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星羽只能打字,所以两个人站在船头,就像是景小延一个人自言自语嚷了半天,看起来格外奇怪。
连舱门口坐着的俞笙都被吸引过来了。
“聊什么呢, 带我一个。”
俞笙刚才跟冯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晚冯曳喝了不少酒,俞笙没喝,就拿果汁陪着他曳哥喝。
至于刚才景小延说开公司的事, 俞笙远远地听见了,此刻过来插了一句。不过显然秦星羽并没打算带他玩,看见俞队长过来了, 想也没想地打了一行字:
“聊你小时候不会用筷子夹花生米。”
随即还顺手理了一下俞笙那没系第一颗扣子、微微敞着的衬衫领口。
少年修长白皙的指尖, 不经意间贴着俞笙的脖颈划过, 这动作属实有点犯规了,以至于对方都走去安辰他们工作人员那桌了,小俞总才反应过来。
“秦星羽!”
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句, 俞笙紧跟着追了上去, 刚才那一下, 撩得俞队长心里像是被小猫轻轻抓了似的。
下一秒,俞笙就将人抵在甲板的舱壁上,秦星羽反倒是一点也没受着惊吓,而是抬起那双漂亮勾人的大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两眼,不服气地再次伸出手来,把刚才没给对方整理好的衣领,又理了一遍。
俞笙深吸了口气,开公司不带他玩还故意撩他是吧?这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不信他能把人直接给拽怀里来。
当晚,景小延喝多了。
兄弟们很久没这么聚过了,景小延和冯曳都喝了不少酒,冯曳酒量好,常年混迹酒吧夜场早练出来了,没什么事。第二天一早还要出工,当晚从游艇下来时,俞笙就亲自派了辆车,把曳哥送回了剧组。
而至于酒量本就不怎么样,还人菜瘾大的景小延小朋友,喝得几乎不省人事。秦星羽想了想,二话不说给塞自己的保姆车上,带回酒店了。
他的酒店套房虽然好几间卧室,不过景小延每次来时,还是习惯住他那间,于是当下他也没用别人帮忙,而是亲自把兄弟扶到了自己那张豪华宽敞的大床中央。
跟在家的时候一样,反正他自己也不睡床。
景小延虽然个子稍微矮了那么几公分,但秦星羽本就体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一身的伤,亲自把兄弟扶着躺下,还是费了很大劲的。此刻他撑着床尾歇息了一会,看着景小延睡熟了,自己才去浴室洗漱。
一刻钟后,等到他洗了澡吹了头发换上睡衣,从浴室出来时,正看见俞笙送完了最后一波宾客,从外面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景小延从他床上扛起来。
他疑惑地打着手语问俞笙要干嘛。
俞笙没回答,却扛着景小延换了间卧室,景小延醉得半睡半醒间,还有些意识,对于被俞笙强行拽起来这件事,相当不满,小声嘟囔着:
“俞笙你有病吧……”
俞笙同样不说话,以后谁都不能睡秦星羽的床,再好的兄弟也不行!
秦星羽看了一会,没明白俞队长这一番神操作背后的含义,而是回到床头柜与飘窗之间,将被子在地板上铺好,抱膝坐了下来,准备打开剧本再复习一遍明天的台词,顺便等着韦盛来给他送药。这部电影还有几天就要杀青了,这最后的几场戏格外重要。
刚看了没几分钟剧本,隔壁俞笙安顿好景小延,重又返回来了,这一回进他房间,连在他那半开着的门上象征性敲两下的步骤都省了。
他看了一眼没出声,小俞总跟进自己卧室一样,随手将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紧接着便毫无半分千亿集团大总裁风范、一如他们少年时那般,一头扑上了那刚把人家景小延撵走了的大床上,还轻松自在地翻滚了一圈。
秦星羽投过一个看白痴般的眼神,不知道这家伙连酒都没喝,撒什么酒疯。
俞笙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今晚的确没喝酒,但是有点醉也有点疯。
放松了身体从床的一侧,一个360度翻滚到另一侧,没有停下来,而是故意地再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地面,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秦星羽在地板铺好的被子上。
酒店的床不低,秦星羽微微蹙了蹙眉,看着都疼,俞笙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含着笑,躺在地板上单手撑着头,目光所及处是眼前人拿着剧本的那双修长清瘦的手。
长期的精神心理疾患,那双手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是刀伤,尽管这两个月来已经好多了,工作人员仍旧盯得紧,将酒店和家里的所有利器全都一一收缴了。
俞笙又开始心疼得那双眸子都暗了下去,像是那些刀片划在了自己心上,他此刻十分想做的事,就是将那双手拉过来,放在唇畔轻吻,吻那修长苍白的指尖,以及那上面留了疤痕的伤口。
只是,现在还不行,等一会,一会身边的人睡着了,他就吻。
随着气候进入隆冬,秦星羽的电影拍摄也临近尾声,只剩下各个主角补拍一些新加的场次和镜头,秦星羽的任务不算重,尽管如此,这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已算是极限挑战了。
有一场戏份,他的团队和片方沟通了很久。
