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这种东西呀，其实都是一堆被灌输了某个人生前记忆的能量体，根本不是真正的顾钰。”
“……”不愧是主角小队，编故事一套一套的。
时秋像是逐渐被说服：“他真的，不是顾钰吗？”
“当然。”伊卡莉说：“白秋哥哥，你和那只鬼相处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他和以前比起来有什么变化吗？”
“有……”时秋慢慢回想，“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以前，他从来不会瞒着我的。”
“你是不是去问他，是谁杀了他？”伊卡莉晃着腿，“他当然不说，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背后的坏东西没有给他这段记忆。”
她也不是完全在骗人，副本中的鬼本来就是能量体加塞一团记忆组成的存在。并且，哪怕是副本Boss，也不会知道副本答案的，必须要靠玩家自己发现。
两人正聊着，忽然，门自己开了。
伊卡莉第一时间站起来，目光警惕，却在见到来人时细眉一挑。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黑色长款风衣，神色冷酷的男人目光投来。
伊卡莉歪了歪头，“是你，NO.1，有什么事吗？”
她和季南星之间虽然没有交集，但在无限世界里，常年穿着黑色风衣，表情很冷又很帅几乎已经成了NO.1的标志。
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他，也几乎没有人会不认识他。
有无数的玩家想要结交他，也有无数靠着美貌寻求大佬庇护的玩家想要攀上他，最后不仅没成功，过分纠缠的人最后下场都很惨。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独狼玩家，几乎从不和人组队。
能让他主动找上门的，基本都是来索命的。
伊卡莉清楚自己并没有触到季南星的忌讳，但对他的到来还是充满戒备。
就在空气温度随着季南星的到来而急剧下降时，伊卡莉只听对方直接道：“过来。”
说话对象是白秋。时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伊卡莉眨了眨眼，连忙出声：“等等，白秋哥哥，你们认识？”
“不然？”季南星反问。
时秋对上伊卡莉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同样疑惑，“好像，不认识吧……”
伊卡莉看了眼季南星，见NO.1微微眯起眼睛，她说：“不可能！”随后更小声说：“肯定认识。”
季南星等了两秒，见NPC半点没有主动过来的意思，指尖微动。
一直缠在时秋手腕上的傀儡丝浮现，锁紧。
时秋只感觉到一股拉力袭来，随后自己就一下子被拉到门口去了，正和季南星垂下的眼眸对上。
那双丹凤眼狭长，漆黑，深不见底。
时秋的眼神一下子就呆滞住，瞳孔慢慢放大，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一动不动的。
季南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再催一次眠的打算。
他直起背，余光瞥了伊卡莉一眼。
梳着双马尾的少女乖巧地微笑，大眼睛里是隐藏着的好奇，以及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
季南星住的房间就在隔壁1229间。
时秋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被季南星抬着下巴打量。
他和他离得有点近，表情还是很冷，削薄的唇平直，既不上扬也不下垂，却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男人丹凤眼里的情绪很淡，淡到几乎没有，嗓音也是十分低沉：“不记得我了？”
时秋眼里显露出惊慌的神色，他本来想摇头，但下巴被捏着，阻力挺大的，只能说话，“不寄豆。”
一张口就成了个嘟嘟嘴，时秋模糊不清地说。
季南星放开他，时秋赶紧在自己的下巴上揉了起来，也不知道被捏了多久，有点疼。
“你也是顾钰的朋友吗？”时秋小声问。
他绝对绝对是不会承认他记得季南星的，不然，万一季南星忽然不开心了，想起他烦他的事来，真要杀他就不好了。
虽然……就算他不承认，只要季南星想，还是随时能杀了他一样。
想到这，时秋就在心里小小叹气。
想活着真难。
“不是。”季南星回。
“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时秋抿唇道。
季南星：“……”
“你带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睡觉。”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
时秋：？
不等他理解，就见季南星合上眼。
“……”原来是这种睡觉。
时秋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跟这种话少的人说话还真是容易理解错意思。
