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天国,笨蛋,”女孩儿说,“那是一个伟大的Omega建立的庇护所,只有Omega和Beta才能到达那里。在那里,你不会被配婚,不会被贩卖,也不会成为娼妓。”
对面屋子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女孩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恐,飞快地说道:“如果你想走,记得告诉我,我们一起走!记住……我叫阿月,我叫阿月!”
她的话儿还没说完,突然被大力拽了下去,方眠看见一张暴怒的男人脸庞出现在天窗,恶狠狠道:“再勾引我家的Omega,我就割断你的脖子!”
天窗被轰然关上,方眠听见对面屋子传来锅碗瓢盆掉落在地的乒乒乓乓声,还有那女孩儿的哭声和求饶声。方眠大声喊:“我也是Omega,我没有勾引她!”
然而,碗碟砸碎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方眠心里很担忧,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站着。刘追听见声音进来了,无奈说道:“对面是不是在家暴?我知道你很想帮忙,但我们现在身处敌区,行事最好低调。”
方眠拧紧眉头,依然站在小凳子上,希望看见那女孩儿平安。
“恕我直言,您最好别和她有更多交流。”刘追想了想,说,“上校带您过来已经是破例的举动,您还是别给他惹麻烦了。上校疼您,但是有些事儿呢,您得有自知之明,自觉一点。对不对?”
方眠笑了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们上校的红颜祸水?”
刘追也笑了下,说:“一开始的确这么觉得。不过你一个Omega,能不喊累不喊苦跟着我们急行军那么长的路,让我稍微有些刮目相看。而且上校的决定从不出错,”他耸耸肩,“或许他带一个Omega同行有他自己的理由。”
这人挺讨厌的,话里话外充满对Omega的鄙视。穆静南在的时候,他对方眠恭恭敬敬,穆静南不在,他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方眠懒得理他,准备好碗筷,摆上饭桌。穆静南他们回来了,身上披风带雪,风尘仆仆的模样。穆静南抖干净身上的雪粒子,换了鞋,进来帮方眠打下手。其他人本来已经瘫下了,见穆静南在那儿准备食材,也纷纷来帮忙。
方眠赶他们出去,道:“厨房就这么大,挤不下这么多人。”
大家都很尴尬,“上校您歇着,我们来吧。”
穆静南调着蛋液,问:“你们会做菜吗?”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只勉强会些最基本的,做到野外行军自起炉灶的时候饿不死就行。
“出去。”穆静南下了令。
众人灰溜溜出了厨房。晚饭做好,方眠从冰箱拿了啤酒出来,给了穆静南一瓶。穆静南把酒递给叶敢,“我不喝酒。”
竟然有Alpha不喝酒,在方眠的印象里,贫民窟的Alpha每天必做的事儿就是喝酒和打老婆。原来穆静南这条蛇滴酒不沾,方眠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方眠把酒菜端上桌,自己盛了菜和饭,打算上楼去吃。穆静南蹙眉看他,他道:“你们不得趁吃饭开个会啥的?我在不方便,正好机械设计课我还没上完,我上楼吧。以后你们的公事还是避着我吧,反正我也不想听。”
他说完就走了,穆静南望着他的背影,淡漠的目光移向刘追。
刘追忙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说。Omega本来就喜怒无常娇里娇气的,上校您这不能怪我吧。”
“方眠从来不娇气,”穆静南声音微冷,“刘追,管好你的嘴。”
刘追闷闷“哦”了一声。
叶敢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放进嘴里,鱼肉像琼浆,入口即化。他这辈子头一次吃到这么鲜嫩的鱼肉,不由得感叹道:“该说不说,眠哥的手艺是真的好。能不能让眠哥给咱做便当?我每天盯着反叛军医院,多累啊,还只能吃面包。要是有眠哥做的菜,我盯一整天都没问题。”
穆静南冷冷道:“免谈。”
叶敢垂头丧气。
方眠吃了饭,在屋里上完机械课,又画了好一会儿穆雪期拜托他设计的机械外骨骼。过了许久,穆静南都没有上来。正想着下楼看看他们有没有开完会,站起身不经意往窗外一瞥,忽见穆静南正蹲在水池边洗衣服。方眠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屋子里的脏衣服都没有了。再仔细一看,他之前换下来的脏内裤也没有了。那内裤浸了体液,方眠本来想晚上自己洗的。心里咯噔一下,方眠撑在窗边往下看,穆静南那大木盆里,赫然泡着他的脏内裤。
方眠:“……”
啊啊啊——
穆静南到底在干嘛啊!他为什么要帮他洗内裤,而且还是他浸了穴水的脏内裤!
