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也对。”
遥光没有考试作弊过,虽然觉得不到杀头的地步,却也不屑于这么做。
龙剑录又说:“但南岳麓秦氏、朱氏,都在追随朕,提供辎重后勤,立下过汗马功劳,更有族人担任户部、礼部要职,这封折子就是联名上书求情。”
遥光:“那还是不能杀。”
龙剑录:“留他二人性命是不难,其余五人呢?一起赦免?开了这个头,以后怎么办?”
遥光想了想,没有回答。
龙剑录见他思考,也不催促,又拿起一封折子,说:“这一封,乃是燕州流民作乱,奏请率军平乱,但朝廷刚朝塞北用过兵,再出军,将士们就要在战场上过冬了。”
遥光:“你又要亲征么?”
“平叛不需要,”龙剑录说,“甚至用不着派飞狼去,只是这场叛乱有点特殊,燕州在我大启与鲜国的交界地,鲜国一直视我为头号威胁……”
遥光:“你本来也是头号威胁。”
龙剑录笑了笑,看遥光,两人共坐帝位,看着折子。
“鲜国挑拨你边境省造反,我明白了。”遥光说。
“根据信报说来,确实如此。”龙剑录答道,“也是先前收税收得太狠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打仗得花不少钱。”
遥光:“那就饶了他们吧,也只是因为饿肚子而已,有一口吃的,谁想造反?”
龙剑录:“起兵谋逆,却得以保全身家性命,在燕州开了个头,天下人怎么想?”
遥光:“那把他们杀光?”
龙剑录哭笑不得:“燕州就拱手送人了。”
遥光:“我是不是显得很蠢?”
龙剑录答道:“你没学过治国,不碍事,慢慢就会了。我一开始也不会。”
遥光:“这封折子呢?”
龙剑录:“崇北饥荒,请求朝廷赈济,户部拨不出银子……不要动下面这封,遥光?你又不听话了。”
“这说的什么?”遥光察觉了龙剑录的不安,越是不让他看的,就越要看,龙剑录只得放手,遥光大致看了眼,血压又起来了。
上面所奏,乃是龙剑录大婚的花费,户部联名上书,现在国库虚空,苦口婆心地告诉皇帝,不可结婚,赈灾的钱都没有,皇帝若花大钱搞婚礼,是会被天下骂成昏君的。
接着,下面又有兵部奏折,乃是对鲜国的军事分析以及钱粮、税收等调拨,遥光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龙剑录:“每天花郎们书房议事,议的都是这些。”
遥光:“看来没了余青松不行呢。”
龙剑录想了想,说:“那倒不至于,只是青松担任此职务日久,是个熟手,何况他确实是站在咱们一边,设身处地地为朕考虑。这封求情折子若问青松,想必是该斩的斩,再予以两大世家适当补偿,譬如给一点照顾,提拔族中其余子弟……”
遥光:“我和他比起来,对治国简直一窍不通。”
龙剑录答道:“你对我而言是唯一的,但其他人不是。”
“我谦虚呢!”遥光说,“你还当真了?”
龙剑录:“……”
遥光:“求情折子这么办,将七人全部收监,来年春天一律问斩。”
龙剑录:“嗯?”
遥光:“咱俩不是要结婚吗?皇帝结婚,总得大赦天下吧?到时一起大赦,命不就保住了?没钱结婚,派个人去,让这两家出点钱!”
“燕州苦寒之地,”遥光又说,“叛乱是正常的,不叛乱才有鬼,我看看名单?派陈飞狼去,名为镇叛,实际上绕过叛军,直接用兵,打进鲜国领土,把城里配备抢了……”
龙剑录:“这是直接宣战。”
遥光:“鲜国的王每天只知道在后宫睡觉,他们丞相与国王关系不和已久,先前宫廷政变里,原本太子逃了是不是?现在的继承人在丞相扶持下,杀了老爹上位。你让陈飞狼随便找个像样点的士兵,打扮打扮,就说是流落民间的太子,回来给老爹报仇来了……”
“来人!”龙剑录听到这里,马上吩咐道,“这种事不用飞狼,传杜隶与郑甲。”
“还没说完,”遥光道,“崇北的饥荒你只能节省点了,但好歹还是能过的,现在国库开支主要用于赈济饥荒,明年春夏的用兵计划先推迟,所有财力,都必须集中在赈济上。咱们的婚事可以从简。”
“知道了。”龙剑录笑道,“虽然不合礼法,但我现在只想抱着你。”
龙剑录搂着遥光,遥光心想:设定都是老子做的,怎么可能不会治理你的国家,只是不想说而已。
而且他还有个杀手锏,只是不想用。
“丞相求见。”外头通传道。
一国丞相杜隶来了,遥光便推门出去,与杜隶打了个照面,杜隶对这名准皇后早有耳闻,虽遥光尚未有身份,杜隶却依旧朝他行了个礼。
这才叫识趣。遥光心道,也朝杜隶点头,走了。
遥光的午饭时间里,陈飞狼来了。
“你一定要每天来一次吗?”遥光说,“而且非要挑我吃饭的时候来?”
