌。”
难怪刚才员工看到自己会这么震惊,季迁示意严振继续。
“强效药的药效很显著,服用过后的beta都能顺利进行二次分化,但是……”严振顿了顿。
季迁眉头紧蹙,“有副作用?”
“不是,是有不同的声音。”严振叹了口气,调出最近一些新闻,“有人质疑,这样的药物,没有尊重beta的人权,二次分化,是让beta沦为生育的工具。”
季迁大致浏览了一遍报道,这些报道的内核依旧是关于平权的,这些有关于提高beta社会地位的呼声越来越高,世界各地爆发了不少的游行示威。
先前看到这类似的报道,季迁内心没什么波澜,alpha生来就高人一等,这种潜意识可能刻在了每一个alpha的骨子里。
可现如今在看到这些beta的发言,季迁有些迟疑了,他从一个没有信息素压制的世界回来,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种社会规则才是正确的。
见季迁不说话,严振以为他是担心负面评论会影响到公司,连忙道:“我们已经在极力引导舆论的导向,不会让公司受到影响。”
季迁不置可否。
“需要帮您安排一下检查吗?”就算季迁说他没事,严振还是有些担心,他的目光落到季迁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季迁之前的穿衣风格,这更让他好奇,季迁消失的这段日子到底干什么去了,“您手上的伤……”
季迁摆摆手,他看出了严振的想法,但是他没办法解释,就像当初没办法跟周鼎元解释一样,周鼎元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他很难不怀疑,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严振,严振会安排他看精神科。
周鼎元……
季迁思绪一滞,回来的喜悦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周鼎元呢?
“季总?”严振留意着季迁的表情变化,“您看着很累,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季迁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严振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除了要安排季迁接下来的工作和生活,还得跟股东汇报季迁已经回来的消息。
季迁平静地看着忙碌的严振,随后按下车窗,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昏黄的灯光在飞速后退,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也是造化弄人,当初自己想尽办法想要回来的时候,求路无门,偏偏在他有了牵挂的时候,一声不响地将他送了回来。
周鼎元,周鼎元该怎么办呢?
季迁的手下意识伸到了裤兜里的手机,手机右上角显示没有信号,他又点进微信,他跟周鼎元总是待在一起,需要用微信联系的机会很少,上一次给周鼎元发消息,还是拿微信当便利贴,提醒周鼎元还有几件货没有发出去。
从微信里退出来后,季迁又打开了通讯录,他能联系的人几乎没有,除了买货的老板外,就只有周鼎元一个人。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骗子?你要真是骗子,你骗完手机赶紧滚吧,但是手机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副卡,你要跑的话,先把手机卡还给我。”
季迁苦笑一声,周鼎元的话还记忆犹新,完蛋了,这次真的说不清了,周鼎元真会把自己当作骗子的。
一整夜,周鼎元睡得都不太踏实,梦里全是季迁受伤后鲜血淋漓的画面,一到点儿,他便睡不着,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泛白的天空,直到眼睛被光线刺激到有些流泪,他这才翻了个身。
第二回了,这是季迁为他奋不顾身第二回受伤了,周鼎元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要说他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季迁这样的好哥们儿,自己以后肯定为他两肋插刀,但是偏偏季迁不想跟他当兄弟,老是惦记着他的屁股。
要是换了别人,周鼎元肯定跟对方打个你死我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一想到季迁那受伤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什么薄情寡义的陈世美,搞得自己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楼下越来越热闹,周鼎元的瞌睡也醒了,不想起来都不行,他还得叫季迁起来吃药。
周鼎元认命起床穿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慢慢吞吞地往三楼走,还在楼道里就扯着嗓子喊季迁的名字。
“季迁,你起了没?”
