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归—— by麻辣烫多醋

作者:麻辣烫多醋  录入:02-20

“你叫我拿这个垫膝盖?你想害死我吗?”他说着又烦闷地把书丢还给对方,“你还是赶紧把《立国篇》背了,才是真的解救我好吗!”
慕容胤看看全不领情的人,自顾自把书垫在了自己的膝下。
武司阳想起方才学宫里的事情,眼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忧虑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口没遮拦把裴家全给得罪了。”
“景佑!你去哪儿?”裴景灏一把拦住怒气冲天从禁卫营里出来的人。
“我要宰了那小子!”
裴景佑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按住腰上的佩刀,咬牙切齿吼得路人频频侧目。
“他好歹是皇子,你这冲动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裴景佑猛得推开拦在面前的兄长,“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羞辱我三哥!”
裴景灏望着风风火火跑掉的人,也忙抬脚跟了上去。
裴景佑生来一副急脾气,他已打定了主意,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一定要将那个当众折辱他父兄的混蛋碎尸万段。
大步奔到学宫外,他一眼便瞧见了罪魁祸首,正要上前,却又被紧随而至的兄长硬生生截了下来。
“五弟,你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裴景佑怒张的双目愤恨中带着不甘,不甘中藏着委屈,“大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大哥也咽不下,有气慢慢出便是了,你这般冲动而为,不单对你三哥没有好处,还会给裴家带来灾祸。”
裴景佑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仇人,眼底寒芒毕露,杀气腾腾,五皇子的船,他原本还在犹豫上不上,现在看来,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慕容胤少时的朋友不多,武司阳算得一个,这小子愣头愣脑的,不过傻人有傻福,不单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更一心一意与妻子恩爱到老,在燕国传为佳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叫你背《立国篇》,怎背起情诗来了!”
慕容胤没答他的话,“你前些日子娶亲,还未曾向你和新夫人道喜。”
武司阳念起新婚妻子,不觉满面红光,“本要请你,可你方才惹了陛下怒,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
“提起来便喜形于色,成婚这般好?”
“那是当然,芙蓉帐暖,红袖添香,人生一大美事。”
慕容胤上辈子三宫六院,后妃成群,夜夜芙蓉帐暖,也未曾缺过红袖添香,倒实未发现美在何处,反倒是内宫日日勾心斗角,叫人烦不胜烦。
“夸大其词,你莫诓我。”
武司阳摆手,“待你成婚自然知晓,你想,娶个贤惠体贴的女子,相濡以沫,嘘寒问暖,与你朝夕相处,陪你聊天解闷,还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将来再给你生一双儿女,这该多好。”
慕容胤并没应声,武司阳自顾自接着道,“我从前总觉人生殊无趣味,浑浑噩噩,自从与蓉蓉成亲,才知还有这么些赏心乐事我未曾发觉。”
“那京中可还有李小姐这样的好女子?”
武司阳一听,连忙摇头,“我的蓉蓉,世无其二,谁也比不上她。”
慕容胤瞧他这副憨傻模样,也心有所感,在旁附和,“他在我心里,也是一样。”
“诶?她是何人!”武司阳望着说完话站起来就要走的人,“哎,你的《立国篇》还没背呢?”
裴景灏口舌费尽才勉强安抚了弟弟,回到府中,正要拜见父亲,老远便听闻父亲房中传出争吵,母亲气急败坏正哀声哭诉。
“老爷,你好歹也是一国宰相,就看着我的三儿叫人如此羞辱!”
“夫人,事已至此,莫要再说了。”
“莫说皇后娘娘不在了,便是还在,也不能任由孩儿这般任性妄为!实在欺人太甚!”
“莫说了,莫说了,此事已了,再说也是枉然。”
“我不管,你明日就上书陛下,严惩那竖子,这等狂妄无礼之徒,就该贬到蛮荒之地,叫他永世不得再回京城!”
“夫人哪,如此宣扬,你生怕景熙不知道么?”
“我的儿啊!怎如此命苦啊!”
裴景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终究还是转身去了别处,母亲的气不消,父亲怕是也不会有闲暇议事了。
裴府偏院中,茂竹早将外头听来的话全都告诉了房里的人,他蹲在床边轻声问向靠在床头阖眼假寐的主子,“公子,你生气么?”