方眠简直要变成炮仗,顷刻间就要燃烧爆炸。趴在窗边,悄咪咪看穆静南坐在雪中的模样。袖子撸起一截,手腕没入水中,眉眼低垂,长而翘的眼睫上落了细细的雪粒,仿佛白瓷做成的人。穆家的长子,南都军队的指挥官,以前恐怕没有干过这种事吧?他怎么能用那样淡定的表情洗方眠的内裤,那认真的神态,仿佛不是在干粗活,而是在干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穆静南洗好衣服,站起身来晾衣服,方眠连忙缩着头坐下,生怕被他看见。他一会儿恐怕就要上来睡觉了,方眠心里很复杂,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一定是被临时标记影响了,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腺体,果然,热热的,有些发烫。可恶的临时标记,影响他的心绪。方眠攥着勺子,忽然发现这勺子的铁柄是弯的,越看越不顺眼,真想把它给扔了。门忽然被敲响,穆静南进了门,二人四目相对。
“你还好么?”穆静南问。
“我……我很好。”方眠别开眼,硬梆梆地说,“你……你为啥要洗我的衣服?”
“以前在绿珠湾,一直是我帮你洗。”穆静南说。
他语气平淡,仿佛这么做是天经地义。
方眠停顿了下,说:“以后不用了。”
穆静南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铺地铺,“明天换叶敢陪你。”
“不用。”方眠闷声道。
“你不开心。”穆静南垂着眼睫,淡淡说道。
“没有不开心,我就是……”方眠的心绪越来越乱,拧成了一团乱麻。他猛地把勺子举起来,“我就是很讨厌这把勺子,你看,它是弯的。”
穆静南走过来,把勺子一掰,勺子柄顿时变得笔直。
方眠的心情好了不少,拿回勺子,道:“这才是我的好勺子。”他又问,“有阿狸的消息了不?”
穆静南道:“叶敢调查了莫浩克,他家里有两个Omega,一男一女,没有露过面,暂时无法确定身份,叶敢在找机会接触。”
“两个Omega!?”方眠惊了。
“嗯。”穆静南从衣橱里抱出被子,“反叛军内部很多军官利用职权占有Omega。”
方眠又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Omega,忍受着家暴,把希望寄托于虚无渺茫的“天国”。方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穆静南为了自己的易感期得到安抚,为了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不让他离开。心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气道:“你们Alpha没一个好人。”
穆静南摸了摸他的头,“我只占有你一个。”
这家伙说得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惭愧的意思。说到底,在他们这些Alpha的眼中,Omega就是要依附于他们存在的附属品罢了。只不过帝国军的Alpha做出一副尊重Omega的样子,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即使穆静南帮方眠做家务,在别人面前维护方眠,可一旦牵扯到违背他意愿的事儿,比如放方眠离开,他绝对不同意。
“阿眠,你要学会接受。”穆静南淡淡道。
“接受什么?接受成为你的金丝雀么?”方眠问。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以前你可以凭借自己存活,现在你不能。”穆静南平静地看着他,“战争在扩大,你会碰到无数个图谋不轨的混混,无数个图谋不轨的萧择。你可能会被掳掠,被贩卖,被欺辱。你要学会取舍,学会选择。”
“选择?”方眠觉得可笑,他能有什么选择?