原因是根据剧本改动,需要加一场他与一只狗狗的互动情节。狗狗的品种是苏格兰牧羊犬,经受过专业训练,十分乖巧懂事,听话温顺,对陌生人也毫无敌意。
以安辰为首的团队,一开始是拒绝的,主要是秦星羽从小患有哮喘,与宠物的亲近有可能引起哮喘发作,平日里他的生活环境,也是尽量远离猫猫狗狗。
为此安辰与片方及导演,提前商谈了好几次,软硬兼施了好几天,就是不松这个口。
但是,秦星羽居然答应了。
气得安大经纪想抽他,自己不能够接触宠物不知道?
片场之上,秦星羽闪着那双漂亮又无辜的长睫毛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自家经纪人,工作上他自己决定的事,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他辰哥,也奈何不了。
安辰气得差一点就去跟俞笙告状,好歹俞笙也算是他们的甲方,总该管管乙方艺人吧?
实际上,整个团队只知道秦星羽有哮喘,而实则他不能接近小动物的更重要原因,没几个人知道。
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的确是由于他的哮喘,家里严格禁止养小动物,即便他挺喜欢邻居家的猫猫狗狗。
后来在他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后,继母宋雨画很快住进家里,不顾他的身体状况,与他父亲一块养了一只松狮,那时宋雨画已然怀了孕,说是宠物能够让即将出生的婴儿感受到更多的爱心,国外的家庭都是打从婴儿还未降生,家里就开始养宠物的。
那时候秦星羽已经去公司做练习生,偶尔周末才回家,犯过几次哮喘,但不算严重。
有一次公演前夕,他和队友们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排练,再加上学校期末考,忙得有两个多月没回家。等到再回来时,看到家里的松狮在院子里用他的玩具熊磨牙。
那白色巴掌大的小熊玩偶全身脏兮兮的,后背上的棉絮也被咬漏了,看起来被狗狗当做玩具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那小熊玩偶一直放在他卧室柜子的最高层,也不知道是他父亲还是宋雨画拿出来,扔给狗狗当玩具的。
那是他小时候某一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气愤地随手把书包往院子里一丢,就将狗狗拉开,将玩具熊抢了回来。
一旁坐在葡萄架底下乘凉的宋雨画还老大不愿意,叨咕着:
“跟狗抢什么东西啊,给它玩嘛……”
而后又心疼地握了握松狮的小爪子,柔声安慰着:
“哥哥抢我们玩具了,是不是?咱们不要那个啊,让爸爸带你买新玩具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秦耀堂从屋里出来了,开着家里的大奔,带着宋雨画,载着狗狗,到街对面的宠物店买玩具去了。
盯着汽车尾灯消失的方向,秦星羽转身回房,将客厅里宋雨画那摆了一整个茶几的高奢化妆品,一股脑地全扔进院子外面的池塘里了。
当然,后果是换来他父亲的一顿暴揍,那一次他被父亲用金属椅子腿砸伤了脚踝,将近两个星期都没能参加公司的舞蹈训练。
后来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了,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再后来,他有一次他回家,父亲和宋雨画抱着婴儿,在小区的树荫底下一边乘凉,一边遛狗。小松狮没拴绳,放养在小区里那片宽敞的草坪上,与其他人家的狗狗们一块玩耍。
没多一会儿,一只身形矫健的黑背就跟他们家松狮撕咬起来了。
那只黑背秦星羽认识,也是他们小区里一户人家养的,训练得不专业,性子暴躁又爱打架,别人都不愿意让自家狗狗跟它玩。
眼见着自家松狮吃了亏,秦星羽拿了根树枝上前,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两只狗狗隔开了,黑背家的主人就那么远远地看热闹,都不带叫自家毛孩子回去的。
秦星羽他家狗狗被咬伤了,即便松狮皮厚毛多,背上也被咬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
他上去找黑背家主人理论,被他爸秦耀堂给吼回来了,说他不懂事,乱得罪人,这小区里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有钱人家。
全程宋雨画抱着婴儿看热闹,好像受伤的狗狗不是她家的。
结果没两天,微博上就有一条奇奇怪怪的话题被刷上了热搜:
“秦星羽虐狗。”
话题的配图是他家松狮背上的伤口,以及他拿着树枝去驱赶邻居家黑背的视频。
微博上不仅说他欺负邻居家的狗,连自家的狗也不放过。
这类的黑热搜秦星羽向来是不怎么当回事的,经纪团队也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辟谣。但这件事毕竟触到了千千万万爱狗人士的逆鳞,微博上天翻地覆地撕了很久,负面影响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以至于后来他再回家时,父亲干脆将松狮关起来,不许他与狗狗玩,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你不要再跟小动物玩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一个公众人物,再被拍到你打人家的狗怎么办?”
