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逐君的身影似乎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他昂身抬腿,另一只火棍擦着鼻尖飞过。夏逐君回身飞踢,紧绷的肌肉挟着巨大的力量一脚踹在背后的人身上,将那人踢飞,飞起的男人眼神惊恐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叫出声。
后背与地面摩擦,沙砾与礁石将他的后背划的血肉模糊,他尖叫着感受到背后的疼痛与恐怖温度,猛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刚刚被夏逐君踩了一下的火堆。
“啊——”
他翻滚着,试图偏离路线,夏逐君挠挠耳朵,嫌弃他的叫声太过刺耳:“慌什么呢,死不了。”
夏逐君优雅地避过最后一个健在的人劈来的棍子,这个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夏逐君与他过了十几招硬是坚持着没被攻破。
耳边的惨叫终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不同人发出来的粗喘与闷哼。
即将滑入火堆的那个人努力刹车后终于在最后一秒停了下来,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头顶的火焰,胸口钝痛,肋骨断了至少三根,手臂骨折软绵无力无法抬起。
但他不敢休息,硬撑着翻了几个面,确认避开了火堆范围,才昂天哭泣,后背满是深可入骨的擦伤,整个人的力气几乎耗尽,他试图抬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爬起来,四肢不受控制,精神就差最后一丝刺激就能昏过去。
最后一人放下烧火棍,紧握双拳道:“我不和你用武器打。”
他很识相,确认自己的胜算不大,决定不使用带来太多变数的武器。
夏逐君挑眉,无奈一笑摊摊手:“那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棍子,表示自己非常尊重对手的意见,顺带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这个棍子意外的好用,没想到还没用几次就要抛弃它。”
对面那人紧紧注意着男人的动作,丝毫不敢放松。与其用武器出现糟糕的事故,他宁愿和夏逐君肉搏,要知道在这个岛上烧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人鱼没有及时带他们出去,被感染的话他们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这样想着被揍得满地找牙变成更容易接受的事,至少他们还活着。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不想带着遗憾与怨恨死去,必须要为自己的政府带回去点什么。
他冲着面前的男人鞠躬道:“那就请教了。”
夏逐君抬手,道:“来。”
被火堆围绕的中心,正进行着一场刺激的肉搏战,中央的两个男人都尽了最大的力气,一时间汗水纷飞,周围的人不敢上前。看着那几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季白心头冒出久违的惊吓,她拉拉隔壁乐正的袖子,小声道:“你们队长一直都是这么奔放的吗?”
乐正在这沉重的氛围下几乎不敢出声,她摇摇头,轻声回答道:“我……从来没见过队长的这一面。”
火光的影子跳跃在所有人脸上,乐正沉默的看着夏逐君,男人似乎把全部的力气都发泄在战斗上,肉搏刺激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
夏逐君脑海中闪过回忆,他将人鱼在陆地上所遇到的全部危险一寸一寸的回想起,初次出任务时被暗算后人鱼冒着生命危险将炸弹扔出去、在基地被人针锋相对、即使是在废墟流浪,无处不在的追踪几乎能将人逼疯。
尤其是在那座桥上。
夏逐君想到遇到蓝青的那天,人鱼为了吸引火力独自一人躲在水下,诡异的追踪让他们无处可逃。
“你们真该死啊……”
他喃喃着,眼睛内布满了红血丝,一拳锤上对面的脑袋!
“我认输!我认输!!!”
最后一人大叫着投降,他被摁着揍根本无法反抗,最初试图打败他的想法如今成了一个笑话,这个男人拥有堪称恐怖的实力,他看到了男人的眼睛,红血丝之下是难以窥见的狠厉与冷漠。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快救救我!救命啊——”
夏逐君没有放手,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梦魇里,直勾勾盯着脸已经看不出长相人,一拳一拳好像要将他硬生生打死。
“快——啊,快救我——”
围成一圈的人这才如梦初醒,燕容看着夏逐君明显不对劲的状态,抬手向下摆,那是一个发令的手势:“快将夏逐君拉出来!”
最后几下夏逐君是真的下了死手,在被自己的人拦住摁到地上之后他才从回忆中醒来,几个人强行将他扛了出去。洛溪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夏逐君稍微喘了几口气,笑道:“你们别这么担心。”
“不是担心你,是害怕那个人被你打死。”
乐正硬邦邦道,夏逐君身上溅了许多血滴,他自己站直身子活动身体,轻松道:“我没事,只不过是刚刚太兴奋了。”
他原地转了个圈,蹦跳两下:“你看看,我没受什么伤。”
乐正摇摇头,突然提道:“夏狗。”
“嗯?”
