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就回来了?没去兼职吗?”
时珩摇头:“没有,下午没有课,放学后就去了医院看时依。”
他想起妹妹说过的话,又继续问:“对了,时依下个月月初过生日,她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有啊!”苏沐琛点头:“那要好好庆祝一下。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你到点提醒我。”
“好。”
两个人并肩往里走,快要到吃饭的点了,刘妈在厨房做饭,苏沐琛便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客厅打开了电视。
刚刚还玩的很嗨的大黑闻风而动,立马凑了过来,将硕大的狗头搁在他的膝盖上,往他手心里蹭了又蹭。
时珩也没离开,顺势坐在他旁边,掏出手机翻开相册,一边撸狗,一边若无其事的说:“我拍了几张我们学校的照片,你看看怎么样?”
“这是我们学校的后山,那里种满了松柏,空气很好,环境也不错。”
他把手机移过来,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往后翻:“这是我们学校旁边的花园,花园里面种了很多鸢尾。还有这里……”
五月初刚好是鸢尾花开的季节,照片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很是壮观。
时珩眼睛亮晶晶的:“这些地方是不是都很好看。”
苏沐琛一边看,一边摸大黑的狗头,随意的点头:“一般,还行。”
“只一般吗?”时珩眼里的亮光渐渐熄灭,神神有些失落:“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地方。”
“我为什么要喜欢这里?”苏沐琛疑惑,这些普通的鸢尾花,哪里比得上他别墅后花园里园艺师精心培育的稀罕品种?
时珩垂着头:“所以你是只喜欢换衣间和器材室是吗?”
苏沐琛:???
他懵了!什么鬼?有病吧?这他妈……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你提换衣间和器材室干嘛?嫌他那天丢人丢的不够大是吗?
“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简直要笑死我。”
“你们都在笑什么?时珩小哥哥怎么了吗?”
“没事,你去玩吧,小孩子上什么网,作业写完了吗?”
“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石头,你怎么回事?”
“不是,不说垂死挣扎,你好歹矜持一下。哪有这样还亲上瘾的,摆烂也不是这么个摆烂法吧?”
“兄弟,你清醒一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苏沐琛无语到极致。
气氛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男人叫喊的声音,刘妈开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对着时珩说:“外面有个人,他说他是小时的亲戚,小时你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时珩有些疑惑的问:“我的亲戚?他长什么样子?”
刘妈想了想说:“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皮肤黑黑的,穿得很朴素,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挎着个有些旧的皮包。”
时珩听完,没来由的紧紧皱起了眉头,他心里隐约知道是谁,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门往外走。
苏沐琛有些好奇,也起身跟在他身后,开门一看,还真是时珩的亲戚。
不过,这所谓的亲戚是他那个不靠谱的叔叔,时老二那个赌鬼。
“小时,原来你住在这里。”
时珩冷漠移开眼:“我不住在这,你看看我,你觉得我住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吗?”
时老二嘿嘿的笑,意有所指的看向他身后的苏沐琛,小时与这个男人一直在一起,他又不傻,多多少少能猜出一点他俩的关系。
他的侄子长得漂亮,漂亮到雌雄莫辩,有个男人喜欢他好像也不足为奇,他虽然是乡下来的,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个房子就算不是他的,肯定也是他身旁那个男人的,看来这次是钓到大鱼了。
“倒是你……”时珩眸色泛冷:“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
“怎么是跟踪呢?我就是来看看。”说完时老二又装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小珩,叔叔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我已经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每天都睡在桥下面。叔叔不求别的,只求给我一口热饭一张床行不行?”