“选择被萧择占有,被莫浩克那样的人占有,”穆静南的声音平缓,句句低沉,“还是被我占有。”
方眠通体冰凉,心里有种预感,他再也逃脱不了穆静南的掌控。
“好,”他直视穆静南金色的双眸,说,“如果非得选,我宁愿选择萧择。你最好别让我碰见萧择,要不然我肯定跟他跑。”
穆静南的眸子顿时暗了一些,方眠看见他的金色如水波一般寸寸结起了冰。沉静内敛是他的表象,温柔是他的伪装,这条蟒蛇本质上专制又霸道。就像白天那个误以为自己Omega在和别人私会的Alpha,穆静南也一样,把方眠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容不得背叛和心猿意马。
方眠在挑战他作为Alpha的底线。
然而最后,穆静南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方眠的脸颊,道:“时间很长,我们慢慢来。晚安,阿眠。”
第27章
两人各自睡下。穆静南是个很守诺的人,没有得到新的线索,他不会碰方眠半根手指。方眠躺在床上,他睡在地铺上,夜色严静,犹如浓墨注满房间,方眠觉得自己周身黏稠凝滞,心仿佛在漆黑的沼泽里下沉。他们彼此沉默,一宿无话。第二天开始,陪着方眠的人换成了叶敢,刘追跟随穆静南外出执行任务。方眠没跟穆静南说一句话,似乎决心把嘴巴封死,誓死不开口。
他们冷战,或者说方眠单方面冷战,穆静南还是照原样,帮他打下手做饭炒菜,给他洗衣服晾衣服,调查完回家还给他带黑枫镇新奇的小礼物。方眠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礼物也别想收买方眠开口,家里的气氛冷到冰点。底下人跟着遭殃,大伙儿回到屋里,不敢高声说话,总是得躲在房间里絮絮低语。
两天之后,穆静南说要外出一段时间,不再回来睡觉。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进展,方眠连续三天没看见他们人影,家里只剩下叶敢和方眠两个人。前线的炮声时不时传来,尽管相隔甚远,也有震天动地的感觉。叶敢跟方眠说,黑枫镇北面几座房屋被炮弹击中,化为废墟,说罢他又安慰方眠,穆静南和荆家通了气儿,他们不会把炮弹往他们这个方向扔,他们非常安全。
可是穆静南呢?他们到底去哪了?现在安全么?方眠之前说了不问他们的公事,现下拉不下脸开口,只能憋着。
“上校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叶敢擦着枪说。
尽管心里松了口气,方眠嘴上仍道:“我又没问,你说这个做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关心他。”
叶敢笑嘻嘻,说:“行行行,我不说了。”
有时,方眠会到厨房去,踮脚站在板凳上,试图看见上次唱歌的那个Omega。可是她好久没出现了,无论白天黑夜,再也没见对面的天窗打开过。只是偶尔可以听见她朦朦的歌声,她似乎在告诉方眠:她没事。
希望她不要再挨打了,方眠默默祈祷。
有时候叶敢会和穆静南通话,接受穆静南的任务指示。方眠洗碗的时候听见叶敢在那儿偷偷问:“上校,你啥时候回来啊?让眠哥独守空房不好吧?”
方眠是龙猫,听力敏锐,叶敢压低声音他也听得见。
“不了,他不想见到我。”穆静南嗓音微低,“等他消气我再回去。”
方眠不自觉停了洗碗的动作,心里头有种酸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穆静南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很坏。其实仔细想想,他除了胁迫方眠完成交易,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相反,他一直很照顾方眠,方眠想要啥,他就给啥。只是他的意志太强硬,方眠在他面前太弱势。方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得伏低做小,怪憋屈的。
唉。方眠现在被穆静南搞得心里乱糟糟的,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天天关在家里,闷得慌。之前被刘追看着的时候,刘追恨不得他大门不迈,二门不入。叶敢胆儿比较肥,愿意带他出门。看他闷,整日心情郁郁,便揣起手枪,领着他到邻街邻巷转悠。黑枫镇许多百姓已经避难逃离,很多房子都空了,被反叛军的年轻人霸占,里面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些Omega。叶敢说战争进入了僵持阶段,苏锈带兵有两把刷子,要不是先前的疫病折损了元气,反叛军已经要拔营南下了。
“要不今天去吃烧烤?”叶敢问,“隔壁街有家烧烤店还没关。”
他们进了烧烤店,桌子只有零星几桌,四处是油腻腻的油污。方眠没有胃口,随意点了几串肉,便吃饱了。正坐着,隔壁桌忽然来了个穿着军装的Alpha,边上还带着个戴着帷帽的Omega。
叶敢拽了拽方眠,低声说:“是莫浩克。”
方眠一惊,不动声色打量莫浩克身边戴着帷帽的Omega,看身高体型,应是个男子,和阿狸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方眠仗着自己戴着黑纱帷帽,目不转睛地打量那Omega,越看越像阿狸。阿狸肯定是被莫浩克占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音信。
隔壁桌用完餐,起身离开。方眠和叶敢偷偷跟在后面,尾随他们进入集市。自从进入战时状态,黑枫镇的集市只有傍晚才开,而且只开一个小时。全镇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尽管许多人业已避乱离开,集市依然摩肩擦踵。跟着跟着,方眠忽然发现自己和叶敢走丢了,前面的莫浩克被人群挡住,也失去了踪影。方眠脑中警铃大作,这要是被反叛军逮到,非抓到军营里不可。
方眠果断放弃了跟踪,原路返家,只期望一路上畅通无阻,不要遇上反叛军的巡逻队。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走进一个小巷,迎面来了两个反叛军。夜色已然降临,这二人刚吃饱喝足,剔着牙迈步走来。方眠脚尖一转,立马想逃,那二人眼尖,瞧见方眠的身影,呼地一下围了过来。
“想不到我们颁布了禁令,还有Omega敢单独上街。”里面的高个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正好,我们哥儿俩先爽两把,然后送去军营。”
他们拿着基因检测器,否认自己的性别是徒劳。Omega里面,只有干那行的能上街。方眠脑子一转,道:“二位大哥,我是鸭子。”
“鸭子是什么?”矮个儿说,“我还鸡嘞。”
“……”方眠陪着笑,“就是干那行的,你们懂得。”
“那你穿得还挺严实。”高个儿撩开他的纬纱,打量了一番他的容貌,他生得一脸少年朝气,眼睛黑而亮,浸着路灯黯淡的光,星子似的眨眨。
高个儿很满意,道:“长得还行,多少钱一晚,今晚我们包了。”
“8000。”方眠说了个天价。
二人眼睛一瞪,“你那玩意儿是金子打的吗?这么贵?”
