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倒不在乎这些,而是问道:“何事?”
对方却不吱声了,就这样望着他云卿,那眼神莫名让云卿感到不适,他低头问临溪,“你认识?”
“明合哥哥呀,爹爹的好友。”临溪乖乖巧巧地回答,仿佛点醒了对方。
他弯了弯嘴角,对着临溪道:“你倒是聪明。”
临溪依旧没有防备心,没察觉有何不妥,老实巴交道:“你往常不是说我是笨小鱼吗?”
云卿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不适感愈来愈重,尤其是对上此人的双眸,便会涌上寒意。
“你爹爹让我来接你们,说是有事。”明合开口。
“爹爹在哪儿啊?”一听到明州,临溪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在西边的礁石滩。”他低声回答。
“我爹爹怎么去那了?”临溪觉得疑惑。
云卿算是他们这一辈中修为最弱的一个了,他体质特殊,修行困难,上一任族长一直将他当成疗伤的药包豢养,一直未曾让他跟云啸云笈他们一起修行。
云卿的修为,感知不到对方的异样,更是不知今日的安排,在听见“西边礁石滩”时,还不如临溪警惕。
他垂着头,温和道:“要去吗?不知道你爹爹找你有何事。”
明合一直盯着云卿的一举一动,不愿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明州叫自己,临溪当然是要去的,西边的礁石滩离这好一段路,自己手上拿着这么多东西且不说,云卿长老也帮自己拿了不少,若是劳累到了长老,免不了要挨明州一顿说道。
因此临溪摇了摇头,“晚些再去找爹爹,长老,我们先回族长那吧。”
原本明合还带着笑意,瞬间神色凝固了般,他微微眯了眯眼,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临溪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只有些头大自己拿着的东西可不能让明州瞧见,因此拉着云卿的手便要往回赶,“现在要先回去。”
云卿自然是顺着临溪,没有再看明合,而是跟临溪要离开。
刚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阴恻的声音,“站住——”
临溪跟云卿回头时,明合却依旧笑眯着眼,但却直叫人觉得莫名惊悚。
“不是说了让跟着我走吗?你这小鱼,怎么不听话?”
临溪傻乎乎的,以为对方是生气了,“没有不听呀,我只是想先去族长那。”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我让你们现在就跟着我走。”他牢牢盯着云卿,那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利刃。
云卿若是再没察觉不对,便真是白活了这几千年了,他伸手将临溪拉在自己身后,“明州真的让你来找我们吗?他离开时不是说了,叫我们去藏书阁见。”
明合听见他的声音顿了顿,态度瞬间大转变,柔声的仿佛在哄孩子般,“是我记错了,是藏书阁,不是西边礁石滩,现在我们就......”
涌上来的寒意,瞬间让云卿手心都出了冷汗。
临溪大喊道:“你骗鱼!我爹根本就没有说过藏书阁!”
被拆穿后,明合也不藏着掖着了,他也不心虚,依旧看着云卿,笑着道:“多年不见,倒真是聪明了,不仅学会假死脱身,来骗我,竟还懂得学会试探。”
他不加遮掩盯着云卿,轻笑道:“真是有长进。”
“明合”的声音,突然变得喑哑低磁。
只这一句话,便让云卿瞬间瞪大眼,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
临溪有些不解,牵着他的手喊:“长老?你怎么了?”
心跳跟呼吸好像都停了般,周遭的一切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膜,走着的族人们,举手投足的动作也仿佛放慢。
云卿仿佛被隔绝般,本是风光正好的时日,却宛如坠入冰窖般,他盯着对方,恐惧地说道:“你是......北轲?”
