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归—— by麻辣烫多醋

作者:麻辣烫多醋  录入:02-20

好孩子,你将东西收下,三儿欠你的恩与情,我替他慢慢还。
好,我收下,收下我们便两清了,我不必抱屈,你无须愧疚。

“主子,草儿哥哥问,晌午是拿灵芝炖二花打的那只山鸡好呢,还是拿人参炖?”
他撂下手里的废砖,抬头看向兴高采烈跑到跟前询问的小鬼,“想吃什么就炖什么。”
小安子讨好地问道,“那主子想吃什么?”
慕容胤打打手上的浮灰,面无表情,“我什么也不想吃。”
少年瞥瞥嘴,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主子,不是我说,你这矫情病真得治治。”
“那行,都炖了吧。”
“嘿,这才对嘛!”
他蹲在原地,望着小鬼手舞足蹈地跑开,忽然自嘲一笑,好像是病得不轻。
孙氏听得庄上传来的消息,多日拧结难舒的心情总算松快了一些,“果然都收下了么?”
管家照实说道,“收下了,老奴已经吩咐庄上,务必要将殿下照顾妥帖。”
“好,你去吧,安排一下,叫蒋家小姐来府中赏花。”
“是,老奴这就叫人去下帖子。”
管家依言而去,孙氏坐在庭院中的花架底下,手中针线依然忙个不停,如此甚好,如此便皆大欢喜了。
老嬷嬷端着汤水走进院子,一脸忧愁,“我还道夫人这些日子想通了。”
孙氏面露诧异,“奶娘此话怎讲,我当然是想通了。”
老嬷嬷哭笑不得,“夫人想通什么了?”
“三儿的事,我不该埋怨六皇子,他对我儿有恩,我待他好些,有何不对?”
“夫人哪,你待殿下好,是你想待他好,还是你心里过意不去,才待他好来?”
孙氏听人询问,越发不解,“这有什么分别?”
老嬷嬷长叹一声,她家小姐精明的时候,精明得很,糊涂的时候,也糊涂得很,“怎没分别,小姐,蒋家小姐的事,前些日子你不急,老奴说错了,不是不急,是一急起来,就想起六皇子殿下,觉得对不住他,如今殿下收下了夫人的东西,对夫人来说,这情便算是还上了,夫人心里也就不再顾忌,所以迫不及待邀蒋小姐入府给三少爷相亲。”
“奶娘怎能这样说我,我又不是就送这么一回,往后日子还长呢。”
老嬷嬷失笑,“夫人,你怎不知,以物衡情,最是轻贱,你拿这些礼物来回报殿下对少爷的情意,是拿一片好心来轻贱他,羞辱他。”
孙氏眉头紧锁,心有戚戚,“可我的确是……一片好心呐。”
老嬷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夫人好厉害呀,便是这般一片好心奉上,殿下若辞而不纳,便是不知好歹,若大方收下,再大的委屈,也只能隐忍生受,老奴若是不知,还以为夫人与殿下有多大仇怨。”
孙氏叫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老人家说得心烦意乱,明明已皆大欢喜,又来给她添乱,她放下手中针线,“奶娘,你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乱我章法,我一片好心,本无他意,况且六皇子那般粗枝大叶,蠢钝愚拙,我才不信,他有这等玲珑心思。”
她说罢,起身离了座椅,“我已叫管家下了帖子,这就去与三儿知会一声。”
老嬷嬷望着自家小姐匆匆离去的身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但愿那蒋家小姐会是三公子的良配,只是夫人这般匆匆过去,怕是要扑空了,她来前才听前院的下人说,三公子已在老爷书房里待了两三个时辰,到现在还未出来。
书房内,父子三人个个愁眉紧锁,就在几个时辰前,淮安王在戏楼遇刺。众目睽睽之下,此事震动朝野。所幸王爷无事,刺客当场伏诛,戏楼内所有人也已全数押到京兆府受审。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至于令父子三人这般紧张,最最关键的是,审讯之中,有一位姓齐的商人一口咬定,行刺一事的幕后主使正是当朝太子慕容詹,消息虽按在京兆府,并无几人知晓,可事关重大,尤其是还牵扯到了太子。
“那戏子究竟是什么背景,查到了么?”
裴景灏应声答道,“查到了,七年前南陈巡按御史连三省受奸人诬陷,被抄家灭门,一子连少卿游学在外,逃过一劫,此后再无踪迹,这个锦莲公子应当就是当年的连少卿。”
裴正寰沉吟一瞬,“这么说,是为报家仇?”