“人家可是伺候过苏锈将军的人。”方眠故作娇羞。
高个儿眼睛一翻,道:“骗鬼呢吧。苏将军把他老婆当眼珠子疼,从来不嫖妓。你这个小贱人,还想讹我们的钱。50一晚,没商量,要不然我们把你送军营去。”
一计不成,方眠心中又生一计,道:“50就50吧,不过二位大哥,办事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一声。我干这行五六年了,得了艾滋梅毒尖锐湿疣淋病滴虫疱疹软下疳肉芽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病,方眠偷偷喘了口气,笑着说,“你们还要点我吗?”
二人听呆了,矮个儿问:“妈呀,你得这么多病,还接客?”
方眠挤出两滴眼泪,说:“前年养了个娃,不知道爹是谁,我得对娃娃负责啊。医生说再这样下去,我活不了几年了,只希望死之前多攒点钱留给我孩子。”
高个儿不太相信,“你不会是骗我们吧?裤子脱下来,我检查检查。”
方眠僵住了。
二人虎视眈眈,黯淡的路灯下,一人长着雷公腮,明显是只猴子。一人满头刺,是只豪猪。方眠一只龙猫,断然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脑门冒汗,方眠强行镇静,思考着怎么脱身。二人踱着步,越靠越近,眼看就要过来扒他裤子,巷子深处忽然传出一个声音:“等一下。”
一个高挑的人影从黑暗里走出,赫然是穆静南。
他神色淡淡,目光掠过方眠,又落在那二人身上。
高个儿问:“你谁啊你?”
穆静南递出烟盒,淡淡道:“卖烟的。要买烟吗?”
矮个儿接了烟盒,却没付钱,点燃吸了一口,道:“好烟,不错,充军了。”
高个儿横了他一眼,“不给钱,当心被苏首领知道,要你狗命。”
矮个儿悻悻掏了钱,穆静南看了眼方眠,状似无意地问:“他怎么了?”
“这个男妓说他得了性病,我们帮他检查一下。”
“男妓?”穆静南问,“包夜多少钱?”
方眠说:“八千。”
“我买了。”穆静南道。
那二人眼珠子快掉下来,说:“哥们,你被讹了。这人还有性病,艾滋梅毒淋病,一大堆,乱七八糟。”
“没关系,”穆静南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你们要一起么?”
问是这么问,他们要是同意,穆静南就会把他们带到僻静地杀了。
二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脸复杂地说道:“你真行,要色不要命。”
穆静南带着方眠离开,二人穿过小巷,方眠正要说话,穆静南低声开口:“他们在跟踪我们。”
方眠脊背一僵,微微侧过脸,余光瞄向后方,果然看见那俩人鬼鬼祟祟的影子。他们并未打消疑虑,偷偷跟过来了。
“现在怎么办?”方眠下意识攥住了穆静南的手。
穆静南垂眸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道:“进酒店。”
他拉着方眠进了一家酒店,里头灯红酒绿,烟雾缭绕,四处站着衣着暴露的娼妓。怪不得他们怀疑,方眠的打扮根本不像男妓。里头还有许多反叛军士兵,方眠眼尖,一眼看见了莫浩克,那家伙搂着一个染了绿头发的Beta妓女,正忘我地亲着嘴。
家里有两个老婆,还来嫖妓,他爷爷的,方眠真想去揍他。
穆静南开了一间房,就在一楼,二人进了屋,锁上门。即使进房间了,方眠留了心眼,仍不敢乱说话,偷偷看窗户那边,没人。正要松口气,方眠耳朵一动,忽然听见有人在隔壁说话。
高个儿压低声音说:“这俩人肯定有猫腻。”
矮个儿说:“他俩都要做了,能有啥猫腻啊!”
