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许多年—— by彦缡

作者:彦缡  录入:02-16

“不过是向天道再说一次——”
析木楼楼主原本觉得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他很快却发现,那居然变成了一桩无比麻烦的事情。因为在他张口欲言的时候,却被某种身体的深处传来的奇妙预感给制止住,仿佛如果真的那样说了的话,将会迎接来某种无比可怕的、他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后果。
析木楼楼主一愣。
他并非愚者,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过来这当中存在的猫腻。
……原来令丘君对他的防备全部都是真的吗?他的确有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不知不觉之间,对他产生了某种算计的恶意?
析木楼楼主有些不信邪的张了张嘴:“我——”
他再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了。说那是身体的本能也好,说那是暗中掌控着他的更高层级的生物的命令也罢,祝余君的唇张张合合,但是却没有能够挤出半个音节来。
他的面上露出了某种挣扎的、极其痛苦的神色,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未知存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这种宛如默剧一样的对抗在持续了很久之后,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
析木楼楼主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拉平,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模样,甚至连那些原本还从他身上不断的往外爬的黑色的虫子都不再出现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身上的危险就被全部消除了。正好相反,当商长殷看到祝余君空洞的、宛如两颗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的时候,他的心头就已经明白了什么。
毫无疑问,最终取得了胜利的并不是祝余君的意识——他原本就已经被侵吞蚕食的所剩不多的自我根本不可能是另一方幕后黑手的对手。
如今站在这里的与其说是祝余君,不如说只是什么披着祝余君的皮囊的未知的生物。“他”动作略显僵硬的抬起头,朝着商长殷看过来,在片刻的对视之后,这位“祝余君”笑了起来。
“令丘君。”他起初说话尚且还有些不大利索,但很快就变的流畅了起来,“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的聊一聊。”
站在他面前的红衣的少年笑了一下。
那并非是一个赞同的笑容,因为下一刻,甚至都不等这位“祝余君”来得及反应,便见一点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无论是祝余君也好,还是周围的花木与藤蔓也好,全部都被横刀斩断。
从祝余君身体的断口处并没有流出哪怕是一滴的血液。正好相反,只听一阵令人感到牙酸的嗡鸣振翅之声后,原本属于祝余君的皮囊轰然倒塌,从其中放飞出密密麻麻、有如黑云蔽日一样繁多的虫群。
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树也好,花也好,草也好,都褪去表面的伪装。天河水沸沸扬扬,商长殷所处的地界不知何时已经沦陷入了虫海之中。
商长殷:“。”
他就知道。
所以从始至终,遭遇到危机的其实并非是若木。
——而是这整座析木楼。

这种生物最早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依靠什么为食,具体已经不再可考。唯一能够知道的只有,当人们终于意识到并且开始重视他们的存在的时候,这些虫子已经盘踞在若木的根部,开始囊蛀这一棵通天之木。
为了能够根除虫,人们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尝试了无数的方法。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最重要的若木上,于是并没有谁注意到——或者说,在某种不可测的力量的影响下,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忽视掉了比起若木来说,实际上受到影响更多的天河。
河水一日更比一日受到的污染来的更加严重,到了最后已经彻底的成为了虫的乐园和海洋。若木的虫海历久弥新,仿佛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束的那一天——这根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用来浇灌若木的水中都含有无数的虫卵,这就像是一边在给水池里面蓄水,但是另一边却又以比注入的水量数倍的速度在往外放水。
如此一来,如果还想要去奢望这个水池能够被灌满,那才真正能够称得上是在痴心妄想。
商长殷身处虫海的包围当中,但是却并不显如何的慌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尚且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虽然在某些具体的细节上可能还存在有些许的偏差,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整个事情的绝大多数部分还是同商长殷在看到了酒杯当中的黑色的虫子的时候开始便产生的推测大体吻合。
