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酸溜溜问苏白沫:“你与他很熟?”
还哥啊哥的叫!
苏白沫面上诧异一转,觉得是个机会,正好这么多人在,他垂头,含羞一笑,故意道:“我和惊澜哥,是竹马,也曾是婚约者。”
金丹弟子大惊失色:“什么?!”
君不书闻言也看了过来。
月鸣和昔铁也都好奇探头,而且他俩不知为什么,还悄悄看了看萧墨的反应。
可能是觉得,原本以为楚惊澜身边就只有小侍从一个关系最亲近的人,结果居然还有个婚约者从天而降。
并且这位婚约者和楚惊澜看起来关系还很和谐?
苏白沫还用羞赧神情朝楚惊澜那边望了两眼,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这幅情态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俩之间有点儿什么。
苏白沫暗想,不仅能和楚惊澜再度拉近关系,还能刺激刺激金丹弟子,真是刚好。
楚惊澜眉头轻蹙,正要开口,萧墨的声音不轻不重响起:“道友何故惊讶,既说了是‘曾’,那就是过去式,如今早没半分关系。”
大概是“婚约者”三个字冲击性太大,灵霄宗弟子在萧墨的话里回过神来,苏白沫抿了抿唇,露出个释然的笑:“是呀,但过去惊澜哥对我很好,我都记着。”
萧墨也笑了:“他对你好,那你对他怎么样?”
苏白沫的笑僵在脸上。
“过去你们达成交易,于是他帮了你不少忙,这是他承诺过的,没什么好说的,但你非要说自己记着他的好,一边又做了些什么?”
萧墨语气不重,因为话语里的内容已经能说明一切:“他被废后,身无分文从楚家离开,走出暮城,你别说帮他,去看过他一眼吗,这就是你记着他的好?”
苏白沫面色变了,他没想到楚惊澜竟然把那么狼狈的遭遇都说给了这个人听,他匆忙辩解:“那时候我刚知道消息,我也去找了惊澜哥的,但是没来得及,对,是没来得及!”
苏白沫搅紧手指连脚步都停了,萧墨走出一步,回身瞧着他,冷冷笑了声。
楚惊澜从楚家出来时,全城闹得沸沸扬扬,当时他和楚惊澜在城外拦下宛玉的尸身,去埋葬宛玉,那么长的时间,苏白沫若真有心第一时间帮楚惊澜,就是蜗牛都该走到了。
哪怕是准备个包裹,给点小东西呢?
可他没有。
那时候的苏白沫觉得楚惊澜废了,对他再无用处,怎么可能帮他。
萧墨:“没来得及,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们不是在求你帮忙,苏白沫。”萧墨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没有那个心,你就别做出与他关系很好的模样,何必呢?”
月鸣和昔铁听到这里,已经熄了看八卦的心思,他们从萧墨的态度和话语里看出点东西,都蹙眉看向苏白沫。
是啊,见面后就十分熟稔地贴上来,还以为关系多好呢,楚惊澜被废后肯定是最难捱的时候,若真是好友,甚至是有情谊的婚约者,会看着他身无分文离开?
苏白沫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被萧墨堵得快说不出话,灵霄宗的金丹弟子看不过去,站到苏白沫面前,将他挡在自己身后,是保护者姿态:“白沫说了是来不及,兴许是你们没看到他的付出,有误会呢!”
萧墨嘴边冷笑地弧度还没淡下去,但这次,开口的是楚惊澜:“没有误会。”
苏白沫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看向楚惊澜。
“对那些事,我并不在意。”楚惊澜看向苏白沫,淡淡道,“只是我们婚约早已解除,请你不要用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来描述我俩的关系。”
苏白沫方才故意提起婚约者,而且他以为按照楚惊澜的性格,应该根本不会在乎、或者注意不到他的小心思,所以才敢用引人遐想的说法。
他苍白补救,嗫嚅着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惊澜哥,我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会让大家误解,还引起这样的争执,对不起,对不起……”
金丹弟子听到苏白沫声音几乎要带上哭腔,不高兴了:“你们别太过分。”
萧墨掀了掀眼皮:“只是说了两句实话,就叫过分了?”