高个儿眯着眼睛:“你个缺心眼,看着吧,他们肯定不会做。”
龙猫的听力非常好,即便他们压低了声音,方眠也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讨论。看?他们往哪儿看?方眠觑着声音的来源,蓦然发现墙壁的挂画下面有个孔洞。这什么破酒店,还有偷窥孔?想来也正常,这种专门给嫖客和娼妓办事的酒店,能正经到哪里去?
方眠拽住穆静南,假装和他拥抱,实则在他耳边说:“他们在隔壁偷窥我们,要不要换一间房?”
穆静南蹙眉道:“太刻意。”
的确。那个高个儿如此警觉,不能再做出奇怪的举动了。
“关灯怎么样?我叫两嗓子,能不能蒙混过关?”方眠又问。
穆静南摇头,“猴子和豪猪会夜视。”
可恶,怎么这么变态!方眠无计可施,问道:“那咋办啊?”
穆静南垂眸望着他,轻声问:“你相信我么?阿眠。”
他的目光清冷似月,方眠又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杉香味。
相信什么?相信即使二人脱光光腻在一起,他也不会标记他么?
“我……”方眠在犹疑。
穆静南脱下风衣,垫在桌子上,然后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风衣上面。荧荧灯火中,他解开他的领子,流丽的锁骨线条映入眼帘。穆静南低声道:“相信我。”
隔壁二人弯腰立在黑暗里,眯眼对着偷窥孔。只见那Alpha脱了衬衫,露出挺拔的后背。他身前的Omega也被他脱了衣服,只是身体被Alpha严丝合缝地挡住,只看得见两条搭在他腰侧的白皙长腿。
“可恶,挪个位置啊,”矮个儿抓耳挠腮,“让我看看啊!”
高个儿也早已忘了怀疑,在那儿震惊着,“这哥们是真不怕得病啊。”
方眠快疯了,他和穆静南都这样了,那两个偷窥狂还没走。眼下骑虎难下,他感受到穆静南的紧绷,剑拔弩张。穆静南抚着他的背,应是安抚,让他不要紧张,可越是抚摸,方眠心尖越颤抖,好似雨下芭蕉叶,抖抖索索。蓦然间,身子一僵,热流烫遍全身,自罅隙汩汩而出。
穆静南在他身上打转,他要吃不吃,二人都忍得很辛苦。信息素充盈室内,方眠吸着冷杉木的香气,觉得自己好像中了毒,脑袋昏昏,魂魄缓缓漂浮。穆静南说话算话,说不进去,忍得脑门冒汗也不进去。方眠心里突然有了不受控制的念头,不管不顾地疯长出来。干脆搞一把好了,这样忍着太煎熬,就像在火海里烘烤,他受不了了。
做一把吧。
做一把,他也还是直男!
做一把,他也绝不会成为穆静南的附庸。
就一次,以后再也不做了。
龙猫耳朵一立,他听见隔壁的脚步声,那俩人离开了。
“他们走了么?”穆静南汗流浃背。
他的听觉没有方眠敏锐,得靠方眠探悉敌情。
方眠抓着他的肩头,指尖发白,无比难受。鬼使神差地,方眠说:“还没。”
穆静南眉心紧蹙。
“进来吧,”方眠抵着他肩头,低低喘息,“进来吧,他们不会走了。你不做,他们不信。”
“你想好了么?”穆静南问。
“你行不行?不做拉倒,”方眠咬牙切齿,“给你三秒钟。三、二……啊——”
数还没有数完,方眠脑中划过闪电,眼前一黑。回过神来时,二人已经亲密无间。月光沸腾,香味浮动,这小小的破旧房间,好像变成了一个沸腾的小锅。他们在其中随着沸水翻涌、融化,最后合为一体。
靡靡声色之中,方眠听见穆静南在他耳边低语:“阿眠,你到了。”
第28章
一个直男被弄到高朝,还能算是直男吗?方眠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头顶光环的上帝指着他,严肃地说道:“你已经被开除出直男籍,弯男不得上天堂。”然后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一会儿又梦见他生了108胎,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的子子孙孙。穆静南抚摸着他的肚子,说:“阿眠,你好会生。”
啊啊啊——
方眠从梦中惊醒。吓得满身冷汗,惊魂未定地掀开被子看自己的肚子,平坦如初,没有隆起迹象。穆静南是个自律到极致的Alpha,即便是昨夜那般疯狂之时,他也依旧遵守承诺,没有把信息素和叽液注入方眠因被操熟而打开的生直腔,完成最后的永久标记。叽液没有进入生直腔,方眠就不会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