没听到回应,周鼎元估摸着应该是昨晚太累了,今早睡过了头,想着人家是伤员,周鼎元没有把人吵醒,下楼开门,简单收拾了一下铺子,来了两位老人要换裤腰的松紧,做完生意,又有老人看到了今早贴在居委会表彰栏上的通知。
“小周,昨晚你把小偷抓住了!好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周鼎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几个街坊聊了几句,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嘀咕道:“怎么还没起啊?”
害怕季迁又发烧啥的,周鼎元得上楼去看看。
“季迁!中午了!”
周鼎元跑上了三楼,季迁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迟疑了一下,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季……”
床铺整整齐齐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人呢?”周鼎元嘟囔道,环视了一圈,大概是昨晚下了雨,房间里还有些冷清,他又转头往顶楼走,“季迁!?起来了就把药吃了……”
顶楼的风有些喧嚣,衣服和被单散落在地上一团凌乱。
周鼎元嗓子里突然一梗,咽唾沫都疼,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出了棚子的范围,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这一眼能看完的顶楼,依旧没有看到季迁的人影。
他逆着风站了一阵,发型被吹得乱七八糟的,耳边也嗡嗡作响,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季迁人呢?
“季迁!”
周鼎元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和被套,一边音调拐了好几个弯地呼喊着季迁的名字。
衣服和被套被雨水浸湿,还沾染上些许泥土,周鼎元怎么拍都拍不掉,他有些烦躁地喃喃自语,“真烦,又得重新洗。”
这样的天气,湿润的衣服放着不管很容易阴干发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鼎元没心情顾及其他的,他顺手将衣服和被套放在了架子上,转头朝楼下走。
“季迁!”
周鼎元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他从顶楼又折回三楼,在三楼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季迁的人影,他又往楼下走。
看到大开的家门,周鼎元在想季迁是不是出门了,虽然他明知道季迁在这里无亲无故,明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设想。
他忙拿出手机拨打季迁的电话,电话里头冷漠的女声告诉他暂时无法接通。
随后他又去抽屉里翻找备用钥匙,备用钥匙孤零零地躺在抽屉的最里面,明显是没有被人动过的。
季迁既出门,又不在家里,他能去哪儿?他凭空消失了?
周鼎元觉得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但是……周鼎元的思绪一顿,季迁就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不可能……
周鼎元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太扯淡了,除非他跟季迁一样是神经病,不然不会相信大活人能人间蒸发,季迁肯定是出去了,他都是神经病了,出门的方式肯定刁钻,肯定不走寻常路,肯定让自己意想不到。
年关将至,网上的订单暂时没有,但是有不少周遭的街坊来找周鼎元做衣服,几个老人围着周鼎元七嘴八舌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但周鼎元明显心不在焉。
“小周,你听到没有啊?”
周鼎元一直盯着门口的位置,生怕漏掉任何一个身影,他敷衍道,“听到了听到了,你登个记吧,回头就弄。”
老太太不信他的鬼话,“那你说说,我是要做什么?”
“啊?”周鼎元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没有记在心里,他余光瞥到老太太手里的裤子,“腰改小一点嘛,听到了,你放那儿就行了。”
老太太垮着脸,“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听,什么腰改小一点啊,我让你换拉链,你魂不守舍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周鼎元的心思确实没在这儿,他拿出季迁先前用过的笔记本,让这些老头老太太登记,等他们登完记,很快把堆在铺子里的人打发走。
铺子里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天色也灰蒙蒙的,周鼎元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周鼎元,如果有一天我回去了,你会怎么办?”
周鼎元脑子里猛地闪过季迁昨晚的问题,季迁他来真的?他就算是要回去,好歹也跟自己说一声,就因为自己没有跟他好,他就一走了之,哪有他这样的!
周鼎元在门口站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舍得关门,他又摸出手机,继续拨打季迁的电话,电话仍旧是打不通,他又给季迁发了微信。
“你跑哪儿去了!”
“你什么意思啊?玩离家出走啊?”
“你要走跟我说一声啊!”