这看起来尚且响起飘飘、遗世而独立,超然世外一般的夏目楼,其实早就已经从上到下,都成为了虫的乐园与居所。无论是生活在析木楼当中的仙也好,还是人也好,早就已经沉浸到了虫所营造出来的虚假的幻象当中却还怡然不觉,反倒以为自己还在什么云天仙境当中一般。
那是笼罩了整个析木楼的、由虫的特殊所衍生出来的幻象。任何一个人,从其踏入析木楼的门宇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不可避免的被拽入了这幻象当中。即便是商长殷和渡鸦,其实也有些着了这个道。
否则的话,他们本该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一点的。
不过,现在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算晚。
商长殷第一时间内视自己的五符脏六腑,并且果不其然的观察到了那些非常浅淡的附着在他的血管以及经脉的内壁上的、淡淡的萦绕的黑色烟气。
这些烟气的颜色与周围那些正在将他包围到其中的虫子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它们的存在又是那样的悄无声息,甚至是连恩什么时候悄然的扎根于商长殷的体内都不知道。
可以想见,倘若没有这一次的意外发现和由之所启发的自我检视,那么商商长殷或许还会像是之前一般从未想过这些事情,甚至并不将其放在心上。直到其已经发展成了极为严重的沉屙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已经不容小觑。
当然,即便是事情最终发展到那一步,商长殷也并不会因此而被拿捏和桎梏。尽管有些办法,但他最不缺的就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可是,如果事情能够简单一些就处理的话,谁又会想要没事干的去自讨苦吃,让它变的麻烦和冗杂起来呢。
对于商长殷来说,现在便是这样的道理。
有火焰从他的身上自内而外的燃烧了起来,那是商长殷在进行自检。那些黑气能够依附到他的身上,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商长殷此先太不重视的缘故。
而一旦他打定主意,开始正视的话,那么很多似乎很复杂的事情其实也根本算不得问题。
原本缭绕在商长殷内府的那些似有若无的黑气根本都上不得台面,当即便烟消云散,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而那些火焰并没有因为达成了目的便熄止,反倒是轰轰烈烈的又开始以商长殷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肆无忌惮的烧开了出去。
在高温的、跃动的火舌的炙烤灼烧下,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扭曲,并且发生惊人的变化。
只见凡是被火舌所舔舐过的地方,就像是原本包裹在某个物品的最外侧的壳被剥去,于是露出了其中真实的内里。
没有天之星河,也没有苍兰和绿松。就连鼻翼间所能够嗅到的都已经不再是那种独属于森林的、清新到会让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得到了净化一样的空气,取而代之的——商长殷觉得自己大概是终于闻到了渡鸦口中说的、那种几乎要让人直接吐出来的腐臭味。
虫所带来的幻象被火焰烧灼,退祛的一干二净,于是露出了其下那丑恶的真实来。遍地都是流脓的焦土,其上虽然间或也有植物生长,但那却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只见这些植物都盛开着巨大的、惨白色的花,在宽厚的花瓣上则是会时不时的有某种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觉得非常不妙的暗紫色的光一闪而过。
而当转过去,走到了那花的正面之后,便会发现,这花的花蕊居然是一张又一张的人脸,并且露出了痛苦到狰狞的神色。当察觉到有人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花抬起头来,与商长殷正好面对面。中心花蕊上的那一张人面睁开眼睛,空洞漆黑的眼眶幽幽的同商长殷对视。
……无事发生。
这可能已经超出了花原本的预设。那粗壮的茎身晃了晃,又晃了晃,像是有些不能够理解这个人类为什么不受到影响。它们的思维模式是单线的、贫瘠的,几乎无法做出什么正常的思考,也无法判断出危险与否,只会延续本能的指引去进行动。
于是,花蕊上的人脸张开了口——它像是蛇那样能够松扣自己的下颚骨,因此嘴可以张开的很大很大,并且吞下远超于自己的头颅数倍的猎物。密布的锋锐的利齿相互交错,照着商长殷兜头咬下,却被一剑斩开。
“真恶心啊。”
红衣的少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持着骨白色的长剑,甚至都见不到他如何的动作,这一眼便知道定然是属于妖魔的花便被他轻松的击杀,砸倒在少年的脚边,发出了无比沉闷的声响。
商长殷一路有如砍瓜切菜一样的踏着满地的虫尸朝着前方走去。他耐心的将不知死活的想要挡在他面前的虫子全部都细细的斩碎,倘若有人现在能够以俯视的第三视角来看的话,那么就会发现,那浩浩荡荡的虫潮之海在他的面前像是薄纱一样的脆弱,轻易的就被撕扯开,整个场面宛若摩西分海,其一人便已经足以成军。
在这样过去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商长殷终于是厌倦了这样毫无意义的、机械的行为。他的眼底隐隐约约的像是染上了一抹灼灼的金色,而与此同时,在他手中的剑上,有与众不同的、金色的火焰开始在剑身上缓慢的跳动,直到最后爬满整个剑身。
他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招式,也没有多么宏大的场面,但是其所蕴含的威力却远非寻常所能够想象和企及的。简直会让人不自觉的开始联想,昔年那位劈开混沌,斩出一片天地来的大神,是否也是类似的场景呢?