夏逐君还没来得及教训不尊重队长的队员,乐正的下一句话让他愣在了原地。
“人鱼的嗅觉很灵。”
乐正看着一脸茫然的他,指了指后面的小树林,里面黑漆漆的见不到光亮:“你得想办法回去和花沐解释一下,你这一身血腥气是怎么来的。”
夏逐君转过身,莫名觉得自己好像从黑色小树林了看出了两只亮着光的眼睛。
他迟来的有些心虚,夏逐君揉揉鼻子,道:“他应该不会生气的……”
应该不会吧。
夏逐君在看到林子里出现几只水母后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星光水母慢悠悠地从树林中飘出来,绕着这里飞来飞去,下摆散落的星光宛如点点水滴。
“我先回去看看,花沐还在海里,”夏逐君心里一跳,但面上不显分毫,“这几个人别让他们死了,我还有用。”
其他人只当那水母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没有想到人鱼。燕容看出了什么,她点头应下,意有所指道:“你回去小心点,路上有点黑。”
夏逐君接过洛溪手上的衣服,整理好仪容仪表,他身上还有血腥气,夹杂着肉搏时产生的汗味,整个人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他嗅了嗅衣角,轻叹一声点头:“那你们先收拾一下。”
他抬脚向树林中走去,男人的肌肉在衣服下隐约露出轮廓,一个背影就能让刚爬起来的人心有余悸。夏逐君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夏逐君走到水道旁洗了把脸,这才心情忐忑的走到树林内部,星光水母在前方引路,照亮脚下的地面。
手指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一片湿滑,夏逐君脚下一滑,跌落到一个冰凉的怀抱中。紧绷的身体松懈,他摸到人鱼的手指和上方的蹼,笑道:“小花,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走之后不久,”花沐将水母放到头顶,自己顶着一个亮晶晶的灯泡,看着十分可爱,“枪声太大,海水震动的有些厉害,发现你不见后我就顺着水道来到了树林中。”
他在夏逐君身上轻蹭,声音带着海水刺骨的冰凉:“你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逐君叹了声气,将人鱼从身上推开,花沐不解的看着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质问,夏逐君道:“我的身上有血,脏。
“等回去洗一下再抱好不好?”
花沐的鼻间充满了陌生的血腥气,成年期带来的反应还没有结束,但没想到还没失落就被夏逐君哄好。他和夏逐君并肩而行,尾巴扫过地面,带起粼粼波光。海水仿佛上升到了地面,星光在彩色鳞片上跃动。
夏逐君的手是干净的,他拉着人鱼的手掌,小孩子般在月光下一蹦一跳,踩着树的影子。一只水母落在夏逐君的头顶,两个人头顶灯光向树林深处走去,树林间影影绰绰,空气静谧安静。
夏逐君道:“你不生气吗?”
“有一点,”花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大小,“但是不多,我能明白你要干什么,不用这样的方法很难威慑有异心的人。你是人类,和我并不一样,你必须在人类族群中建立自己的威信,而暴力是最快速有效的方式。”
花沐在平常的事情中确实很单纯,但他活了这么久并不傻,深海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也并不是所有人鱼都和平友好,要想使领地和平稳定,自然要学会笼络鱼心的手段。
在这个方面,花沐确实懂得很多。
“我生气是因为你离开时并没有告诉我,我当时看到你一个人去往那里,很伤心。”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夏逐君仔细思考,找出一个合适的句子用来形容当时的心情,“而是怕你担忧我的安全。
“我希望你在那里安稳的睡觉,等到醒来后我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不会使你担心。”
夏逐君开玩笑道:“你知道的,人类的身体相对来说很脆弱,而且我是一对四,虽然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是我不想让你害怕。”
他踢开脚下的石子,两人走出树林来到休息处,夏逐君脱掉衣服准备下水,花沐拉住他,看着夏逐君道:“海水太冷,你刚休息不久,下去后感冒了怎么办。”
夏逐君裸露着上半身,安心体验法力清洁身体的奇妙滋味。花沐的手拂过他身上新产生的伤口,飞溅的血液凝固在皮肤上,又被法力彻底清除。
直到最后一丝伤口消失,花沐放下手,道:“夏逐君,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夏逐君抱着花沐躺进柔软的海草中,法力的阻隔下海草和水交织在一处,整个床变得无比柔软贴合骨骼。他咬着人鱼的耳鳍,模糊道:“小花,亲一个。”
耳朵处传来痒意,花沐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层薄红,他无法隐藏身体的自然反应,朝着夏逐君怀里钻了钻。
夏逐君不断向下,不知碰到了何处,花沐忍无可忍,一口咬上了他的胸膛。
“睡觉!”
