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尉川叙接过那张纸,装模作样地弹了弹,折起来,收进怀里,转头问檀斐,“老檀,你看尹老板这种情况,还能救吗?”
尹耀月立刻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檀斐。
接收到尉川叙眼神里的信号,檀斐直接站起身,布满阴霾的眸沉沉看向尹耀月:“救不了,你自食恶果。”
“哎,别啊!求求您了!!”尹耀月呼啦一声跟着站了起来,急得就差当场跪下了,“檀斐先生,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您一定还有办法的!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他扭过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巫辞和尉川叙:“您二位,能不能帮我说说情?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巫辞摇了摇头,也跟着站起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尹老板,我也很想帮你,但檀斐说的话,我哪有质疑的余地?他说救不了,那就是真救不了。”
檀斐已经准备走了,闻言又顿住,瞥他一眼,随后从少年眼里收获了一抹狡黠。
“尹老板,我就更不用说了,我区区一个凡人,家庭地位低下,还在食物链最底端,恕我无能为力。”尉川叙也站起来,有样学样地叹气。
看着尹耀月快急哭了的表情,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再求求檀斐,去鬼市里转一圈看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别的办法,就先请你耐心等待我们的消息吧。”
得知还有一线希望,尹耀月连连道谢,亦步亦趋地将他们送了出去。
刚走出大楼的门,巫辞正要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檀斐却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揽住了巫辞的腰:“没有质疑的余地?嗯?”
巫辞脚步一顿,倏地扭过头,恰好檀斐也低下头看他,两人的鼻尖差点撞到一起。
“咦惹!”跟在后面的尉川叙直接一个急拐弯,自觉绕过这黏黏腻腻的一对
,尽到一个专属司机的职责,先一步去开车了。
“这不是配合你嘛。”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檀斐的皮肤上,“你是救不了,还是不想救?”
“不想救。”檀斐蹭了蹭巫辞的鼻子,说得干脆,“救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折我道行。”
“那你说救不了,是给叙哥面子,还是给郝导面子?”
檀斐嗤了一声,抬起一双黑眸,望向不远处。
巫辞转过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尉川叙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冲他们“嘀嘀”按了两声喇叭。
巫辞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挣开檀斐的钳制,牵住他的手:“你就是嘴硬,走啦。”
檀斐没说话,任由巫辞牵着他的手,懒洋洋地迈开步子跟上去。
宁百灵夫妇刚死,不知是敌是友的巫离又悄悄送回了巫辞的包袱,巫辞料想,巫离未必会想和他们打照面。
为了不打草惊蛇,巫辞他们并没有按照尹老板给的方法直接去鬼市,而是在家好好休息,恢复元气。
当晚,睡觉的时候,巫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中穿行。
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推拉式木门,门上贴着一些鬼画符似的黄符纸,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幽暗的暖黄色吊灯,吊灯上同样贴着一张黄符纸,灯光将符纸的投影长长地映在木地板上。
四处静谧,只听得见巫辞走路时的噔噔声。
他一路走到尽头,在一扇紧闭的推拉门前停下脚步,伸手推开门。
开门后,映入巫辞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摆满整面墙的灵牌,和无数道晃动的火光。
仔细一看,原来,每一个灵牌前,都摆着一个白色的蜡烛。
巫辞怔住,空白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想法。
这里显然是一个祠堂,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考虑再三,巫辞还是跨过了这扇门,走进了这个无比诡异的祠堂。
巫辞慢慢靠近那些灵牌,却意外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看不清牌位上的名字。
奇怪的是,尽管看不清名字,但他却能看到灵牌上的其他信息。
巫辞一块块看过去,心中逐渐升起疑惑。
根据灵牌上面的文字信息,每块灵牌所供奉的人都是男性,而且都是在四十岁左右去世的,无一例外。
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可他却又说不上来,究竟诡异在什么地方。
思索间,巫辞已经看完了架子上摆放的所有灵牌。
这时候,他忽然留意到,这个祠堂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巫辞转过身,慢慢打量起这个稍显空旷的屋子来。
除了占满一整面墙的灵牌和灵牌前的蜡烛,这个屋子里没有其他东西了,地板和柱子都是木制的,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代感。
因为吊顶很高,使得原本就宽敞的屋子更显落寞空旷,灵牌前的烛火有气无力地跃动着,烛光却难以完全填满这个偌大的空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巫辞思考着,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瞳孔猛地一张。
头顶的房梁上,竟然盘踞着一条巨蟒!