眼前的世界如同幕布一样被轻易的撕开,露出了其后的真实,又或者是他如今正处于另外的某个已经和先前的地界完全脱离了的、奇异的空间当中。
在这个空间里面,除了商长殷面前的若木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存在了。仿佛这里就是专门为了他们而特意开辟出来的。
但是这一株若木,又和商长殷在析木楼当中见到过的不一样。它虽然依旧是高大的几乎看不见尽头,却一点也不苍翠,没有茂密的树冠,枝干枯败,仿佛对视都有可能死去。就连那原本应该是最为粗壮的主干上,都有很多的被腐蚀出来的、穿透性的洞。
如果这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是遍体鳞伤的模样。说不定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完整的皮肉,看着像是下一秒便会哐里哐啷的散落成满地的白骨。
商长殷走上前去,将手贴在树干上。骨剑已经重新化作了骰子,被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巧的抛了起来。
骰子稳稳的落在了商长殷的手心,是他想要的结果。
阴木,坎八。对于一切的草木来说都是最好的卦位,对于植物来说是有如生死人肉白骨一样的功效。
而这效果也的确是立竿见影的,因为面前的原本看起来都已经能够直接被送去劈一劈当柴火的树仿佛被喂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一样,在瞬间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商长殷久违的听到了属于若木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烟,似乎只要刮来的风再稍微大一点,就能够将这声音直接吹散。
“你和整个析木楼都出了问题。”商长殷问,“发生了什么?”
对方为他带来了关于扶桑梧桐的消息,那么商长殷也愿意投桃报李,帮若木一遭。
若木或许也没有想到,这个因为来自扶桑梧桐的拜托、而稍微留意和关照了一下的少年,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云天仙城那么大,能人异士辈出。尽管“仙人”的诞生与存在都是极为稀少罕有的事情,但是放在这个大背景下,倒也显得数量庞多了起来。
所以,在这么多人当中,并不是没有人发现过析木楼以及若木的异状,商长殷也并不是第一个闯入到这个空间里的人。但只消看若木和析木楼如今依旧是这一副模样,便已经能够猜测到那些人的结局。
“这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若木对商长殷的问话避而不谈,只是以近乎恳求一般的语气同他说,“从这里走,离开这里吧……去找扶桑梧桐,她能够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木的声音像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种劝诫:“不要留在青龙城。”
“龙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第99章 长生道(二十三)
只是这样的劝诫的话,对于商长殷来说当然是不够用的。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会跟着去做什么的人——否则的话,商长殷也不可能顶着那么多的骂名,以及背后的嘲讽,依旧快快乐乐的开心去当他的纨绔。
光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其实都已经可以隐约的窥见到,商长殷其人的意志究竟是多么的决定。一旦当他下定了某件事情的决心的话,那么就很难再被其他人所干涉和改变。
所以商长殷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若木的这几句话,就按照她的说法转身离开打道回府。正好相反,今天他既然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么他就必然是得把这件事情给弄的清楚明白才可以。
“我需要知道析木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商长殷同若木说。
他的声音实际上并没有多么响亮,语气也不怎么重。但是从其中就是传来了一种隐约的、根本不容人拒绝的强烈的命令感,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下意识的听从他的要求去做。
这个时候,似乎就能够隐约的窥见到一些在他往日状似平和的外表下所隐藏的的潜龙一般的锋芒。它们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被自己的主人给收敛了起来,平日里并不拿出来在外人的面前显现;可一旦有了需要,那么便也会尽数而出,让原先所有的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为此而被狠狠的打脸。
若木并没有立刻予以回应。他们之间的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很久,然而商长殷看起来比若木还要更能沉得住气。以至于到了最后,最先有些坐不住的人反而变成了若木了。
“……你意下如何呢。”若木问。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轴的孩子。