“你那个妈精神就有问题,你遗传了她,所以才会对小动物下这么重的手。”
“你天生骨子里就有这个暴力因素,所以一定要从根源上杜绝。”
秦星羽茫然极了,合着自家松狮背上的伤口,是他咬的呗?
邻居家的黑背,也是挨了他的揍?
天知道那天他拿着树枝,就是吓唬驱赶了一下,根本没碰着邻居家的狗。更何况他妈妈只是因双向情感障碍,而有时候会情绪失控,并没有被确诊为遗传性精神病。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再后来,他将近半年都没有回过家,尽管他也挺喜欢家里毛绒绒的小松狮,但是不再亲近了。
直到年末,他经纪公司的老板邀请他们这一批未成年艺人的家长,到公司例行交流,类似于家长会。秦星羽的父亲和宋雨画手挽着手一块去了,还用婴儿车推着他的弟弟,牵着狗。
任谁看了都是和谐幸福的一家四口。
他父亲和宋雨画在楼上和公司领导交流的时候,把婴儿车放在公司后院晒太阳,将松狮的绳子拴在了婴儿车上,命令他照看。
十几岁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照看一个婴儿和一只宠物。
更何况,他从来不被允许接近他们。
那一次他也是躲得远远,在公司玻璃门处的台阶上,隔了十来米的距离,站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遥望那被阳光沐浴着的婴儿和宠物。
微风起处,松狮开始奔跑玩耍,将婴儿车带倒了,婴儿摔了出来。
意料之中地,二楼会议室内隔窗远眺的秦耀堂,风一般地跑下楼来,顾不上查看摔倒的婴儿,而是先甩了秦星羽一巴掌。
尽管那一次有诸多公司领导的阻拦,以至于秦耀堂也没好意思当街抽裤腰带。
再后来,又是一条新的微博话题,被刷了上来:
“秦星羽虐婴。”
秦星羽知道是宋雨画安排的,因为和上一次拍他驱赶邻居家黑背的视频角度和手法,如出一辙。
但父亲还是把他拎去了精神病院,请教医生这孩子天生暴力,虐婴又虐狗,有什么法子?
