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察觉之后,秦星羽飞速地把更衣室的门也关上了。
抛却杂七杂八的混乱念头,秦星羽一边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一今晚的彩排流程,同时利落迅速地换好衣服。
他这场演出造型,一如既往般走的是清冷酷帅风,深蓝色的衬衫与长裤,附带了件羽毛装饰的长披风,一如精灵古堡里走出的王子。
从更衣室出来时,意料之中,俞笙跟时川一模一样,一边一个,跟门神似的,站在更衣间门口两边。
秦星羽一言不发,迈步前往候场的方向,连察言观色了一番的时川小朋友,都只是同情地偷瞄了几眼小俞总,没敢多言。
从这里到候场区,经过的那一条长长的走廊,仍旧有不少艺人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见着了秦星羽和俞笙两人,无不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秦星羽一一礼貌地回应了,神色淡然而眼中带着浅笑的少年,永远都是一副清冷体面的模样,对任何人都谦虚礼貌,但又仿佛任何人都没办法再亲近一步。
哪怕是当下的俞队长。
俞笙有心哄上几句,但奈何往秦星羽身边凑合的熟人太多了,他没找着机会。
登台彩排时,秦星羽神色如常,一如既往般与工作人员认真确认了表演流程、登台路线,以及乐队合作等等细节。
对于更衣室里遇见齐年的事,其实他没有生气,也不需要哄。
这个圈里喜欢他们的人太多了,从粉丝到其他艺人、网红、合作方,无论喜欢俞笙的,还是喜欢他的,都数不胜数,要是什么都生气,估计换了谁都得抑郁。
更何况,明天就是他回归舞台的第一场演出,他格外重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都是出道多年的成熟艺人,业务能力以及情绪管理能力,也都一流。谁也不会再像少年时那般:由于“你没请我吃冰淇淋”,“你帮他整理了耳麦没有帮我”等等,这种离谱的小事,影响演出状态。
今日的彩排过程,一如前几日般流畅完美。
只不过鲜少有人留意到,彩排副歌之前的几秒钟,舞蹈走位部分,秦星羽临时改了一个动作细节。
有个他和俞笙互动搭肩的舞蹈衔接动作,他没有做,也没让对方碰,而是行云流水般,以其他走位步伐,接下去了,还接得自如极了,没一丝破绽。
当然,他们这种业务能力顶级的歌手,唱跳动作间的这些细微变化,多数人也看不出来。
即便看出来动作稍微有那么些不一样,在音乐表达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连失误都算不上。
更何况他们舞台功底娴熟,配合默契,舞台细节也偶有临场发挥,未必每场彩排都跟机器人似的,一模一样。
别说是其他工作人员没觉得异样,即便是此刻台下的编舞老师和导演,也只是神色间微微顿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只有俞笙知道,自家老婆还是生气了,跳舞都不让碰。
他们的节目在压轴,彩排结束时已临近午夜。回家的路上,秦星羽靠着七座商务车后排的角落,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两旁的路灯,映照着车内少年微微垂下的浓密羽睫,即便收工之后,妆发老师已经给卸了妆,那份惊艳仍旧不减半分。
俞笙望着出了一会儿神,有那么一刻,想把人从冰凉的车窗抱回自己的肩膀、轻哄上一阵的冲动,又怕惊扰了休息中的人。
秦星羽没有睡着。
他的确今晚情绪有点低落,只想闭眼一个人呆着。
并不是由于齐年的现身,那才多大点事。
他才不像俞笙那样,动不动地跟小朋友争风吃醋,幼稚!
此刻让他忧心的,是计划中几个月之后的演唱会。
他太久没有登台演出了,如今即便仅仅是一首歌的表演,外加连续几日的场馆彩排,也让他觉得体力耗尽。
他这个状态,距离能开一场完美的演唱会,还差得太远。
但他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开演唱会。
要知道,往年他的每一场个人演唱会,都是唱满3个小时,不需要主持人和特邀嘉宾的串场衔接。换套衣服的时间,也都控制在一两分钟,一场演唱会下来,妥妥的诚意满满,让观众值回票价。
可如今,他连一首歌的拼盘演出,都觉得累。
当然,除此之外,齐年的出现,也让他意识到另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画堂传媒,这么一个在去年被俞笙给打压得,岌岌可危的小公司,今年竟然大张旗鼓地把齐年包装出道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家这么一个小破公司,如今又有新的大动作了?