“生气,气得狠。”
茂竹也十分生气,“六殿下此次确实过分了,怎能当众说主子配不上十公主。”
裴景熙睁开眼睛,“他说我配不上十公主了么。”
茂竹微微一愣,“外头的奴才下人,都是这么说的,连五少爷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完,只瞧见自家主子笑。
他不明白那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知趣并不多问,只是起身去给人端药那一刻,听见主子缓缓开口说,“他们只会以讹传讹,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那样讲,纵是逼急了他,他也只会说,我与十公主并不相配。”
主子说他气得很,是当真气得很,气得白天吃不下,夜里睡不着,无人在旁就唉声叹气,两眼一阖便潸然泪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茂竹才晓得他究竟为何生气。
“配不上”与“不相配”言语间一字之差,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些将“不相配”听成了“配不上”的人,不是耳朵出了毛病,而是他们打心里就觉得他主子配不上那位十公主。
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外头那群看笑话的陌生人倒还不要紧,可竟连老爷,夫人,府里的公子,小姐也不能例外。
他们口口声声说六皇子当众羞辱了他主子,但谁又知晓,真正羞辱了他主子的,正是他身边这些最亲近的人。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主子的身体不但没好,反而像是更坏了。
他跟着主子八年了,主子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他生性要强,又好面子,旬日里能坐着,绝不肯躺着,能衣冠齐整地见人,绝不肯披头散发,邋遢度日。
但自那日游湖归来,公子便好像再也没能从床上起来,即便偶尔起身,也只是靠在床头小倚片刻。
茂竹想问问他,却又不敢问,正坐立不安时,忽听下人在外召唤。
他急忙起身走出去,只见照例前来问诊的老人家,身后还跟着一位西南夷打扮的妇人。
“伏老来了,这位客人是……”
“这是我家师妹白清,苗岭的巫医,我带她一道来看看你家公子的病症,快些前去禀报。”
他闻说不敢迟疑,“伏老,白夫人,且在前厅稍坐,我这便去服侍公子起身。”
小奴去后,妇人望见师兄满面愁容,出声宽慰,“是与不是,还须我看过再说。”
老太医摇头叹息,“三儿的病是叫我给耽误了,都怪我年轻时心气太高,自恃正统医家,未将那些奇门诡道放在眼里,我医了三儿二十多年,竟从未想过,他是受毒蛊所害。”
“师兄勿要自责,若不是你拿良方保养他的身子,他恐怕也熬不到今日。”
“若当真是毒蛊作祟,师妹可有解救之法?”
妇人直言相告,“便是师兄的医术,也不敢说能医得世间所有病症,更何况,百家之毒,变幻莫测,这蛊就更是难说了。”
老太医满面羞愧,情难自制时,竟禁不住抬手抹起泪来,“我老头子信誓旦旦与这孩子保证,要叫他长命百岁,岂能食言哪!”
“人有旦夕祸福,便是身强体健之人,长命百岁者亦是少数,师兄何必自苦,你行医一世,怎还看不透生死定数。只是……燕国不是一向禁绝此物,为何这大燕丞相府,竟会有毒蛊出没?”
不等二人细说,茂竹已自室中转出,趋前相请,“公子已收拾停当,二位长辈请随我进去吧。”
裴景熙向两位长辈问了安,便将小奴遣出了内室。
房中只余医患三人,他强忍羞耻,一动不动挺在床榻上,任由医者观探诊察。
白清瞧罢,久无言语。
老太医从师妹脸上瞧不出端倪,心中越发急火,“究竟如何?”
妇人面露难色,有意压低了声音,“师兄且随我来。”
床上的人匆忙撑起上身,切切恳求,“还请长者当面言明,勿要隐瞒。”
白清见师兄对她点头,她沉吟一瞬,“老妇人问公子一句,望公子据实相告。”
“夫人但说无妨。”
“公子可有心仪的女子?”
裴景熙微微一愣,未等他答话,早知内情的老太医已在旁替他讲明,“你莫问他了,女子没有,小子倒有一个。”
老妇人知晓这话问来实在伤人,可身为医者,最不该有半点忌讳,“公子与那人可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么?”
若说方才只是宽衣诊病,无可奈何,但现下当面一问,便直似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当众扯了去。
裴景熙含垢忍耻,无地自容,“夫人且给晚辈留几分颜面吧。”
“傻孩子,老妇人实无笑话你的意思,与心仪之人做快活之事,人之常情,人之常欲,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老太医一颗心已是千斤重,“师妹,且有话直说吧。”
面前长衣妇人默然良久,“实不相瞒,公子身上确是蛊物作祟,依症状看来,当是传说中的子虚蛊无疑。”
老太医惊疑地瞪大了双目,急不可耐上前催问道,“那是何物?可有法子驱除!”
