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归—— by麻辣烫多醋

作者:麻辣烫多醋  录入:02-20

慕容胤急急追问,“你当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池里鸳鸯逐水相嬉,院中新竹伴着垂柳,临风拂来春色满园,女子一身妩媚春衫,懒洋洋放下手中的鱼食,“瑶儿所言,公子莫非不信?”
安坐在旁的人缓缓摇头,“并非不信。”
“到底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听说夫人对这位蒋小姐可是满意至极,公子当真半点也不在意?”
“你说的事情,我早已知晓,去年夏秋之际,太子奉旨巡视州府,途径泰州南平,与蒋家姑娘结下一桩露水姻缘,女儿家思慕情郎,想与心上人再续前缘,也在情理之中。”
瑶琴出声揶揄,“我还道公子对未婚妻并不关心,却谁知,早将她的根底查得清清楚楚。”
“我已如此烦恼,姑娘怎还来取笑我。”
“我倒没见公子如何烦恼,只不过公子还是小心为上,太子手眼通天,旧情人进京,他岂会不知,早不约见,晚不约见,眼下真不知安得什么心。”
裴景熙指尖轻点着面前的石案,“慕容詹睚眦必报又善于隐忍,齐业握着他的把柄,裴氏又罩着齐家商号,他心中不快,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将自来中立的裴氏推向敌手的阵营,此时暗地里示好蒋小姐,只是拿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废人试刀,轻则令那女子悔婚,挫我裴府的颜面,重则借那女子之手,要我性命。”
剑霖闻听此言,按剑上前,“还请公子早做安排。”
他摆摆手,“不着急,此事不宜闹大,母亲那里也还须有个交代。”
他刚把话说完,星竹已急急忙忙从外间跑进来,“公子,公子!”
瑶琴见这小奴冒冒失失,“什么事情,你慌慌张张的!”
星竹抹把头上的热汗,“刚刚府里的夏草姐姐前来传话,叫公子马上回府,明日同未来夫人一道去踏青!”

第65章 相亲
孙氏长久以来只怕三儿觅不得良配,自见了那位蒋小姐,往日担忧总算一扫而空,姑娘虽端方娴雅不足,胜在活泼娇美,恰与三郎那沉闷寡言的性子互补登对,京中那些贵妇也人人说好,盛赞这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这之中有多少奉承言语,她心知肚明,这些人背地里又是如何冷嘲热讽,她也一清二楚,只盼三儿争气,顺顺当当将贤妻娶进门来。
上回府中相见,三郎推说染了风寒,卧床难起,好在凤娇姑娘大度,不单毫不在意,还对他关切有加,叫人好生感动,这样的好媳妇到哪里找去?
感情之事没得一蹴而就,总需时间来培养,她相信三儿只是还不晓得蒋小姐的好处,待他二人见面相处,了解过后,便知她可爱,原本正愁找不见缘由再次安排他们见面,毕竟总叫女儿家过府,也不合礼数,还是叫他们出去走走,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将此事促成了。
见得孩儿自外间归来,她端出主母架势,一脸嗔怪,出声斥责,“又是一夜未归?成何体统!”
裴景熙不与母亲置气,“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坐在家中,母亲念我整天闷在房里,我出去走走,母亲又觉我不成体统。”
孙氏皱眉,“不是不叫你出门,可夜不归宿像什么话。”
“同是我家儿郎,也未见其他兄弟夜夜归宿。”
“你若早日娶妻,自成一家,还用得着为娘管你归不归宿么?”
一时之间,母子相对无话,孙氏只觉三儿虚岁已经不小,此事实不敢再拖,再过两年,哪家还有适龄的女儿相配,裴景熙也觉话不相投,多说反倒无益,他不欲惹母亲着恼,也怕自己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命,再叫亲娘气出个好歹来。
孩儿伶牙俐齿同她犟嘴,实在叫人生气,孙氏也知晓自己方才心直口快说了重话,她神色稍缓,轻声哄劝,“同蒋姑娘到郊外走走,说说话。”
裴景熙面不改色,直言相告,“母亲,儿不想去。”
孙氏听孩儿推脱此事这般干脆利索,好似连个借口也懒再多想,她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我邀人过府,你称病不见,叫你外出踏青,又不想去,你到底叫为娘如何是好?”
裴景熙实不愿与至亲为此事争吵,也无法直言相告,母亲眼中的那位准儿媳入京其实另有目的,“母亲何故逼我?”