几条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季迁的回复,周鼎元有点急了。
“你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季迁的微信一片平静,对话框上甚至没有出现过“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仿佛这个微信账号后没有号主,周鼎元好像在自言自语。
周鼎元有种有气无处撒的憋屈感,他一拳砸在墙上,疾步走到门口,奋力将卷帘门拉了下来。
妈的,季迁要是半夜回来,自己铁定不会给他开门,他这么能耐能出去,就自己想办法进来。
既然季迁能走得这么痛快,他也不想磨磨唧唧的,显得他有多在乎一样,他该做什么做什么,没季迁他还活不了了?
周鼎元怒气冲冲地上了楼,拿上自己的衣服准备进浴室冲澡,他进浴室前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还特意没有关门洗澡,冷风直往浴室钻,这澡洗得他直哆嗦。
等他发着抖从浴室出来,又从窗户伸出头去张望,冷风卷着地上的落石,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季迁还是没有回来。
风吹动着周鼎元的发梢,沾了水的头发贴在皮肤上,经风一吹,格外冰凉。
挺好的,不回来算了,季迁不回来,也没人会揪着自己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周鼎元顶着一头濡湿的头发往床上一趟,顺手拉过被子盖住脑袋,笑话,谁离了谁还活不了了?
平时倒头就睡的周鼎元今天酝酿了好半天睡意,意识仍旧很清醒。
黑暗中,他一把掀开被子,瞪着浑圆的眼眸,季迁真的走了?
季迁家应该很远的,不然他早就回去了,他说过他父母都去世了,他还回去干吗?也没听他提起过别的亲戚啊?真有亲近的亲戚,季迁他出来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他明明是孤身一人的,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不是说他喜欢自己吗?就因为自己没跟他在一起,他就走了,有他这么喜欢人的吗!
可是……季迁连钥匙都没拿,他是怎么开的门,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又是乘得什么交通工具,他真的坐黑车吗?他就不怕被人卖了吗?
周鼎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季迁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不信邪,再次拨打季迁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现在网络覆盖面积那么广,什么地方才能一直没有信号,他不会真的被人卖到什么山沟沟里面去了,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周鼎元脑子里全是季迁被关在阴暗狭窄的小房间的画面,他掀开被子,抄起衣服就准备下楼,不行,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自己得报警的。
走到一半,周鼎元的步子慢了下来,自己怎么跟民警说呢,除了季迁的名字以外,他其他的身份信息自己一概不知,万一……万一季迁没有失踪,万一过两天又回来了,自己现在报警,被警察知道季迁是个黑户,季迁以后该怎么办?
一瞬间,周鼎元没了法子,可他不能坐以待毙,思来想去,他拨通了周稷的电话。
自从元旦那晚过后,周稷跟周鼎元一直没有联系,大半夜接到周鼎元的电话时,他有点意外。
“喂?”
周鼎元听到周稷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周稷,如果……如果你朋友是个没有户口的黑户……然后他失踪……也不一定是失踪,可能过几天会回来,但是现在我联系不上他的人,我要不要报警……”
前面还是“你朋友”,后面直接变成了“我”,从周鼎元语无伦次的状态来看,他现在真的很慌乱,他有几个朋友啊,还是没有户口的黑户。
“你是说季迁不见了吗?”
周鼎元沉默不语,周稷是怎么猜到的?
周稷真没想到周鼎元联系他会是为了季迁,“你试着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他的其他朋友,又或者去他的曾经住过的地方找找他。”
“他父母都去世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我不知道他之前住哪里……”
周鼎元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荒唐。
周稷有些无奈,先前知道季迁是个黑户,他就觉得很荒唐,周鼎元都三十岁的人,怎么还跟这么不靠谱的人做朋友,原本他是不想干涉周鼎元的事情,但周鼎元既然开口向他寻求帮助,他不得不说。
“周鼎元,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季迁是个骗子吗?”