白清将床上的人扶躺回去,“此物我也只是听说,蜀王宫自古以来便有圣女侍神的规矩,为保证侍神的圣女一生性纯虔敬,故而历代圣女自降生便被种下此蛊,一旦妄动情/欲,体内蛊虫便会苏醒,将她血肉肌理蚕食殆尽,是为天罚。这蛊原是一双,还有一只名叫乌有,意指世间情爱都是镜花水月,一旦触碰,便知子虚乌有,百年前蜀王恋上宫中圣女,不顾朝臣阻拦,强行废除了圣女侍神的规矩,自那以后,这子虚蛊便也跟着被废除的圣女制度,再不被人提起了。”
不等老太医深究细问,床上已明了一切的人忽然打断了长辈的谈话,“敢问夫人,我还剩下多少时日。”
白清知晓事到如今,隐瞒亦是无用,“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老太医仍不肯信这个邪,“阿妹,我虽不通毒蛊之事,可也听闻,若有蛊物作祟,想法取出便是,偏这甚么子虚蛊,竟取无可取么?”
“若我猜得不差,这蛊当是自母体进了孩儿的身子,实乃胎中带蛊,沉睡之时原本寄居在丹田之处,如今醒来,便随血脉肆意游走,吸食寄主精气,莫说取出,恐怕寻也寻之不见……”
室中渐渐安静下来,裴景熙想说些什么宽慰老人家,可开口时,却又拿不准该说什么才好,三个月,近百天,上千个时辰,不算短了。
老妇人纵使看惯生死,到此时亦是心有戚戚不忍见,“我当即刻修书一封,叫族人去往蜀中,看能否查出此物的解法,只是谯氏凶狠残暴,乱政之时,早将蜀王室一脉屠戮殆尽,此物又失传已久,莫敢抱太大希望。”
裴景熙此时已缓过劲来,“有劳夫人。”他说着转向一旁悲不能已的老太医,“伏老可帮景熙一个忙么?”
老太医抹干眼泪,抢上前去,“好孩子,你讲。”
“此事,你知,我知,夫人知晓,勿再叫第四人知道。”
老太医明白他的用意,虽觉不该,却也只能依他所言,“老夫晓得了,暂且替你瞒着便是。”
“尤其是六殿下。”
老太医一听,更生叹息,“若非这竖子胆大妄为,你也不至……”
裴景熙笑着驳了他的话,“伏老再说他的不是,我可不依了,胆大的是我,妄为的是我,越轨的也是我,怎扯到殿下身上去?”
“可……”
“我之所为,无怨无悔,若说连累,也只是我连累了他,生前我待他不好,死后入土为安一了百了,还不知他小小年纪要遭多少困厄,受多少折磨。”
老太医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人拉住了衣袖,他怎会不知师妹的意思,谁不曾年轻过。
作者有话说:
一觉醒来居然被锁了 (°ー°〃)真的已改,跪求过审orz

茂竹忐忑地送走两位客人,回到房中时,他主子已经起来了。
他急忙上前扶住歪坐在床沿上的人,“主子怎起身了?”
“嗯,起来了。”
茂竹听他连应声都喘气,心中越发不安,“索性无他事,还是躺下歇着吧,方才两位大夫可说了什么吗?”
“说了,说叫我莫要老是躺着,人是越躺越没精神的。”
“那我扶公子起来坐坐。”
“你去将夫人请来。”
茂竹有些不情愿,因主子与十公主的婚事,夫人正在气头上,院子里的奴才下人,这两日可没少挨骂,他现下实在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主子,请夫人作甚?”
裴景熙扶着小奴的胳膊,“请夫人……告诉夫人,六皇子当众辱我,又坏我姻缘,我实在气恼,定要当面教训他,这口气才肯消,否则日夜幽愤难解,恐怕要叫他气死了。”
茂竹傻眼,但瞧主人神色凛凛,半晌才觉出不是玩笑,“可……可可当真么?”
当真,怎么不当真,如今裴家上下个个蒙羞被辱,义愤填膺,已将那人视作仇敌。
父亲兄长,立朝用事,轻则阻遏他的前程,重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家里那帮小的,做事更无分寸。
他既时日无多,便不能再容此事慢慢消解了。
“熙儿果真是这么说的?”
裴正寰听罢夫人所讲,一时瞠目结舌。
孩子受了这般委屈,最怕他隐忍不发,如今主动要爹娘替他出气,孙氏心里反倒踏实了一些。
“千真万确,你快些想法儿将那六皇子弄来给我儿出气。”
裴正寰哭笑不得,“真是胡闹,君臣有别,我纵是宰相,也没有将皇子弄到家里来出气的道理。”
“那我儿这委屈便白受了不成?”
