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李棫转过来看向安翊:“快走,吃饭去。”
“短头发,戴眼镜,遵纪守法,乖学生。”安翊慢悠悠地重复着他刚刚说的话,问道,“李棫,那我符不符合你的这些标准。”
李棫卡了半晌,憋出一句:“……不符合,你没戴眼镜。”
安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眼镜盒,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个银丝边框眼镜给自己戴上,说:“现在呢?”
李棫:“……”
安翊:“还是你觉得我不够乖?”
够乖了够乖了,乖的李棫想扛起个桌子给他哐哐来两下。
“快走!吃饭了!”李棫忍住锤他的冲动,语气凶狠,一副安翊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能把整个教室给掀了的架势。
安翊识趣的再不说话和他一同前往火锅店。
饭桌上,徐天越倒了杯可乐碰了碰李棫的杯子,感慨万分:“兄弟,想当年我可是花了一整个学期才敢跟你说话,结果现在这才几天,你竟然就和安学霸这么熟了。”
李棫将杯子端起放到另一边,冷漠道:“离远点。”
徐天越嘤嘤怪叫着往钱斯伯身上一靠:“老钱,李棫他要丢下咱俩和学霸私奔……”
李棫一个眼神刀过去,徐天越这才收起这副做派。
钱斯伯一盘接着一盘肥牛炫,伸手拿纸时发现安翊端坐在座位上,吃相斯文。更要命的是,他脸上戴着副银丝边框眼镜,这么坐在雾气缭绕的火锅店里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
“不行,”钱斯伯一巴掌拍上头埋在碗里吃的呼呼的徐天越的背,“你看安翊吃的多斯文,咱得学学。”
徐天越抽空从食物中抬起头,毫不在意道:“人家脸好,怎么吃都好看,你就是吃的再斯文那也是从原本能一口一个苹果的熊二变成矫揉造作的非得十口才肯吃完一个苹果的熊二。”
钱斯伯:“……好像,也挺有道理?”
李棫并不想理这两傻子,夹了点巴沙鱼放进锅里涮。
安翊刚刚给他涮了很多肥牛,让他不至于在徐天越和钱斯伯这两匹饿狼的夹击下一块都捞不着。巴沙鱼煮好后,李棫自然地夹了几块放他碗里,刚放完李棫就后悔了,因为安翊这东西实在太会蹬鼻子上脸——
“谢谢你给我涮鱼肉吃,”因为戴着冷色调的眼镜,再加上有雾气掩映,安翊直白的眼神此刻看起来有些冷感,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发挥,“这是我喜欢的人给我涮的鱼肉,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真想把这块鱼肉包起来带回家收藏起来。”
徐天越和钱斯伯又去加了盘肥牛,错过了他们眼中清冷学霸的另一面。
李棫:“……你够了。”
在他还要再继续下去的前一秒,李棫直接拉着人跑出了火锅店。
“我给你涮鱼肉是因为你之前给我涮了肥牛,”两人一同往回走,李棫看着他强调道,“你能不能别多想?”
安翊缓缓点头:“我知道的,就像你收了冉歆然的情书一样,我不再是你唯一接受过情书的对象了,也不是唯一一个吃过你涮的鱼肉的人,不对,刚刚那块鱼肉其实也不是你特地为我涮的。”
李棫气得想挠墙:“你究竟是个什么逻辑!涮个鱼肉而已,你是怎么扯到情书上的!”
安翊想了想,又说:“你还愿意被她壁咚,我都没有资格壁咚你,可我明明和她一样都是你的追求者……”
李棫按动手指关节:“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打你?”
安翊盯着他手指骨节看,说道:“你就不会对冉歆然说这样的话。”
李棫暴躁道:“她是女生!”
安翊:“嗯,男生确实是比不上女生的。”
“我说你烦不烦!”李棫怒道,“她是女生,我难不成还能打她?你能不能知足点,我都让你住我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安翊安静地看了他半晌,像是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那你会不会像拒绝别的女生那样对我退避三舍?”
李棫:“……”永远无法理解一些所谓学霸的逻辑。
第10章 主卧
李棫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给李刀刀喂狗火腿肠,安翊坐在一旁一副小心翼翼不敢说话的模样。
李刀刀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叼了半截火腿肠颠颠地跑过去吐在了安翊掌心。
安翊:“?”
李刀刀用眼神示意他快吃:“汪!”
