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归—— by麻辣烫多醋

作者:麻辣烫多醋  录入:02-20

依旧是太子一贯的中肯言辞,妥协谦逊,谨慎周详,从前最是叫他满意,但今日听来却并不令人舒心,他忽然发现这个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学会了玩弄心术这一套,学会了装模作样,逢迎君王,心中所想,反叫臣子代言。
身为一国储君,这些的确需要学,他也不吝亲自教导,但他教导孩儿的目的,是要孩儿坚定不移按照他的意志继续践行国君的使命,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心,交结党羽,与父君唱对台戏,若是没有此事,他还真不知晓,原来东宫已不知不觉笼去了大半个朝堂。
他似乎并没说过要惩治封氏,也未说过要问罪老臣,不过是在寝宫发了几顿脾气……是了,想必是那些气急之时骂出的浑话给二儿听去了,看来他这个皇帝果真是越坐越无能,连拔几根闲刺也拔不干净。
慕容詹并不待见封氏,因为封家爷孙十分的不识抬举,可他跟父皇一样,都对那二十万龙骧军垂涎三尺,偏偏那支强军又只听命于封氏,原本父皇风中之烛,日渐老迈,只要他谨慎而为,当离帝位不远,可如今老父受仙药庇护,尚不知寿数长至几何,且不说他是否等得起,即便等得起,这中间的变数,想来谁也说不准,为今之计,只有想方设法,巩固手中的权力,他相信,在眼前这样的时刻,两代君王一个疑之,恨之,一个信之,爱之,对封家来说,应当心中有数。
朝中连发七道圣旨相请,爷孙三人才终于生无可恋地踏上了返京的路。
“爷,都怪你,整天胡乱嚷嚷,害得我们又得上京!”二孙封俊骋坐在马上埋怨地嚎了一嗓子。
老爷子扬手抽了他一鞭子,“老子嚷嚷什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他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顿了一下,“再说,那是我封家老祖宗说的,又不是我老头子说的!”
“爷,要不你领大哥去,叫我留下看家,我真不想去京城,求求你了爷!”
老爷子将眼一瞪,“怎么着,你怕人哪!”
封俊骋连连点头,“怕,爷,我怕得很,你莫叫我去应酬京中那些达官贵人,别叫我去丢咱家的人了吧!”
老爷子气得又甩了他一鞭子,“怂头日脑的,瞧你那点儿出息,不会学学你大哥!”
封俊骋缩了缩脖子,无辜地看着自个儿亲爷爷,“爷,我肯定不能跟大哥比,他天生一张冷脸多好用啊。”
二孙话音未落,封士绩扭头就见大孙冷着脸在旁哈哈大笑,瞧着叫人心里发毛,他拧着鼻子怒斥一声,“笑甚么笑!”
封俊驰将手里的黄纸递出去,“爷,你看么,新来的燕京小报。”
封俊骋激动地一把夺过去,“快给我看看!”
老国公上了年纪,对这些道听途说不感兴趣,自顾自打马上前,留二孙在后头谈说京中趣闻,笑得像两头打嗝的蠢驴。
云中地处边陲,无甚玩乐,除了话本传奇,这燕京小报便是兄弟二人无聊之时最大的乐趣,这刊物原是先帝为了传扬君王的功德,专程召集一帮文人搞的,起初还像模像样,谁知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了,到如今已经全成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生活琐屑,流言蜚语,朝廷觉得胡编乱造,有伤国体,几番叫停,可偏偏百姓爱看,总是禁了又传,传了又禁。
“胡说八道,哈哈哈哈……简直胡说八道!”封俊骋读到好笑处,捶胸顿足,笑得脸红气喘,胯/下马儿也叫主子的笑声逗得撒起欢来,阔背一抖险些将他颠下马去,他目光扫过底下一则,原本笑难自已的眉目忽然拢了起来,“这是谁人别有用心,编排裴世兄!”
封俊驰想起方才看过的消息,本就不好看的冷脸,因为生气变得更加阴沉,“到了京城,知晓谁人所为,定饶不了他。”
“没错,此人实在恶毒,裴世兄只是行动不便,竟说他孤家寡人,命里克妻,真真过分!”
封俊驰皱起眉头,“裴世弟与世无争,照理说不会得罪什么人才是。”
封俊骋摆手,“不妨事,就算命里克妻又如何,大不了介绍个青年才俊给裴世兄!”