“夫人,若要出气,法子多得是,我裴家要想整治他,随便捉个错处,一封奏表呈上去,你要将他贬为庶人也好,流放边疆也罢,时机到了,皆非难事,何必如此?”
孙氏长叹一声,眼中含泪,满面哀愁,“也不知我这个做娘的造了什么孽,事事都报应在三儿身上,我这心里近来总是七上八下,方才见了三儿,更觉不安,你等在朝堂上如何对待六皇子,我一个妇人不敢置喙,可三儿只是心里憋得慌,想出口气罢了。你便下个拜帖,全当请六皇子过府做客,他若能与我儿赔个不是,你跟景灏往后也莫在陛下面前为难他,若此子果真不通人情,往后的事情,便往后再说,如此还不成么?”
眉如墨画,鬓若堆鸦,一双奕奕星眸明光浮泛,大清早七尺昂藏,偏学那醉玉颓山,垮肩松背,一身疏懒。
老太医瞧着面前拱着腰身趴在桌沿上,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小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叫六殿下来陪我老头子用顿早膳,竟如此这般不情愿?”
慕容胤哪里是不情愿,只是老爷子大清早叫他过府,原以为是那人的病有了什么进展,可谁知老人家却絮絮叨叨跟他拉了一早的家常,扯东到西,说得他一头雾水。
“伏老请我吃早膳,自然欢喜都来不及。”
老爷子嘴角一抽,“花言巧语,三儿便是这么给你骗到的吧?你看上他哪一点,他又瞧上你哪一点了?”
“我也不知看上他哪点,他兴许是瞧上我的美貌也说不准。”他顺嘴一说,与人开起玩笑来。
老爷子叫茶水呛了一下,便是美貌,三儿也得瞧得见才是,胡诌乱扯,也亏他说得出口。
慕容胤想了想,许多模糊的记忆好似一路匆忙行进中遗失的物件,如今又在不经意间转回来路时,被他一一拾起。
“他少时是极惹人讨厌的,总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与他说话,他不理会,我送他东西,他叫人扔出来,我一片好心,他当成驴肝肺。那天也是这般冰雪时节,我又翻院墙溜进去看他,墙上太滑,我年纪又小,一跟头栽得狼狈极了,可他不单半句好话没有,还冷言冷语,骂我蠢笨。我恼得不行,当即便发誓再也不去找他了,可等我第二天从院子外路过时,却无意间发现墙里架着一座梯r子……自那以后,我便知晓,相府的裴景熙是世上最口是心非的人。再往后我便晓得了,他说烦我,便是爱我,他说不肯见我,便是巴不得我天天跑去,我不晓得看上他哪一点,只知道我若半途而废,定然令他难过,他若难过,我便心如刀割。”
老太医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臭小子,你要酸死我老人家。”
从绿柳巷出来,慕容胤正要往京兆府探探城外丢失的孩子是否已经找回,案子又是否已经水落石出,谁知未走出多远,却叫迎面而来的伙计给扑了个正着。
“六殿下,可叫我寻着了,我家公子正找你呢!”
“齐业?找我?”
那伙计连连点头,“殿下上次放在货栈里的那群少年手脚实不干净,总在货栈里偷东西,公子现下正大发雷霆,叫我前来通报,问问殿下,人该如何处置?”
慕容胤想起那些蜀中少年,虽然他也确曾被人偷过,可若说那帮小鬼在齐家货栈里偷东西,总觉得不太可信。
“偷东西?你肯定么?”
那伙计言之凿凿,他只得随对方到货栈去瞧瞧。
方一步入正厅,便见齐老板翘着二郎腿气急败坏坐在堂中,其余大大小小埋首立在一旁。
大点的少年下意识将视线与他错了开去,倒是边上那些小的,个个一脸委屈,眼泪汪汪瞪着他,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
他笑着上前询问主人,“齐老板,这是丢了几千金?”
齐业哪里听不出这人是在挤兑他,越加来气,“几千金倒不至于,可你小子把这些偷儿放在我这里,也忒不地道了。”
慕容胤听来好笑,“他们偷你什么了,犯得着生这么大气?”
齐业不说话,只斜着眼睛瞪着这些外族人,“你叫他们自己说!”
站在前头的少年闻听此言,朝前迈了一大步,开口时斩钉截铁,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意态,唯独起伏不定的胸膛,显露出他心中并不似面上这般无所谓,“东西是我偷的,二位对我等有恩,我却恩将仇报,过错在我,要杀要剐,悉随发落。”
涂山虎张张口,想说话,却被涂山鹰一眼瞪了回去,身旁的涂山显拽他的衣袖,更被他烦躁地扬手甩了开去。
慕容胤听得一头雾水,“说到底,齐老板你到底丢了什么贵重东西?”