裴景灏点头,“目下这刺客已无关紧要,就算定案,也是陈国自己造下的冤案,结下的恩仇,麻烦的是那个齐家货栈的少当家,胡言乱语,包藏祸心,此事无论真假,一旦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父兄商讨的人,不动声色吩咐身旁的小奴,“你去叫剑霖带人盯紧齐家,一旦有人出城,立刻拦下。”
齐家货栈大门紧闭,门头上只挂着一张补货打烊的招牌。
“管家,如何是好,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可连少爷的面儿都见不着啊!”
齐管家在大堂中焦急走了一圈又一圈,“那戏楼里其他人呢?”
掌柜刘攀忙道,“我一直守在京兆府外,旁人问完话眼看着都出来了,只有戏班子和少东家还关在牢里,说是有重大嫌疑,问案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
“胡言乱语!少东家能有甚么嫌疑?”
“谁说不是呢?那些个官差笔吏半点内情问不出,再往上咱们也够不着了。”
齐管家满面惊疑,“楼中看客这么些,为何独独押着少爷?”
刘掌柜想起不久前的事,大胆猜测,“是不是因为上回六殿下领来的那个鬼奴,得罪了康王府,他们借此故意刁难少东家?”
齐管家神情大恫,“你说得是,八成是康王府对付咱们少东家来了!我就说此事不能揽,偏少爷不听,这下可糟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要不差人禀报老爷吧!”
“禀报老爷有何用,若是老爷知晓少东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只怕气也要气死了。”
刘掌柜唉声叹气,心焦不已,“如此说来,就没有办法了么?”
齐管家踌躇片刻,“叫阿福出城去找找六皇子吧,殿下是少爷好友,不当坐视不理。”
“可我听闻,六皇子已叫陛下遣去修葺皇陵,大燕国谁人不知,说好听些是修葺皇陵,说难听些就是出局的弃子,找六皇子能有用么?”
“有用没用总要试试,咱们一介商户,旁的也靠不上了。”
“好,我叫阿福立刻出发!”
牢房里很暗,齐业脑子依旧昏昏沉沉,觉得做了一场梦,梦里他老老实实在货栈里算了一天账,哪儿也没去,什么事也没有,没在戏楼听莲儿唱什么哀婉的乡曲,没瞧见南国的风流王爷纡尊降贵上台为他伴弦,没瞧见好好唱曲的人突然抽出袖中暗藏的匕首行刺王爷,更没瞧见那武士的长剑如何钉穿刺客的咽喉。
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仍旧在家里,等着跑腿的伙计回来向他禀报,明日的戏票已经买好。
他欢欢喜喜地睁开眼,却看见了牢房,牢门挂着大锁,四壁垒着坚石,他的身下只有干草,眼前空无一人。
他拼命想忘掉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却反而越来越清晰,那把银光霍霍的锋利长剑将莲儿的鹅颈攒出了一个吓人的窟窿,血溅得到处都是,戏台上盛装出场,也盛装谢幕的人倒在一大片血泊中,瞪着一双阖不上的眼睛,好似还有许多事情没做,还有许多遗憾空留人间。
他常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莲哥儿的戏,还是喜欢他的人。
正是因为分不清,所以总巴望着能更了解他一些,可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了解得太多了,甚至锦莲公子是谁的人也无意中给他发现了。
哪怕都已这般了解,他依然没能弄明白,他喜欢的究竟是台上那一个又一个身世坎坷,风姿绰约,妩媚多情的脸谱,还是脱下戏服后,那个背着血海深仇,总是独来独往,算不上好人,也坏不到哪儿去的连少卿。
但有一点,他能够肯定,若非太子逼迫,莲儿绝不会死。他已过惯了燕都踏实安稳的生活,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的人是不会轻而易举舍弃生命的。
一个不想死的人,为何非要逼他去死呢?就因为那人是燕国的储君,手握滔天的权势?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商人,很多话不该说,很多闲事管不得,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桩闲事,他是这个国家的臣民,是她的一份子,如今的东宫之主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他的父母,亲人,朋友,甚至未来的妻子孩子拥戴顺从的君王,可那人尚在储君的位子上,就这般冷酷无情,草菅人命,如何还能期待他做了皇帝以后,会心忧天下,爱民如子?