不过，他脸上是有什么助眠的五官吗，为什么自己睡觉还得带上他？而且时秋发现，季南星睡觉似乎都不在床上，都只是简单靠着。
另一边。
伊卡莉关注着两人进了房间，默默取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在群上。
【什么情况，NO.1把白秋带走了。】
【？？？什么意思？白秋怎么惹到他了？】
【完蛋了，可惜了这么好看一个NPC，早知道走之前我多看两眼了。】
【你们的第一反应怎么都是这样？NPC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能是NO.1动了铁石心？】
这句话一出，瞬间被怼。
【你能不能用点脑子？NO.1是谁？他会贪图美色？他要真的是这样，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说不定这会，NPC的尸体已经默默出现在庄园的某处了。】
【这下好了，白给Boss送了老婆去陪他。】
有空闲看手机的人都在吃瓜，伊卡莉看着群里的消息，翻了个白眼，又打了一句话：
【他把白秋带进了房间里。】
群里沉默一瞬，直接炸锅：
【卧槽！！！】
【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
庄园小花园处，卓长宁正藏在隐秘处，目睹一处变异花食人场面，口袋里的手里断断续续震动着。
这个庄园果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和谐，前两天他也路过小花园，但那会这些花除了个头比较大，其他毫无异样。
等待食人花进食完毕，躲藏在安全区的仆人这才先往身上喷了什么东西，随后小心翼翼地去收拾断肢残骸。
卓长宁眯了眯眼，在其中一只断手的手指上发现了一枚硕大的戒指，他记得这个戒指，是某一个玩家的道具。
“往这边走，别让客人们看到了。”
“什么客人，无非就是些……”
卓长宁等两个仆人走后，才悄无声息地上前。
鲜艳欲滴的巨大蔷薇花缓缓摇曳着花枝，走得近了，更能闻到一股颇为独特的花香。
他没有太靠近，只是不远不近地停下，目光巡视。
正要离开时，卓长宁忽然目光一定，在硕大的花瓣上的看到了某个奇怪的符号。
那符号的颜色与蔷薇花本来的颜色极为相近，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卓长宁若有所思，又在其他的蔷薇花上寻找到了同样的符号，只不过字体有大有小。
卓长宁小心避开人，在较为安全的地方这才拿出手机。
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热闹极了，卓长宁本以为是同伴们有什么重大发现正在讨论，只是看着那些消息内容与越看越不对劲。
他拉到一开始的消息，在看到伊卡莉发的那两条消息后指尖一顿。
扣扣扣——
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响起，时秋看了眼闭着眼睛的季南星，没有出声。
间隔没多久，又是“扣扣扣”三声，季南星眉宇微动，睁开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去开门。”他淡淡道。
时秋意识到他在使唤自己，不敢有二话，动作轻巧地过去。
年轻英俊的青年原先还紧绷着的脸在看到开门的人后一愣，他的视线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缺胳膊少腿。
“你没事吧？”卓长宁拉过时秋转了一圈，“他让你做什么了？”
时秋慢吞吞地摇头，“睡觉。”
睡觉？！
卓长宁抓着时秋肩膀的指甲盖一下子泛白。
时秋肩膀被捏疼，蹙了蹙眉，不明白为什么卓长宁突然这么用力。还没说话呢，视野里忽然涌出一层水雾。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那个没用的体质又出来客串了。
时秋：“……”
他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在卓长宁的视角里。
男生说话慢吞吞的，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到了他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眼里立刻憋不住泪水。
卓长宁心里一紧，说不清那种模模糊糊的情绪是什么。
他脱口而出：“别怕，我——”
卓长宁的话被忽然合上的门怼得戛然而止，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他看着门板，一股冲动令他顾不上里面的人是NO.1，是那个他暂时还得罪不起的人物，拳头用力砸了上去。
一门之隔。
时秋显然也是被突然关上的门给吓到了，眼里夹着的生理性泪水滚落，他一转身鼻尖就碰上一抹风衣衣领。
季南星垂眸，看着时秋的模样，冷声：“哭什么？”
弄得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之前的泼辣劲都去哪了。
“不是哭。”时秋用袖子擦了擦，解释道：“就是……刚才他捏的我肩膀有点疼。”