“好久不见啊云卿,我真开心,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北轲大概是云卿见过最坏最恶劣的人了。
他跟北夙不同,仿佛天生的坏种,永远只会在乎自己的想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不会考虑事情带来何等后果。
他善于伪装,满口谎话,又喜怒无常。
若是他不高兴,他不顺心,便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云卿跟他刚认识时,北轲并未对他产生欲望跟兴趣。
应当说,北轲根本就不懂爱为何物,他善于欺骗,知道鲛人族单纯好骗,又极其容易共情,便以一副可怜受欺的姿态,出现在云卿面前。
他暗自挑拨云卿跟北夙之间的关系,告知云卿北夙接近他的目的。
云卿起初并不相信,但北夙本就在同他相识时心思不纯,本就有裂缝的相处方式,又怎会经得住考验,北轲不过略施小计,便让云卿对北夙逐渐失去信任。
他太过单纯,哪怕当初的鲛人族生存环境并不好,可族人间也不过是受到压迫,并未有太多勾心斗角。
云卿怎么可能斗得过这兄弟二人,他沦为牺牲品,沦为兄弟二人的禁脔,被迫周旋在他们之中,精神愈发不济。
孩子的事是个例外,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究竟是谁的,根本算不出来,云卿想要留下,可惜没能如愿,被接近疯魔般的北轲强制性弄流产。
转眼沧海桑田,几千年过去了,假死脱身的云卿,在鲛人族中安稳度日,渐渐走出当初的阴影。
北夙出现时,已经让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云卿惶惶不安,云啸一直安抚他,说这北轲已经消失在世间几千年了,北夙也不会那么蠢,将你的消息透露给他。
云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很害怕,起初几日提心吊胆。
直到一切风平浪静,他才松了口气。
可北轲还是来了,云卿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悄无声息躲过结界进入鲛人族,乔装接近自己。
“好久不见啊云卿,我真开心,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云卿如坠冰窟,他牵着临溪,脸色苍白,手在剧烈发抖。
“几千年不见,怎么还这般怕我?”不过眨眼,本来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北夙,竟已经闪身到了云卿身侧。
他的手搭在云卿颤抖的肩膀上,带着笑,声音温柔,仿佛亲密又体贴的伴侣,“放心,我虽然很生气,但不会伤害你......”
悦耳地箜篌弦音在身后响起,那音律在空中如幽蓝利剑袭来。
北轲甚至没有回头,便轻松躲过。
“爹爹——”临溪朝着明州大喊。
这一击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族人们有的吓得大叫,而除了明州匆忙赶来,云啸跟云笈他们也紧随其后。
北轲依旧离云卿很近,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且很不耐烦“啧”了一声。
云啸已经叫云香跟云贤疏散附近的族人。
明州修为不高,性子向来温顺,但此刻爱子心切,甚至没有思考便已经唤出法器。
他没有思考自己跟北轲之间的修为差距,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跟长老能够摆脱这个恶魔,安全回到自己身旁。
“不自量力。”他施了个诀,云卿跟临溪便被一道光给束缚住,仿佛将他们隔绝在了原地,根本没办法接近。
北轲依旧懒洋洋活动了一下筋骨,“几千年未曾动过手了,不如从你先来吧,云笈。”
明州这样的小鲛人,他压根儿不放在眼里,点名道姓了在场最强的云笈,甚至嘴上还不忘讨嫌道:“几千年没见了,你这帝后的位置终于坐不下,灰溜溜跑回鲛人族,烛青总算嫌弃你了?”
云笈面无表情,一点儿也不受他话语的影响。
而羲泽可不会甘心旁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云笈任何一句不好,他气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被嫌弃!!!”
年龄不大,总是很容易被三言两语给影响情绪。
羲泽生下来便跟烛青一样,世间能有几条小金龙?
他跟在云笈身旁,不用猜也知道就是云笈的孩子,北轲向来不会吃亏,任何方面他都做不到吃亏忍让,恶劣的性子,会让所有与他接触过的,都气急败坏。若越是抓狂,就越是遂了他的意。
他打量了羲泽一番,又不客气道:“看来烛青不仅嫌弃他,连你也一样,你这拖油瓶跟着你爹,有没有想过影响他再嫁人?”
羲泽都要气疯了,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是上华天的小殿下,是世间屈指可数的龙,在鲛人族,他是备受敬仰的云笈长老之子,在外,九州各族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给面子,唤他一声“小殿下”“小太子”,可这北轲竟言语间嘲讽云笈是下堂妻,还嘲讽自己是拖油瓶。
好生可恶!!!
羲泽饶不了他。
云笈伸手拦住他,云卿跟临溪还在他的结界中,紫阳束阵,这结界云笈知道,会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看不见,也听不清。
云笈皱着眉头,对着北轲道:“何必对着孩子说这样难听的话,难不成鬼王忘了,自己当初也差点有孩子的事?”
轻飘飘的一番话,宛如天雷落下,北轲瞬间变了脸色,一直含笑放荡不羁的脸,瞬间被杀意跟恨意占据。
明州心乱如麻,朝着北轲吼道:“赶紧放他们出来!!!”
