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喻年攥紧的拳终于松开了,他应了一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
“顺利的话,大后天吧,签了约就能走,到时候他们实验室会派专人来国内做技术指导。”陈与白有些好奇的问:“急着回国,有事?”
“饼干在宠物店。”喻年声音清冷,在F国微凉的夜里透着点落寞的味道。
“哦哦,那是应该早点回去。”陈与白说。
三个人脸上衣服上都是黑色的灰,回到酒店里,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又在陈与白的房间里开了一个小时的会,才各自回到了房间。
喻年拿着房卡刷开了卧室的门,房间里关着灯,刚刚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开始狂闪,喻年关好门,打开灯,才拿过了手机。
F国和国内有时差,现在大概是国内上班的时间,喻年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按下了接听。
“请问是喻年先生吗?”电话那头礼貌询问。
“嗯。”喻年坐在床上,低着头研究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过阵子国外研究腺体的专家会来医院开研讨会,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到时候可以帮你安排会诊。”
“好,谢谢您。”喻年说。
“没关系,记得手机保持畅通,有了消息我会再联系你。”
医生又询问了几句喻年近期的身体状况,叮嘱了几句之后才挂了电话。
四下无人,房间里寂静的可怕,喻年像是失去了灵魂般,仰头倒在了酒店又软的床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房顶奢华璀璨的吊灯,回想起刚刚片刻的重逢。
原来他有男朋友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喻年的心里轰然崩塌。
从来没有什么来日方长,错过了摩天轮就是错过了,耳机再也没了能分享的人,曾经说会永远爱他的人,如今副驾驶也有了新的主人,不论是重逢前,还是见面后,自己都不能再站在蒋洄身边了。
过往的六年里,喻年就像是个矛盾体,既怕只有他自己还留在过往的回忆中没有抽身,又怕蒋洄和他一样,也在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
如今一见,蒋洄大概不会有辗转难眠的机会,被子的另一半或许早就被填满,喻年站在回忆尽头凝望他逐渐远去,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牢笼。
但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他在黑夜里和灯对峙,直到眼睛被晃的有些酸胀,才翻了个身,蹬掉脚上的拖鞋,屈膝,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腿,整个人团成一团。
他觉得冷,似乎因为刚刚的冷风有些感冒,事故之后,喻年的免疫力就一直很差,他因为父亲,从小时候开始,就对任何跟医院、生病沾边的东西都无比抗拒,往常医生开的药,他回家之后都偷偷减半或者干脆不吃,直到和蒋洄在一起的那年,才被逼着学会了“谨遵医嘱”。
医生最近开的药都很苦,如果蒋洄在,他每天最犯愁的事情,一定会是怎么让祖宗把药吃下去。
如今喻年每天皱着眉头认认真真按时吃药,可药效微乎其微,似乎是在惩罚他太过任性的从前。
他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抱着自己睡去,又在手机铃声中昏昏沉沉的醒来。
喻年没盖被子,房间里也没开空调,仅仅靠着睡衣取暖,一夜过去,轻微感冒直接变成重感冒,咳嗽了几声,才困倦的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陈与白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听起来像是可以继续工作十二个小时:“喻神,今天没什么事,我和栗子打算出去转转,要不要一起?”
“不了。”喻年的嗓音沙哑。
“感冒了?”陈与白问。
喻年:“大概吧。”
陈与白:“带药了吗?”