“……”季南星扯了扯唇，“不是想告状？”
“什么告状？”时秋迷茫道：“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还在被那只冒充顾钰的鬼骗着，我很感谢你们。”
“而且，我跟你们其实不是很熟悉，你也没有虐待我，我为什么要告状。”
门板上闷闷的声响还在继续。
季南星听了时秋的解释不置可否，“是吗。”
“只是……”时秋趁机道：“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放我回去吗？我答应了他们的，要和他们合作。”
“不行。”季南星说。
“为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吗？”时秋有点纠结，为难道：“可我什么也不会。”
“不用。”季南星半掀着眸子，幽邃而沉寂，像被关在地底许久未曾见光，他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足以误导人的话：“陪我睡觉就行。”
“作为报酬，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季南星第一次在副本中得到了充足的睡眠，此时眼前的NPC在他看来，就是一团迷雾。
不过，不管这团迷雾的内核究竟是什么，季南星都不太在意。只要对方能够提供他的价值，季南星不介意他也同样利用自己。
能够看出，季南星应该很少和人交流，说出的话才会如此直白简短。
时秋能理解他的意思，不过听着他口中的“陪我睡觉”还是觉得耳朵有点痒，他确认了一下：“你说的，是像今天一样的陪吗？”
“不然？”季南星反问。
“喔……”时秋呐呐道：“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调查顾钰的死呢？”
“可以带上我吗？我保证，我尽量不给你拖后腿。”时秋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其实这也是他愿意赌一赌，留在季南星身边最主要的原因。
毕竟，这样的要求也只有季南星才最有可能答应，他的武力值高，就算带上了自己，也不会被影响。
如果换做是主角团，他肯定会成为拖油瓶。
“可以。”季南星没什么情绪地应下。
“！”时秋的情绪却是肉眼可见地高了起来，他指了指门，“那我可以跟他解释一下吗？他可能误解了刚才我说的话，误会你了。”
“没必要。”季南星看了他一眼。
说是这么说，不过时秋尝试去开门的时候，季南星也没有拦着。
直到他看到卓长宁的样子，才知道季南星说的没必要是什么意思。
双手垂在身侧，浑身被傀儡丝捆得密密麻麻，动弹不得的青年正缓慢地弓起身体，裸露在外面的手背一点点地浮现细长的血线，沙粒大的血珠争先恐后地跳出。
时秋对傀儡丝并不陌生，他的手腕上还缠着一条呢。
卓长宁原先鲜活的样子已经萎靡了许多，额角青筋轧结，冷汗冒出。
看样子情况很不好。
见到门重新开了，他抬起眼睑，正好一滴汗滴落，令他眼睛多了点酸涩。
“你还好吗？”时秋抓着门框，忍不住回头，“他……”
“要求情？”季南星不紧不慢地坐回去。
“可以吗？”时秋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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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眠的……工具？
从之前的接触就能够看出来, 卓长宁是一个挺负责的人，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被季南星带走时，也愿意过来确认他的安全。
时秋当然不想他因为自己, 惹到季南星，并且受伤。
季南星没说可或不可, 但时秋回头时便看到卓长宁身上的傀儡丝忽然之间凭空消失。
这便是答应了。
时秋赶紧过去扶住踉跄的卓长宁, “小心。”
卓长宁其实并没有虚弱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他被卷进这无限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可能什么底牌都没有, 只不过不到最后, 他习惯性地示弱。
方才如果季南星执意要他的命, 他也不是没有对抗的资本。但能够不暴露就最好了。
顶多只是暂时失血脱力的身体被身型比他小一个号的男生搀扶着, 好闻的味道在鼻尖晃荡, 漂亮的脖颈被他的手臂压着。
距离好近。
卓长宁不由得想起那晚将人抱在怀里的触感, 男高的喉结滚了滚，有些敏感的身体微微发烫，低声道：“谢谢。”
“你还能走吗？”时秋的声音也有点闷，毕竟扶着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性，挺吃力的。
“应该可以。”卓长宁直起腰板, 环过时秋脖颈的手撑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从某些角度来看, 是那种容易给出他将人壁咚的错觉。
不过两人显然都没有发觉到。