“你说放便放?我偏......”不字还未说出口,一道黑光袭来,瞬间将他的结界给击碎。
紫阳束阵这个结界按理说除了施法之人,根本无法破解,除非此人修为高深,能够瞬间集结巨大的灵力,一击冲毁。
北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眯起眼,看见充满寒意落下的宗枭,见他正温柔对着拿着一把弦月箜篌的鲛人说:“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怎么不来叫我,若是云啸没派人来告知,难不成你想自己扛下?”
明州依旧焦急,看着破碎的结界,低声解释:“我等不及!临溪跟长老还在他手上!我......”
说话都要语无伦次了,宗枭知道他是真的在害怕,没等明州说完,已经伸手按住明州的肩膀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真是没想到啊。”北轲饶有趣味看着宗枭,“我沉睡千年,出来只听闻魔尊由蛟化为真龙,倒是不知,魔尊竟会出现在鲛人族。”
宗枭懒得跟他废话,“你既知道,便赶紧滚。”
北轲摇了摇头,反问道:“魔尊难道没听说过我?”
身后的紫阳束阵渐渐破碎声响起,临溪跟云卿重见天日,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北轲声音却突然低沉道:“来都来了,怎可能空手而归?”
他话音未落,暗紫色的光芒便从掌心飞出,骷髅的形状,袭向明州的方向。
来势汹汹,宗枭立马抬手阻挡,结果那骷髅却在明州面前消散,那光芒瞬间变得刺眼异常。
明州最先反应过来,“不好!拦住他!!!”
可惜为时已晚,北轲不止带走了云卿,连带临溪也未放过。
他们消失不见了,刹那的工夫,云啸跟云笈脸色顿时一变,“怎么会这样快?!在结界口了......”
“什么?!”明州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脚软没站稳,宗枭扶住他,转头对着羲泽道:“小金龙,过来!”
羲泽这时都忘了讨厌宗枭了,脑子也有些懵,“啊”了一声凑过来,宗枭让他扶着明州,丢下一句,“我去追。”
随后便化为黑龙,以极快的速度飞身离开。
明州只是因为慌乱而短暂的头晕腿软,他见宗枭走了,也道:“我也要去。”
云啸却拦着他道:“你追不上的!”
他严肃道:“若是宗枭都没追上,只怕我们更没法子。”
“那怎么办,长老跟临溪他们......”明州气急攻心,竟觉得鼻腔酸涩,喉咙都涌起腥甜的血气。
云啸见他毫无血色,眼眶泛红,只能安慰道:“宗枭已经追去了,你先别急,北轲带走云卿,必定不会伤害他,虽说不知为何要带走临溪,但你应当知道,有云卿在,必定会护着不让北轲伤害他。”
明州听不进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宗枭身上。
发生如此暴动,今日的庆典怕是难以正常举办,云啸身为族长,跟其他几位长老要事众多。
云笈脸色不太好,便没叫他帮忙,只是让他陪同明州等人一起回主殿等候消息。
回到主殿后,明州强忍镇定,但已经控制不住抹了好几次眼泪。
羲泽叫景汀陪着他,自己则是跟着脸色不好,回来路上一言不发的云笈出了殿门。
“爹?”羲泽喊他,并且肯定地语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从方才起脸色就很难看?”
“我......”云笈有些难以开口,但在羲泽的不断追问下,还是说出心中疑惑,“我只是在想,鲛人族的结界不该如此,宗枭修为这样高,进入时都会被感知,这北轲究竟是怎么做到不被发现的。”
“羲泽,你不是鲛人,你平时是怎么进来的?”
“爹,你给我的引路珊瑚石啊......”羲泽说完,也傻了,“不是我那上华天的父君吧?!他、他是疯了吗?”
云笈脸色依旧难看,失魂落魄道:“我......我不知道......”
他向来有种处变不惊的从容,羲泽很少见他这样,只当他是气糊涂了,连忙安稳:“爹?你别生气。”
云笈没有生气,他是恐惧,万一自己所想成真,那自己要如何自处?他有何颜面再对云卿?
那临溪还是一条小鱼崽,年幼无知,无端遭此劫难,若是北轲伤到他......
云笈光是想一想,都恐慌不已。
羲泽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蒙了,“那该怎么办?”