李棫偏过头小幅度笑了声,把李刀刀叫了回来:“刀刀,过来。”
李刀刀又摇头晃脑地跑了回来。
“这个是你的零食,别给他吃。”
李刀刀听不懂,刀刀小朋友只知道好吃的要分享。
“李棫,你别生气了。”安翊坐过去将手里这半块火腿肠还给李刀刀,看着李棫轻声说道。
李棫冷笑:“我生气是因为谁?”
安翊垂眸:“因为我。”
李棫一拍沙发:“你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安翊:“对不起。”
李棫:“呵。”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将李刀刀放到狗窝,李棫走进自己的卧室将门摔得哐哐响。安翊看着还在颤动的门板,轻笑了声。
李棫家里有些空旷,生活痕迹很淡。安翊在第一次来这里为他煮粥的时候就发现了,整个厨房虽然厨具俱全,但很明显,这家主人并不会经常动用。就连米油酱醋之类,也大多未拆封或是只拆了封没怎么用。客厅里的餐桌旁有三把椅子,还有一个婴儿高脚椅,看起来挺新,应该是几年前买的。客房和李棫的卧室隔了一面墙,对面则是被锁起来的主卧。
地面瓷砖是微暗的灰蓝色,踩在地面像是一脚踏进一片雾蒙蒙的海洋。阳台上有一盆被胡乱修剪了几下的看起来病怏怏的小桔子树和一盆长得很好的绿萝。
桔子树的土壤有些干,安翊走过去给浇了些水。他这才发现,小桔子树的一枝小杈上挂了一个红绳圈,应该是在什么庙里求来的红绳。
安翊看了眼被锁住的主卧,静静地浇了水就回了客房。
李棫躺在床上眯着眼午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一定是真的昏了头了,竟然会让一个喜欢他的男的住进自己家……
两点整时,李棫被人轻轻拍醒。平时三两句就要炸毛动手的人此时一点凶劲都没有,打着哈欠坐起身双目虚虚聚焦于空中的某一点,对着安翊发出一声:“唔?”
安翊凑的很近都没被他推开,看来是真的没有起床气。
趁着人还在发呆,安翊伸手捋了捋他睡得有些乱的头发:“该走了,去上学。”
少年头发乌黑细软,只轻轻一撩就能看见白皙的额头。
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后,李棫才反应过来,谁给这人的狗胆让他摸老子头发的?
旁边的窗户被人敲响,一个戴着死亡的粉色边框眼镜的狼尾女生推了推眼镜,彬彬有礼道:“李棫同学。”
李棫被冉歆然这身行头当头一砸,愣在原地,问道:“你这是干嘛?”
冉歆然郑重道:“我以后好好学习,做个不犯校规的乖女孩儿。”
李棫:“……那很好,你努力。”
冉歆然的狼尾应该是假发,李棫看见了一缕没有藏好的红发在这一堆乱糟糟的头发里若隐若现。
“我的意思是,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李棫无力道:“我不喜欢你……算我求你了我真不喜欢你,虽然我经常跟别人约架经常犯校规,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犯早恋这一条……”
“你要是真觉得我这个人很不错,非得跟我有点什么关系的话,那行,我现在就跟你结拜成异性兄弟,以后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弟。你看行吗?”
在冉歆然拒绝的前一秒李棫抢道:“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选项!”
冉歆然犹豫了一会,但转念一想,起码这样还能留在李棫身边,毕竟烈郎怕缠女,她就不信日久生不了情。
“好!”冉歆然下定决心,当即干脆道:“大哥!”
李棫心累地朝她摆摆手:“回去上课然弟。”
然弟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跌坐回座位,安翊从后面戳了戳他的肩,李棫不耐烦地回头,一脸“你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就揍死你”。
安翊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她戴眼镜没有我好看。”
李棫:“……滚!”