怎么没想过,当初自己还报过警呢,可那也只是一开始,周鼎元替季迁解释,“可是他没骗过我,他还帮我挣钱呢,他就是脑子有点不好……”
“一个没有户口精神还有问题的男人,那不是更可疑?”周稷冷静给周鼎元分析了一波,“你现在应该看看家里有没有财物丢失。”
周鼎元没办法解释,周稷没有跟季迁相处过,可能通过自己的转述,季迁确实像是个神经病,但是他……可能有病,但是他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他喜欢自己算伤天害理吗?他顶多伤害了自己,把自己睡了就跑了,人渣。
“什么都没丢,算了,我挂了。”
周鼎元挂了电话,缓缓上楼,在二楼时没有停留,接着往三楼走。
三楼季迁的房间,床上睡过的褶皱已经变得不怎么明显,周鼎元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悬挂着他给季迁做的衣服,床头还放着几本杂志。
这个家里几乎没有季迁自己的东西,他留下的痕迹很淡,仿佛他没有来过一样。
周鼎元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他俩朝夕相处这些日子,每一段回忆都那么清晰,季迁怎么可能没来过。
周鼎元的视线停留在了床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蹲下身去,卷起袖子,努力在床下摸索着,摸了好一阵,也只摸到了一手的灰,他不死心,又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贴在地上朝床下张望。
怎么会没有呢?他明明记得季迁给他买的戒指被他扔到床下,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周鼎元失魂落魄地起身到浴室洗手,一抬头,看到了季迁放在置物架上的手表。
第52章
回来得匆忙,离开了这些日子,公司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季迁,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感慨太多,很快他便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因为强效药的特殊性,暂时还没有全面上市,季迁特别关注强效药的使用,他一边浏览着网上的反馈,一边询问严振关于购买强效药的人群以什么性别居多。
得到的答案是alpha,季迁一点也不意外,同时,他看到网上有beta留言。
“福音是全人类的,叫好的是alpha,吃药的却是beta,有没有一个人征求过beta的意见?”
季迁滑动鼠标的手指停顿了下来,这药要是全面上市,意味着会有不少不愿意生育的beta会在alpha的淫威下变得跟omega一样。
在研究强效药的时候,季迁从没有考虑过beta的权益问题,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让他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了解到没有信息素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估计他到现在看到这种消息都不会动容。
季迁继续浏览着网上的舆论,在这个alpha就是权利象征的世界里,beta为争取自身权益的声音也是极少数,也有可能很多beta都想反抗,但是他们没有作为,甚至在都不敢在网上表达任何言论。
“用药的人还不算多。”
季迁是陈述的语气,严振以为季迁是嫌他们的工作效率太低,解释道:“现在还是申请用药阶段,有不少人在观望,估计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全面上市。”
季迁的反应很奇怪,明显像是松了口气,没等严振开口说话,他抢在前面道:“暂停申请,强效药能收回的尽量收回。”
“什么?”严振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迁侧头看了严振一眼,他知道严振听清了自己的要求,“按照我说的做,越快越好。”
严振很想问为什么,但季迁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只能将疑惑咽回肚子里,提醒道:“是不是得提前通知董事会?”
甚至不需要严振安排会议,董事会的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找上了季迁。
强效药带来的利润很可观,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季迁中途叫停,势必引来不满。
股东要求季迁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迁一个人面对一群人,难免势单力薄,他把最近在网上看到的言论整理出来给董事会这些人看。
这些人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小部分的声音,季总,你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他们影响不到我们的药物上市的。”
“这些人是beta,用药的是他们,不愿意的也是他们,我们是不是该尊重一下他们的想法?”
董事会几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冷嗤一声,“季总,您不是也要跟我们谈人权和平等之类的吧?”
面对大家都的哂笑,季迁耐着性子道:“我们不该堂而皇之地决定beta的人生。”
全世界都是alpha的,更别说是区区beta的命运,他们这样的群体,有机会为全世界做贡献,他们应该觉得无上光荣,在座的都是alpha,不明白季迁为什么突然会说这种话。
“季总,您不觉得为beta考虑这种话很矫情吗?”