夏逐君抚摸着胸前新烙的齿痕,心满意足道:“晚安小花。”
早晨,天空飘来几朵乌云,感受到空气中湿润的水蒸气,花沐睁开眼睛,自然而然地在夏逐君怀里打了个滚。
尾巴不自觉地勾着他的小腿轻蹭,鳞片摩擦皮肤带来几丝痒意。花沐这才伸了一个懒腰,清醒过来。
“该下雨了……”
花沐看向天空,在目光到达不了的地方正飘起细雨,乌云向小岛飞来。
这场雨过后,海上就要进入冬天了。
他看着夏逐君的脸,熟睡的人唇角还有一点擦伤,昨夜的情形历历在目,花沐当时藏在树林里,从开头看到了结尾。
他的爱人是一个拥有极强竞争力的人类。
他隐匿在黑暗中,中央的男人散发着浓浓的雄性荷尔蒙,隔着很远的距离,那股味道似乎传到了他的鼻间,让他热血沸腾。
花沐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选择的正确程度,但在每一次的结尾都无法动摇自己的坚定。他选择夏逐君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他收获了爱情和友情,认识了数不清的人,他也甘愿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花沐轻轻在夏逐君的额头吻下,身侧的人也醒了过来,夏逐君抱住花沐的窄腰,脸颊抵在上面。人鱼的身体沾染人类的温度变得暖洋洋的。夏逐君迷迷糊糊道:“怎么醒这么早?”
花沐拍拍他窝在自己怀里的头:“逐君,我们明天离开吧。”
“嗯?”
夏逐君顶着鸡窝头,他还没反应过来人鱼说的什么:“为什么?”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之前说过的。现在岛上的人类没人敢动你。”
花沐低下头颅,金发垂落脖颈,他的眼睛瞳孔颜色分明,声音温柔有力:“不论过程如何,他们或许是迫于对人鱼法力的担忧,或者是暴力的镇压,但是他们不会再对我们动手。即使产生矛盾,那些人也会掂量掂量与人鱼为敌的弊漏,这就是我要的最后结果。”
夏逐君直起身看着花沐的眼睛,在他的记忆中人鱼几乎没有暴露出这样的一面,心思缜密,善用人心,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你做的很好。”夏逐君抵着他的额头,毫不吝啬的夸赞。花沐勾起唇角,在夏逐君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松了口气。
花沐伸出手掌,手心中出现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母。
水母的表面是半透明的浅蓝,触须尾部有一块粉。整个身体发着微光,在白天并不是很显眼。
将水母放到夏逐君肩膀,花沐道:“只要你按照规律按压几下水母,我就能感觉到并及时赶回来。”
岛上的安逸生活让人鱼差点忘了通讯工具的重要程度,人类在这里什么也没有,遇到事情时只能采用笨拙的方法让他们发现,这很不方便。
以防万一,他又捏了几只水母,在水母内留了几句话确保一触碰就能够听到。花沐道:“我将这几只送到乐正和上将那边,这样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们就能够及时通知我们。”
他点了点夏逐君肩头的那只小水母,水母看起来懒洋洋的没有力气,触须在空中打着卷。
“你也能够感觉到。”
几只水母晃晃悠悠飞向树林中,花沐躺回床铺,双臂张开非常放松:“也只有这一点时间可以休息了,等到回去后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暴风雨。”
夏逐君同样躺倒在贝壳中的海草上,身下的床垫紧贴身体缓缓涌动。他抱着花沐亲了一口,不想在这里考虑其他事:“要相信我们能够坚持住,上将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基地现在也很需要人鱼。”
“我之前在一座山里出任务,那里当时是夏天,天气很热……”
“海底也有山脉,但是并不是绿油油的,我想去见一见你口中的山。”
两人抱在一起小声说话,是不是发出轻笑声,夏逐君最近迷上了给花沐讲一些自己之前在陆地上的经历,那都是花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生活。他想让花沐更加的了解自己的曾经,不知为何夏逐君心头涌上一丝丝悲观,他觉得自己对人鱼的了解太少了,比人鱼了解陆地还少。
“花沐,你在海里有其他的人鱼朋友吗?”