孙氏也是一肚子委屈,“到底是娘在逼你,还是你逼为娘?蒋小姐品貌家世,样样出挑,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母亲的意思是,我不单不能感到不满,反而还应该感恩戴德?感恩上苍赐一个品貌家世样样出挑的姑娘,给一个样样不如人的我?”
孙氏听爱子又这般妄自菲薄,顿时恼羞成怒,“胡言乱语,谁敢说你样样不如人!”
裴景熙长叹,有些事情,他原本不愿点破,可憋在心中,整日叫人如此逼迫,实在不吐不快,“娘亲心中难道不是这样想的么?”
孙氏没料到孩儿竟说出这般诛心之言,只觉又惊又怒又是伤心,“如何这般诬赖为娘?娘亲爱你都来不及,怎会认为你不如人?”
“以娘亲的眼光,并非是对蒋家那位小姐如何满意,只是觉得错过这个姑娘,孩儿恐怕再找不到更好的了,即便有更好的,也是她瞧不上我,我配不上她,娘亲,我说得对么?”
她张张口,想说不对,可仔细一想,又发现字字句句好似都敲在她心坎上。
裴景熙并不在意母亲如何回答,他自顾自接着道,“便是因我处处不如人,所以就该比旁人更有自知之明,只要有姑娘肯嫁,只要家世过得去,品貌过得去,便已是难得,我若再有所求,那就是自不量力,痴心妄想,甚至是个笑话。”
她想说我儿真真误会了,可误会什么了,哪里误会了,无从解释,无法辩驳,无可自证。
裴景熙听母亲沉默,他也不再多说,“娘亲放心,踏青,孩儿定会前去,绝不叫母亲作难。”
孙氏望着爱儿驱着座椅兀自往房中行去,心绪越加沉重,世上还有何人能亲过母子,可三儿总是不肯谅解她的一片苦心,她也越发不明白孩儿究竟在想些什么,这孩子如此执拗,莫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想到这里,她悄声叫住自觉主子的小奴,“星竹,你随我来。”
星竹老老实实顿住脚,乖乖转身跟上夫人的细步,心里十分害怕,方才主子与夫人虽未明着争吵,各自却都动了怒气,好不吓人。
他随同夫人一路走到花园中,只听人张口训问,“星竹,你老实告诉我,三儿是否想起什么来了?”
他挠挠头,实话实话,“回夫人,未听公子说起,应当不曾想起。”
“那他近来都在做些什么?”
“不是在老爷书房同老爷与大公子聊天,就是在房内歇息,要么出去逛一逛,采买些物什,要么就去白石坊坐坐,旁的就没什么了。”
孙氏听来也未觉有什么不对之处,“三儿对这桩婚事如此不满,你可知为何?”
小奴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瞧得一头雾水,“你这奴儿,摇头又点头,竟是何意?”
星竹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夫人,蒋小姐果真喜爱我家公子吗?”
孙氏面露迟疑,“凤娇……当是喜爱的。”未在那孩子脸上见过不满,想必是喜爱的。
星竹不太明白,“可蒋小姐既没见过我主子的面,也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怎么就会喜爱他了呢?”
她揣摩出几分意思来,急忙追问,“你的意思是说,三儿是怕凤娇不喜欢他?”
“唔……好像不是,星竹只是觉得,主子也不知晓蒋小姐是怎样的人,自然不想同她成婚。”
“我也不是急着叫他们现在就成婚,苦心安排他们见面不就是叫他们互相了解么?这又错在何处?”
小奴连连摇头,“夫人没有错,公子也没错。”
孙氏本以为能问出点什么,可这小子答非所问不说,还鸡同鸭讲和稀泥,“罢了,罢了,你去吧。”
星竹见夫人不耐烦地大步走了,心中十分遗憾,他原本还想说,六殿下就挺好的,长得美还有劲儿,每次抱他主子都抱得可稳当了。
馆驿厢房内,丫鬟一面给主子按摩香肩,一面满脸疑惑地望着桌上不久前刚送来的帖子,“小姐不是不想嫁那病鬼,为何还答应同他一起去郊外踏青?”
锦榻上容貌娇美的妙龄少女扔下掌中的坚果,趾高气扬,轻蔑地哼了一声,“踏青?若不同他踏青,本小姐怎叫他有去无回。”
丫鬟闻听此言,吓得花容失色,低低惊叫一声,“小姐慎言!”