他也傻了,本就不喜欢烛青,若是临溪出事,若是此事真因为烛青造成的,那宗枭疯起来,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
宗枭用尽全力追出去后,也只能远远看见北轲,显然意外宗枭会追上来。
而北轲有备而来,即便是挨了宗枭一击后,仍能顺利逃走。
又一次让他在眼皮底下跑了,宗枭气急败坏。
说句自私的话,身为魔,幼崽在魔族并不受到重视,对于很多魔来说,幼崽只会拖累,是会抢夺生存资源的脆弱生灵,在极端的气候中,幼崽唯一的用处,便是作为储备食物。
至少在宗枭的出生跟成长中,一直为了不成为果腹的食物,而拼命修行。
临溪不同,未出生起明州便爱他,期盼着他的降生。
哪怕自己做了太多伤害明州的事,明州跟鲛人族都没有因此苛待过临溪。
将他养得乖巧可爱,连宗枭这样本该自私的魔,竟也渐渐接受了临溪,偶尔也会觉得饲养一个幼崽有趣。
临溪更是自己跟明州之间的纽带,若是失去临溪,只怕明州永远不会答应跟自己在一起。
越想越烦,越想宗枭越起杀戮之心。
没找到孩子,他没有就此放手,怒火冲天去到鬼界。
虽为魔尊,但宗枭并非鬼界族人,突然降临要见鬼王,理应要通报一下。
但宗枭一肚子的怒意找不到宣泄处,亲儿子下落不明,又哪有耐心等。
他不过挥手,一帮鬼兵便哀嚎连天。
闯进去时,北夙面前一堆空了的酒坛,他自己也没个正形,慵懒瘫在软榻上。
见到宗枭,又见一帮鬼兵横七竖八躺在殿门口,北夙冷声道:“魔尊在鲛人族跟魔族耍威风还不够,当我鬼界也是你的地盘吗?!”
宗枭知道他因为自己站在鲛人族一方,当时给了他难堪,逼他离开鲛人族一事,仍旧在耿耿于怀。
但现下情况危急,宗枭懒得与他废话太多,直接道:“北轲出现了,你知道吗?!”
“什么?!”他瞬间从漫不经心的状态变得严肃。
宗枭光是看他此时的反应,便知道他并不知情。
“那云卿......”他站起身。
“北轲去了鲛人族,我儿还有云卿都被他掳走了。”宗枭沉声问:“你知不知道他会在哪儿?”
北夙眉头紧蹙,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他自小就会藏,云卿当初假死后,他一消失就是几千年,无人得知他究竟去了哪。”
宗枭越听越暴躁,“这件事都因你而起,来到鲛人族,漏了风声,这才让北轲钻空子。”
北夙也烦着,与他一样暴躁,“你还有脸找我麻烦,是你告诉我云卿还活着,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目的是什么,非要我点明吗?”
“利用我!又临阵倒戈,把我当成垫脚石,如今酿成大错,又跑来找我麻烦!”
宗枭:“.......”有点道理,但他依旧板着脸,不见丝毫心虚。
“宗枭你好不讲道理!”北夙骂骂咧咧道:“你差点死在天劫里,是谁救了你,都忘了吗?!”
宗枭认真道:“这不能混为一谈。”
宗枭想了想明州,心仿佛被禁锢住,“明州很着急,他此时一定急得掉眼泪。”
宗枭说:“要是找不到孩子,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完他的话,北夙想到了云卿,想到若是当时孩子还在,如今又该是何等局面。
当初做的错事,云卿说不定也会如此时的明州一样,在自己跟北轲的后悔补过中,逐渐心软原谅。
宗枭很像当初的自己,可他又是何等幸运,拥有比自己多一条明媚大道。
“我会帮你找北轲。”
宗枭点头,“多谢。”
北夙又道:“别谢太早,我不是为你,云卿还在他手中,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云卿。”
宗枭离开鬼界后,又风风火火回到魔族。
常郗本来还想揶揄他几句,要不别当魔尊了,留在鲛人族当条鱼也挺好的。
可是宗枭脸色极其难看,常郗同他认识多年,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总不会是又被明州赶出来了吧?!
他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般慌张。”
“临溪被北轲带走了。”
常郗本就是鬼界出来的,当初更是因为受师傅影响,知晓了云卿跟两个鬼王间的怨缘。
心瞬间提了起来,“他还活着?!他怎么去了鲛人族,他、他......”
“现在去召集魔族所有兵力,把这九州翻过来,也要把临溪找到。”
“是。”常郗连忙吩咐下去,又小心翼翼问宗枭,“明州知道吗?他还好吗?”
“不好。”宗枭回答道:“北轲当着他的面,将孩子掳走的。”
常郗:“......”他往外去告知底下的魔兵临溪的模样,边跑边骂骂咧咧道:“疯了!这北轲简直疯了!”