不,不是巨蟒,而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人!
很快,巫辞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他看成蛇了——房梁上的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并且被打断了浑身的骨头,因此身体像蛇一样软塌塌的,被人为地环绕固定在房梁上,赤.裸的皮肤上写满了诡异的黑色字符,看起来就像蛇皮上的花纹。
这是什么邪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就在巫辞被这一幕惊得背脊发凉的时候,那人的脑袋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突然一歪,脸顺着头转动的方向慢慢地转向了巫辞。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巫辞头皮轰地一奓!
与此同时,他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巫辞盯着床前的白墙,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乱跳着,胸膛一起一伏,难以言喻的恐惧像蚂蚁爬行一样在他的四肢百骸扩散开。
身边的檀斐翻了个身,也坐了起来,伸手揽住巫辞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做噩梦了?”
熟悉的檀香香气骤然袭来。
来自高堂庙宇的香火气息自带安神作用,巫辞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看向窗口,才发现外面夜色沉沉,天还没亮。
“嗯。”他转头看向檀斐,深吸一口气,“我梦到我在一个祠堂里,里面全是灵牌,灵牌的主人都是男性,而且都在四十岁左右去世。”
檀斐微微蹙眉,眸中的睡意散开,眼神变得清明。
“我看不清灵牌上的名字……但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人。他被打断了浑身的骨头,像蛇一样缠绕在横梁上。”
巫辞断断续续地说着,在梦里受了惊,一张秀丽的脸此时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单凭一个这样的梦境,不足以让巫辞害怕成这个样子,除非,他还看到了别的什么更有冲击力的东西。
檀斐安慰性地收紧了手臂,继续听他说下去。
果然,下一秒,巫辞抬起眸,直视檀斐:“我看到他的脸了……是尉川叙。”
听到这个名字,檀斐眸色一沉。
静谧的房间里,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梦里的他是一具尸体,不,比起单纯的尸体,我觉得更像一个法器。”冷静下来后,巫辞继续说,“他的身上写满了黑色的字符,看起来就像被人下了咒一样。”
虽然是梦,可连细节都如此清晰,这是让巫辞觉得最离奇和诡异的地方。
半晌,檀斐开口:“我听说过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邪术。”
巫辞一僵,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这种邪术叫‘换命术’,也可以理解为偷阳寿,指的是将死的年长之人用邪恶术法窃取儿孙的阳寿,为自己续命。”檀斐说,“方法正如你所梦到的那样,将被换命的人全身的骨头打碎,身体模仿蛇的样子,环绕固定于房梁上,尸体会在术法与怨气的加持下获得灵性,变成守护这家人的‘家蛇’,此人的阳寿则会被换到施术者的身上。”
“原来真的有续命的方法?!”巫辞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问。
“有点像续命,但其实并不是。这种邪术以牺牲自己的血脉至亲为代价,被续命者的身体也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邪术也会反噬到他的子孙后代身上,因而失传已久。”檀斐轻轻抚摸着巫辞单薄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就像你们巫觋族祖上的不死药一样,能复活死去的神,但复活之后的神会变成怪物,所以和失败没有区别。”
“你说……我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巫辞沉吟片刻,抬眼看他,“是有人要害叙哥吗?”
尉川叙现在活得好好的,这个梦境出现的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预兆梦。
所以,这个梦是不是预兆着,尉家的某位长辈会牺牲掉尉川叙,来给自己换命?
“那他命也太差了。”檀斐不冷不热地调侃一句。
巫辞点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一直被人追着结冥婚,差点丢了一条命不说,现在还有可能会被人拿去祭天续命,真的太惨了。
不过,除了这一点,巫辞还有其他的顾虑。
那个祠堂,是尉家的祠堂吗?
那些四十岁左右就去世的人,是尉川叙家的先祖吗?他们死因是否又遵循了某种神秘的规律呢?
想到檀斐刚才所说的,施术者的术法会反噬到子孙后代身上,巫辞心中不免又升起了不安的感觉。
这个梦太过诡谲,他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别担心。他福大命大,而且不是还有我们俩在吗?”檀斐揽着巫辞细瘦的腰,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哄,“明天问问他就知道了。”
“嗯。”巫辞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第二天一早,巫辞和檀斐直接去管理局找尉川叙。
听完巫辞对梦境的复述,原本优哉游哉坐在办公桌后的尉川叙一口奶茶喷了出来:“噗!!!”