商长殷面上甚至是连唇角笑容的弧度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眉眼弯弯,同若木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在微微的上翘,听起来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我的诉求从一开始就不变。”商长殷说,“我需要知道在这里寂静都发生了什么。这是我的底线。”
若木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个孩子的对手。她已经能够预见到了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她必然会成为对方的手下败将,而对面的少年能够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在勘明了这一点之后,若木突然就丧失了任何的继续和商长殷对峙下去的想法。
“……好吧。”若木说,“你确定想要知道吗?这会是一个很长的、而且一旦知道后就会被卷入其中,没有办法脱逃的故事。”
“我确定,我想要知道这些。”商长殷从容的回答,“请告诉我吧。”
若木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么,我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承诺。”
“这一份承诺不会用于任何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给你造成任何意义上的不良的危害和影响。当我给你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如果你答应的话,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于你。”
商长殷并没有考虑太久的时间,便已经非常轻快的做出了决定。
“好啊。”少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我给你这样的一份承诺。”
若木的精神一振,整棵树都显得有力了许多,就是表现的太像是回光返照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不妙:“那么,由天道见证,契约达成。”
契约的效果落下,商长殷和若木同时都感受到了契约在自己身上落实的效果。他们之间终于可以坦诚相待,而若木也遵守约定,将她所知晓的部分同商长殷娓娓道来。
云天仙城分五城,而五城当中则是各自拥有着一株神树、以及一位城主。除了白玉京之主同样是整座云天仙城之主外,剩下的四城城主,分别是天地之间对应的四方神兽。
“四位尊者的存在,保障了城市的稳定与存在。因为有了他们的镇守,所以一切才能够平稳的运行。”
商长殷于是想到了自己一路上道听途说到的、关于朱雀城的景况。因为城主朱雀陨落,所以这四象城之一的北方朱雀已经彻底的陨落,沦为了妖魔的乐园。
倘若其他几城没有城主的坐镇的话,那么朱雀城的遭遇便是前车之鉴。
“但是我想,那一天或许已经并不太远了。”若木苦笑,“从天河水当中最先开始出现那等污秽之气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一边托梦给析木楼当中的仙人,一边向青龙尊者发出求援的申请,但是……”
仙人们去了一批又一批,天河的情况不但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反而比起以往还要愈发的加剧。青龙尊者始终没有传递回来任何的消息,而若木发现,先前去往查探情况的那些仙人们,有很多都再也没有回到析木楼当中。
若木心知,那些仙人或许是陨落了。
而至于回来的仙人们,尽管平日里表现都同往常无异,可是若在长久的注视着他们,自然注意到在某些极为不经意的时候,会从这些仙人的身上浮现出某种错乱感和凝滞感——他们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于不知不觉当中,成为了被他人所寄生操纵的,无知无觉的傀儡。
但是若木什么也做不到。因为她只是一棵树。不能动,不能言,就算是拥有着通天纬地的力量也完全没有办法调用。
她是这个世界的见证者却并非参与者,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沉默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天河水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那些虫子在若木的感知当中,是某种和妖魔的构成极为相似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正在把整座析木楼里所有的——仙也好,人也好,都改造成自己的傀儡,变作与他们一般无二的妖魔。
甚至,虫子也打上了她的主意。它们借由着天河水的灌溉,试图啃食和同化若木。若木努力的坚守着,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但是青龙尊者始终没有予以任何的回应。
她和析木楼都像是处于一座孤岛上。没有人能够接收到他们的求救信号,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打破这僵局。
但是,青龙尊者并不是会做出这般视若无睹的举动的人。那么若木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猜测。
青龙尊者,大抵是出事了。
而在对方彻底陨落的那一刻,朱雀城如今是什么样的,未来的青龙城,便会是什么样。
“从青龙城离开吧。”若木说,“这里已经不再是适合停留的土地了。”
商长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稍微的小耍了一下自己得到的这些信息,随后从容的同若木继续询问:“你【支付】了我想要知道的信息,那么现在,我又应该遵守承诺【付出】什么样的行动给你?”