徐天越和钱斯伯勾肩搭背地从厕所回来,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路表情夸张、眉飞色舞。一落了座,徐天越就急不可耐地告诉李棫:“兄弟,十五班转来俩新人,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那女的长得是真好看啊妈的!真羡慕那男的,能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说着开始伤感:“我呢,活了十六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更别提女朋友了。不过也是,我这个长相这个身材这个家境,根本不配找到女朋友……”
李棫看他是真有点难过,想了想安慰人的话,说道:“那要不然,你去整个容?变好看了就有女的喜欢你了,你就有女朋友了。”
徐天越就是再难过也被挤兑地没影了,满心都在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是哪里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会是一个值得自己为之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
李棫还没来得及接到徐天越同学今日扮演的剧本又被叫了出去。
安翊眯着眼睛看过去,这次来找李棫的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身上不是校服而是一件束身黑裙,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很高级的漂亮。
李棫背对着窗户,他看见女生笑得眯起眼睛,而李棫也完全没有散发出排斥的意思。安翊轻轻摩擦着下颔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棫的背影。
一个模样俊朗的高挑男生跑了过来,将脸埋在女生的肩脖处喘气,看神色像是在抱怨些什么,女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李棫和这个男生抱了下,就带着两人去了其他地方。
“怎么会突然转回来?”李棫看向这两人,问道。
凌双轻叹一口气:“我爸的病情恶化了,可能……不太好。他想回洛青住,我也只好跟回来。”
李棫沉默一瞬,说道:“等你们安顿好,带我去看看凌叔。”
赵修动作隐秘地勾了勾凌双的掌心,凌双抬眸朝他温柔一笑。
“你呢,最近还好吗?”凌双看向李棫,问道。
李棫点点头:“还不算太差。”
赵修一直拽着凌双的手指不松开,说道:“你小子这么久不见怎么变这么拽了,一来就听见你各种英勇事迹。”
李棫笑道:“还好还好,你要在的话我还能有个打架搭子,这不你不在,校霸也只能我一个人包揽了。”
赵修给他一拳:“开玩笑,我要在,整个南区十六中不得步调一致地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大哥。”
凌双:“对了李棫,我之前和赵修去省里参加竞赛……你还记得安翊吗?”
李棫回到教室,徐天越和钱斯伯眼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看他。
李棫:“?”
徐天越委委屈屈:“你为什么会认识那俩转校生?”
钱斯伯:“那大兄弟和那美女是一对不?”
李棫:“……那俩人是我发小。不是一对,是姐弟。”
“不可能!”徐天越和钱斯伯看法一致,“姐弟之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粘糊劲,他俩绝对不清白。”
李棫:“呵,我们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他们什么样我能没有你两个外人知道?”
一支笔掉在李棫的桌腿边,安翊叫了他一声:“李棫,能帮我捡个笔吗?”
李棫转过身,剜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过身不理他。
安翊:“?”这是,又怎么了?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李棫拒了前来约篮球的几个男生,拽着安翊的衣领将人塞进了器材室。
李棫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气得不轻,他冷声问道:“就是你抢了我初三那年的数学竞赛一等奖?!”
安翊愣了下:“什么?”
李棫冷哼:“就是你让我断送了蝉联三年的第一。”
器材室的窗户很高,光从外面斜晃着打进来,李棫的眉目笼在光里,明明是阳光俊逸的模样,明明……只一笑就能退散寒夜和冰雪的。
安翊被他压着靠在墙上,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几下,说道:“对不起。”
好像自他们认识之后,李棫总是听见安翊在道歉。或认真或玩笑,虽然这人脸上的表情并不丰富,但李棫能察觉出这几声对不起中充斥的情绪并不相同。
就像现在,安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听出了一股……难过?
他在难过什么?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
李棫回过神:“什么?”
安翊直勾勾盯着他看,李棫说:“我发小跟我说的。”
凌双没转来之前和赵修一起进了英语竞赛的省赛,在名单上看见“南区十六中安翊”时愣了一下,没想到当年夺走李棫数学竞赛一等奖、把他气得嗷嗷大哭以至于记仇记了很多年的人竟然和他一个学校。
安翊:“这样啊……”
李棫:“?”
这人在失望个些什么?
安翊:“嗯……我现在的数学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李棫:“……呵。”
听他胡扯,全年级第一数学能差?
“我现在考不到150。”
李棫:“啧,垃圾。”
两年高中,李棫的数学单科成绩回回满分,在他眼里,低于150的数学分数都是垃圾。
安翊又说:“不过我英语好像还行,之前的省赛刚拿了第一。”
李棫:“……”
你特么在暗讽谁?
“你能教教我数学吗?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讲讲英语。”
李棫刚想拒绝,安翊又说:“可以帮你在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至少考到七十分。”
李棫迟疑道:“不用背单词?”