时珩下意识的看向苏沐琛,然后继续摇头:“我说过了,这不是我家,你求我也没用。”
时老二是个很懂眼色的,他不再朝时珩说话,而是看向苏沐琛:“我这次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想吃口热饭,洗个热水澡,绝对不会麻烦你们。我看你和我侄子也是好朋友,我也算得上你半个叔叔,看在我是长辈的份上,就求求你帮这个忙。”
他很会演戏,一把鼻涕一把泪准备去抓苏沐琛的衣。
时珩伸手去拦,苏沐琛却突然开口:“好歹是亲的叔侄,不要闹得太难看。算了,不过就是多副碗筷的事情。”
时珩一怔,飞快拉住苏沐琛的手,立马想要阻止他:“别,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他这个人……”
“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办。”苏沐琛却朝他摇了摇头,安抚似的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手心温热的痒意,让时珩心口一颤,下意识握紧了在掌心作乱的手指。
苏沐琛没挣脱,任由他握着,小声解释说:“他哭得又丑又吵,让人烦心的很。”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看这个赌鬼弄这一出,到底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见苏沐琛这样说,时珩也没有再拒绝。
苏沐琛随意的朝时老二招了招手:“你进来吧,别哭了。”
时老二听到这里立马止住了哭声,立刻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拉耸着眉眼,露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跟着他们进了别墅。
饭菜已经上桌了,苏沐琛道:“刘妈,加副碗筷。”
“好咧!”
时老二的目光就没落在饭菜上,才进去就到处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嘴里碎碎念:“这个花瓶看着就好贵,需要不少钱吧。”
时珩没回他。
刘妈不知内情,见他跟着二人进来了,以为真是什么老实亲戚,将碗筷放上了桌,顺便热情的回道:“是挺贵的,宋朝的,百来万。”
“这个木头小马摆件也挺贵吧?”
刘妈笑了笑:“这个别墅里的东西,大大小小,乃至花园里的一根草,哪样都不便宜,全是精挑细选的好东西。”
“哦!有钱就是好呀,吃穿用度什么都是好的,连家里面没什么用的摆件,都好几百万。”时老二两眼放光。
“别看了,不是说很饿吗?过来吃饭了。”时珩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生怕他突然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苏沐琛却无所谓挑眉,靠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笑。
时老二收起眼里的贪婪之色,立马换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连忙回答:“来了来了。”
吃完晚饭,刘妈收拾了一间新客房给时老二。
时老二笑呵呵的道完谢,进去房间后倒也没再出来。
时珩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怕时老二搞什么幺蛾子,怕他把这闹得鸡犬不宁,又给苏沐琛添麻烦。
第二天天还不亮,时珩从梦中惊醒,他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一听又听不见了,他不放心,去浴室用冷水洗了脸,刚准备下楼,却突然听到了入户大厅电子锁被打开的啪嗒声。
还这么早,谁就起来出门了?刘妈做早饭不用这么早的。
时珩还在思考,余光看到时老二睡的那间卧房的房门是开的,怔了一下,眼神一凝,猛地白了脸。
他几乎是拔腿就跑,拼命跑下楼,开门追了出去。
“站住。”
时老二可能也没料到这么早就会有人发现他并追过来,刚开始还在偷偷摸摸轻手轻脚的走,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立马飞快跑了起来。
可他到底年纪大了,怎么跑得过年纪轻轻并且每天都在运动的少年人,还没跑出别墅前面的花园,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被一把拉住了。
“你给我站住。”时珩死死抓住他的肩,面带怒色。
时老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拉我干什么?”
时珩咬牙戾声问:“你跑什么?”