所以,他要把真相说出来,不单是要为莲儿讨个公道,更要世人看见幕后主使的险恶用心。
“公子所料不差,齐家货栈派出的人已叫我等悉数拦下,一经审问,果然是要往北山皇陵寻六殿下。”
“继续盯着,这件事在解决之前,我不希望传到殿下耳中去。”
“是,公子。”
裴正寰坐在书案后,望着被小奴推着来到书房的孩儿,裴氏历代主政,他也乐见家中男儿心系庙堂,自三儿病愈便常来书房听他与大郎讲论政事,他有心考校儿子,便放下书卷开口问道,“熙儿,依你之见,淮安王遇刺一事该如何处置?”
裴景熙笑说,“如何处置不是父亲和大哥的事情么,朝堂之事,景熙哪里懂得?”
“同你爹还遮遮掩掩,说。”
“父亲要做的本不多,安抚好陈国那位王爷即是,旁的还有哪般忧虑,需要孩儿分担?”
裴正寰欣慰点头,欢喜三儿心思通透,“我儿以为,那姓齐的商人所说是真是假?”
裴景熙沉默一瞬,“我记得日前父亲曾与兄长谈起,淮安王进京之初,陛下曾几番巡视军器监,又单独召见兵部王尚书,此间种种迹象,无一不是雄心复燃之兆,陛下既有此心,有人逢迎圣意,也是在所难免,况且若陛下果真有心开疆拓土问鼎天下,无论结果如何,这之中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我儿的意思是,行刺淮安王,并非君王授意,而是有人自作主张?”
“陛下若当真有心挑起战端,杀一个淮安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正是因为那人也猜不透君王的心意,所以才找来这样一个对陈国王室怀有夙仇的刺客,若陛下果然有心为此事,事成自然是功劳一件,若陛下无心为此,也可将事情悉数推到那复仇的刺客身上。”
裴正寰急急追问,“我儿且再说一说,陛下究竟是有心为此,还是无心?”
“有心,无力。”座中人轻叹一声,“若我未记错,父亲曾说,蜀人献上的那颗木还丹,令陛下返老还童二十年,原本知天命的君王,忽而又回到年富力强之际,此刻重拾壮志,无可厚非,只不过曾经与陛下志同道合,肯为那些雄心壮志赴汤蹈火的老臣,未必还有这个心气,信任的臣子个个老去,能用的臣子却多不信任,陛下并不糊涂,这种时刻轻率而为,那是拿江山帝位,祖宗社稷开玩笑。”
裴正寰又是欣喜,又是惋惜,“我儿入朝,当远胜乃父。”
裴景熙并未将父亲夸奖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尽管他觉得父亲应当能够想到,却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父亲还是早做准备,淮安王好打发,但宫中恐怕一场风波难免。”
裴老爷摆手,“不打紧,陛下的立场,便是我裴家的立场。”
裴公子暂时还干涉不了裴家的立场,他只是有点犯难,父亲的印信上回放在哪儿来着?

第62章 说你对他一见钟情
慕容臻自君王寝殿内走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游戏已经越来越好玩了,这一局,他认栽。
他在含光殿外的小径上顿住脚,远远望见母妃迈着焦急的细步匆匆赶来,不待他开口问安,一记响亮的耳光已重重落在他脸上。
“你究竟对你父皇说了些什么!”
他慢慢扭正被人一巴掌打歪的头脸,舔干牙床内渗出的血珠,若无其事冲母亲咧嘴一笑,“儿臣说得多了,不知母妃问的是哪一句?”
严氏脸色铁青地注视着这个邪佞乖张,不可理喻的儿子,“我已对你说过多少遍,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都是你的,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
慕容臻轻轻挑了一下眉头,“我的?”他问罢犹不过瘾,甚至还倾了倾身子,轻声在母亲耳畔多说了一句,“我这个野种的么?”
严氏那张高贵美丽的面孔刷得结上一层冷霜,“你简直疯了。”
他当着母亲的面,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即便是我疯了,也会牢牢记住母亲的告诫,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死。”
严氏立在原地,目光冰冷地望着少子大步离去的身影。
悄无声息出现在身旁的暗卫上前低声禀告,“据我等调查,指使那戏子行刺淮安王的,应当不是七殿下。”
“臻儿不知对皇帝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开始清查含光殿内的宫人了,近来都谨慎一些,通知家主,过几日我会请旨去白云庵上香。”
“是。”
阳春的暖风吹得人遍体生寒,慕容臻没疯,但也离疯不远了,那年在白云庵瞧见母亲与舅父……回宫以后,他便以各种名目,处死了当日随侍的所有奴仆。
他知道,自那时起,六哥哥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他原以为这样就能当做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未曾发生,可宸儿是不是足月而生,他岂会不知?