一家人驾车前往精神科医院的路透,也被刷爆了全网。
至于他的反驳,在父亲面前一文不值:
“我没有虐待婴儿,也没有虐狗。”
“你虐待了,你不记得了,你和你那个妈一样记不住事。”
“我妈不会失忆。”
“她打你,你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打过我,是你打我。”
“是她让我打你的。”
此后的很多年里,秦星羽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精神病,但他再也不亲近小动物,也不再亲近小朋友。
后来他成年了,做过不少救助小动物,以及助养儿童的公益,但是却没再接近过他们。他觉得自己天生孤寡,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小动物,对待他们,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平日里看到有工作人员养着的猫猫狗狗,他也很喜欢,上去逗弄过几次,总是突如其来的呼吸困难、心律紊乱、咳嗽不止、恶心想吐,吓得工作人员以为他哮喘犯了,再也不敢带宠物到工作场所了。
其实他的哮喘不算严重,随着成年,发作的次数已经少多了,小时候接触到猫毛会犯,近几年也不太会了。
但仍旧会突然间的出现躯体化症状,哮喘喷雾不管用。
这次剧组新加的与狗狗互动戏份,俞笙是知道的。
关于自家艺人一意孤行,非要答应补拍这场戏的事,也早就有人跟小俞总汇报。
而经过再三考量之后,俞笙居然答应了,但全程陪着。
他阻拦不了秦星羽,这是最根本的事实。他无法说服对方,更做不到强制对方,他不让秦星羽做想做的事,秦星羽能跟他翻脸。
翻脸不重要,重要的是俞笙知道,秦星羽无论唱一首歌,还是拍一部戏,都会全身心的投入做到最好,他不想用自己甲方的身份控制他。
补拍那场戏时,俞笙一大早就来了片场,比剧组工作人员来得都早,还破天荒地下车,在秦星羽之前,先行跟那只苏格兰牧羊犬互动了一会,确保狗狗温顺乖巧,易亲近人。
拍摄时秦星羽的状态还不错,入戏满分,敬业满分,几场戏基本都是一条过,跟狗狗的拥抱和互动,也没半点犹豫迟疑的样子。
以至于剧组里有人记起来,多年前说他虐狗的黑热搜,莫不是记错了?
尽管实际上,秦星羽心里是有点怕的,就像怕小孩子一样,但他是个演员,拿过国际电影新人奖的,他假装不怕的样子,旁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甚至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准备把牧羊犬牵走时,他还留恋不舍地想要跟狗狗再玩一会。
牧羊犬很乖,秦星羽心满意足地摸着狗狗身上手感光滑的毛发,又用主人特意递过来的小零食喂它,它便温柔热情地摇尾巴。
作为团队负责人的安辰,在第三次试图把狗狗拎走失败后,干脆不由分说地把自家艺人给拎走了。
不能让秦星羽再玩了,刚才已经打了两个喷嚏了,要是哮喘犯了那就麻烦了。
回到自己的商务车上,秦星羽其实仍旧有些不适,心脏隐隐的难受,呼吸有点急,想咳嗽,又不敢在人面前咳。
倒也不是哮喘发作的感觉,过上一阵就好了。
当晚,他依旧在地板上也睡得不怎么踏实,几乎整宿都处在半睡半醒间。闭上眼,脑海中是多年前他家松狮背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说着那个伤口是他打的。
后半宿他开始不停的咳,俞笙从他身边的地板上起身,开了床尾的那盏小落地灯,给喂了一点点水和药,而后抱着人在那并不宽敞的地板上侧躺下来,轻轻地顺着背。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两个人的私人影院,包场结束后,秦星羽刚往门口走了一步,就退了回来。
外面的商场里有几个跑跑跳跳尖叫的小孩子,他有点发憷。
下一秒,冰凉的指尖就被握在一个温热的掌心里,俞笙将人揽了回来,给对方整理好外套的拉链和口罩,将那外套的帽子也扣上了。
秦星羽害怕的时候,喜欢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
“不怕,闭上眼睛。”
俞笙一下一下安抚着怀里人的后背。
秦星羽依言闭眼。
“我抱你出去,可以么?”
贴着只有两个人的私人影院包厢那厚重的门板,俞笙温润而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语。
“不。”
秦星羽摇头小声拒绝,却抓着对方的衣角,用力得指尖都隐隐泛白。
“要不……等那几个小朋友走了?”