他清楚得很,这些年来,公司的绝大多数业务,都由宋雨画这个董事长亲手打理,而他爸作为总经理,实则是个甩手掌柜。
他也知道几个月前,宋雨画由于财务纠纷的问题,跟他爸发生矛盾后,独自出国了一段时间。
就在春节前,听说是已经从国外回来了。
但他爸却仍旧和姑姑们,呆在老家的村子里。
除了春节期间,逮着他给母亲和外公、外婆扫墓那两天,被他六姑赶鸭子上架,去抓了他那一回之外,没露过面。
尽管现今他也不知道,他爸和宋雨画之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显而易见的是:
两人异地分居,宋雨画一个人经营公司。
当然,这根本也不关他的事,只是他这几天连番彩排,身体上疲惫得厉害,脑子却异常活跃,止不住地天马行空。
直到公司的商务车将他和俞笙都送回家,他才将思绪收回,仍旧倚着那深色的车窗,没有马上起身。
俞笙这才将人轻手抱了过来,揉了揉对方刚才抵着车窗时,蹭得微微凌乱的发梢。
“我错了,他再来烦我,就封杀他,不生气了,好不好?”
磁性而微微低沉的嗓音,如这流淌的月色般铺散开来,是撩拨得让人心动的声线。
秦星羽在怔住了片刻之后,反手将人推开,忽然笑了:
“怪不得现今娱乐圈那么多人想出道,出不来,原来是出一个被你俞总封杀一个,俞笙你以后也别工作了,开个工作室专门封人玩……”
言罢,他顿了顿,收起笑容,又低声埋怨了句:
“谁像你,跟小朋友生气……”
他可真没有生气,他刚才思考的,明明都是正经事,也就俞笙这人,才干得出跟自家练习生吃醋生气这种行为!
他秦星羽才不是这么个人!
“那抱一下。”
顿了片刻,俞笙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将人圈在怀里,是要抱他下车的姿势。
“不!”
秦星羽不给丝毫余地拒绝。
他不生气归不生气,但是并不等于可以抱!
强势拒绝之后,他似是仍觉得不够般,又不容置疑地加了句:
“你回家。”
言罢,秦大明星自己开门下车,只身就要进自己的别墅院子。
俞笙半秒钟也没停顿,追了上来。
如若不是明晚要演出,怕秦星羽不习惯他家,睡不好,他此刻绝对能不由分说地,把人扛去自家哄着睡。
不做什么其他事,只相拥而眠。
毕竟事实上,就算两栋别墅斜对门,秦星羽也不经常去他家。
此刻,站在秦星羽那栋别墅的金属栅栏院门外,俞笙思量片刻,仿佛在一起久了,思维频道也默契地更容易搭上线。
下一瞬小俞总忽然没来由般开口:
“如果宋总还打算做什么,这次我们把画堂传媒拿来给你,好不好?”