封俊驰沉吟一瞬,深以为然,“倒是个好主意!你可有人选?”
封二眉飞色舞,“有哇!”他抬头望了望已走到队伍前头的老爷子,又瞥了眼老爷子身后尽忠职守的年轻校尉何允,斜身凑近并骑而行的老哥,低声说道,“我看何校尉就不错,前几日郡守的小姐对他穷追猛打,他已当众说了自己喜欢男子,我龙骧军第一美男子,长得英俊,又有军功傍身,我看跟裴世兄甚是搭对!”
封俊驰欢喜点头,“既如此,待进京后,若裴世弟不介怀男子,这个媒本将军保了!”

第69章 最后说了什么
国中流言盛行,虽不知君王心中究竟作何想法,但封氏领旨谢恩,启程进京,多多少少也算安了朝野之心。
齐少东家那天并没在山上呆太久,他还要赶着回去看戏。
临走时,六哥哥问他,是否还在为莲哥儿的死难过。
他无法回答,他曾经的确十分难过,但难过的时间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长,悲伤也不如戏文里所说的那样深,那般重。
戏楼的生意因为那桩行刺案,冷清了几天,不久楼里又来了新的花旦,名叫银笙,地地道道的农家子,与市井众多艺伎一般,或因天灾,或因家贫,被家人发卖,迫于无奈,走上卖艺为生这条路,他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也没有什么清高姿态,高兴时眉眼弯弯,笑起来讨人喜欢,恼怒时也含嗔带喜,叫人不忍责难。
笙哥儿没读过什么书,没那么多忧愁烦恼,嗓子比莲哥儿动听,卸了妆容,模样也比莲哥儿俊俏,那人会跟他喝茶,同他吃饭,为他一人登台表演,更重要的是,他喜欢钱,给他一个大元宝,就能让他高兴好几天。
他从锦莲那里欣赏到的,在银笙这里也能欣赏到,在锦莲那里享受不到的,在银笙这里依然能享受到。说来难为情,若是无人提起,他已将莲儿忘了,哪怕不久之前还那样地喜爱他。
六哥哥听罢,好似长舒了一口大气,跟着竟欣慰地说了一句,“如此甚好。”
他并不觉得哪里好,反倒因自己的薄情寡义而感到羞怯难堪。
慕容胤是真觉得这小子想多了,瞧他起先义愤填膺,风风火火,一副舍命的架势,原以为两人真有点儿什么,可如今看来,充其量不过欣赏罢了,连喜爱都够不上,就更不必提什么情义。
齐小少爷扪心自问,满脸疑惑,“六哥哥,若这都不是喜爱,那何为喜爱?”
他亦不知如何作答,“大约喜是眼前快活,爱是漫漫余生,余生不足,更期来世,来世难期,反倒愈觉眼前弥足珍贵。”
齐公子虽不甚理解,但不妨他心中敬佩,“六哥哥如此明白,将来必不为此事苦闷烦扰。”
慕容胤呵呵一笑,扭过身去,想起某人,苦闷烦扰半点不少,再念念方才开导好友的那些说辞,忽觉都是屁话。
齐公子走出老远,仍旧忍不住回头冲他招手,“六哥哥,我明白了,若逢可心之人,务必珍惜眼前大好时光!”
慕容胤立在原地,这么一听,好似更加苦闷了。
“夫人,冤枉啊夫人!”
“冤枉?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们还有脸喊冤,若不是受你等祸害,好好的姑娘怎会悬梁自尽?”
京兆府牢狱中,几个被缚的山贼闻听此言,无不大惊失色,喊冤之声更此起彼伏,“冤枉,我等冤枉!”
裴景佑被呼天抢地的吵嚷声闹得心烦意乱,他搀着悲怒交加的母亲,“娘,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稍后孩儿来处置便是,此处污浊腌臜,我扶娘先出去吧。”
孙氏几番拭泪,年华大好的女娃娃离家至此,竟遭逢大难,清白被毁还无端送了性命,无怪双亲悲痛欲绝,凶手尚未拿住,便已迫不及待扶灵回乡,早早离了这伤心之地。
“光天化日之下在山中劫道,祸害良家女子,穷凶极恶,罪不容诛,可怜我未过门的儿媳,五儿,你偕同大人好生查问,务必严惩这些无法无天的恶贼!”