少女一把推开她,“怕什么,本小姐有太子殿下撑腰,那日蓬莱阁中你也听见了,是殿下大仁大义,纵使对我旧情未了,却因爱重君臣之谊,不肯夺人所爱,若是没了裴家那病鬼三公子,殿下定会接我进宫去做贵人。”
“到底是相府的公子,小姐打算如何……如何……”
蒋凤娇得意地扬起黛眉,“本小姐全都安排好了,我已叫人雇了两个杀手冒充山贼,届时我将他领到荒僻无人处,扮作山贼打劫的杀手,便会出来将他一刀砍了,待我回来就说他是英雄救美,为了保护我才死在贼人刀下,谁能想到此事与我有关?”
丫鬟惴惴不安地点点头,“小姐……这事……这事老爷知道吗?”
“万不可告诉老爷!我爹那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以为扒上相府就前途无量了,待我嫁进东宫,区区一个相府又算得了什么。”
剑霜听得主子吩咐,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主子既已知晓太子那边会有动作,此事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你下去安排吧。”
剑霖也出言规劝,“若实在难以推拒,在府中相见未尝不可,主子何必以身犯险!”
剑霜见他主意已定,“公子若一定要去,还请许属下多带人手随行保护!”
座中人默然良久,“剑霖,你去找一趟齐少当家。”
剑霖面露不解,“将他带来府中吗?”
裴景熙笑着摇摇头,“不必,去跟他聊一聊北山皇陵的情况。”
剑霖听得一头雾水,“属下愚钝,这北山皇陵的……情况?”
“照实说便是,守灵岁月艰苦,齐少当家与六儿既是好友,理当去看望他一下。”
剑霖虽仍不十分明白主子的用意,但既得吩咐,他忙领命而去,依言前往齐家拜会。
日落时分,天地间山水愈静,凉风忽起,沟谷中林壑愈清,慕容胤盘膝坐在崖顶的一块巨石上,性如天风,来去无迹,心随流水,动息有情,这是当年师父指点他入门修行时,留下的四句话,奈何他前世心性芜杂,无法定神静修,一生所成,乏善可陈,这几日为了保命潜心参悟,确实进益不小。
陆痴在那两枚雷火弹下,虽没伤着什么,却实打实震坏了脑袋,他肯定,等陆痴想起,一准儿会提刀赶来砍死他,所以这回是真拼了老命,戒除贪欢享乐,抵制懈怠拖延,争分夺秒,加紧练功,便是到时打不过,起码也要逃得过。
只是这一娃一狗,就不能离他远点儿么?湿漉漉的狗鼻子在他身上蹭来顶去就算了,这小子也跑来学狗儿闻个什么劲?
他忍无可忍睁开眼,伸手拨开膘肥体壮的狗子,扭头瞪向贴在他肩膀上耸鼻子的小鬼,“你闻什么呢?”
小安子撇撇嘴,神情古怪地瞅着他主子,他从前也没发现他主子这么香,在寒露宫的时候那般不受待见,到了皇陵却反倒成了一个香饽饽。
茂竹哥天天从庄子上送吃的用的来,裴公子那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天,皇城里的三叔公送来几车,五叔公送来几车,八叔公送来几车,伏老太医送来几车,连刚刚才升官涨了俸禄的赵唐赵大人也送来几车,甚至慎刑司里叫他主子欺负吓唬过的刘荣刘公公也派人送来了两车,最恐怖的是七皇子的下人足足赶来几十车,走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地说,叫他主子可千万别饿死在荒山里!
他抬手揪揪自己吃圆了几圈的脸盘子,心说,能饿得着么,把他都吃胖了。
陵园里那几座空殿,早叫东西给堆满了,这些天光收拾理料就把草儿哥哥累了个半死,现下齐老板竟又送了来。
慕容胤见这小子半晌一声不吭,只顾出神,“没事的话你能领着那条傻狗一边玩儿去,别来打扰我么?”
他回过神来,不满地嘁了一声,忙道,“齐少东家来看主子了,主子快回去吧!”
慕容胤面露诧异,“齐业?”
好些日子没见六哥哥,齐老板又攒了一肚子秘密无人诉说,简直都快要憋死了,但裴府的人说太子还盯着他,叫他谨慎些不要乱走,否则他早就来了。
慕容胤进得殿门,正见齐小老板一脸愁闷坐在殿中,那人瞧见他,登时扑将上来,“六哥哥哎六哥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齐小业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了!”
“至于么,怎么了?”
齐少爷矜持腼腆地摇摇头,“不行,裴公子不叫我说。”
慕容胤下意识皱起眉头,“裴公子?哪个裴公子?”
齐少爷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说道,“六哥哥我跟你说,裴家现在是我齐家商号的大靠山,厉害吧!”
慕容胤听了哭笑不得,越发疑惑,“你什么时候靠上裴府了?”
“也不是裴府……就……就裴三公子待见我。”
“裴景熙?”