“对了, 你和他……”卓长宁看了眼半开着的门, 习惯性扬起的笑容带了几分复杂，“他怎么强迫你的，我的意思是, 你是我带出来的, 我会对你负责, 你别怕。”
人生第一次许这种承诺，卓长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袋昏头了，竟然会为了一个NPC愿意去招惹NO.1。
他都已经开始打算之后该如何对付NO.1的傀儡丝，寻找对方身上的破绽，却没想到会听到时秋说：
“可能是我刚才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其实，他也不算强迫我。”
卓长宁笑容僵在了脸上，露出来的虎牙隐隐发凉，他像是有点难以接受地问：“你是……自愿陪他的？”
可是，NO.1这种冷冰冰又无情狠辣的杀人机器是怎么会有人喜欢的？再说了……白秋他早上不是还挺在意顾钰的吗？
卓长宁不太相信他是这种随便的人。
“嗯。”时秋看着他异样的表情，意识到他又想歪了，他摆手：“不是你想的那种，他只是把我当成一种助眠的工具而已。”
“助眠的……工具？”卓长宁一愣。
他还想再问清楚点，什么叫做助眠的工具，怎么助眠，但房间里的人却是不耐烦了。
傀儡丝收紧，时秋收到信号，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我先进去了，你不用担心我。”便从卓长宁的胳膊下钻出去。
徒留卓长宁对着关上的门发了几秒呆。
有了和季南星的交易，时秋再次和他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也不像早上那样如履薄冰。
就这样简单的抱上了NO.1的大腿，时秋的生存率已经是大大上升，至少，在季南星通关之前，他都还算安全。
时秋原以为季南星休息够了应该就会开始继续行动，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半阖着眼，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所以，无情的战斗机器也会犯懒吗？时秋想。
其他的玩家恨不得将时间掰开了来用，季南星却是给人一种消磨时间的感觉。
“你胆子很大。”季南星忽然睁眼。
时秋一愣，他不明白自己的表现哪里又崩人设了，只是默默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季南星也同样看着时秋，眼中是一贯的冷酷。
哪怕早知道这是个不怕自己的NPC，季南星对于对方一直对他投来的类似于好奇的目光还是有些不习惯。
就像是将一匹习惯待在阴暗处的狼拉到聚光灯下一样。
通常这样的视线在被他看了眼后，就会立刻缩回去。可这次没有。
两人互相对视，时秋发现季南星的眼睛其实眼尾也是带着弧度的，如果他和卓长宁一样喜欢笑的话，应该也会是一种看起来很高级的笑容。
“去床上躺着，现在不需要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南星终于说。
“……？”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时秋还是听话的去了。
他本来还担心，这里只有一张床，自己休息可能都要缩在小沙发，没想到，季南星是真的不睡床。
分钟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屋里没开灯，此时已经是一片黑暗，一道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微弱却规律地响起。
零点时，庄园内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道钟声。
四周温度忽然急转而下，看不见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没入，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成形。
时秋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冷，他无知无觉地就将人更加过分地缩进被子里，对危险的来临浑然无觉。
床边，有什么东西停了下来，隐在黑暗中的眼睛微凝，将要伸出的五爪又猛地收回——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根细而坚韧的傀儡丝径直穿透床边东西的左心部位，下一刻，还没看清全貌的东西就这样溃散消失。
季南星走过来，将被子掀开，露出里面睡得正香的人。
等了等，见人没有主动醒过来，他似乎有些费解。
最后，时秋被强制坐起身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伸手不见十指的环境里，他的大脑慢吞吞地开始运转。
“……！”时秋清醒过来，连忙出声：“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低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几乎就在他头顶，“醒了就跟上。”
时秋没想到季南星离他这么近，顾不上意外，赶紧起来穿好鞋子，在他即将摸索着去开个灯的时候，手腕上传来拉力。