夏逐君装似无意的询问,花沐抵着额头仔细回忆道:“应当是没有的。我在海里不是很合群,同龄人鱼喜欢的玩意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我喜欢冒险,当初是和哥哥,现在是和你。”
花沐来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告白,夏逐君还未反应过来,他又道:“不过我很受长者们的喜爱,那些长者送了我许多漂亮美丽的物件。”
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有发光的项链,镶满宝石的王冠,大且美丽的扇贝……唔,还有奇形怪状的手杖!
“我在来陆地之前将它们藏了起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到回到那片海域,我要将它们找出来和你讲述那些故事。”
估摸着小水母已经飞到了隔壁礁石,花沐指尖冒出一抹蓝光,他神色慵懒,正准备在了解那里的情况之后好好睡上一觉。片刻后,夏逐君肩上的水母冒出疯狂的红色警报,这是大力摇晃的标志,一道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花沐,这里又出现了石像!
燕容一把扯过洛溪手里的水母,手里的枪口对准外围崩掉一个石像。皮肤上溅落带有腐蚀性的黏液,她冷静道:
“吴勇变异了。”
寒风从树叶间吹过,躺在树旁的男人外表邋遢,身上只简单裹了一个破旧的衣服。
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脖子上青筋暴起,里面的液体缓缓蠕动,就像是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
和屏屏息静气,他根本不敢睡,眼神发亮的盯着吴勇。
“这将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作品……”
和屏嘿嘿笑道,看守的两个人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景象。他正大光明的研究吴勇身上出现的变化,在脑子里准确记下种种反应。
他牙齿里的液体经过特殊处理,这是从未透露过的研究。液体在处理过后能够感染人类,之前的实验只是用动物进行,吴勇是他的第一个实验者。
“等回去之后,我们一定会将人鱼牢牢控制在掌心。”
和屏畅想着回到陆地的景象,如果他有办法将人鱼制服,那么整个086就是他的一言堂。就连那个人也不能反驳什么,毕竟是他带回了人鱼。
火堆的光忽明忽暗,照在和屏脸上,老人的面部沟壑密布,影子加深皱纹,就像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吴勇似乎是做了噩梦,在梦魇之中无法醒来。在他看不到的现实中,疲惫的身体被冒出的黏液填充,白色黏液将皮肤撑的满满当当,脸部充盈的像打了美容针他闭着眼睛,眼球处向外涨成一个玻璃珠的样子,皮肤中渗出液体,四肢折成人类无法模仿的弧度,身体朝上四肢向下在地上爬行。
和屏搓着手,心情激动不已。
地面上的怪物听到这里发出的声响,脸正对这里试图冲过来,新诞生的它还无法很好的控制肢体,刚走了两步就摔倒在地。
“过来宝贝……我珍贵的实验体……”
和屏欣喜若狂眼神炙热,怪物在他眼里就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宝藏,这是他创造出来的,他激动的想要跳起来,无奈身子年老体弱,根本无法剧烈运动。他只得待在原地,期待的看着怪物小孩学步般一下一下往前走。
怪物挪到距离他一米左右,和屏弯下腰伸出双手,难得柔声道:“来,快让我抱抱……”
怪物抬起臃肿的头颅,眼皮炸开露出下方的白色眼球,他貌似听懂了和屏的命令,缓缓向前接近他。
距离怪物一步之遥,和屏看着他的眼睛,期待温柔的笑着。
下一秒,怪物抬起头张开大口,唰的一下将他的头吞进肚里!
和屏没有留下一丝尖叫,一具无头身体静止在空中,咚的一声闷响,动脉血飞溅将整个区域染红,尸身彻底砸在了地上,灰尘飞舞。
怪物咽下一颗新鲜的头,肚子对着上方,鼓起一个清晰的脸轮廓,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吸声,张开嘴伸出一米长的舌头,舌头周围的尖牙锋利,上面满是鲜红滚烫的血。
和屏猝不及防地死在他引以为傲的实验体嘴下,身首分离甚至没有留下一具全尸。
怪物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只有脸部的一些特征才能辨认出它原本是谁,怪物吸会垂落在地的口水,感受到外面密集的人类呼吸声,兴奋的冲出树荫,尖叫着跑向他的盛宴!