“不要。”
秦星羽不假思索拒绝,他是真不打算要那个,带着他爸和他后妈名字的小破公司。
公司改名也挺麻烦的,没必要。
他和俞笙都有红豆影业了,至于他家那个画堂传媒,握在手里也是个鸡肋或者烫手山芋。
言罢,秦星羽只身进了自家院门。
眼见着是真哄不好了,俞笙一手搭在那即将被锁住的铁栅栏上,神色间是明确的,想要跟人回家的意思。
然而,小俞总的心思,被分分钟看穿。
“你要是今晚敢进来,我就报警非法入室。”
清冷强势地扔下这句警告,秦星羽转身开门进屋。
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就是说不出半点缘由,在正式演出前一晚,想自己呆着。
俞笙在院落的铁栅栏外,伫立良久。
直到透过那全掩的厚重窗帘缝隙,看到那栋别墅里的灯,从一楼玄关,到客厅,再到二楼起居室,浴室,一路地都亮了。
几十分钟后,再一盏盏地熄灭,最后只有秦星羽的卧室方向,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他如果没猜错,是那盏飘窗前落地灯的光。
他又站了一会,再也没有其他房间亮灯,他想对方许是休息了,才转身返回自己的别墅,匆匆洗澡更衣上床。
秦星羽以往睡觉时,偶尔也会留一盏小灯。
不过今晚,他还没睡。
今晚的确是思考的事情有些繁复,以至于他身体已经格外疲惫了,脑细胞却还活跃得厉害。
刚才一进家门,就服用了日常的安眠药,结果洗了澡,吹了头发,又上床摆弄了一会儿平板电脑之后,药一丁点没起效。
在边境度假那一段日子,他的精神类药物剂量已经减掉最低,甚至有些时候不用吃,也能睡得不错。回京这段时间,晚上又开始有些睡不着了。
明晚是他回归舞台后的第一场演出,尽管对他而言,早已排练得驾轻就熟,还有俞笙同台作伴,但他心里仍旧不安。
那感觉如同刚出道的头几年,有限的几次登上大型舞台的前一晚,虽然没什么紧张的,也没什么担心的,但就是莫名地东想西想,睡不好。
于是零点过半,他又加了一片安眠药,干净利落地咽下去,连水都没喝。
即便他自己加了药量,和从前失眠最严重的那几年相比,也还在安全剂量范围内,只不过他近期习惯了低剂量的药物,偶尔多吃一片,副作用也变得更明显了些。
不到一个小时,那种熟悉的微微断片儿反应,再一次如约出现。
以至于已经做好入睡准备,窝在被子里的秦星羽,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在凌晨一点四十分,忽然就脑子抽风地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甚至电话播出时,还有一种类似于少年时,“明天就要一起登台了”那种,轻飘飘的中二欢愉轻快感。
尽管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有事情质问俞笙。
但即便药物影响下,缜密的逻辑也能够让他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语言的艺术,绝不能让对方一眼看破。
彼时俞笙已然洗漱睡下,私人手机的号码,突如其来地响出了最大的音量,以至于他一个激灵醒了。
都知道小俞总的私人手机,24小时不离身、不静音,但有他这个私人联系方式的人,一共也不超过十个。
连他爸都不包括在内。
当然,平时一年到头,也没人大半夜地给俞笙打这个号码。
于是几乎是秒醒的俞笙,在看到联系人中的秦星羽大名时,原本还朦胧的几分睡意,一下子全无,半秒钟都没耽误,立即滑下了接听。
秦星羽从来没在午夜或是凌晨,给他打过电话。
哪怕是从前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家生了病,或是深夜突发惊恐障碍,也从来没在这个时段找过他。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
“小羽?”
紧张地叫了一声电话另一端人的名字,俞笙下意识地就掀开被子起床。
担心对方出事,身体不舒服或是不开心。
好在那手机里的声音,非但一点也不像刚才在商务车上时,那般疲惫冷淡了。
相反还精神百倍,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难得轻松的笑意,小声叨咕了句:
“都几点了,还不睡?”
敢情儿是查岗啊?
他明明睡了的。
俞笙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听对方的声音,不像是突发紧急状况的样子,他也没再着急出门。
而是不疾不徐地下楼到客厅,拉开那正朝向对方别墅的落地窗帘,望着那栋早已关了灯的三层小楼,笑着回答:
“习惯了在你家睡,偶尔回自己家,不适应。”
电话另一端,似乎传来少年浅浅的轻笑。
秦星羽才不信。
他们十几岁时,就天南海北的跑通告,一年365天,至少有300天,都风尘仆仆地住在各种不同的酒店。
即便是他自己的精神心理障碍,最严重的那个阶段,也没有出现过认床的习惯。
反正他在哪都睡不着,酒店和家里没区别。
许是听见了俞笙那句明明声线偏冷,却温柔耐心哄人的声音,又许是药物的作用下,心里的每一分原本不易察觉的感受,都被无限地放大了。
尽管俞队长温柔轻哄的一句话,让他心里舒坦不少,但并不代表他就真信了那份“在自己家住不惯”的忽悠。
相反很多时候,即便服用了带致幻副作用的安眠药,他也比大多数人理智的多。
俞笙刚刚说了什么?回自己家不适应?