檀斐手疾眼快,用灵力在巫辞面前竖起一道屏障,将尉川叙喷出来的奶茶全部反弹回了他自己的脸上。
尉川叙被奶茶糊了一脸,却顾不上擦,手忙脚乱地摘下眼镜,趴在桌子上咳得惊天动地,就差把肺也咳出来:“咳咳咳——咳咳咳!!!”
半晌,尉川叙才抬起头,顶着一张憋红的脸,眼角还挂着泪,愤怒地指责他们:“你梦到我光着屁股趴在房梁上?!还是钢管舞的姿势???你怎么这么变态???我可没有SM的爱好啊!!!”
巫辞:“……”
檀斐:“……”
他们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尉川叙的脑子到底有没有长褶子。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今天晚点还有一更噢ovo
第70章
无视掉尉川叙偶尔的发疯, 檀斐把话题切回来:“言归正传,你家到底有没有那种祠堂?”
“肯定没有啊!”尉川叙摘下眼镜,扯了张抽纸, 擦了擦脸上的奶茶, 又扯了张纸, 擦了擦眼镜,戴了回去,一脸无辜地看向他们,“在小辞的梦里, 那个祠堂好像还是在一个木头造的老房子里?这安全隐患很大啊, 很容易失火吧?”
巫辞点头:“对, 感觉很有年代感了。”
“我家虽然是一个大宗族,但祠堂这种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尉川叙十指交叉,托着下巴, 神色凝重, “祖坟倒是有,逢年过节也就是回去扫扫墓。”
“在哪?”檀斐问。
尉川叙一愣,反问:“什么在哪?”
“你家祖坟。”
“……你不是吧?你该不会要刨我家祖坟吧?!”尉川叙拧着眉,推了推眼镜,“然后挖出某具棺材,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 因为那位祖宗拿我续了命,复活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檀斐看他。
尉川叙也看着檀斐,确认他没在跟自己开玩笑后, 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在帝都远郊一个村外的山头。”
“那是你老家吗?”巫辞问。
“算是, 尉家祖上就是那个村出来的, 所以我们家的祖坟也在那一片。”尉川叙点头,又陷入沉思,“虽然只有扫墓的时候才会回去,但是我从没见过祠堂。”
“叙哥,我觉得你要留意的不是已逝之人。”巫辞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家有没有最近生了重病的亲戚,或者大限将至的长辈?”
这些人,是最有可能用尉川叙给自己“换命”的人。
尉川叙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没有,我家里人都挺健康的。”
“而且我觉得,你这么倒霉,说不定真的是因为有人在你小时候就盯上了你,给你下咒。”巫辞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们家族这么庞大,我想,肯定也少不了内斗。”
尉川叙点点头,似乎是赞成巫辞的话,但是表情却犹豫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
檀斐留意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问:“你想说什么?”
尉川叙有些迟疑,最后只是说:“这事还真说不好,我晚上先回去问问我爸妈。”
巫辞也看出尉川叙的犹疑,心想他大概是有什么不方便说或者无法立刻确定的事情,说:“行,那今晚我们兵分两路,叙哥回家打听一下祠堂的事情,我和檀斐先去一趟鬼市,看看能不能找到巫离。”
入夜,巫辞和檀斐开着尉川叙送的那辆车,按照尹耀月提供的方法,找到了灵车停靠的站台。
零点整,装饰成公交的灵车摇摇晃晃地到站,灵车离站的时候,檀斐一踩油门,跟了上去,再次顺利地跟着灵车来到鬼市。
几日不来,鬼市一如之前那样寂静,尽管街上人头攒动,行人摩肩接踵,可每一个人都出奇地保持着沉默,沿街摊贩连叫卖声都没有,整个集市虽然拥挤,却无比阴冷,完全没有热闹的感觉。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种安静的拥挤,倒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寂寥和空旷。
巫辞和檀斐沿着街慢慢走着,看起来是在闲逛,实际上,都在留意着附近的一切。
前几次来,他们有任务在身,直奔馄饨店,都没有完整地走过这个集市。
集市里一共有五家专门卖纸扎人的店,可一家家看过去,都不是巫辞想找的。
但他没有气馁,而是继续跟檀斐一起又从头把鬼市走了一遍,这一次,更加耐心和细致。
路过一家寿衣店时,巫辞忽然停下脚步。
知道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檀斐也跟着停下。
这家寿衣店的装潢很奇特,从进门的地方开始,天花板就层层叠叠地挂满了寿衣,如同溶洞里的钟乳石一样,一件件垂落下来,看起来就像一具具悬挂的尸体。
门口摆着一具穿着寿衣的模特,但模特并非普通的塑胶模特,而是一具和真人一比一大小的纸扎人,没有眼睛。
巫辞站在纸扎人面前,伸手摸了摸它身上的寿衣,看上去是在判断寿衣的质量,实际上,他借着看衣服的动作,很快地检查了纸扎人的耳背,并迅速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印章。
是个繁体的“马”字。
确认过这具纸扎人出自妙老板之手,巫辞心中一喜,后退一步,指着纸扎人,不动声色地冲店里问道:“门口这个模特卖不卖?”