月鸣也抱着手臂帮自己人开口:“一没骂人二没动手,谁过分了,你也讲点道理行吧?”
讲道理,好像确实如此,金丹弟子也踟蹰了下,但他站在苏白沫身前,肯定要继续护短,正待开口,君不书道:“行了。”
他一个头两个大,好在酒楼已经没剩几步路了,他朝萧墨和楚惊澜拱拱手:“两位,我们这边说吧。”
苏白沫在金丹弟子身后垂着头,手指在袖子里搅得死紧,不再吭声,到了酒楼后,他们要了个包厢,萧墨楚惊澜和君不书三人在里间说话,其余人在外间等。
里间落下隔音结界后,君不书叹了口气,也不卖关子,径直开口。
“二位或许听过我的名声,若没听过,我简单介绍下,鄙人于卜道上有些天赋,至今无错卦。”君不书说,“前些日子,我算出我有情劫难渡,但有贵人可帮我化解。”
他抬眸看向面前两人:“今日一见,我便知二位就是我的贵人。”
情劫,萧墨心说,是说君不书和苏白沫?
楚惊澜则是警惕起来,他的情劫为什么跟我们有关系?
情劫无非痴怨爱恨,逃不开情字,如今有了心上人,楚惊澜不由审慎起来。
萧墨将笛子握在手里摩挲了下:“你想让我们帮你化劫?”
君不书:“是,二位有什么要求,也可朝我提。”
能让神算子欠下人情,本是难得的事,但楚惊澜很谨慎:“我们都不知需要做什么,又怎么跟你交换。”
君不书点头:“你说的有理,我可再起一卦,算算此劫该何解,两位可否给我一些灵力,我好卜算。”
楚惊澜:“可以,但你先起誓,本次灵力只用于卜算你的情劫如何化解,不可卜算其他,否则五雷轰顶。”
走卜道的不敢随便起誓,他们本就窥探天机,哪怕不是发天道誓言,普通的誓言违背后也会遭到重大反噬。
楚惊澜不怕他算自己,但不能让他算萧墨的身份。
君不书很利索抬手发誓,算卦前提出这种要求的人很多,没什么大惊小怪。
发完誓后,萧墨和楚惊澜各分了一缕灵力过去,君不书再加上自己的血和灵力,拿出他的本命法器占星盘,闭眼卜算起来。
星盘上发出点点微光,此刻像蒙了一层阴云,但随着时间流逝,云层与星子都开始转动。
萧墨先前没接触过卜算一道,看不懂,但这星辰有条不紊变动的模样,应当是算得很顺畅。
星盘上的星子连成不同图案,对应天象方位,慢慢移动,不过忽的,某一时刻,已经连好的星图猛地剧烈抖动起来。
与此同时,君不书也眉头紧蹙,头上开始渗出薄汗。
萧墨和楚惊澜对视一眼,却也不敢贸然打断他。
而星盘上抖动的图案在几番挣扎后,仿佛终于支撑不住,骤然炸开,混乱地急速闪烁,巨大的乌云聚拢,要压住星辰的光芒,双方相抗,君不书的唇角已经淌出血丝,但他仍不肯睁眼,甚至加大了灵力灌注,不肯就此认输。
萧墨感知到什么,迅速走到窗边,推开窗往外一望,却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里面隐有雷声滚过。
但这并不是君不书违背誓言额外算了什么,更像是他算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居然引来了天地异象。
不少修士也都抬头去看。
直到某一刻,君不书一口血猛地喷出,星盘哐当砸在桌上,上面所有的图案消失,归于平静,而窗外的乌云和雷也倏地散了,阳光重新洒下,仿佛无事发生。
君不书从椅子上摔下,他撑着桌面颤颤巍巍爬起,大口喘息,飞速拿出丹药塞进嘴里,看得出动作已经非常熟练,没少做过。
他弄干净血,有些茫然,眼中还有未褪的惊恐,缓了半晌后,才看向萧墨和楚惊澜。
两人还等着他的答案呢。
君不书咽了咽嗓子里的血沫味儿,艰涩道:“我没想到我的情劫竟牵扯到不可触碰的界限……但好歹有些收获。”
君不书长长舒出一口气:“你们会在做某件事时,顺手帮我把情劫解掉,你们要做的那件事应该、不,那件事一定非常难,你俩要是失败了,我这情劫也不可能过。”
萧墨沉吟片刻:“若是在做别的事时顺手帮你解了,那交易也就不成立了。那件事我们一定会去做?”