喻年这才缓慢的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带了药的,他回了一句,直接挂掉了陈与白喋喋不休,说喻年这么大个人,居然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电话。
他起身下床,浑身疼的像是各个零件被人拆碎后各自丢到百里开外一路拖行,又重新组合在一起。
喻年在行李箱的最底层翻到了常备药,他找出几片来,就着酒店桌子上放的矿泉水咽了下去,重新躺回到床上,盖着被子补觉。
脑子里像是装了破壁机,搅的他生疼,好不容易睡着,中途又因为许久不犯的胃病被疼醒。
胃里空着就直接吃药,那能不胃疼。喻年疼的出了好几身汗,发烧的症状居然因此减轻了,虽然也有可能是胃疼的太厉害,直接盖过了发烧的不适感。
喻年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大概会直接被送进医院,才捞起手机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了些吃的上来。
酒店的服务人员送餐过来的时候,被喻年的脸色吓了一跳,用英文确认了好几次他是否需要帮助,被拒绝后才摇着头推着餐车离开了。
直到食物被送进胃里,喻年苍白的脸色才略微有了好转。
傍晚的时候,陈与白和栗子来看了一眼喻年,看着床头被喻年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陈与白又站在喻年床头喋喋不休了许久,甚至拿着手机激动的要给喻年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打电话。
“他手机号多少,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还不露面,我让他来接人!”陈与白插着腰,握着手机说。
“别打,”喻年闭着眼,睫毛颤了颤,哑着嗓子说:“我们分手了。”
房间里寂静了片刻,陈与白尴尬的吞了口口水,按捺住了自己那颗想要八卦的心。
“我......我去给你烧壶热水。”酒店里设施齐全,陈与白和栗子很快就找到了热水壶。
两个人背对着喻年,眼神疯狂交流,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这个在自己的Omega工作六年了没有来接过人下班、从没露过面的前男友,是个渣男!
想到这,陈与白和栗子看向喻年的眼神多了一抹同情。
第二天一早,喻年穿着正装,把准备丢下他偷偷出发的陈与白两人拦了个正着。他吃了药,睡了一天,虽然还在持续低烧,但至少能从床上爬起来了,今天的会谈太重要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喻神,你回去休息吧,会谈我和栗子能搞定。”陈与白好言相劝。
“抑制剂里用作催化剂的物质名称你们背下来了?”喻年撩起眼皮问他们。
陈与白:......
栗子:......
喻年冷笑一声:“还不走?”
陈与白和栗子尴尬的对视一眼,跟上了喻年,一同前往F国赫赫有名的CR实验室。
因为有预约,接待人员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会客厅,陈与白给宋询发了消息,宋询和之前的三个人也赶到了会客厅。
“负责人被抓去开一个短会,很快就到。”宋询坐在陈与白对面,七个人似乎因为那晚的经历,成了“生死之交”,语气显然比上次见面要热络不少。
“成,不急,”陈与白笑了一下:“那晚应该送你们回去的,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几个都没什么事,就是简示爱被拒,有些受伤。”宋询指了一下那晚的Omega,意有所指的看向喻年。
喻年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面无表情的看着合同,双手交叠在一起,好像有些不耐烦。
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迟到了。”
喻年后背僵直,连头都没转,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右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藏在手心里。
身旁的陈与白和栗子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和蒋洄握手。
陈与白见喻年居然还坐着没什么反应,急的直接抬脚在底下碰了碰喻年,催他起身。
喻年这才缓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和早已站在他身后的蒋洄对视。
“好久不见。”蒋洄礼貌又带着疏离的笑了一下,伸出了右手。
不久,明明昨天才见过。喻年想要避开蒋洄锐利的目光,可他却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喻年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枚六年前被蒋洄藏在雪人肚子里的戒指,右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第六十八章 相比利润点,倒是喻神更能吸引我
蒋洄的手一如既往的干燥温暖,两人短暂的触碰了片刻,默契的同时松开了对方的手。
“你们......认识?”宋询狐疑道。
蒋洄盯着喻年没说话。
“不太熟。”喻年握着戒指的手心有点发烫。
蒋洄眯了下眼,似笑非笑的收回视线,拿着文件坐到了喻年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上,才戏谑道:“确实不太熟。”
众人一起坐下,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陈与白人精似的,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磁场,打趣着圆场:“异国他乡重逢就是缘分,蒋博士也是A市人?”
蒋洄点了下头,随即又把话题扯回到喻年身上:“我和喻神是高中校友。”
喻年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和蒋洄面对面坐在一间屋子里的机会,心理防线几乎瞬间破防,像是一秒都呆不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桌下的手使劲扣着自己的手心:“不如我们先谈正事再叙旧?”