“吃了顿热饭,睡了个好觉,已经麻烦别人一天了,不走干什么?”时老二试图拍开他的手:“你放开,别抓着我,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
“不放。”时珩可不信他的鬼话,“你偷偷摸摸的拿了什么东西,全部还过来。”
“我能拿什么?你别诬陷我。”
“没拿东西,你的口袋怎么那鼓。”
“说了没拿就没拿。”时老二挣脱不开,怕迟则生变,顿时满眼怒气,恶狠狠道:“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一个声音从二楼窗口传了下来,楼下挣执的两个人抬头看去,苏沐琛穿着真丝睡衣慵懒的靠在窗口。
他俩的声音不小,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刘妈听到声音起了床,苏沐琛也被吵醒了,探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在我的家里对着我的人说不客气,很好!”他打了个哈欠,眸中满是还没睡醒的潮气,唇角神情懒散困倦,声音却带着嘲弄:“我倒是很想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清晨的第一缕光破开云雾落在人间,灿烂的朝阳给露台上的人镀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时珩只看了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离开目光。
第26章
苏沐琛声音在露台响起的同时,一团黑影也缓缓出现在他身侧,仔细一看,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大狗,那狗模样又凶又狠,皮毛漆黑透光,獠牙锋利,狰狞可怖。
看到时老二的一瞬间,硕大漆黑的狗头轻轻歪了歪,似乎记起了他是上一次主人让吓唬的人。
它来了兴趣,弓起身子前肢一跃,轻轻松松从二楼露台跃下,漆黑的身体带着危险和无与伦比的压迫缓缓镀步到时老二身前,虎视眈眈看向他。
时老二腿一软,这冲击程度不比青天白日看到阿飘差,原本就做贼心虚的人差点没吓得当场尿裤子。
有大黑在一旁守着,时珩轻而易举便翻出了时老二身上的东西。
他是真敢偷,光价值几十万的手表就拿了两,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也拿了不少。时老二做事还很谨慎,他不敢偷大件的,只敢拿些小东西,可光这几小件也上百万了。
时珩一件件翻出来,只觉得呼吸困难,心口一阵阵下沉,这要是真的被叔叔偷了去,他该怎么面对苏沐琛,苏沐琛又会怎么看他,他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么多钱!把他卖了也抵不上。
怕漏掉什么,时珩连忙让刘妈去查,确定没再遗漏,才看向露台上靠着的苏沐琛。
苏沐琛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叹息。
几百万呢?可惜了。
不是可惜钱,而是可惜时珩发现的太早,可惜时老二没彻底偷到手。
时老二出现在他的别墅门口,苏沐琛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这种赌徒,又怎么可能手脚干净的从他的别墅里走出去?
那里面的每一件东西,对于一个极缺钱的赌徒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所以从放他进来那一刻开始,别墅里上上下下所有的监控,便全部打开了,别墅里飞进来几只蚊子,他都了如指掌。
只要时老二偷拿东西走出这栋别墅,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牢底坐穿,好几百万呢!至少是个无期。
这种赌鬼叔叔被抓进去,对时珩和时依这两兄妹来说,也算是永绝后患。
可惜被时珩发现太早,估计他做不出亲手把叔叔送进监狱的事情来。
苏沐琛笑得意兴阑珊,对时珩抛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懒洋洋的回了房。
时珩松开时老二。
他看着这个叔叔,悲伤到了极致,失望到了极致,也怨恨到了极致。
来这里偷东西,他真是想将他们叔侄二人全部拖入地狱。
他又气又怒:“你是不是疯了,你偷的这些东西够你坐一辈子牢了,你是想拉着我一起死是吗。”
“你不说,谁又能发现。他们家别墅这么大,值钱的宝贝这么多,我才拿指甲盖那么一丁点,谁能发现,都怪你,全都怪你,要不是你拉住我,谁都发现不了,我已经走出去了。”
“别人值钱的再多也是别人的,你这是偷,如果他追究,你现在就可以去坐牢了。”
“偷怎么了?偷也比卖好,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指责我,不过是一个卖屁/股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高尚了,如果我偷要坐牢,那么你卖也要坐牢。”
时老二冷笑,他的好事被时珩破坏了,他也知道自己从时珩这里要不到半点好处,时珩是铁了心都不会再帮他了。
他干脆懒得装可怜虚与逶迤,不顾一切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你不会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你费尽心机的上了大学,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爬上别人的床。啧……真贱啊!时大学生!张开腿被男人/操的滋味好受吗?”
时珩猛地睁大了眼睛,脑袋“嗡”的一下仿佛快要炸裂开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说出这种话来的竟然是他的亲叔叔。
他浑身冰冷,仿佛腊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里,连指尖都在抖:“时老二,你疯了!”