陈飞狼:“因为全天下就只有你在中午吃饭,我这个时候来,正好蹭一顿饭。”
大家都一天两餐,只有遥光一天吃三顿,御厨房会特地为他做饭。
陈飞狼:“你答应与陛下成婚?”
遥光看了他一眼,把一个食盒给他。
陈飞狼:“可惜了。”
遥光:“要不要我把话告诉你家陛下?”
“他不会动手揍我,”陈飞狼说,“因为我是他远房表弟。”
陈飞狼出身的洛邑陈家与启国太后、龙剑录早已过世的母亲,确实有姻亲关系,这也是他能随便出入后宫的缘故,先前不来,只是因为龙剑录的宫廷内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要叫我表嫂?”
“也许是的。在皇宫里住得习惯吗?”
“简直无聊透顶。”遥光原本想着也许结婚会好点,毕竟说白了,穿越到书里来,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嫖自己笔下的主角——与龙剑录亲热。
结果现在变成算日子等婚期,快把遥光的期待都磨蹭没了,有时想到就算和龙剑录结婚,也只是多了一副自己所遐想的老公的身体。皇帝与皇后总不能天天什么事都不做,待在光华殿或是盛隆殿内白日宣淫,龙剑录每天终归要上班,还得上至少五十年的班……
这几天里,稍微习惯了后宫生活后,遥光就这里动动,那里弄弄,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古代的太子皇子都喜欢做那种把太监和虎豹一起关在笼子里的事了,因为实在是太无趣,太无事可做。
龙剑录为他安排了一些消遣的方法,无非是陪他下棋,再传戏班子来,在光华殿旁唱戏给遥光看,或是传民间的匠人,给他演皮影戏。
但龙剑录忙得很,遥光自己一个人看也很没意思。
“出去走走?”陈飞狼的适时出现,缓解了遥光的无聊。
“我要去踏青,”遥光答道,“不想去逛市集了,太无聊了。”
“可以,”陈飞狼说,“今天骑马。”
遥光起初总觉得陈飞狼不正经,但看他言行举止,偶尔嘴上说说,倒也不是真想给表哥戴绿帽子,只是经常在危险界限上反复横跳。
就像现在。
“你一个堂堂上将军,”遥光说,“出门只有一匹马?”
陈飞狼答道:“这样显得亲热。行,我让人再牵一匹过来。”
陈飞狼看见遥光伸手,知道他的法术不长眼睛,便吩咐人多加了一匹马。
“你最近脾气不太好?”陈飞狼说,“先前不是这样的。”
“你又认识以前的我了?”遥光答道。
不过来了这个古代世界,遥光的性格确实有所变化——直观体现在于,吐槽变多了。也许因为被关得太久,也许是经常碰见一堆破事,耐心都被搞没了。
想当初在修仙世界里,常常到处快活闯荡,哪怕在什么都想不起的末世,与龙剑录在一起,也过得还行。
兴许是被约束了吧?遥光只能这么解释。
“最近朝廷里发生了什么吗?”遥光主动问。
“你确定要听?”陈飞狼与遥光并肩骑马,反问道。
遥光:“说吧。”
“扼要说来,”陈飞狼答道,“就是大家都在尽最后的努力,反对你当皇后;陛下则尽最大的努力,要让你当皇后,每天朝廷上都在说这件事。”
遥光:“想也知道。”
陈飞狼又说:“花郎官被你教训完,觉得颜面无存,要辞官回家,陛下不放人。花郎们则每天都在闹,都想走。”
遥光:“让他们滚。”
陈飞狼:“不过花郎们都来自各世家,当初入宫时,名义上是陛下的陪读,世家们也因这些子弟,间接地参与了政务。”
遥光:“所以呢?花郎们滚蛋,各地就要纷纷造反了吗?”
“造反倒不至于,”陈飞狼淡定地说,“有我在,谁也不敢造反,只是没钱而已,这很合理,对吧?”