蒋洄笑了一下,拿过陈与白一早放在他面前的合同,很是随意的翻看起来:“喻神对人对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他顿了一下,把合同放回了桌子上:“泾渭分明。”
“昨天华西公司也到了F国,他们让出了百分之三的利润点,”蒋洄没再看喻年,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合同条款上点了点:“看起来比贵公司的条款更有吸引力。”
陈与白暗骂了一声对手公司,然后开始和栗子一起跟蒋洄扯皮。
几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喻年表面上神情严肃,实则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因为今天的会谈,蒋洄穿了衬衫和西裤,不过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并没有扣起来,袖子也挽到了手肘,他一向不喜欢穿这种规规矩矩的衣服。
蒋洄作为豪门继承人,从小没少和家人出席各种谈判场合,很快就把陈与白和栗子怼的哑口无言,到手的项目眼看就要化为泡影,众人几个月的努力即将付之东流。
“既然华西让出了百分之三的利润点,为表诚意,我们也可以让出百分之三,”一直沉默的喻年平复了一下自己躁动的心,开口做最后的尝试:“蒋博士意下如何?”
蒋洄似乎早有预谋,他合上文件:“相比利润点的诚意,喻神请我吃个饭看起来会更吸引我。”
喻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蒋洄:“我还以为蒋博士会公事公办。”
“华西不仅给出了利润点优惠,公事你们不占优势,我是在给贵公司机会。”蒋洄的双手放在下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喻年。
两个人剑拔弩张,看上去随时能在会客室里打起来。
“吃饭还是人多吃热闹,”陈与白赶紧把事情揽下来:“既然蒋博士想吃饭,我们哪有不作陪的道理,昨天我们在F国逛了一下,恰好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大家一起去吧,今晚六点我们在Reunion餐厅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蒋洄没再强硬的要求只要喻年一个人和他吃饭的事情,和陈与白客套了一句,便起身推门离开了。
从CR出来,陈与白简直像是脱了一层皮,他虚弱的靠着栗子:“喻神,你之前是不是的罪过那个蒋洄啊......怎么句句夹枪带棒的针对你。”
喻年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含糊道:“算是吧。”
陈与白悔不当初:“下次我一定先做好客户背景调查!请客吃饭,不会是要趁机报复吧。”
“喻神,你怎么得罪的蒋博士啊?”栗子伸手拦了一辆出租。
“嗐,肯定是学霸看学霸不顺眼呗,”陈与白开门上车:“高中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啊?那他也太斤斤计较了。”栗子气愤道。
“不是,”喻年坐在副驾驶,侧头望向窗外,CR实验室的大牌子有些晃眼:“是我对不起他。”
栗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被陈与白踩了一脚,陈与白眼神示意栗子闭嘴,栗子乖巧的坐在后排当木乃伊。
“记得吃药,下午你先睡一觉,四点的时候我们准时出发。”回到酒店,陈与白站在喻年的房间门口,有些担忧的看着从上车开始脸色就不太好的喻年:“还坚持得住吗?难受的话,我和栗子两个人去也可以。”
喻年摇了下头:“他指名要我去,不去的话,这次可能真的要空手而归了。”
“等回国之后,你一定要去庙里拜一拜,刚分手又遇到老仇人,也太倒霉了。”
喻年无语的关上了门,把陈与白和他的喋喋不休挡在了门外。
喻年扯松了领带,有些颓废的倒在床上,上午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失衡的激素和发烧此刻开始在他身体里交织上涌,喻年躺着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爬起来,烧了热水凉好,换掉正装,从行李箱里翻出药箱,感冒药昨天就被他吃光了,一路回来没看到药店,喻年先找出抑制激素失衡的药,混着温水咽了下去。
吃了药之后有些犯困,加上他实在太累了,定好闹钟,拉上窗帘蒙着被子开始呼呼大睡。
似乎刚闭上眼,闹钟就响了起来,喻年皱着眉,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烫,不太睁的开眼。
“喻神,你醒了吗?老大说我们过二十分钟出发。”
门外似乎是栗子在敲门,喻年终于清醒过来,费力的用胳膊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关掉闹钟,应了一声,才起床换了衣服。
头发被喻年睡的有些乱,喻年甩了两下,没再管它。
从箱子里拎了一件牛仔外套出来,喻年换鞋出了门,和陈与白他们汇合。
“喻神,你这脸色像是扑了二斤面粉。”陈与白想要抬手试一下喻年额头的温度,被喻年下意识躲开,陈与白委屈道:“跟我还这么见外。”
喻年裹紧外套:“嗯,你一个有夫之夫,离我远点。”
陈与白:“能撑得住吗?”