彼时皇后娘娘刚刚病逝,父皇耽于悲痛,数月未曾踏足后宫,母妃竟在那时有了孩儿……
他感到羞耻,愤怒,惶恐,却又不得不咬紧牙关保守秘密,并且日日夜夜活在丑事败露的悚惧不安中,生怕有一天父皇会知晓他最宠溺的两个孩儿其实是爱妃与旁人苟合的野种,怕六哥哥察觉他最疼爱的弟弟原来同他根本没有半分手足亲缘。
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他的母亲与舅舅不单暗度陈仓,乱/伦苟且,甚至还在密谋大燕的江山社稷,企图将一个与慕容氏没有丝毫血脉关联的七皇子扶上帝位,实现他们谋朝篡位,取而代之的野心。
第一次他觉得母亲深宫寂寞,情有可原,第二次他骗自己说,母亲只是想跟喜欢的男子在一起,第三次他仍旧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与弟弟好好孝顺父皇,就能弥补母亲的过失,可第四次,当端方娴雅的兰贵妃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你坐不上那个位子,我们都得死”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
慕容臻不怕死,可他不能不顾及年幼的胞弟,不能不顾及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母亲,不能不顾及严氏九族的性命,只是……他若当真如傀儡一般任他们摆布,又如何对得起自来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父皇?
母亲多虑了,他能说些什么,他又敢说些什么,只不过在还有资格尽孝的时候,略尽孝心,提醒老父注意身旁的眼线罢了,那刺客虽不是受他指使,可父皇在水榭中与王尚书的谈话,知晓的想来远不止他一人。
君王寝殿里,静得只有皇帝时而急促,时而沉闷的呼吸声,慕容肇静静注视桌案上凌乱的奏章,严厉骇人的目光中带着惊疑,恼怒,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到底是他多年的纵容宠爱,令七儿有恃无恐,这般无法无天,还是从前天真可人的爱儿,也像他那些兄长一样,长大成人,硬了翅膀,已经有能耐妄揣君意,擅作主张。
“对,是我指使的,父皇不都知道了么?”
“昨天夜里我还跟那戏子在留香居为此‘谋划’了一个晚上,他家里不还搜出了我收买他的金银财帛,同他交结来往的密信?”
“儿臣想替父皇分忧,我大燕兵强马壮,凭什么要给陈国那帮怂包蛋守着国门?”
“先灭南陈,再定北疆,父皇难道就不想做这天下共主?”
他可以原谅七儿的任性妄为,可以原谅他自作主张,前提是他未曾说过什么“先灭南陈”,“再定北疆”,不曾提过什么“天下共主”。
看来早已有人胆大包天,将手伸到他的寝宫里来了,七儿若非听了当日他与王许的一番谈话,如何说得出这违背祖训,大逆不道的十二个字来。
皇儿年少无知,若真有这等心计,便不会当面将此事说出来,那么除了七儿又会是谁呢?兰妃?还是一向谦退本分的严氏?他与臣子密议之事既然能传到含英殿去,未尝不能传入旁人耳中,可笑他还惦记着做什么天下共主,区区一座宫苑都料理不干净。
“皇兄可还满意?”
慕容詹睨了眼面前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五弟,“我记得你刚刚才得了老七不少好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慕容琛无辜地将手一摊,“皇兄话里有话,臣弟可一个字也听不懂。”
慕容詹也不与他耍嘴皮子,“你的老师前年因贪墨赈灾银两被贬江州,下月孤会调他回来。”
慕容琛垂下眼帘,“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太子板着一张冷脸,趾高气扬从他跟前照直走过,他随手摘下一朵杏花,回身望着大步走开的人,面上依旧带着谦卑恭顺的笑容,蓦然收合的五指却一点一点将掌中的花朵碾得稀碎。
慕容詹转过御花园内的曲池,迎面而来的亲信见主上归来,急忙调整步伐,与人一道转入东宫,到得隐蔽安全之处,这才谨慎地上前耳语一番,回报方才探回的消息。
慕容詹听得来人所说,神色变了几变,“确认是裴家人带走的么?”
对方点头,“来人拿的是裴相的私印。”
“裴正寰老奸巨猾,中立了这些年,始终没有表态,今次这般作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主子,属下还了解到,那齐家经营的好几家铺子是挂在裴氏名下的,并且康王府那两个鬼族的卖身文书也是来自齐家货栈。”
“这么说来,裴氏早就开始动作了?”