很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无缝衔接了句:
“家里不适应,更衣室里,就适应了。”
少年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深夜里撩拨的浅笑,转瞬间就染上了几分,这乍暖还寒春夜里的清冷。
“嗯?”
那一刻俞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恍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今天彩排的更衣室。
今晚彩排,齐年站在他的更衣室门口,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明明就是生气了,还不承认!还嘲讽他!连这嘲讽的语气,都是跟阴阳怪气祖师爷景小延学的!
话说出去了,秦星羽是有几分后悔的,说好的不开门见山,结果还没聊上两句,就问人家更衣室了。
他有些懊恼,这有损他的人设和偶像包袱。
明明他们都还没官宣确认彼此的男朋友关系。
不过既然话顶到这了,他秦星羽也不是个会把泼出去的话,往回收的人,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看见你哪了?”
“嗯?”
俞笙强烈怀疑自己还没怎么清醒,脑子有点跟不上,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问的是:
齐年在更衣室是不是看见他脱衣服了……
他家这位明明就是吃醋了,甚至可能还吃药了。
至少正常状态下,是没跟他说过这种虎狼之词。
举着手机,俞笙转身又要下楼,准备到斜对面的那栋别墅里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他将语音电话切成了视频。
对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同意了切换。
俞笙一边匆匆下楼,一边盯紧了屏幕上的少年。
视频里的秦星羽,穿着黑白拼色的缎面睡衣,坐在卧室那张软硬适中的大床上,半个身子裹在被子里,只有肩膀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面。
看上去神色清明,目光冷静,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
俞笙试探着回答对方的质问:
“要不……脱下来给你看看?”
温润如玉的笑容间,俞笙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随手解开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尽管那个画堂传媒的小艺人,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但他仍旧解得很慢,还像是生怕视频那端的人,看不清一般,从上往下,一颗一颗地解。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么么啾~
晚安~感谢在2024-01-13 00:00:00~2024-01-1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16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回归舞台
机器人般自律下的常年健身和饮食控制, 俞笙的身材,堪称娱乐圈偶像的典范。
匀称的肌肉线条,以及完美的骨骼比例, 这一点就算别人不知道,秦星羽再清楚不过。
但就是这样一副完美的身体,给秦星羽看困了。
确实的说, 不是看困了, 是安眠药起了效。
偏偏对方解衣服, 还解得格外慢,总是故意般不给他看重点。
以至于他有点暴躁,也有点生气,他还不看了呢!他要睡觉!
于是颇有几分小猫亮爪子般闹脾气的少年,对着屏幕赌气甩过一句, 今晚他打这通电话的重点:
“把身边围着你转的小艺人都赶走!”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往床头柜上一扔,倒头扑在那暖融融的被子上睡去。
俞笙怔了怔,知道对方说的仍旧是齐年, 炸毛小猫到底还是发脾气了。
他有些懊恼,明明该在回来的车上,就把人哄好的。
或许应该更早, 在场馆时就应该哄。
相识这么多年, 秦星羽还真没因为过, 工作以外的事,跟他生气。
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注视了几秒钟, 俞笙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听筒里是好一会儿的忙音, 直到超时被系统自动挂断。
明明就在刚才, 秦星羽还精神头十足地跟他打着电话,一边兴奋地说着明天就要演出了,一边又炸着毛让他把齐年赶走。
这才挂断不到两分钟,就无人接听了。
俞笙心中警铃大作。
当下他穿着睡衣,已然站在了秦星羽那栋别墅的院落外。
偏巧今晚秦星羽回家时,把别墅的栅栏院门给落了锁。
在他们这么个安全度极高,隐私度也极为严密,几乎夜不闭户的高档富人别墅区,许多业主平时都是只锁家门,不锁院子门,方便快递员和园艺工人进出。
秦星羽今晚却特意把院门也锁上了,俞笙当然知道是为了防谁。
防火防盗防队长呗。
不过没关系,他会翻墙。
秦星羽家的院墙,他已经翻过很多次,翻得甚是熟练了。
穿西装翻过,穿演出服翻过,穿自家品牌价格六位数的风衣翻过,如今穿着睡衣,自然也没问题……
并且他还为此,总结出了一套小区保安的夜间巡逻路线:
从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谁值班,哪几个小哥习惯于什么时间、走哪条路、从东边来还是西边来、往南边走还是北边走……
只要他翻秦星羽家院子时,确保不跟小区保安打照面,他就不至于被抓住。
于是此刻凌晨1点50分,身价千亿的集团大总裁,穿着睡衣翻进斜对面那栋别墅的院子,凭借着常年锻炼,以及拍过打戏的舞担身手,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凌晨,大别墅的卧室里,秦星羽之所以没接俞笙回拨过来的电话,是因为他秒睡过去了。
不得不说,他今晚睡得格外好,睡得连俞笙进来都没察觉。
与此同时,俞笙熟练地按开密码锁,开灯上楼。
三层那只开了一盏小落地灯的卧室,床上的少年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睡得正熟。
平日里一贯睡姿板正安静的人,这会儿连姿势都没摆好,而是歪着斜着一头扑进了被子里。
这个姿势睡下,明早铁定是要腰疼的。
俞笙轻轻将少年的身子摆正。
秦星羽素来睡眠极轻,即便是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也经常一碰就醒。
此时睡着的少年,似是不满意对方动他,半睡半醒间,小声咕哝了几句,说的什么听不清。
苍白而清瘦的容颜,在深色柔软的棉被间,安然沉睡,像是睡上了千年的精灵王子。
俞笙扭头,翻找床头柜下,以及客厅里固定位置存放的安眠药。
似乎是多吃了一片,好在没超量。
别看小俞总日理万机,每天签署着千万资金来往的合同、进行着上亿合作的谈判、管理着全球十几家分公司的大集团。
但老婆每天吃哪几种药,该多少剂量,该哪天去医院开新药,哪天复诊,多长时间一换药等等,他记得清清楚楚。
比秦星羽自己靠谱得多。
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秦星羽在演出前一晚,通常睡不好。
确认了身边人的状况,俞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那空了一半的宽敞大床躺下,轻手轻脚地拽了被子一角,而后又小心地将身边的人搂进怀里,浅浅地相拥入眠。
直至次日清早……
秦星羽虽然头一晚安眠药吃多了,也仅仅是睡得沉了些而已。
药物的半衰期有着固定的时间,到早上,药效代谢了大半,他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
然而往日里一向6点钟起床,雷打不动自律到极致的俞笙,由于半夜忙活着接老婆电话、翻老婆家院墙、查老婆的药箱……
折腾了大半宿的小俞总,今早确确实实地起晚了。
于是秦星羽醒来,第一眼看见身边睡着的、那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时,一时间懵懂疑惑极了,怎么也没想明白,俞笙为什么会睡在他的床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昨晚彩排归来时,他是一个人回的家,把俞笙关在了院子外,还扬言对方要是敢进来,他就报警有人非法入室。
结果今天一早居然是这么个状况!
唑吡坦类的精神药物,会引起大脑短暂性地断片儿,断片儿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药效过了不记得。
因而此刻的秦星羽,只想得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多吃了一片药,但是吃了药之后做了什么,没多少印象了。
思索了一会,他猛然抓起手机,翻阅各种社交软件,以及通话记录。
几年前,医生刚给他开这种药物时,便提醒过他,会有致幻类的副作用。
后来他自己也在网上查询过,有病友表示,服药到入睡前的几十分钟里,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跟前女友、或者前男友来个深夜表白,比如借个什么校园贷,再比如写点发疯文学发朋友圈……
不过,好在这些副作用的反应因人而异。
秦星羽也留意过,自己的副作用不算严重,这些年来睡前服了药,除了感觉有点类似于微醺时的上头,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当下,他翻遍了自己的手机,微信、微博、通话记录等等,上面也只有凌晨一点40分,跟俞笙的一个通话记录。
没有文字或是语音信息,而至于他给俞笙打电话,电话里说了啥,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该不会是跟俞笙那啥了吧?!他今晚还有演出!
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微微低头,看着此刻就睡在身旁的俞笙,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与立体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半掩在发梢间的眉宇……
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俞笙似乎自打少年身高定型时,脸也就跟着定型,棱角分明而冷峻的容颜,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变化。
但是,长得好看也不代表,他昨晚就会和俞笙干点啥!
他今晚有演出,他拎得清。
把俞队长弄到自己床上来这件事,是全然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