隔了几米,店里传来“桀桀桀”的笑声,像山谷间回荡的声音一样,穿过层叠的寿衣,传了出来。
“那要看你有多少钱。”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回答。
“我有的是钱。”得到回复,巫辞继续说,“我想要点过眼睛那种,你有吗?”
古怪的笑声再次从寿衣后面飘荡出来,这次,说话声变成了一个男人的:“你买不起。”
“我买得起。”巫辞站在店门口,声音清脆,“就怕你受不起这个钱,拿不出货来。”
一阵阴风忽然从店里吹出来,层叠悬挂的寿衣被吹开,猎猎作响,露出黑洞一样的店内环境,却不见任何人影。
伴随着风声,刚才的笑声由远到近传来,女人的声音像是放大了十倍:“尹耀月呢?怎么换了个毛头小子来?”
“他有事。”巫辞说,“我等不及,就自己来了。”
“哼,这个老油条竟然愿意将门径告诉你,真是稀奇了。”这次换成了男人说话。
“所以你卖吗?”巫辞直直地看向不断被阴风吹开的寿衣,“多少钱?”
女人的笑声再度传来:“你说卖就卖?!我不要钱,我要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巫辞眼神镇定。
这一次,男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要你的命!!!”
冷冽的阴风骤然从店内深处席卷而来,巫辞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额前的黑发被阴风吹开。
还未等他接招,一直静默站在身边的檀斐直接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从阴风中弹射出来的东西。
巫辞倏地扭头一看,从店里弹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条长满了吸盘的蛇尾!
檀斐连表情都没变过,手腕翻转,手下一紧,只听“噗呲”一声,被他用五指紧紧掐住的蛇尾瞬间爆浆,汁液横飞。
他一扬胳膊,竟是打算就着这条蛇尾,硬生生将藏身于店里的东西拽出来!
“呀!疼!!”怪笑声瞬间变成了男人的惨叫。
檀斐手里的蛇尾疯狂扭动,想要挣脱,却无奈受制于檀斐惊人的力道,只能求饶:“我开玩笑的!别这样!”
檀斐根本不管,甚至还将蛇尾在手腕上缠了一圈,继续往外拽。
只听“乒乒乓乓”一顿巨响,一个庞然大物冲破了层叠的寿衣,被檀斐拽到了门口。
对于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周围的路人根本不敢好奇驻足,纷纷埋下头,加快脚步离开。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巫辞不确定地问:“您是……章鱼?还是鱿鱼?”
被檀斐拽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人,却又不完全是人。
他的上半身和人一样,有头有手,长着一张雌雄莫辩的脸,连声音也十分中性,可下半身却有九条蛇尾,其中一条被檀斐掐在手中,另外八条像章鱼触手一样慌乱地蠕动着。
听到巫辞话语中的犹疑,那人扭头看他,有些生气:“我是九尾蛇啦!谁是章鱼啊?我不就是尾巴多一点而已嘛!真没礼貌!”
巫辞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因为实在太像了。”
檀斐根本不吃这套,冷笑道:“懂礼貌的人,会躲在里面偷袭?”
“我就是想逗你们玩而已嘛!你那么凶干吗?”九尾蛇理直气壮,“快放手啦!我尾巴被你掐爆了,好痛!再不放手我就要残疾了!还有你掐的地方是我的脚!我有脚气哦我跟你讲!”