陈飞狼笑了笑,说:“到了。”
这里是永州附近的梅岭,空气清新,下过一场小雪,梅花香气扑鼻。遥光深呼吸,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你这么爱他吗?”陈飞狼在遥光身后问道。
遥光折了些梅花,准备带回宫廷里插,回头看了陈飞狼一眼,没有回答。
“哪怕失去自由,终日留在宫中也无所谓?”陈飞狼又问。
“注意你的言辞。”遥光提醒道,“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给你表哥呢,男的女的都有,我看男的说不定还多点儿。”
陈飞狼答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喜欢当皇后。”
“我确实不喜欢当皇后,”遥光说,“但我喜欢皇帝,明白?”
他搜集了不少梅花,交给陈飞狼替他拿着,又四处乱逛,忽然动念,想到陈飞狼是洛邑陈氏这一代的长子,与启国外戚都是龙剑录坚定的支持者,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你支持我当皇后吗?”遥光问。
“不支持有用?”陈飞狼反问道,“我还想再活几年,不想被雷劈死。”
陈飞狼是知道遥光本事的,关前又打雷又火球飞来飞去,随时能取他小命,在这种机械降神的外挂面前,讨论个人感受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
遥光踩着积雪往梅岭深处走,转身时却发现陈飞狼在看他。
“过来,”遥光说,“你看这是什么?”
陈飞狼:“?”
遥光示意陈飞狼看脚下石头,又一手按在山洞露出的岩石前,岩石露出了暗黄的色泽,天色昏暗,却依旧能看得出金属的光芒,那是古往今来,令无数人前赴后继、为之疯狂的折射光。
皇宫外阴云密布, 下着细碎的小雪。
正殿内光线阴暗,龙剑录铁青着脸,身前是不怕死的大臣们。
“一名妖人, 来历不明的妖人!”谏言官手捧奏折, 站在殿前台阶下, 说道,“就这样堂而皇之入了我大启深宫!如今迷得陛下神魂颠倒, 居然要成为大启国母!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昏君!你罔顾人伦……”
龙剑录从把遥光带回永州城那天起,就必须不停地面对大臣们的小动作,他们先是私底下嗡嗡嗡, 接着变成叽叽喳喳, 待得龙剑录说出“大婚”时, 声浪顿时大了不少, 余青松一倒,前廷官员们顿时充满了恐慌,开始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了。
但一国之君, 依旧非常有涵养,当然这也是他的人设,是皇后亲自决定的。
龙剑录不会在大臣们面前失控, 唯一能让他失控的就只有遥光朝他发脾气,或是家人朝他发火。
“……你罔顾人伦, 置祖宗规训于不顾!”谏言官倒是自己气得直哆嗦,“想当初, 先皇于启州发兵起家, 得天下人拥护, 解万民于倒悬, 方得如今基业!你这么做, 让追随你的将士们、朝廷百官、天下的百姓怎么想?”
龙剑录沉声道:“这是你们商量好的?”
龙剑录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但他也没想到,先前正在说别的事,文官居然会突然发难。
“丞相?”龙剑录又道。
杜隶正坐在椅子上,他是启国老臣,当年服务于龙剑录的祖父与父亲,有特权可以不站。
“听说与鲜国开战,乃是段大人出的主意?”杜隶说。
“那不算开战,”龙剑录说,“朕觉得这办法挺好,你就说问题解决了没有罢。”
杜隶面朝百官的目光,一时有点为难,答道:“祖宗家法,后宫不得干政,我想段大人若有一天当了皇后……”
文官队伍里,又有人冷笑一声。
“你有什么话想说,赵卿?”龙剑录对那人说。
户部尚书赵邢出列,说道:“臣听闻,这位段大人,精擅妖术……”
这话一出,朝臣顿时议论纷纷。
杜隶阻止道:“赵大人,一事归一事,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怎可拿到朝廷上来讨论?”
杜隶还是不想与段遥光闹僵,毕竟听到花郎官的惨状,老头子可禁不起甩来甩去再被扔池塘,赶紧先撇清关系再说。
“你继续说。”龙剑录的语气已经不太妙了。
赵邢:“这等荒唐怪诞之事,岂是一句‘不得多言’,便无人讨论的?当下宫外民间已谣言四起,都说陛下被妖邪附身,宫中一片妖氛鬼雾,乃是……乃是……”
谏言官接口道:“乃是亡国之兆!”