无数石像从禁闭处冒出,他们姿势怪异,不同于以前的石像。火堆旁站岗的人类迅速发现异常,看着那四不像的怪物,洛溪向天空扣下扳机,大吼道:“全体警戒!”
石像的智力有了大幅度提高,它们提前将人类团团围住防止去报信,枪声无法穿透贝壳周围的隔音薄膜。直到水母顺着天空飞来,洛溪擦去手背上的黏液,表层皮肤被腐蚀了薄薄的一层。水母中出现花沐的声音,燕容一把抢过来冷声道:“吴勇变异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雕像的样子,召唤出来的石像破碎后会炸出白色黏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燕容的身上匆匆披了一个外套,上面遍布大大小小的洞,边缘滋滋冒着白烟。井然有序的地面变得一片狼藉,就连地上没有燃烧完的火堆中都摁进去几个石像。
燕容道:“吴勇跑到了水下,他很聪明,知道在水里躲着,让他的喽啰上来攻击。”
“你们小心,尽量不要造成伤亡,”夏逐君拿起外套大步向外走,“我们马上过去。”
花沐跟上夏逐君的步伐,他仔细感受岛上的一切,发现了一处无法观察的黑影。
“上将,你们先离开那个地方。”
花沐不容置疑道,他握住夏逐君手飞速向小岛赶去,从这里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一道浓重的黑烟从树林外冒出,直冲云霄。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多!”
乐正扛着炮不断向水中射击,枪声连绵不绝,但仍旧无法阻止石像。石像扭曲四肢破水而出,用一个正常人无法形成的姿态四脚着地,速度极快地在地上冒着枪林弹雨前行。
嘭!乐正一炮将地面轰出了个大坑,她后退两步避开飞溅的液体,洛溪反身补刀,将地上的一个残余石像打成碎渣。
高温冲击波将中心的人弹开,洛溪抬手:“所有人,立即离开!”
燕容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十几个伤员。攻击太过突然,许多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黏液和怪物纤长的四肢定在原地。子弹精准射入眼眶,石像脑袋炸裂,燕容道:“快走……等等!”
她警惕的看着从水道中冒出来的怪物,让后面的人向后退。
变成雕像的吴勇失去神智,皮肤是病态的冷白,表面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四肢缓缓紧缩,肌肉像是被液体完全融化,只剩几根脆弱的骨头支撑身体,薄薄的皮肤努力兜住从身体内部流出的黏液。
“嗬嗬……”
它发出怪异的叫声,白花花的眼睛无死角地转动,只有眼皮勉强勾住两个眼球,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他的肚子鼓得像皮球,里面有什么未消化的东西还在咯吱咯吱的晃动。怪物死死盯着最前方的燕容,脚趾勾地,朝着她冲了出去!
燕容反应迅速抬起枪口射击,怪物速度太快眨眼间冲到她面前,燕容弯腰避过四肢的攻击,手中的枪身被当作拍子,啪!的一下拍上它的脸。
怪物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它的动作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被如此耻辱的打到。
“吼——”
它尖叫着,对准燕容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
燕容将枪横着塞进它嘴里卡住牙齿,一脚踹上它的脸将它踢出几米远。
“没脑子的东西。”
燕容嘴里骂骂咧咧,从腰间抽出另一只枪,她道:“赶紧走!”
枪拖不了怪物太久,一行人前脚刚踏进树林,后脚一堆液体从怪物口中喷射,在空中四散朝着他们飞去。就在落在众人头顶的一瞬间,巨大的水母从天而降,透明表面将落下来的液体全部反弹。
钱明从另一个角落勾出头惊奇喊道:“燕容,人鱼来了!”
他们的路线不是同一个,将身下的人拉起来,燕容回过头,花沐从树林深处漂浮着游了出来,身后跟着夏逐君。
“你们先进去待着,季白,照顾好他们。”
将伤员妥善安置,燕容回身道:“你们能解决吗?”
夏逐君骄傲举手:“上将,我觉得我自己就可以!”
“……你确定?”
洛溪和乐正颠颠的从远处跑过来,原本的聚集地人们已经全部撤离,只剩下石像还在从那里向外爬。
洛溪听到他们的对话,挑起眉头一脸不相信:“老大,我们知道你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偶尔也要学会依赖别人好不好。”
乐正亲切挥手,只不过是对着夏逐君身旁的人:“小花,你来了~”
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人鱼,乐正绕着花沐转了两圈,看着人鱼与众不同的耳鳍与鳃,乐正道:“之前人太多都没和你聊几次天,这几天和老大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