檀斐:“……”恶人先告状?
他有些嫌弃地一甩手,丢开了那条爆浆大尾巴。
九尾蛇立刻抱着自己受伤的尾巴,嘀嘀咕咕,另外八条尾巴在身下疯狂蠕动。
“我没有听说过九尾蛇,只听说过九头蛇。”巫辞有些好奇。
听到“九头蛇”三个字,九尾蛇倏地抬起头,一脸骄傲:“我是九头蛇的后代!雌雄同体!”
檀斐抬眸,用冷锐的视线扫了他一眼:“进化失败的畸形产物。”
九尾蛇气得头顶冒烟:“你讲不讲礼貌啊!!”
在开车来的路上,檀斐就有意识地收敛起身上的邪气,加上鬼市结界又自带压制作用,道行浅一点的妖物根本看不出他的底细,顶多能觉察到他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更何况,这条九尾蛇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估计更没意识到眼前这个银发男人的危险程度,所以才敢这么挑衅。
“我的命不能给你,但可以用其他的东西跟你换。”巫辞切入正题,“只要你告诉我点睛的纸扎人在哪儿买。”
听他这么说,九尾蛇眼珠子一转:“其他东西?那我要你身上最值钱的法器!不给不说!如果你敢糊弄我,那你也永远别想买到!”
“成。”巫辞也很爽快,直接从耳朵上摘下一只黑符耳坠,递给九尾蛇,“这是只有巫觋族天师才有的法器,绝对让你觉得物超所值。”
他平时戴的都是自己做的黄符耳坠,最近这段时间怪事频出,身上又少了一件小叶紫檀,以防万一,巫辞重新戴回了这对从山上带下来的黑符耳坠。
九尾蛇伸出手,一把从巫辞手里夺过耳坠:“只给一只?要给就给一对!”
“一只够你用了。”巫辞抬抬下颌,也不客气地说。
用灵力试探一番后,九尾蛇确定这的确是一件不俗的法器,才勉强道:“行吧,一只就一只。”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点过睛的纸扎人在哪买了吧?”巫辞问。
“我也只是中间人啦,点睛是由一位高人来点的,而且还要看他的心情。”像是怕巫辞反悔,九尾蛇一把将耳坠塞进怀里,“平时都是他的伙计来跟我联系,然后我再跟尹耀月联系。”
怪不得点过睛的纸扎人能卖天价,光是经手的中间商就有三个,层层剥削下来,最终价格自然高。那位“高人”自己定价多少,还真不好说。
“你的意思是,”檀斐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你也没见过那位高人?”
九尾蛇耸耸肩,九条尾巴跟着蠕动:“从来没见过,他的伙计说,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的伙计叫什么?”巫辞问。
“叫阿莱,三十多岁吧,在鬼市做了十几年的杂工了。”九尾蛇啧啧道,八卦之心似乎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尾巴上的伤,“真稀奇,也不知道这种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凡人是怎么在鬼市活下来的,还待了这么久,早就跟死人没区别了吧,估计现在回人间也活不下去了……”
“没有灵力?”巫辞有些意外,抬眸看了檀斐一眼。
巫离是巫觋族最有天赋的继承人,怎么会没有灵力?
是刻意隐藏,还是说,这个阿莱,并不是巫离?
檀斐没有耐心听九尾蛇的废话,直接说:“带我们去见他。”
九尾蛇瞥他一眼,嘀嘀咕咕,连店门都懒得关,转身带路:“凶什么凶,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一头白发,还不就是个老男人……”
檀斐:“……”
要不是还要靠他带路,他真的想把这条蛇的尾巴一条条打结,拴在路边。
巫辞憋着笑,伸手拽住檀斐的胳膊,一边拉着他跟在九尾蛇身后,一边低声说:“我算是发现了,其实你在叙哥面前已经足够有耐心了。”
要不是早就把尉川叙当成了朋友,就凭他那个聒噪程度,肯定早就不知道被檀斐活埋多少次了。
九尾蛇边走边抱怨:“这个时间点,阿莱估计在卖孟婆汤的店里打杂呢。”
“孟婆汤?”巫辞被吸引了注意力,“喝了能失忆吗?”
“喝了能直接嗝屁,直接下黄泉。”九尾蛇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些什么,带着他们绕过几个暗巷后,他突然停下脚步,伸手一指,“喏,那个就是阿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