这话一出,所有人色变,龙剑录强忍怒火,谏言官这个职位就是设来骂人的,龙剑录一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不与他较真,但户部尚书管着全国的钱粮,丞相更是文官集团的首领,这两人若不摆平,自己强行推动立后,麻烦只会更多。
“所以你的看法如何?”龙剑录阴沉着脸,问赵邢。
赵邢:“妖怪一说,究竟有没有这件事?段遥光与花郎官余青松,为何起了纠纷?余青松欲自尽被拦下,如今要辞官,陛下迟迟不准,此事如何善后?”
“段遥光究竟是何来历?”赵邢说,“是否异族?岂能让一个连父母都不愿说出的陌生人成为皇后?”
杜隶叹了一声,说:“余青松忠心耿耿,陪伴陛下多年,政务繁杂沉重,他带领花郎们殚精竭力,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莫说段遥光还不是皇后,哪怕已是,受此折辱,依旧令人心寒。”
文官们纷纷看着龙剑录。
吏部尚书亦上前一步,说道:“花郎之职已形同虚设,后续如何作想,还请陛下明示。”
龙剑录现在只想骂脏话,奈何身份使然,今天朝臣们商量好了,一起怼他,他虽有提防,却仍未准备好。
“臣斗胆问一句。”
满朝安静之后,礼部尚书也出列了,众人纷纷以眼神示意,礼部尚书却假装看不见。
龙剑录扬眉示意他说就是。
礼部尚书道:“陛下成婚后,是否也会纳妃?”
大臣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这明显是折中的办法,这名尚书最年轻,对龙剑录也比较忠诚,现在是出来缓和气氛的。
“不会,”龙剑录沉声道,“朕已下定决心,从一而终。”
霎时群臣大哗,谏言官道:“你……你连子嗣也不要了!”
龙剑录答道:“这话朕本不想说,但今日多少要给各位爱卿一个交代,朕当然不会朝你们撒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子嗣传位,来日还可再议。”
杜隶现在非常为难,后宫之主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利益问题,关键在于哪个家族能与龙家共分天下,嫁入帝王家,这将有力保证政权的延续,偏偏这皇帝喜欢男的,大臣们也多次讨论过解决方案。
最佳结果是:皇帝娶世家女为后。
这就要看各自的竞争了,再养着余青松,让他当情人,又可协助处理政务,前廷、御书房、后宫成为三个派系,暗里较劲但互相妥协。
差一点的结果则是:龙剑录立余青松为后。
这实在是贻笑大方,皇帝必须纳妃,以生下继承人,余青松方可勉强算文官集团的代表。若实在拗不过,余青松上位,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结果龙剑录带了个莫名其妙的妖怪回来,还要和妖怪成婚?立妖怪当皇后?
龙剑录今天铁了心陪他们耗时间,观察臣子们的表情。
“谢大人求见——”
廷前通传,龙剑录顿时一凛,终于明白到,为什么臣子们选择在今天这个时间点问责了。
谢泓一身黑色武服,径自越过门前侍卫,迈进殿内。
“谢将军?”龙剑录变了脸色,若说这世上还有人管得了他,就只有面前这谢泓了,因为谢泓是他的小舅。
谢泓先是躬身,抱拳道:“参见陛下。”
龙剑录的心情相当复杂,说道:“谢将军平身。”
百官纷纷看着谢泓,谢泓打量周遭一圈,没有说话。
“怎么到京城来了?”龙剑录问。
“听说宫里有妖怪?”谢泓拍了拍腰间长剑,他是极少数能佩剑上朝的武官,说,“末将特地前来,协助陛下诛妖!妖怪在何处?”
龙剑录怒道:“当真是一派胡言!我大启朝廷,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昏君!”谏言官见来了靠山,又骂道,“你倒是看看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唔?”谢泓望向龙剑录,说,“陛下当真就像信中所言,被妖人迷惑了心智?!”
正说话时,外头再次响起通传。
“陈将军求见——”
“段大人求见——”
所有文官同时惊觉,谏言官马上道:“就是他!是他!”满朝文武一时既是好奇,又是惧怕,望向殿外。
龙剑录说:“让陈飞狼先带他回去,朕马上就来。”
“你疯了么?!”谢泓一声怒吼,竟是震得所有人退后半步,“你可还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遥光的声音响起,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上朝?”
所有人顿时无语,遥光就这么走进来了!