未听应答,人后的小娃娃忽然从同伴中间钻出来,大哭着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馒头哥!没有偷!我们都没有偷,只是将东家给的饭食省下来了!”
慕容胤一听更加摸不着头脑,“我说齐业,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至于?”
若说方才还有玩笑的成分,那么此时座上人却是动了真火,“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省下来干什么呢!”
慕容胤怔住,“干什么?”
“接济城外的难民!”
“接济城外的难民又怎么了?”
齐业气极反笑,“你堂堂大燕国六皇子连朝廷的公文都不看么!凡燕国百姓接济流民者抄没家产,几个馒头糕饼是小,可我偌大的家业险些就赔在几个馒头糕饼上了!”
涂山鹰双拳攥得死紧,眼中焦灼愤恨又夹杂着委屈彷徨。
蜀人背井离乡,四处流亡,是命途舛讹,无怪旁人,燕国拒纳,情势所逼,也无敢过分苛责。
可燕人竟以如此卑鄙手段,诬陷蜀人是食人的妖怪,哪有这般荒唐的道理?
先是七皇子乖戾不仁,后是燕国君王不辨是非,他真恨透了大燕王室,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恩人竟然也是王室一员。
“不是已开了广济仓赈济流民?”
慕容胤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刺耳的冷笑。
他无暇深究是谁在蔑视尊贵的王权和国君的政令,只听跟前的小娃娃哭得更加厉害。
“坏的,坏的,那些粮食早就坏完了,老鼠都不吃的!而且粮仓已关闭了,坏的也没有了,天太冷了,叔伯婶婶他们没有衣裳,没有吃的,走不了多远就会冻死在野地里,馒头哥,你是好人,你是皇子,你救救他们吧,救救蜀人!”
齐业在旁乐得不行,“小子,你求他半点屁用没有,他这个皇子自己还在冷宫里受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翻身,指望他,你还不如到别家再多偷几把粮食。”
涂山鹰虽感恩那人慷慨收留,此刻却也叫对方一句话冲得积羞成怒。
他上前一把拽回哀求哭泣的小崽子,“我蜀人历来同甘共苦,荣辱与共,二位若不将我等送官治罪,我们这便出城去。”
齐业看不惯这小子寄人篱下还趾高气扬,可他也不是心肠歹毒之辈,“出了城去,你们必死无疑。”
可惜他话音未落,对方已携了同伴,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齐老板叫自己家的长工撂了脸,气得大骂,回头瞧见身边人一脸深思,他顿时眉头一紧,“我可警告你,此事你再莫沾手了!”
慕容胤望着对方那根快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么?”
气势汹汹的齐老板顺着对方诡异的目光照直望过去,正见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五指伸张,食指立,余四指微弯,拇指指面轻贴中指指节,标标准准,婀娜曼妙,掐得好一朵兰花。
他面上轰得炸开两朵红云,嗖得一下将手缩了回来,气急败坏道,“你少给本少爷打岔,天天逛戏园子,还不兴我学两手么?”
慕容胤大摇大摆坐进他刚刚坐过的那张椅子,自顾自埋头揪起衣裳角,玩得专心致志。
齐业自己一肚子话未说,这人竟在此打住,不再接腔,叫人好不失望,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试探着喊了一声,“六哥哥?”
坐在椅子上的人闻声抬起头来,“怎么了?”
他无趣地也拣了张椅子坐下,烦躁地哼了一声,“没什么。”
“哦。”对方应罢,又继续玩起衣角来。

第27章 黄粱
齐业左腿叠右腿,右腿叠左腿,难受地坐了片刻,跟着起身在屋堂里来回走了两趟,走罢又禁不住凑到那人跟前。
慕容胤抬起头来望他,故作不知,一脸不明所以,“有事儿?”
齐老板干笑两声,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那张椅子重新坐下,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低头玩起袖口上金贵的毛皮子,眼见得貂毛都快薅完了,也未玩出什么趣味来,只觉心里憋着,好似猫挠一般难受。
推书 20234-02-20 :本王在恋综摆烂了》:[穿越重生] 《本王在恋综摆烂了》全集 作者:鱼百百【完结】晋江VIP2023-10-26完结总书评数:126 当前被收藏数:1902 营养液数:405 文章积分:25,590,734文案:大晟王朝尊贵的小王爷穿到了一位小可怜的身上,小可怜爹不疼娘不爱,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穿来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