安翊:“不用。”
李棫:“……那我……勉强采纳你的建议。”
进入六月,天越来越热。
下午放学,穿着长袖外套热出一身汗的李棫将家中里里外外的空调全部打开,收起长袖外套翻出夏装和几件薄外套开始为夏天做准备。
房门被敲响,接着安翊推开门走进来:“李棫,你下周五晚上有空吗?”
李棫忙着在衣柜里翻箱倒柜,问道:“干嘛?”
安翊站在门口看他,说:“我想让你陪我吃顿饭。”
李棫从衣柜里探出头来,奇道:“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我这几天哪次吃饭不是和你一起的?”
安翊:“那你那天有空吗?”
李棫继续将大半个身子埋进衣柜里:“应该吧。”
“对了,”李棫翻出一件美式篮球运动背心拽在手里叫住准备回客房的安翊,“你什么时候教我英语?”
安翊一愣,说:“我随时都有空,看你。”
李棫想了想:“那今天就开始。”
离下次月考还有半个多月,要是再考三十几分,念慈姐又要愁得掉头发了。
安翊应道:“好。”
阳台上的小桔子树这几天长得出奇的好,原本蔫巴巴的叶子都舒展也舒展开来。安翊将花盆移了个位置,让逐渐炙烤起来的太阳在午间也无法直晒到它。
李棫收拾了夏装抱来阳台塞进洗衣机,瞥了眼挪完花盆正给桔子树浇水的安翊,问道:“你会养花?”
安翊摇头:“不会。”
“我看这盆花被你养得不错。”
“这是桔子树,”安翊看向他,“你不知道?”
李棫一愣:“桔子树?我妈说这是茉莉花。”
“好几年了,都不怎么长个,也没见它开过花,我以为是什么不开花的品种呢。”
安翊凑近看了眼树根,说:“应该嫁接在桔子树上的茉莉,后来茉莉那根枝死了,桔子树根又重新长起来了。”
李棫忙碌半天,启动洗衣机,随口道:“你这方面懂的还挺多,我要是早几年认识你,我家里死的花都会少些——”
“些”字的音还未完全发完李棫就戛然住了口。
安翊轻声笑道:“是啊,要是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
李棫转身就走。这一转身,他泛红的耳垂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安翊的视线中。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李棫气急:“笑什么笑!给我刷题去!数学考不到150的人不配和我说话!”
安翊看着被他摔上的房间门,眼中一片温和。
“李棫,开门,”安翊走过去敲门,“李刀刀要出去玩。”
缩在窝里正忙着咬骨头玩具的李刀刀抬起头:“汪?”
两人牵着狗……安翊牵着狗,李棫抱走手走冷着脸走在旁边。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的,所以想早一点认识我?”偏安翊这家伙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棫忍着揍人的冲动,咬牙道:“滚!”
安翊浑然不觉他的生气一样,继续道:“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单方面的不认识我。”
“要是知道你有愿意跟我做朋友的心思的话,我一定早早地就来找你,也不至于来得这么迟。”
李棫手指骨节咯哒一声:“安翊,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埋李刀刀刚撒尿的那棵树下。”
李刀刀今晚兴致挺高,绕着小区撒丫子跑了几圈还是不肯回家,两人没辙,只得带着他去附近的公园玩。
一辆红色敞篷车飞似得路过二人身边,卷起路边尘土往行人身上扑。安翊看了眼车牌号,细微地皱了皱眉。
“怎么,你认识?”
李棫难道见他脸上会有厌恶的神色。
安翊语气平淡:“我姐。”
“你不喜欢你姐姐?”李棫感到奇怪,他若是有姐姐,一定会很喜欢她。
安翊自嘲一笑,叹道:“是她,不喜欢我。”
李棫不解却也不再多问,安静地和他并肩走着,好半晌才说了句:“我爷爷奶奶很讨厌我……我之前想找他们帮我签个字,他们都不见我。”
安翊一愣,怔怔地看向李棫。
少年并不擅长安慰人,用笨拙的语调将自己的经历搬出说给他听,不论李棫此刻是出于何种情绪说出这句话,都是希望对方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可以不那么不开心。
少顷,安翊朝他勾着眼尾露出一个笑:“我们李棫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别人不知道,反正我很喜欢。”
李棫红着脖子看向别处,语气别扭且冲:“走开,谁跟你们。我们不熟!”