“是,你们一定会去。”君不书苦笑一声:“具体要做什么我却算不出来了,二位命数太重,我压上这条命怕也看不清。”
“但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成功。”君不书朝他俩行了个礼,“交易虽不成立,我的命途却全看两位,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尽管开口。”
他说着,拿出了传讯玉牌,楚惊澜接受了交换玉印的做法,只是他顺口道:“你的情劫落在谁身上?”
君不书顿了顿,片刻后,才叹道:“实不相瞒,此人你们方才见过,就是苏白沫。”
苏白沫入门后不久,君不书跟他一碰面,就敏锐察觉了不对,卜算者的感应向来很准,他于是立刻算了一卦,一算才知道,自己情劫居然落在苏白沫身上。
君不书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日子他悄悄观察起苏白沫来,可总觉得……自己不像是会喜欢他的人。
他这次会跟苏白沫他们出来,也是因为想多观察观察。
楚惊澜不由沉思起来:君不书的情劫落在苏白沫身上,但自己和萧墨却能帮他化解?
而且……楚惊澜余光略过萧墨的脸,他没有错过方才君不书给出答案的瞬间,萧墨眼眸中流过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虽然立刻就掩好了,若不是楚惊澜随时在意着他,或许就错过了。
为什么萧墨会露出那种神情?
苏白沫,怎么又是苏白沫?
交换完传讯玉印, 君不书这才道:“对了,还未问过两位姓名。”
他们这见面简直有趣, 坐下了事儿都办完了,这才想起问名字,不过也是由于君不书太干脆了,双方都没觉得流程有问题。
楚惊澜:“楚惊澜。”
萧墨自然是假名:“墨澜。”
君不书点头:“不知两位接下来要去何处,我们刚好要去蝶州,若是顺路……啊,我没别的意思, 只是在你俩身边,我感觉空气要轻松些。”
他们也要去蝶州?
萧墨和楚惊澜对视一眼,萧墨扬眉:“你们不会也要去彩蝶镇吧?”
君不书听到萧墨这个说法, 明白了意思,揣着袖子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碰面, 果真也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只是跟君不书碰面还没什么,但再加上苏白沫, 听着这命运可就不怎么美妙了,萧墨也叹气:“我们还是各坐各的飞舟吧。”
君不书发现萧墨完全可以做楚惊澜的主,他的意思就是楚惊澜的意思,别人都这么说了,君不书又不能放着灵霄宗师弟们不管, 也只能同路但不同乘了。
不过到了彩蝶镇后,总能同行一段,要知道他最近被自己的卦象搞得焦头烂额, 绷紧的神经已经很久没放松过了, 今天虽然又吐了场血差点玩脱, 但天无绝人之路, 心情舒服不少。
他们在里间谈话时,外间四个人却没怎么吭声。
灵霄宗的金丹弟子看得出是个脾气易燃易炸的,经不起挑唆,而苏白沫和萧墨那场不愉快的谈话,也让月鸣和昔铁跟他没什么话可说,四个人坐得泾渭分明,阵营肉眼可见。
灵霄宗属于仙盟,映月宗属于云端六宗,两大势力间虽有争斗比较,但也有合作,见面虽常争锋相对,但也从没撕破脸,双方修士见面后,只要没遇上夺宝争斗,都还算客气。
不像此时这么不尴不尬。
金丹弟子还在安慰苏白沫:“别不开心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旁人不懂你。”
苏白沫抿着唇点头。
月鸣一开始没吭声,但金丹弟子说了一大堆,核心思想是要把锅推出去,他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别说得跟我们欺负了他似的,拐弯抹角骂谁呢,安慰人就安慰人,我们还在这儿呢,就差点名是我们不对了是吧?”