慕容胤见他点头,更加糊涂,这两人是怎么搅到一起的?二人虽然都是他少时好友,可他也分不清自己那时存了什么心,总在他三哥面前说起齐业是真,却并未在齐业跟前提过那人,“你怎会认识他的?”
他问罢,只见面前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许久才气愤地说道,“因为太子。”
“太子?”
齐业定定瞧着他,恨恨又说了一遍,“对,因为太子!”虽然剑霖走的时候对他百般叮嘱,叫他什么都不要跟六哥哥讲,但他只有六哥哥可讲,并且他实在忍不住不讲,既然说了,索性全跟他说了。

“开开心心去看戏,谁知竟发生那样的事情。”
“本来什么都好好的,我没想到莲儿会突然冲上去刺杀陈国来的王爷。”
“我当时明明已指证太子了,可京兆府的大人不单不信,还把我关了起来,官官相护,实在可气!”
齐老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憋了这些天的秘密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他见面前人听完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禁不住忐忑地问道,“六哥哥,你怎么了?裴公子不叫我告诉你,我是不是真不该告诉你啊?”
慕容胤没料到,他想远离是非,倒真的如愿以偿,与世隔绝一般在这皇陵里与外间音信阻断,城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竟半点也不知晓,“你能确定是太子所为?”
齐公子猛点头,“确定,锦莲常去的那家铺子,里头有个伙计是我安排的人,那伙计不止一次看见莲儿在雅间内与太子见面,还喊他主子。”
“相府的人到京兆府监牢里将你领出来?”
“嗯,管家本来派了人出城来找你救我,也被裴公子派人拦下来了,说你来了也不会帮我指证太子,但我心里一直不信,六哥哥,若是当时找到你,你会帮我一起指证太子么?”
慕容胤缓缓摇头,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齐业面露失望,“难不成这世道就当真没有是非可言么?”
慕容胤抬眼望向远方日暮下的郁郁青山,“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太子。”
齐业又想问“这是为何”,但他已经问过了,裴公子也已给过他解释,他说,太子是一国储君,太子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家的意志,若此事当真扯上了太子,那便成了两国之事,轻则毁坏邦交,重则兴师动武,莫说是你,谁人也担待不起。
六哥哥一向很沉得住气,也知晓他藏不住秘密,原先都是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等他憋不住了自己说,可这次却一反常态问了许多,关于裴公子的最多,但裴公子的事他也说不出多少来,除了满城都在传说相府与新任泰州刺史蒋大人要结亲,除了裴公子跟未婚妻明日要外出踏青,除了裴公子的未婚妻在蓬莱阁的诗会上跟太子见过面,还眉来眼去,旁的好似就没什么了。
天色暗下来,星竹放下窗上的纱帘,将主子选好的衣饰放在床头的矮凳上,他悄悄瞥眼坐在灯下出神的人,只觉实在摸不着头脑,主子不是同殿下好么,但对相亲好似也十分在意,真是搞不懂。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裴三公子的风范,相反,他做一件好事,却惦记着旁人十倍的感激,若然做了十件好事,那必是想叫对方以身相许。
他相信此时那位齐少当家已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恐怕也都说了,毕竟他是一个小气的人,他在此处内要应付母亲的种种安排,外要替那人操心朝中的诸般事态,还要费心看顾他的好友,终了在家还要挨骂,事事不能顺心,那人却蹲在深山里逍遥快活,叫人好生气恼。
索性闲来无事,便试他一试好了,慕容胤,现在有一个人,觊觎你好友的性命,诬陷你爱重的手足,还要利用一个女子折辱迫害于我,不知此时此刻,你当如何作为。
齐业听着身边人不紧不慢的吩咐,只觉背上寒毛倒竖,从小到大,六哥哥跳脚生气最不可怕,说说好话顺一把毛,天大的事也过去了,反倒是眼前这般面无表情,发号施令的时刻最是叫人害怕,“六……六……六哥哥,方……方才咱们说的不……不是太……太子么?”
“你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做,不出半月,定叫东宫易主。”
齐业心头一跳,“这……这样……好吗?不……不会出什么事吧!”
“口口声声说要换太子的不是你么?”
他背上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是想叫陛下换个好太子来着,但六哥哥要他办的事情怎么看都跟太子八竿子打不着,而且听着还怕人得狠,确定没说错么?
今生既不相争,慕容胤本来也并没打算跟那帮兄弟作难,可慕容詹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有雄心壮志,想做天下共主,无可厚非,待得登位掌权,什么大事干不得,实不该在此刻作弄心计,妄揣君心,陷老父于不义,更何况,齐业是他好友,七儿是他爱弟,裴景熙是他的心上人,叫他如何还能坐视不理?