一旁跟随的吏员,闻言忙道,“夫人放心,卑职定当秉公办理。”
“那就有劳大人了。”
“我叫人送娘亲回府。”裴景佑一面说,一面扶着母亲朝外走去。
正在此时,牢房中推攘呼叫,擂门砸锁的山贼中,忽有一人高声喊道,“夫人!可是相爷夫人吗!小人有要事容禀!”
裴景佑回头刚要呵斥,却被母亲唤住。
孙氏顿住脚,望向那贴在牢门上,蓬头散发,满脸是伤的青年,“你有何事对我言说?”
那人见此话收效,登时大喜,语气也越加急切,“夫人,事关三公子清誉与我等清白,还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孙氏下意识皱起眉头,“关我三儿什么事?”
裴景佑也黑着脸大骂一声,“胡言乱语,我三哥也是你们随意编排的!”
那人好似生怕他二人离去,错失申诉冤情,道明真相的机会,坠着镣铐的手脚不停踢打牢门,声嘶力竭连连哀呼,“夫人听我一言!夫人听我一言!”
孙氏见那少年模样比她五儿也大不了几岁,瞧着如此狼狈,喊得也实在揪心,“好吧,我便听你说一说。”
裴景佑不满地出声劝阻,“娘,跟一个贼人有什么好说,谁知他是不是耍花招,使什么坏脑筋!”
她笑瞧了眼身旁一身戎装,越发英气逼人的孩儿,“有我五儿再旁,谁还有能耐使坏脑筋?”
裴小五叫母亲夸得飘飘然,心中欢喜得意,当即大手一挥,“大人,你叫两个衙役将那人带到后堂来问话。”
“是,下官这就将人带来。”
母子离开监舍,转入府衙后堂,不多时,方才那喊话之人便叫差役锁来。
孙氏屏退左右,独留五儿在旁,“现下可以说了吧!”
来人埋首向地,连磕了一串响头,“小人全都告诉夫人,只求夫人对我几位兄弟从轻发落!”
“这也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裴景佑按紧佩刀,冷着脸暴出一声怒喝。
面前人年纪轻轻,却也是个硬骨头,未得允诺,始终长跪在地,一言不发,孙氏摇头叹息,“尔等为恶,国法制裁,我一个妇道人家,无能干涉官家办案。”
“不须夫人为难,小的只求罪刑相当,是我等的罪过,我等认罪服刑,无有二话,非是我等的罪过,只请夫人主持公道,勿叫我兄弟含冤受屈。”
“官家断案,罪刑相当原是本分,你且说来,究竟为何叫屈,与我三儿又有何关联。”
“小的名叫赵良,确实是城外赤龙山上的草寇,但我等自来劫富济贫,从未欺压良善,伤人性命……”
裴景佑听他作恶犯法还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不觉勃然大怒,“呸,寇就是寇,拦路抢劫,富人何辜!”
孙氏摆手,打住忿然作色的孩儿,她平静地望着面前人,“你且说下去。”
赵良见这位夫人美貌端庄,目光也十分和善,大着胆子接着说道,“夫人,当日我等拦下车队,府中侍卫立时从天而降,我等不是对手,不多时便四散溃走,根本连接触马车的机会也没有,谈何祸害车内的姑娘。”
孙氏面露疑惑,“便是未曾祸害,也定是你等言语戏辱了她,否则她怎会不堪受辱,饮恨自戕?”
赵良嗤笑一声,“言语戏辱?若是我说,安排我等在山中劫道,欲对府上三公子不利的,就是当日马车中的那位小姐,夫人可会相信?”
堂中一片死寂,裴景佑双目惊张,满脸错愕,莫不是他听错了,未来三嫂自己找匪徒打劫自己?
孙氏回过神来,怒不可遏,“竖子,你是何居心,安敢在此胡言!”
赵良郑重其事伏地叩首,“小人与众兄弟身家性命都握在夫人手中,万不敢有半字欺瞒。”
孙氏在惊疑之中感到了一丝恐惧,她不可思议地出声追问道,“你说……是蒋姑娘安排你等,害我三儿?”