那弟子横了他一眼,脾气很大,但此刻君不书在里面,灵霄宗队伍里最能撑腰的不在,他一个金丹独自对上元婴期的,再大的脾气都得稍微收敛点。
而且这回君师兄也没怎么给他们撑场子,想想就更憋屈了。
金丹弟子能在这些人面前说话的底气,来自背后的灵霄宗。
里面谈话结束后,三人出来,君不书本想做东吃个饭,也替金丹弟子在拍卖行内的鲁莽道个歉,不过萧墨推脱掉了,映月宗此行出来,隐以楚惊澜为首,而楚惊澜听萧墨的。
推脱了君不书的请客,灵霄宗几人走后,楚惊澜却出钱要了桌子菜,他们自个儿吃。
一桌子都是灵食,月鸣和昔铁也不客气,吃饭时听说灵霄宗的也要去彩蝶镇,昔铁面露担忧:“他们不会也是去找蝶积羽的吧?”
蝶州有许多蝴蝶栖息地,某些地点很出名,但某些地点尚未被发现,彩蝶镇是个小镇,人口不多,此前也没哪个大宗关注过,昔铁的师父得到消息,说彩蝶镇附近似乎发现了个不在记录内的蝴蝶栖息地,昔铁这才过来碰碰运气。
萧墨摇头:“不知道。”
月鸣:“既然你师父得到消息,别的宗门可能也有人知晓,管他的,到时候碰上好东西看本事,他们几个人里,就君不书厉害点,但算卦太多身子骨不行,肯定抢不过我们。”
楚惊澜想到几次碰到苏白沫后,都遇上了好东西,默不作声,准备看看这次是否也能行。
如果又碰上了……这气运究竟是他和萧墨的,还是苏白沫的?
几人正吃着,店小二带着好几个人,提着食盒过来了。
月鸣还以为他送错了,这架势看着分明是二三十人的量,他刚想开口,就见店小二弯腰朝楚惊澜道:“客官,你让备上的灵食,食盒都有保鲜符文,您看看。”
店小二让人依次拉开食盒,只见一个个,一层层,不仅有点心干果、居然还有大菜:
蒸的鳕妖鱼肉,取最精华部分,他们桌上也有这道菜,入口即化,鲜美无比;蜜汁煎海乌鸟肉,金黄灿灿,闻之口舌生津;还有每个都有盘大的海蚌妖兽,肉质无比细嫩爽滑,蒜蓉、麻辣、清蒸的等等,每种口味都来了一遍。
还不止这些,在靠渤海地方才能吃到的鲜甜海货,楚惊澜都点上了。
月鸣和昔铁看得目瞪口呆。
月鸣之前真不馋嘴,主要他身边的人也都辟谷了,谁没事儿往弟子食肆跑啊,周围没人吃,自然就没有世俗的欲望,但跟着楚惊澜出来,这几日在飞舟上都已经被食物的味道香了个够,他怀疑此人企图用美食坏他道心。
月鸣义正言辞道:“买这么多干什么,我辈修士,岂能耽于口腹之欲。”
就算是萧墨和昔铁两个没辟谷的,也可以吃辟谷丹啊,多方便!