安翊点头:“嗯,确实不熟,只是单纯的我喜欢你的关系……用比较流行的一个词来说,我应该算是你的舔狗。”
李棫炸道:“你能不能别说了!这个话题给我封起来存冰箱里,先搁置行不行!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方面的话题!”
安翊点头:“好,那等你哪天想跟我谈了,我再把这个话题从冰箱里拿出来。”
李棫:“?”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怪呢?!
两人带着李刀刀在公园四处转了转,准备回家时,刚才绝尘而去的红色跑车又开了回来,响亮地呲啦一声堪堪在绿化带前刹住车。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朝着他们招手:“安翊,过来!”
李棫眼睁睁地看着心情刚好的安翊瞬间绷直了肩背——这是他厌恶、戒备的下意识反应。
安翊将狗绳递给李棫,走过去:“怎么了?”
安荣将墨镜摘下:“下周五回家。”
安翊皱眉:“不回。”
安荣扯着嘴角好笑道:“怎么?难不成你忘了下周五我生日?”
李棫牵着狗走过去,看向安荣笑道:“姐姐好。”
安荣瞅着他挑了挑眉:“你好。安翊同学?”
李棫点头:“嗯,姐姐,下周五我约了安翊,他已经答应了。”
安荣皱眉看向安翊:“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什么时候约着玩不行非得下周五吗?”
安翊冷声问道:“我回不回去对你影响又不大,你该怎么过生日就怎么过。”
“李棫,”安翊看向他,“我想喝可乐,你去帮我买两罐好吗?”
李棫迟疑着,安翊拍了拍他的胳膊:“快去吧。”
见李棫走远了,安荣也不收着了,冷哼一声说:“你是我弟弟,我过生日你当然得回去,你不回去就是不把我当姐姐。而且什么叫我该怎么过生日就怎么过?少了你我们一家人聚不齐,我还怎么过?”
安翊看向她,问道:“你们一家人,缺我一个?”
安荣被怼地想砸方向盘,厉声道:“我和爸妈是缺你吃缺你喝了?你干嘛总这么一副我们全家对不起你的模样?”
安翊不想理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看她。
“之前觉得你是叛逆,可哪有叛逆期这么长的?”安荣喋喋不休,“养了十六年都养不熟,真为爸妈感到不值,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妈妈生下你!”
有些话听得多了会习以为常、会麻木,甚至会生出自己就该如此的错觉。
安翊抓紧车框,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可那些话还是被强行灌入他的耳中。
一道敲击车窗的声音打断了安荣的话。
安翊看向另一边车窗,是个身穿荧光绿制服的交警。
安荣终于止了声,看向交警:“?”
交警礼貌微笑着说:“违规停车,记三分。”
安翊像是终于得以将头探出水面的溺水者,后退了几步借着安荣与交警说话的空隙大口的喘着气。有人从他的身后拽住了他的手腕,他回头望去——
李棫对他眨了下眼睛,一把将他拉出这片溺水之地。
耳畔的风被割开远远扔在身后,李刀刀在前面跑,李棫拉着安翊在后面跑。
天边的云卷起火一样红的晚霞,少年们跑啊跑,跑向有风和自由的远方。
“安翊,今天是2020年6月3日。”
他们跑进夜色,踏着月光回了家。晚间微风吹拂过李棫的头发,露出他白皙的额头和清楚的眉眼。
安翊静静地看了月亮下的他很久,走过去伸手环抱住他,轻声说道:“李棫,谢谢你。”
李棫啧了一声,说道:“肉麻。”
倒是也没推开他。
“刚刚那交警,是你叫过来的?”
李棫拿出钥匙开门,回道:“嗯,都快下班了被我一把薅了过去,估计心情不会太好。”
安翊想起安荣刚才那绿油油的脸,心情稍微好了些。
李刀刀玩得浑身脏兮兮的,一回到家就自觉的跑去卫生间等着李棫来给他洗澡。
“要帮忙吗?”
安翊还未走进卫生间就被李棫一把推了出去:“不用,李刀刀洗澡会甩水,你别进来。”
李棫还真不是怕安翊身上溅上水才不让他进来,李刀刀洗澡乖是乖但喜欢玩水,一会扑腾一下一会甩一下,等给狗洗干净了李棫也浑身湿透了。他今天穿的白T恤,可不能把安翊这家伙放进来,不然谁知道他又会说出些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