喻年:“还行。”
陈与白:“太难受了就提前离场,咱们犯不着把命搭上。”
陈与白早就订好了房间,三人到了Reunion,陈与白给宋询发了房间号。
“蒋哥,他们到了。”宋询坐在后排,和正在开车的蒋洄如实的回报情况。
其他的人都在后面那辆车里,原本五个人,挤一挤能坐一辆车,但蒋洄的副驾驶不允许其他人坐,所以但凡是自己开车且四个人以上的活动,他们基本都是分两辆车走。
蒋洄“嗯”了一声。
“蒋哥......”宋询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踌躇着问出口:“你和那个喻年,之前是不是关系不太好?”
“没有。”蒋洄言简意赅。
宋询像是松了口气:“太好了,简之前还说要追喻年,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原本平稳的车突然急刹了一下,蒋洄顺着后视镜看宋询,语气不善:“他没戏。”
“啊?蒋哥,你也知道喻年有男朋友这事?”
蒋洄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喻年自己说的?”
宋询平时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泡在图书馆,察言观色的能力几乎为零,他大大咧咧的说:“是啊,那天简去找喻年要联系方式,喻年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自己揣测是一回事,被人验证又是另一回事了,宋询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的低气压,继续说:“不过简说他是不会放弃的。”
“宋询。”蒋洄语气中带着杀气。
“啊?”
“你再多说一句话,明天交五千字的实验报告上来。”
威胁正中命门,宋询苦着脸闭上了嘴,直到下车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蒋洄了。
餐厅附近不太好停车,宋询几个人先进去了,蒋洄在附近缓慢的开车找停车位。
十分钟后,才停好车进了餐厅,推门而入的时候,宋询几个人正眉飞色舞的说道他们平时放松的时候会去实验室附近一家名字只有一个叹号的酒吧玩。
每次只要蒋洄一去“!”,他们一整晚甚至连酒水都不用点,卡座的桌子上很快就会被各种陌生人送来的酒水摆满,每瓶酒下面都会压一张名片,最多的一次,蒋洄一晚收到了五十几张名片。
见当事人来了,宋询才安静下来,示意蒋洄过来坐。
房间里一共八把椅子,喻年右边坐着栗子,左边坐着简,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在宋询旁边,和喻年正好是对角线。
曾经相邻而坐的两个人,如今倒真是隔了千山万水了。
蒋洄冷笑了一下,没往宋询那边走,而是径直走到了喻年身边:“换个位置。”
喻年整个人都有些懵,说不上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蒋洄。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和简说话。
他下意识想去转动自己的戒指,无名指弯了一下,拇指摸了个空,他才想起自己下午回到酒店的时候就把戒指收了起来,如今手上空空如也。
蒋洄是简他们几个人的导师,他在实验室里是出了名的严肃,简本身就有些怕蒋洄,看着蒋洄跟他要位置,二话不说端着自己用过的酒杯和果汁杯起身就走。
蒋洄扯过椅子直接坐在喻年旁边。
第六十九章 你这么好看,为什么没人来接你回家?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陈与白此刻一个头两个大,生硬的找话题活跃气氛,内心已经在哭着骂娘了。
好在他活跃气氛是一把好手,二话不说拽着宋询开始拼酒,两人一杯接一杯,喝的都有点上头,在酒精的催化下,房间很快又热闹起来。
“不介意的话,借我个杯子用用?”蒋洄突然靠过来,在喻年耳边低语。
喻年挨着蒋洄的半边身子此刻就像被通了电流一般,酥酥麻麻。
蒋洄没等喻年回答,直接伸手去拿喻年右手边空着的酒杯,手臂擦着喻年的胳膊划过去。
被触碰过的地方瞬间大火燎原。
蒋洄神色如常的拿过杯子,撤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宋询刚入座的时候就喝了三杯,菜还没上齐,就又喝了一轮,现在早就醉的差不多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眯着眼睛看到了自家领导准备趁大家不注意,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无耻行径,隔着一张桌子叫起来:“蒋哥,聚会你居然喝果汁?”