当初明州怀孕一事,宗枭从来就没瞒过,明州当时心情不好,宗枭也不拘束着他,整个魔族任由他玩,明州一出魔宫便浩浩汤汤跟着一大群随从侍卫。
他有孕一事魔族上下都知,可后来听闻这鲛人心灰意冷跳崖,而后便销声匿迹,也不知有没有救活,总之没再出现过。
后来宗枭又渡劫化龙,消失了三年多。
如今再说魔尊有个孩子,魔族众人才知,当初那鲛人竟活下来了,且为魔尊生了个孩子。
临溪的画像传遍了魔族,魔族虽冷漠,但如今对宗枭忠心耿耿,在九州中愈发抬头,此时宗枭唯一的幼崽被掳,哪怕宗枭不下令,魔族众人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不是在打魔族的脸吗?!
他们很快记住临溪的长相,寻找之际还不忘感叹一句,“魔尊这长相丰神俊朗,这小殿下也生好看。”
“是呀,看得人家都想有个白白嫩嫩的幼崽了。”
“你这毒婆娘有了幼崽也是拿来当食物,就别恶心了。”
“哼!”
魔族陆陆续续出发寻找临溪,而宗枭却将事务交给常郗,“我得回鲛人族,明州一定吓坏了,我得回去陪着他。”
常郗认真点头,“若是有消息,我立马告知你。”
宗枭马不停歇,赶回鲛人族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明州未曾休息,景汀一直陪着他,安慰许久,仍没起效。
“明州哥哥,魔尊回来了。”景汀告诉他,明州立马迎上去,他抓住宗枭的胳膊,见他身后空无一人,声音都在发抖,“临溪......找到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但明州还是不死心问上一句。
宗枭见他面容憔悴,眼睛却红肿,想必哭了许久,宗枭心疼道:“在找了,魔族跟鬼界都在找,你......”
“怎么办啊?!”明州绷不住情绪了,“怎么办?他一定很害怕,他会不会出事?!怎么办!!!”
明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宗枭连忙安抚,“他带着我给的镯子,你知道的,那镯子能在关键时候护他安危。”
明州吸了吸鼻子,理智回笼了些,宗枭又道:“若是镯子碎了,我便能知道北轲将他带去哪了,临溪若是出事,我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你不要着急,待会儿伤了心肺,休息一会儿吧,我答应你,一定将孩子平安无事带回来。”
景汀本来在一旁局促地站着,云笈在门外示意他出来,留给了宗枭还有明州单独说话的空间。
羲泽这两日都处在煎熬之中,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道:“我要回上华天!我去找他!若是这事真跟他有牵连,他一定知道北轲在哪!”
他说话从不避讳着景汀,猝不及防的话让景汀都怔愣住了。
云笈拦住要走的羲泽,“你别去。”
“为什么?!”羲泽不理解,“已经过了这么两日了,爹你的生辰,他竟只送了礼物来,面都不露,定是做贼心虚了。”
云笈沉着脸,但对着孩子仍然不发脾气,他只是对着羲泽道:“你留下,这件事不该你去,我亲自去问他。”
“爹?!你......”羲泽咕哝道:“你不是,不愿回去吗?”
云笈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去告诉云啸,自己要回上华天。
另一边被施了结界,困在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中,临溪哭累了缩在云卿怀里睡着了。
门被推开后,云卿充满警惕。
北轲却将手中做的花篮放在桌上,温柔道:“他睡着了。”
云卿低下头没有跟他说话,北轲显然不高兴,却又疑惑道:“我知道你喜欢孩子,这不是把他也带来了,就让他当你的孩子,不好吗?”
那花篮里的花带着露珠,是北轲按照云卿的喜好来摘采的。
他眉眼含笑,声音温柔,可这话却叫云卿听得如惊雷般乍鸣,“你简直是疯了......”
北轲听后,只是笑容更深,走到云卿身旁坐下。
他的突然靠近,让云卿下意识便护着临溪要躲开。
这细小的动作引得北轲十分不满,他喜怒无常,云卿的一举一动就如同牵在北轲身上的线,轻而易举便能影响他的行为。
“躲什么?!”北轲一手捏住他的肩膀,一手掰着云卿的下巴,逼迫他跟自己对视。
北轲沉着脸问,四目相对,将云卿眼中的恐惧跟不安,瞧的彻彻底底。
几千年过去了,云卿的模样还一如从前,似乎是因为身子亏损得太厉害,一直没有补回来,有些过于清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