齐少当家叫人一路送到山下,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害怕,“六……六哥哥,不……不是说对付太子么,你你你……你干嘛要叫我陷害封家?”
慕容胤微微一笑,“果真是陷害么?你不如叫人去打听一下,我就不信封家老爷子没有说过‘慕容氏的天下,非为不取,实为不爱’这种话。”
“可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届时你自会知晓。”他说着,拧着眉头追问了一句,“你方才说裴三公子与那位蒋家小姐,约在明日去郊外踏青对么?”
齐业不晓得他问这个做什么,“是啊,就是明天呢。”
孙氏一宿没睡,只怕孩儿端着气性,敷衍了事,错过好姻缘,可远远瞧见三儿从院中出来时,那副如往日一般从容不迫,随遇而安的模样,总算老怀安慰,悄悄松了一口气。
云梭白玉簪,挽起乌云鬓,新月浮光锦,更显得儿郎清逸出尘,雅致端方,她眼里十分喜欢,心头却涌上酸涩愁苦,若不是她招来的那些祸患,三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若她的孩儿能站起来,定然也是个叫人心驰神往的倜傥君子。
“我就瞧那面娇心骄的蒋小姐配不上我家三少爷。”
孙氏叫身后传来的嘟哝抱怨唤回心神,她听着老人家赌气不满的言辞,只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奶娘,你怎又来与我添乱!”
老人家面上露出笑模样,“夫人若果然心执意坚,焉能为我所乱?”
“我何尝不想为三儿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位蒋小姐配不上,你说还有谁人能配上?”她回过头去,眼见对方张口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出声打住,“莫要同我提什么六皇子殿下,此事无论如何不能成。”
“为何?”
孙氏摇头叹息,“奶娘,你觉得老爷待我如何?”
老人家直言,“甚好。”
“比起那些三妻四妾的府邸,的确是好,但是奶娘,有些话我不说,是不能说,可我心中的委屈不比别人少,我自嫁入裴家,孝敬公婆,伺候祖宗,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将家中一应事务料理得妥妥贴贴,哪怕我耗尽心血,做到这个地步,当初为了一个狐狸精,他不还是要休了我么。”
她说起旧事,满腹辛酸,“一生一世,不过都是些骗人的鬼话,我与老爷能走到今日,靠的是我们夫妻的名分,靠的是两家的姻亲,靠的是膝下的儿女。”
“最易变者是人心,我承认六儿是个好孩子,待熙儿也好,可这好能管他一辈子么?他若中途改换心意,娶妻生子,或是同旁人好去了,到时我儿该如何自处?没有名分约束,没有姻亲相连,没有儿女说和,只要想一想那般情状,我便心如刀绞。”
“哎呦呦!”老嬷嬷忙抽出帕子为夫人抹泪,“我的小姐,陈年旧事,还替它作甚。”
孙氏接过帕子,抹抹泛红的眼角,“我也不是抱怨,相爷老来也算念起旧情,对我越发体贴依顺,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情字可贵,但以情度日,万不可取。”
老人家长叹一声,“罢,夫人既有自己的考量,老婆子也不再多嘴了,只是情字有深浅,无论如何,六殿下可是那个肯为三公子舍命的人。人生在世,最不幸者,是为片刻深情,拿一生作赌,但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却连这片刻深情也无缘得见。”
主仆之间,一时无话,大丫头夏草匆匆忙忙走到近前,“夫人,三少爷叫奴婢同夫人说一声,他去馆驿接蒋小姐了。”
孙氏点点头,“好,晓得了。”她见丫头说完,支支吾吾好似还有话要讲,皱眉问道,“怎么了?三少爷还说什么了?”
夏草不太明白少爷话中之意,但听夫人追问,她忙老实说道,“夫人,三少爷还说,只要夫人高兴,那他这趟便没有白走。”
孙氏气笑了,“这孩子,还跟我怄着气呢!”
好时节,未必好天气,剑霖抬头看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幕,只觉今日免不了一场雷雨,他望向策马徐行在侧的弟弟,“实在不是个好天。”
剑霜耸肩,“我瞧正好,反正公子也不想去,最好那女人自己说天色不好,不宜出行,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剑霖觉得若真是这样,倒省事了,只不过车马到得馆驿时,另外一辆华丽的马车看样子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车旁等待的婢女见他们一行,急忙走上前来,“我是凤娇小姐的丫鬟柳儿,敢问是裴公子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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