时秋顺着力的方向过去，在感觉到压迫感的时候及时停下。
“出去之后看到什么都不要意外。”季南星道，“如果你太吵，我会反悔。”
“好的。”时秋有些忐忑，他知道副本晚上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间段，可能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在心里默默做着心理准备。
好歹他也是去过修仙世界，长了见识的人了，应该不会太失态吧。
打开门，走廊也是一阵漆黑，静得像是被按下了隔音键一样，时秋完全听不到其他玩家房间里的声音。
时秋看不清路，只能被傀儡丝拉着，小心翼翼地跟在季南星后面。
起初，季南星走得很快，时秋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还不小心磕到一个台阶，差点将自己摔出去。
许是意识到时秋的笨拙，季南星这才勉强放慢速度。
两人从庄园三层直奔一层，期间，一个NPC都没有遇见。
没有守夜的仆人，也没有打开的灯，所有的一切都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静得让人心慌。
时秋对于庄园的格局并不清楚，他唯一一次出来，当时什么都看不见，还被卓长宁扛着走。
所以他对于庄园内的变化也毫无所知。
直到——
第三次被绊倒，时秋没稳住身体，一头栽到了季南星的后背。
季南星的身体实在是太结实了，时秋撞得头晕眼花，眼泪哗哗地积累在眼眶里，“对，对不起……”
他用气音道歉，努力睁大眼睛，看清地板。
太奇怪了，就算他运气再差，也不至于一直被绊倒吧？难道庄园里的仆人都不收拾地上的杂物吗？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绊倒他的东西十分坚韧，也不像是一般的会丢在室内的才对。
季南星沉默地再次将一条蔓延过来的藤蔓踩断，忽然转身，一把捞起时秋打横抱起。
与时秋不同，在季南星的视野里并非一片黑，无数从一个方向生长过来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挥舞，其上一点一点地绽开鲜艳的蔷薇花。
新生的花心之中，满是填充的鲜血，夹杂着人体组织碎片。毫无疑问，这些从玩家身上掠夺的血肉，就是养分。
身体腾空而起，时秋下意识地抓住了季南星的领口，反应过来又小心松开。因为记得季南星让他别吵的警告，时秋不敢多说话，僵着脑袋安分地被抱着。
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也能感觉到周围的不同寻常。
逐渐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腔，黑暗之中，慢慢亮起了点点红光。
没等他分辨清楚那些是什么，就听到轰的一声。
季南星踢开了大门。
月亮被遮得只剩一半，光芒黯淡，但也能勉强让时秋看清这个狂魔乱舞的世界。
茶色的瞳孔中映照着到处飞扬的藤蔓，密密麻麻，像成千万条蛇类交缠在一起，一群样貌诡异，四肢扭曲的“人”在一片空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大多拖曳着残肢断腿。
他和季南星的出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力，直到一朵蔷薇花从藤蔓上脱落，正好擦过时秋的手臂，花心处一滴血砸出来。
唰唰唰——
所有不人不鬼的东西都看了过来，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他们眼眶中没有眼白，深黑一片，在这样昏暗的场景下更显诡异。
季南星垂眸，看到的就是自己被攥得死紧的领口，本来没有褶皱的风衣被生生破坏。被抱着的男生倒是没有害怕地大叫，只是睫毛乱颤，勉强还在可以忍受的界限内。
他目光毫无情绪地扫过眼前这些NPC，就那样熟视无睹地走过去。
时秋死死抿着唇，想象中被那群东西扑上来的场面没有发生，反而是透明的傀儡丝无情地穿透NPC的天灵盖，紧接着，原本目标一致的NPC们瞬间开始了内斗，不管不顾地撕咬在了一起。
而他和季南星，反而成了无“人”在意，只有不死心的藤蔓还在试图靠近。
时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经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时，顺便看到了那团乱糟糟的领口，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好事。
他有些心虚地放开，偷偷地帮忙抚平，试图掩盖罪证。
季南星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抱着人往一个方向走。
很快，眼前场景一变。
与刚才看到的正好相反，藤蔓凝成细条，守护在巨大的蔷薇花周围，头顶的月光已经被完全挡住，整个天地间只有眼前几朵巨大的蔷薇花正散发着淡淡的血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