说着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三步退一步,拎着自己的手边的酒,绕到蒋洄身边。
“蒋哥!刚刚陈与白说我酒量不行!”他胡乱的挥了下手,目标明确,直指陈与白,眼神中充满着挑衅和茫然:“我方派出你为代表。”
“喝趴他们!”宋询的声音铿锵有力,单是从大无畏找蒋洄喝酒这件事的气势上,就直接震慑住了对方酒友。
整桌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宋询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提前默哀似的闭上了眼。
“今天喝不了,”蒋洄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车钥匙放在桌上,笑道:“我开车来的。”
“F国酒驾三年起步。”简提醒道。
宋询为难的想了一会,眼神在饭桌上扫试了一圈,突然灵光乍现,欣喜的看着全场唯一没有喝酒的人:“喻神,你会开车吗?!”
喻年从坐下就开始头疼,刚刚又被蒋洄的动作惊出了一身冷汗,灵魂出窍一半,一时间没跟上节奏,茫然的点了下头。
宋询“嘭”的一声把酒瓶磕在桌上,一股脑把蒋洄杯子里的饮料倒在喻年的杯子里:“F国的交规和国内的一样的,驾照通用,辛苦喻神送我蒋哥回去!”
然后他拎着酒瓶,把蒋洄的杯子倒满酒:“蒋哥,现在能喝了吗?”
宋询“盛情难却”,蒋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才回过头看喻年,诚恳中带着些歉意:“那,麻烦喻神待会送我回家?”
喻年即便再不在状态,也看出蒋洄是故意的了,他都喝酒了,居然还好意思道貌岸然的问他能不能送自己回去。
高中那点死皮赖脸的龌龊手段,现在倒是被他玩的炉火纯青。
“凭什么喻神要送你们的人回去!”一直在围观的陈与白红着脸踉踉跄跄的拍桌而起:“不签合同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家喻神当免费劳动力?”
蒋洄挑了下眉,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得人毛骨悚然,旋即也跟着拿起酒杯起身:“陈与白是吧,久仰大名......”
两人眼神碰撞,居然真的开始拼起酒来。
宋询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桌子敲碗跟着一起闹了起来。
喻年下意识想拦,手都伸了一半,又缓慢的收了回去。
自己站在什么立场拦他?前男友?老情人?
蒋洄现在有男朋友,拦也不该他来拦,可他实在不想再看着蒋洄喝下去了,末了,他只能迂回的曲线救国,起身隔着已经喝蒙了的栗子,拿走了陈与白手里的酒杯。
“再喝要酒精中毒了。”喻年冷着脸看陈与白。
喻神杀伤力极大,饶是此刻陈与白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和自己的甲方拼了不知多少杯酒,但一见喻年的眼神,居然被瞬间震慑住,偃旗息鼓,靠着栗子喊头疼,博同情。
一群人喝的东倒西歪,敌我实力差距过大,蒋洄果然不辱使命,开局就喝趴了对方酒友,神色清明独孤求败的把玩着自己衣服上的带子。
喻年作为全桌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人,起身去结了账,又给了服务生一笔小费,叫来几个人,把一桌醉醺醺的酒鬼带出去打车,送回家。
人陆陆续续被带走,房间里只剩一个等着自己开车送回去的蒋洄。
外面一群人等着喻年安排,他强行忽略某人炙热的视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哪个倒霉蛋把自己的手机钱包落在房间里,包房外,最后一个被架出去的陈与白不知怎么,开始高喊喻年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响,听上去像是喻年此刻如果不出现,陈与白能当场报警。
喻年皱着眉,正要往出走,衣角突然被外力拉住。
低头一看,自己牛仔外套最下端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和蒋洄衣服上的带子缠在了一起。
真是越忙越乱。
房间外的陈与白还在叫,好在这个时间,餐厅要打烊了,他们是最后一波客人,否则陈与白今晚势必要在局子里睡一夜了。
喻年还在隐隐的低烧,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他拽了一下系在一起的两件衣服,没能拽开。
外面的服务生礼貌的敲了下房间的门,希望喻年可以赶快过去把那个在外面大吵大闹的客人领走,话还没说完,看见房间里的情况,露出标准笑容,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喻年正要开口,蒋洄直接拒绝了,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让服务生不用客气,直接捂住外面那个正在撒酒疯的人的嘴,强行拖走,塞进出租车,出了事情由他负责。
服务生巴不得赶紧把那位吵人的客人弄走,听见这话,非常开心的离开了包厢,顺手还给房间里的两个人关上了门。
陈与白的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让人实在没法不怀疑是餐厅工作人员直接打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