轻轻拉下对方的口罩,俞笙低语时,试探着轻抵上对方的唇角,在电影散场的昏沉灯光下,是要亲上一会儿的样子。
秦星羽没说话,没动,窝在对方怀里依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同意抱,还是同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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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台
距离电影杀青的倒数第二天, 秦星羽上午下午各加了几场戏份,拍摄很顺利。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接近傍晚的时候, 他接了一个电话。
那时他刚收工,小助理时川在房车旁边等着,替他保管着剧本手机等随身物品。一下午他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四五次, 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羽哥, 刚有个号码一直给你打电话。”
秦星羽点点头, 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就知道了。这个他曾经保存了又删掉,但却记得的号码,是他父亲。
刚思索了片刻的功夫,这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他犹豫了两秒钟, 按下接听键。
意料之中地,电话另一端是他父亲秦耀堂中气十足的不耐烦吼声:
“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星羽沉默着,他不接电话的时候那可多了, 比如拍戏,出活动现场之类的,通通不能接电话。
对方没听见声音, 紧跟着又吼了一句:“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秦星羽依旧没有回答。烟膳亭
他无法开口说话已经快一年了, 不过这一年来他也没有与父亲见面, 也几乎没打过电话,他父亲自然也不会关心他的事。
“回酒店,跟我去见小俞总。”父亲秦耀堂语气强硬地在电话里命令着。
他的父亲和继母近期仍旧逗留南城, 尽管他没有与他们见面, 但一直都知道。在近期他与俞笙的绯闻传遍了全网之后, 父亲和继母对他忽然殷勤起来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要他想办法找俞笙要投资,投他们家那个半大不小的经纪公司画堂传媒。
于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思索,秦星羽便将电话挂断了。
父亲又打来了两次,他都按了拒接。没一会儿功夫,对方的微信语音就发了过来。
“我和你妈现在出发去你们住的酒店,马上给我来一楼大堂,一起去见小俞总!”
秦星羽估计他爸是不知道,小俞总天天跟他住在一个套房里,昨晚还和他一块在地板上睡的。
还特意去见小俞总?
他直接打了两个字:“没空。”
他现在的确没空见俞笙,他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俞笙今天也有工作要忙。
这一次父亲发来了两条好几十秒的语音,他回到房车上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休息时听了。
“秦星羽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和你妈妈找小俞总,是谈公司新电影投资的大事,那新电影将来还不是给你主演?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这点事不明白呢?你赶紧回来,在小俞总面前给我好好表现!”
“为了你的事,我和你妈操了多少心?想给你弄个电影拍,这上上下下找了多少投资了,我和你妈把房都卖了,就为了你的前途!”
“哪套房卖了?”
秦星羽微微蹙眉,打字回复。他父亲和宋雨画是有好几套房的,但到底有几套,他也不知道。
面对儿子的询问,秦耀堂毫不在乎地在微信里回复:
“老房子呗,还哪套,你老子趁几套房啊?”
秦星羽盯了手机屏幕半晌,连打了两行字:
“我妈留下的那套?”
“什么时候卖的?”
他知道被父亲称为老房子的,就只有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的那套三室一厅了,还是当年他外公给买的。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便和宋雨画入住了新居。
至于那套老房子,也没出租,而是被他父亲作为杂物储藏间,堆了很多旧物件旧家具。那之中还有他母亲和外婆留下的遗物和书信笔记,他小时候自己整理装箱的。
后来他成年后,拥有了自己的别墅,曾经多次提出把那些旧物搬到自己的住所,但他父亲不让,不给他钥匙,也不让他进门。
如今他父亲那边隔了一会,似乎是特意回想了一下,才回答:“卖了有俩月了吧。”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在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秦星羽的情绪已经很不好了,但奈何他只能打字,冷冰冰的文字看不出语气。
父亲在语音里冷笑:
“和你说?和你说有用吗?这家里的事,有哪件是你能做主的?你给钱投资电影吗?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花钱供你当了大明星,最后家里这么点事都不帮忙,逼得我跟你妈倾家荡产卖房,说出去都是笑话!”
秦星羽不带任何标点符号地淡淡打了一行字:
“那是你的婚前房。”
“婚前房怎么了?婚前房就得留给你啊?那父母和孩子之间,也得看相处,孩子听话孝顺,相处得好,那财产是你的,相处得不好,那财产就是别人的。”
父亲理所当然地回复着。
那套房是秦星羽母亲家全款出资买的,属于父亲二婚前的房产,照理说本该是留给他的,尽管这些财产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九牛一毛。
他其实不在乎那一套老房子,但更多的事里面的物件和陈设,是小时候一家人的回忆。
“再说了,你自己跟我说的不要,我才卖了的。” 父亲言罢又加了句。
“我没说过。”秦星羽冷冰冰地回复四个字。
“你说过,你不记得了。”父亲难得地在微信语音里和他耐心说话:
“去年你回家来,自己跟我说的,你现在很多事情都记忆错乱,你得配合医生好好接受治疗。”
秦星羽没有回复,他没有记忆错乱。他去年上半年商演、综艺和广告排得满满,还进了个剧组拍戏,下半年就是筹备组合巡演,去了十几个城市,年底最后那一场的彩排受了重伤,去年一整年他根本就没回过父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