身为alpha设身处地为beta着想,可能对于这些生活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来说确实矫情。
见季迁不说话,有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来安慰季迁,“季总,说到底我们这些人的伴侣不会是beta,这些药也不是用在我们爱人身上,这药无非是服务那些中下层人,我们这些商人,只需要考虑挣钱的问题。”
季迁如遭雷劈,发展到现在,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他一直生活在现在的世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认同董事会的话,一旦见过其他的世界,他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的伴侣就是beta,就算他自私一点,不为所有的beta着想,只为他自己的beta考虑,只为周鼎元考虑,如果换作是周鼎元呢?他不要周鼎元被任何胁迫,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哪怕周鼎元不承认他俩是伴侣关系,他季迁也不能把周鼎元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beta。
“药物必须召回,并且停止申请使用。”
见季迁态度坚决,有人脸上挂不住了,“季总,您是不是回来之后没休息好?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您先回去休息,等您睡醒了我们再开会。”
面对冷嘲热讽,季迁面不改色,“我并不是再跟你们商量,我已经决定了,也通知到了各位,各位请回吧。”
在季氏,自己享有绝对的决定权,完全不需要经过讨论投票。
“嘴上说得好听,人权,平等,你这么专断,是置大家的利益于不顾。”
这场会议不欢而散,偌大的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了季迁和严振。
季迁捏着鼻梁,长叹一口气,“你是不是也想问为什么?”
严振是个话不多的人,季迁主动开口,他才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季总,我不知道您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是您不该忘记研究强效药的初衷。”
季迁扶着额头,垂眸看着眼前的长桌,他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已经不记得所谓的初衷,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初衷,他是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从没有想过强效药背后的意义,仿佛他们只享受药物问世时那一瞬间的喜悦。
“初衷?我父亲的真实想法,我现在不得而知,我自己的初衷,无非是研究成果带来的荣誉感,现在已经研究出来,我要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至于对错,我之前好像没有考虑过。”包括现在,季迁也不知道什么对,什么错,只是他不愿意按照之前的想法继续下去。
“季总,虽然您没说,但是我还是想问,这段时间您到底去哪儿了?”
严振是自己的最信任的人,季迁犹豫了片刻,选择跟他坦白,“你相信这世界上存在没有信息素,全是beta的国度吗?”
严振错愕地看着季迁,显然是不信的,至少现有的科学水平,还没发现这种国度的存在。
没有信息素,意味着没有本能上的服从,全是beta,意味着性别不再有优势。
“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做不到为全世界的beta着想,我只是在想我的伴侣,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
听到“伴侣”两个字,严振很是意外,对方还是beta,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没有信息素全是beta的国度让他震惊,还是季迁找到了伴侣更让他震惊。
“您没带他回来?”
季迁沉默了,严振很有眼力劲儿地没有追问。
“今天就到这儿吧。”
今天到家时间还算早,在家处理完一些文件后,季迁还有富余的时间泡个澡。
回来这些天跟打仗一样,热水包裹着身体的瞬间,他的疲惫总算得到缓解。
忙起来的时候,自己没有工夫去想其他的,一旦有了自己的时间,季迁不受控制地会想周鼎元。
这些日子,他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面对他所逃避的那些问题,关于周鼎元的那些问题。
回来了还回得去吗?如果回得去,还能再回来吗?如果回不来,他和周鼎元该怎么办?
季迁趴在浴缸边缘,捞起扔在地上的西装裤,从裤兜里摸出那对戒指,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戒指表面,那些日子的经历仿佛就是一场梦,可这对戒指提醒着自己,周鼎元不是他的梦,他和周鼎元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个口是心非嘴硬得要命的周鼎元是真实存在的。
“季迁!”
周鼎元掀开花盆,只露出几只慌乱逃窜的蚂蚁,并没有季迁的人影,随后他又放下花盆,手扶着水缸,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