若木的声音稍微顿了顿,当她再开口的时候,任是谁都能够听出她话语当中的轻松与解脱之意。
“我的请求很简单。”若木说。
“提起你的剑,斩断我吧。”

第100章 长生道(二十四)
若木的这一个要求显然并不是临时才决定的。正好相反,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能够显现出,这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甚至这种想法大概已经在若木的心头存在盘亘了很久,只是现在才终于说出来了而已。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请求。甚至可以说比商长殷原本所设想过的所有的可能还要来的难度更高。
但是这并非是什么能够选择的事情,而已经是商长殷必须去做到的“交易”以及“承诺”的一部分了。
商长殷并没有立刻给出自己的回答。他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那一枚骰子,微垂着眉眼。黑色的鸦站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若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要求和选择。
渡鸦的眼睛能够看见死气,以此来判断某一个生命还能够维系多久。而眼下在渡鸦的眼中,若木周身可并没有任何超过界限的死气,不如说若木的生机有些过分的旺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本身便是植物的原因。
这也即是代表,如果没有来自任何的外界的侵扰的话,按照若木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足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她却是主动寻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可都实在是称不上正常。
若木也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商长殷可不一定就会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尽管天道最终会保证这件事情如实的发生,但是如果中间拖延很久的时间的画手,那么天道是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加以关注的。
可是好巧不巧,若木并没有那样多的时间可以用于浪费——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够等到下一个像是商长殷这样的能够看透最表层的那些虚妄的幻象,同时也有能力破开虫子的包围站到她面前的人。所以若木一定要抓紧这一次的机会。
“你必须斩断我。”若木说,“在我尚且还清醒、还能够作为【自己】存在于这里的时候,将我送上末路。”
虫的存在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啃食她,而是为了能够将若木同化,成为妖魔的阵营当中的东西。那些虫子说白了是阴郁邪毒之气所捏成的实体,是妖魔的一部分,时刻都在窥伺着云天仙城的土地。
而作为支撑起整座云天仙城的神树之一,如果能够让若木堕化为魔的话,那么就相当于是让除了白玉京之外十分之一的云天仙城都沦为了妖魔的囊中之物——便如同朱雀城那样。
想要从这世道和妖魔的手中守护好一座城,护佑住在这座城当中生存的所有人,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比起守护拉屎,破坏无疑就显得要太过于可达成了一些。能够让一座城败落、魔堕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只需要将其中的任意一种走通,便能够轻而易举的达成所望。
这实在是令人感到无力。
妖魔所化的虫蛀空了若木的内里,杨若商长殷按照若木搜要求的那样,将这参天的树木给拦腰砍断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在树干当中所充斥的、填塞的满满当当的,是并不比天河水要来的少的虫。
这些重置在若木的体内已经停留了太久的时间,以至于已经和若木几乎要彻底的融为了一部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然一体,根本分不出一个彼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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