楚惊澜淡淡扫了他一眼:“知道你不吃。”
月鸣手里还捧着碗没喝完的海妖兽汤,也就是海鲜汤,清香扑鼻,这是他盛的第二碗,罪证还在,顿时说话就没那么硬气,他干咳一声:“其实也不是……”
“也不是给你准备的。”楚惊澜说,“是墨澜的零嘴。”
月鸣:“……”
萧墨正在看食盒里的东西,闻言扭过头,冲月鸣笑了笑。
月鸣愤愤干了碗里的汤,把碗拍在桌上,不就是食物吗,不吃就不吃,他接下来的行程里,就是从飞舟上跳下去,也不会吃他们一口东西!
但在飞舟再度起程后没多久,萧墨和楚惊澜把食物摆了一桌,招呼昔铁一起吃的时候,月鸣还是灰溜溜来坐下了。
可恶,实在是太香了。
咳,没事,等到了目的地就从飞舟上跳下去,不算食言,他一边真香一边想。
不过楚惊澜这对萧墨也太好了,这谁才是他婚约者啊?
昔铁的飞舟和灵霄宗的飞舟互不相干,几天后,到达了彩蝶镇,两方人马在彩蝶镇外下了飞舟,一落地,众人就皱起了眉头。
……不太对劲。
彩蝶镇外安静过了头,站在镇口朝里望去,路上竟看不到一个人,几个元婴期的扫过镇口的仪门立柱,不动声色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昔铁以为萧墨是筑基,让自己的傀儡站到萧墨身边,萧墨眨了眨眼,对昔铁道:“谢谢。”
昔铁忙摇头,大家一块出来,自然不用这么客气。
楚惊澜和月鸣领头,率先穿过仪门,就在他们踏过仪门的瞬间,一道金色阵法倏地亮起,几方符箓朝他们飞射而来,走在两人身后的君不书几指一弹,轻松就化解掉了符箓。
因为太过轻松,他还轻咦了一声。
而高空中跃下个人,大喝着将手中横刀用力斩下,月鸣刚动剑,却听楚惊澜道:“等等。”
来势汹汹挥刀的那人在看清了楚惊澜的脸后也是一愣,匆匆忙忙收手,楚惊澜侧身,刀客借着冲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立马跳起来,惊喜万分:“主、师兄!”
萧墨听到熟悉的声音,走上前一看,挥刀的人不是莫知又是谁?
莫知看到萧墨,几乎立刻要扑上来:“墨师兄!”
莫知如今十岁,身量颀长,也是个半大少年了,看到楚惊澜和萧墨后眼一红,要哭不哭的模样,这种眼神就是在外的孩子受了委屈,见到家长从天而降时的表情。
萧墨拍了拍他的头:“怎么了,受委屈了?”
莫知抹了把眼,刚要说什么,镇子里的屋中又匆匆扑出两个人,一个没了平日里少年老成的端庄,一个姑娘鼻头红红。
燕春和初夏。
初夏直接一头撞进萧墨怀里,哇地哭出声:“墨师兄,我们、我们学宫里的师兄,他、呜哇哇哇!”
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萧墨捏着清洁术小球给她抹眼泪,楚惊澜则看向燕春,让他解释。
其余人也看清他们三穿着临安学宫的衣服,既然是楚惊澜和萧墨熟人,便没有急着问他们身份,首要是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燕春不愧是最靠谱的,一边哽咽,一边把事情条缕分明地讲清楚了。
原来他们出门历练,学宫还没有得到彩蝶镇附近有蝴蝶栖息地的消息,一个元婴师兄带着一堆练气小萝卜头,当然只找简单的活儿,偶然路过此地,想着给镇民画画符除除祟,再看看病什么的,没想到运气太背,居然撞上了魔修。
还一口气撞了三个。
“那三人应是三胞胎,功法十分诡异,师兄拼尽全力引着他出了镇子,”燕春擦了擦眼角,“我们让镇民赶紧先跑,也给就近的学宫前辈传了信,但他们都离得远,没法直接赶来。”
莫知握紧了手里的刀:“我们想在这里等师兄。”
楚惊澜问:“离他和魔修离开,过去多久了?”