时老二满脸恶毒的嘲讽,“哟,被人戳到痛处,开始跳脚了?看来还真是卖屁/股的。你一个卖的怎么好意思指责我偷,下次回村可不要再叫我叔叔了,我看到你也嫌丢人。”
骂完都不解气,要不是黑色大狗蹲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看他,时老二肯定要将时珩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生撕了。
他恶毒的看向时珩,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时珩,你给我等着瞧。”
时老二放完狠话,没再多逗留,飞快溜出了别墅。
时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像根冬日里被压弯的青竹,再经历一次风雪就会彻底折断。
晨光射在他身上明明温暖异常,他却觉得从头到脚都冷透了。
苏沐琛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大黑狗朝他欢快的晃着尾巴,围着他撒了欢的转,苏沐琛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歪头看向时珩:“刘妈在准备早餐了,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时珩回神,擦了擦眼角浅浅的水渍,垂头丧气的说:“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我不嫌麻烦。”苏沐琛随意摇头,想到时老二离开时仿佛淬了毒的眼神,不由得心惊肉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他忍不住试探着问:“你叔叔好赌成性,无药可救,你有没有想过……”
“想什么?”时珩不解看他。
永绝后患!但这话在喉间滚了几滚,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人家关系再差也是亲叔侄,他不过是个外人,还是不去做这个坏人了。
“没什么。”苏沐琛摆了摆手:“以后看到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知道。”时珩点头,眉宇间全是郁色。
见他的心情着实不好,苏沐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独自进了门。
这种时候,语言是最苍白的,安慰也起不了半点作用,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会更好。
时珩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缓缓转身朝外走去,他需要静一静。
苏沐琛吃完早餐,出门才发现时珩不见了。
弹幕在头上乱飞:“小石头去哪里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天哪,他的叔叔真不是个东西。”
“还是亲叔叔呢,竟然用这种恶毒的话去攻击自己的侄子,陌生人都说不出口吧,他这个血脉至亲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说了。”
“小石头也太惨了!好怕他想不开。”
苏沐琛心下一紧,真的怕时珩出什么事,借着遛狗的由头,牵着大黑出了门。
转了半天,才远远在滨江河边看到了他。
时珩靠在河边的石栏上,昳丽无双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他安安静静一个人,任风吹乱他的头发。
苏沐琛松了一口气,没有去打扰,找了条凳子坐下,松了牵狗绳,给大黑自己撒欢。
大黑自己欢快的跑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个空了的可乐瓶递到他的手里,漆黑的狗眼期待的看着他。
苏沐琛知道大黑是想要他陪它玩,于是接过那个可乐瓶高高的抛起,大黑晃着尾巴,非常欢快的去捡。
一人一狗玩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却听到有人大喊大叫。
苏沐琛对着大黑比了一个虚声的手势,仔细听了听,才发现是对面滨江河边传来晨练的老人在大叫。
“不好了,有人掉进河里了,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苏沐琛听到声音转头却发现河边没了时珩的身影,那一瞬间血液倒流,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一片空白。
时珩想不开跳河了?他是不是疯了?好死不如赖活,疯了才跳河。
苏沐琛脑中浑浑噩噩,狗都来不急牵,脚比脑子都要快,几乎是飞快就跑到了滨江河边。
河水很深,也不清澈,波涛翻滚间,远远只看到在水中沉沉浮浮的黑色头发。
苏沐琛被吓得魂不守舍:“救人啊,快救人啊!”
河边都是些晨练的老人,大概都不会游泳,没有一个人跳下河去,纷纷朝他看来。
苏沐琛彻底慌了神,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面冒出了无数个想法。
如果时珩死了,他要怎么办?
如果这个世界的主角死了,他该怎么办?
如果他的任务对象死了,那么他穿书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穿书没有意义,那么系统还会让他活下来吗?
他不知道,他脑子里面空空的一片,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
他想要去救他,不想让他死,哪怕不会游泳,他却还是义无反顾跳下了滨江河。
已经入夏了,可是河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冷。
冰冷刺骨的河水呛入肺腑,他在水上挣扎,他想要游向时珩,可他做不到,他不会游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下沉,无力的垂死挣扎。
已经不能呼吸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魂魄好像在抽离,这种感觉好熟悉啊!他穿书的前一刻在高速公路上车祸时和死神面对面的感觉与现在一模一样。
好冷啊,好难受啊!