“年后三皇子一直同裴家走得很近,上元夜三皇子还替裴景灏挡了一箭。”
慕容詹摆手,“莫要急着下定论,看看再说。”
“殿下难道就由他去了?”
“他若要对付东宫,定然会拿此人做文章,敌不动,我不动,孤此时若是先出手,反而会招徕祸患。”
“属下明白了。”
慕容詹沉吟一瞬,“这批进京述职的官员是不是都来了?”
“陆续都到了。”
“乐阳太守蒋玉麟是不是把女儿也带来了?”
“蒋小姐知书达理,很得京中贵妇人的喜欢,昨日齐王妃在曲池开赏花会,还特地邀请了蒋小姐,听说宰相夫人也去了。”
“既然裴氏故作清高,妄想置身事外,那就先试试找个地方杵上一刀,看看疼是不疼。”慕容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叫桃儿将消息放给蒋凤娇,就说孤后日要在蓬莱阁约京中文人雅士举办诗会。”
齐业离开牢房后见到的人,他不太认得,只瞧得出他不是官身,通身衣饰却皆是上等,而上等人里,双目有疾,双腿病废,需要被人这样推着行走的在他的印象中却只有一个。
那人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他家里派出去向六哥哥求救的人都叫他派人拦下了。
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但从他的口气中能够听出,他做的是一件天大的蠢事,听出行刺一事,幕后主使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太子,听出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道,也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他被人送回家后,扑到床上大哭了一场,黄金万两,良田千顷,累世官爵他都不想要了,只想要个清清白白的世道,令善有善得,恶有恶报,令好人个个安居乐业,坏人不敢为恶逞凶,可回来的路上那人却说,这比黄金万两,良田千顷,累世官爵还要难上一万倍。
裴景熙实在佩服某位殿下信口雌黄的本事,自己要什么没什么,承诺出去的东西却一样比一样夸大。
裴老爷后知后觉有人拿了他的私印带走了京兆府里的重要人物,老丞相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夫人拦着,只怕家法都要请出来。
“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
“孩儿知错。”
“造谣生事,诬陷太子,这是何等大罪,是说放就能放的么?”
“此事父亲不是已经处理妥当,将风声压下去了。”
“胡闹,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东宫会如何看我裴氏!”
“难道为了太子的名声,父亲要将此人杀了不成,如此陛下又会如何看我裴氏?将人交给皇帝,那是得罪太子,暗中解决此人,只怕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不若大事化小,当做醉鬼一个酒后失言,小惩大诫,既无损东宫清誉,也显得朝廷公正清明。”
“胡作非为你还有理!滚回房里闭门思过!”
孙氏心里七上八下,三儿一向不过问外间事,此次如何这般大胆,还同一个商人扯上关系。
她领着下人来到院中,小奴倒是勤快,正在庭中洒扫,“星竹,公子呢?”
小奴忙道,“夫人,公子刚歇下。”
孙氏面露迟疑,“歇下了啊……”她犹豫一瞬,招呼小奴,“你过来。”
星竹依言跟上,孙氏在院中的回廊下立定,“我且问你,三儿同那齐家商号的少当家是如何认识的?”
“回禀夫人,齐家有一处货栈就在京中,货品齐全,公子偶尔出门会买东西,一来二去就跟齐少当家认识了,哦,对了,上回公子给夫人买的锦缎就是齐家商号的。”
“原来是这样。”
“而且公子见齐少当家很有经商的天赋,还在城中盘了几家铺面,托他帮忙打理。”
孙氏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道家里还能缺了孩儿的花销,但转念一想,孩儿有这番置业的心思,也是好事一桩,难得她的三儿也学会结交朋友了,只不过……瞧老爷的反应,这位齐少当家此番惹的祸事不算小,莫带坏了她的孩儿才是。
“好了,你下去吧。”
“是,夫人。”星竹想了想,“要我去将公子叫起来么?”
孙氏摆手,“莫吵他,叫他歇息吧,叫厨房备些汤水,公子睡醒以后送来。”
星竹送走主母,丢下扫帚溜进卧房,“主子!”
衣衫齐整坐在书案前的人闻声抬头,“夫人走了吗?”
“走了,主子猜得真准,夫人果然是来问齐少当家的。”
“你是怎么说的。”
“都按公子交代的。”星竹悄声问他主子,“公子帮齐少当家,是为了六殿下吗?”
裴公子诧异,“有关联吗?”
小奴不假思索,“齐少当家是殿下的好友啊!”
座椅中的人叹气,为了两个奴仆不惜开罪康王府与顾家,甚至忤逆皇帝,刚刚才被遣去皇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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