燕春:“已有足足半日,师兄是元婴中期,他说那三人是元婴初期,但是他们功法太奇怪了,我,我远远看到师兄好像被拖入了黑雾里,被他们压制住了。”
如果真被压制着,还过了大半日,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心里有了计较,但没说出声,月鸣提着剑问:“小朋友,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燕春抬手,正要指出方向,君不书感知到什么,猛地抬头:“小心!”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黑雾突然砸下,雾中伴随着重叠虚幻的三个笑声,起此彼伏,混响其中:“找我们吗,我们来啦哈哈哈!”
大量的黑雾高速旋转,如同一个倒扣的碗,把他们全部扣在其中,黑雾里还混着一张张漆黑麻木的人脸,张着空洞麻木的眼和嘴,发出幽魂般的低语,真正的魔音贯耳,搅得人头晕目眩,不得安宁。
“倒扣的碗”在不停旋转,三个魔修从中旋转脱出,果真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极为相似。
“嘿嘿,又有人来了,真好。”
“好多人,吸干他们,我们能做好多傀儡!”
“其中有几个看着很强,但在我们的阵法下,还不是无能为力!”
三人桀桀桀怪笑,可他们的笑声里,很快传出了不和谐的笛声……笛声?
三胞胎魔修猛地扭头,看见了笛声的主人——萧墨。
萧墨见吸引到了他们注意力,将笛子从唇边移开,脚步朝后退了退,他似乎很害怕,但又因为担忧同伴,所以不敢离去。
弱小的姿态闯入三胞胎眼中。
三胞胎同时开口:
“怪了,他居然没进去。”
“肯定身上有什么特殊法宝。”
“但没关系,他只是筑基,杀他轻轻松松。”
三人异口同声:“上!”
他们同时跃身而起,离开了黑雾旁边,三人志在必得,仿佛已经看到了小虫子被骤然碾碎时迸溅出的血液和绝望美妙的表情,他们咧大嘴笑起来,三人连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阴森难看。
魔修从空中俯冲而下,就在他们即将碰到萧墨时,突然,地面上窜起四面墙壁,上面再猛地扣下盖子,兜头就把他们三个吞了进去。
三人来不及反应,被吞了个正着。
而他们眼中立刻就能被杀死的小筑基,面上害怕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剩冷漠。
幻月心第二重幻境,困缚。
跟谁不会困人似的。
萧墨困住魔修,疾步走到黑雾边,在脑子里喊道:“系统!”
“扫描完毕,解析完毕!”
系统随叫随到:“由魔气和强行抽取的意念构筑的异象困阵,会侵蚀阵中人神识,吸取他们的灵力和精神力,解法共三种,现提供你们立刻能执行且安全性最高的一种。”
“由阵内人和阵外人将神识与灵力凝聚,集中一点,同时进攻,方可破阵,宿主,您和楚惊澜的神识强度就满足要求。”
萧墨:“好。”
方才萧墨察觉黑雾收缩压制空间的瞬间,就闪身到了黑雾外,就是防着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他若在外面,也能随时赶回楚惊澜身边,但若一起被罩在里面,再需要出来,就比较麻烦。
不是说变成灵体直接出来麻烦,而是要想办法跟其余人解释,他怎么能忽然消失,再出现在外面。
方才情况非常突然,除了楚惊澜,旁人注意力都不在萧墨身上,没人看到他的动作,事后完全可以解释说魔修法术就是刚好略过了楚惊澜。
反正没有证据,也没谁看见。
萧墨在识海里传音:“楚惊澜!”
识海那头,过了片刻,才传来楚惊澜低哑一声:“嗯。”
“找到破阵方法了,你我里应外合,凝结神识和灵力,同时进攻一处。”
倒扣的碗是魔气和意念结合体,神识攻击会非常有效,至于怎么确保他们进攻同一个地方……萧墨抬手,按在黑雾上:“你知道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