苏沐琛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下一秒,一只手穿过他的腰,将他带离了水面,氧气重新灌入鼻腔,他又呼吸到了空气。
鼻腔气管里好像全是水,苏沐琛咳个不停,他用力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皮,看到将他救起来的人竟然是时珩。
时珩满脸惶急,抖着手替他顺背:“你没事吧?”
苏沐琛浑身都难受,手有千斤重,却还是费力抬起来,忍不住给了他几锤:“你傻不傻呀?为了那种烂人,居然跳河,你怎么这么蠢?你蠢死了。”
“跳河?谁跳河?”时珩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细心的擦去他脸上的水渍,还不忘解释:“刚刚有个老爷爷带着小孙子在河边玩,小孙子不小心掉了河里,眨眼就被水冲走了,我跳下去救他。”
“所以你去救人?”苏沐琛不太清醒的脑子有瞬间的卡壳:“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跳河了。”
“你以为我跳河了,所以你跳下来救我?”时珩看着被淹得浑身湿漉漉的人,一时呼吸都快要忘了,一字一句的问:“你不会游泳,有没有想过跳下来先淹死的会是你自己?你就不怕吗。”
“不怕。”苏沐琛鼻子里面是水,肺里是水,脑子里面仿佛也装满了水,整个人浑浑噩噩,他努力抓紧时珩的手,仰头,带着重重的鼻音说:“你要是淹死了,我也活不了。”
时珩彻底愣在原地,心口炸开的烟花直冲云霄,那些因为叔叔而沉郁已久的伤心的难过的不甘的,全部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他说:时珩你完了,你彻底栽了。
“不是想不开就好,你吓死我了。”苏沐琛靠在时珩身上,心口堵塞的石头好歹落了地。
时老二当时说的话,他在楼上也听了个大概。
那些话真的太恶毒了!他看不到时珩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到他当时该有多难过。
被最亲近的人捅最深的刀,这样伤害是谁都承受不了。
苏沐琛费力抬起湿哒哒的手,抓上时珩同样冰冷的手:“时老二这种人已经无药可救了,他说什么都是放屁!时珩!不要被一时的困境打倒,你以后会很厉害!会变得很好很好,会走到别人都仰望的地步。”
“我知道。”时珩露出释怀的笑:“他的话,我半句都不会放在心上。”
一纸包养合同似乎就注定了他和苏沐琛的关系,他们是金主和金丝雀,可是现在时珩突然对这个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他不是金丝雀,他是一只破破烂烂,快要碎掉的布娃娃。
有人将他买了过来,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金钱,一针一线慢慢将他缝补好,让他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布娃娃。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包养更像是一对一的救助和扶贫。
时老二说过的那些难听刺耳到令人痛不欲生的话,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
哪怕最后真的要他躺在床上张开腿,只要苏沐琛想,他也心甘情愿。
“大哥哥。”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时珩被打断思绪。
抬头看,刚刚被他救的小孩穿着爷爷的干爽衣服,乖乖的窝在爷爷的怀中,怯怯的说:“谢谢你。”
爷爷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孩子湿漉漉的衣服,也真诚的道了一声谢。他的目光落在同样被淹成落汤鸡一样的苏沐琛身上,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他的孙子落水了,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人飞快跃下了河,顺着水流游过去救人。
过了一会,这年轻人也冲过来,飞快就跳进了水里,结果竟然不会游泳,怔愣愣的沉下了河底,要不是那个俊美少年又游回去将他救上来,他差点要淹死了。
这样乐于救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虽然很傻,但老人也还是道了谢:“救人为乐是好样的,但救人之前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苏沐琛被他说的无地自容,结结巴巴说:“没,没有。我,我不是……”
老人没再多说,抱着小孙子走了,小孙子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对时珩挥手:“小哥哥,我们走了。”
时珩点头,“再见,下次不要再来深水边玩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哥。”
等一老一小走了,时珩才看向苏沐琛。
苏沐琛低低的咳着,头发丝一直往下滴水,水渍顺着额头流下侧脸,时珩细心的擦去他脸上的水渍,问:“你好些了吗?能不能站起来?”
苏沐琛软趴趴的靠在他身上,身上提不起半点力气,摇头:“我的脚有点软,再让我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