纵观启国历史,不,哪怕古往今来,直接闯朝廷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陈飞狼马上道:“现在先别进……”
龙剑录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机立断道:“退朝。”
“慢着!”谢泓沉声道。
“退朝!”龙剑录怒了。
但遥光抛着手里一个小布袋,已笑着进了大殿。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谢将军,”龙剑录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小舅与遥光的冲突,起身道,“这是朕的朝廷!来人!送将军下去休息!”
“你是谁?”遥光打量谢泓。
“你是谁?”谢泓道,“你是那只传闻中的妖孽?如今盛隆殿已是寻常人能乱闯的地方了?!来人!”
谢泓声若洪钟,一声怒喝:“将他拉下去杖毙!”
遥光:“……”
谢泓:“……”
两人对视,遥光的表情十分古怪,写满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泓则发现了异常:没有侍卫敢动,所有人都眼望龙剑录。
龙剑录犹如一只愤怒的雄狮,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场,死死地盯着谢泓,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屏住呼吸。
遥光脸色阴沉,看着龙剑录,末了,龙剑录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缓缓说道:“手下留情。”
那句话看似朝谢泓说,却只有遥光知道,龙剑录在求他手下留情。
“算了,”遥光冷冷道,“你忙你的吧。”说着转身要走。
谢泓正要再说话,龙剑录却从帝座上走了下来。
谢泓朗声道:“慢着!今天我倒是要问个清楚……”
“不如这皇帝换你来当?!”龙剑录道。
霎时间所有官员全部跪下,充满了恐惧。龙剑录与谢泓站在群臣之中,距离不到一丈,对视。
谢泓沉默片刻,知道龙剑录是真的发火了,要找“那妖怪”的麻烦,也不急在一时,只得随着群臣,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何出此言?谢泓只想为陛下分忧。”
龙剑录被气得不轻,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当着跪伏满殿的大臣走了出去。
侍卫们鸦雀无声,跟随龙剑录回到御书房,龙剑录的怒火才尽数发泄出来,怒吼一声,踢翻了案几,来回踱了几步,竭力稳定情绪,心想还要去安抚遥光。
傍晚时分,龙剑录换过便服,沿着御花园长廊来到光华殿内。
遥光正趴在桌前睡黄昏觉,面前放着一本看了两页的书,一个小布袋,掉出几枚金块。回来时他做了一个完整的、要朝龙剑录发飙的计划,准备看他如何应对,听到脚步声时,遥光就趴了下来。
龙剑录在他身前坐了下来,伸手轻摸他的头,遥光当即醒了,不理会龙剑录,只挪到床上去睡。
“还在生气?”龙剑录耐心地说。
遥光背对龙剑录,不想理他。
龙剑录尽量温柔道:“你今天不该闯进来。”
“我明天就走,”遥光说,“这地方不能待了。”
他也曾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与龙剑录分离的场景,却从没觉得,分开他们的居然是这些NPC!被自己做的设定气跑,简直太丢人了!
龙剑录:“这就是你的决定吗?你不想陪我一起面对,是不是?”
“是你要找我结婚!”遥光怒火忽起,“这都是你的提议!我又没说要当皇后!你让我留下来,你还让人来羞辱我,先是余青松,我卖了你个面子,接着又是这家伙……”
“你答应过我,”龙剑录正在试图与遥光讲道理,但他的狂躁已逐渐接近阈值,正在脑子里不停地报警,“你说你爱我,你也爱我,我以为你愿意陪我一同面对,而且那是我小舅。”
“你有个鬼的小舅!”遥光简直要被气死了,正等着龙剑录过来与他争吵,心想:那全是我的设定,我给你做的人设!那只不过是个NPC!
龙剑录:“?”
遥光岔开话题:“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任凭他就这样?”
龙剑录:“相信我,我会解决,他也会接受你,他不是坏人,只是听了别人的撺掇,母舅家始终在支持我,他是最疼爱我的人。”
遥光:“行,我给你一天时间,你不解决的话,可别怪我自己出手。”
“他是我的亲人!”龙剑录说,“你要像对余青松一样对他?段遥光,你是我的爱人!你怎么能这样做?”
“是啊,”遥光认真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你想说什么?对我很失望?对我很心寒?现在是你求着我留下来,求着我和你结婚……”
“你简直不可理喻!”龙剑录要崩溃了。
“你还敢吼我?”遥光怒道,“给我滚出去!”
龙剑录起身,走了,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转身时,遥光看见龙剑录的眼眶居然有点发红,心想:不至于吧?我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他只是习惯性地欺负他,就像欺负梁诀与以前的室友孙辉一般,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说潜意识里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仿佛越是在精神上折磨他们,就越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