赵良细细回忆起当时情状,“数日前,我等进城贩卖山货,顺便还当了些东西,只不料刚取完银子就被人当场拿住,我道是伙计瞧出那些东西来路不正,要拿我等报官,本以为一番牢狱之灾,在所难免,谁知却叫人押出当铺,带到了一位小姐面前,那小姐不单知我诸人来历,还哭哭啼啼对我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说她本是京畿良家之女,却被城中的恶霸看上,那恶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强娶她,可她早有心上人,无论如何,绝不肯嫁,愿予重金,请我等为民除害,替她解决那恶人,我等虽落草为寇,却皆是义气之辈,遇此不平之事,当下便允了她,那小姐说,她已假意与恶霸约好外出游玩,叫我等届时埋伏在路上,将他一刀杀了便可……”
“岂有此理!”孙氏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双唇颤抖,脸色发白,只觉此子实在胡编乱造,混淆视听,未过门的儿媳妇,是她千挑万选,亲自定下的,莫非竟是一个要害她孩儿性命的蛇蝎之女么!
裴景佑赶忙扶住受惊过度的母亲,怒瞪着跪在地下口出狂言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信口雌黄编故事!”
赵良见二人俱是不信,忙指天誓日,自证清白,“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当日我等早早溃散,在山中四散奔逃,若非叫府中侍卫拿住,恐怕到如今犹不知晓马车中的,竟是相爷家的三公子,夫人明察!”
孙氏许久许久未发一言,待开得口时,面上已是青白交加,悔恨不及,羞愤难已,“五儿,去,将你大哥给我叫来。”
“叫……叫大哥来作甚?”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裴景灏也是十分恼火,恼父亲揣着明白装糊涂,里外做好人,恼母亲识人不明,乱点鸳鸯,强叫自家孩儿委曲求全,更恼三弟步步为营,将全家人都算计了进去,如今母亲又要将他拉去讯问,这等丑事,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又是一夜急雨,洗得山清树明,雨后凉爽的轻风吹来丝丝芳草气,老太医受得三儿托付,荒山小住,原本还不甚情愿,来了方知,此山竟真是一块宝地,奇花异草,比比皆是,珍稀药材,遍地可寻,加之清静避世,远离尘俗纷扰,真叫老人家怡然自得,乐不思蜀。
“小子,吃药。”
山石上迎风独坐的人呆呆接过药碗,神思恍惚灌了一口,喝下半晌才后知后觉,药汤酸苦难当,与往日大有不同,他苦着脸望向身旁的老人,“老头儿,这什么药?好生难喝。”
老人家捋着白髯,笑吟吟说道,“这是老夫参照涂山氏的漱魂丹研制的新药,拿你试上一试。”
慕容胤反应过来,刷得白了脸,旁的他不知,这漱魂丹他还不晓得么!他忙不迭曳过身子,一头扎进草窝里,恨不得将隔夜饭都吐出来,吐完又一个箭步冲到水边,洗了又洗,“呸呸呸……老头儿你是不是疯了!”
老爷子瞧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见你烦恼,特制良药为你解忧,竟还恼我,真真不可理喻。”
蹲在水边的人登时火冒三丈,“荒唐,我自己的事,忘与不忘,断不由旁人替我做主!”
老人家听来也不气,只摇头扼腕一声慨叹,“小子啊,你呛我老头子不要紧,当初你强迫三儿服下此药,又可曾听过他的意思?”
“性命攸关,由得谁人?”
“那若是现在有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非要你饮下此药方能活命,你可就范么?”
他张张口,最终陷入沉默,两眼怔忪眺向远方,却恍惚又见当日。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怎么样,他好了么?”
小奴泪水涟涟,“没……没有。”
“你说什么?难道涂山老儿失信于人,还不肯替他医治!”
“治了,治了……是公子耳力太好,无意间听得药用,宁死也不肯服药,殿下……”
“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肯服药你们不会硬灌么!”
小奴哭得撕心裂肺,“公子那般模样,谁能忍心哪……呜呜呜……”
“把药拿来。”
“殿……殿下?”
“我说把药拿来,听不懂么!”
是他亲手撬开他的嘴,强行将那碗药灌下去的,任他如何反抗,如何挣扎,如何哀求,如何哭告。
最后那人对他说了什么呢?
是了,他说,“我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

第70章 母亲想通了
欲持一瓢酒,慰藉满山空林叶,慰藉遍地野草花,慰藉熹微晨光里,慰藉霏霏暮雨时,小茂竹是个精细人,吃穿用度,半点不许他缺损,却独独忘了拿上这一瓢酒,容他浇一浇梦醒时惊厥的旧恨,独坐时远望的闲愁,还是入定为好,神定则情无骛,性定则思无邪,习武之人,心无杂念,大道可成。
慕容胤难得专心致志,谁知行功正至要紧处,忽听耳畔响起惊叫声,紧接着一盆冷水“哗啦”一下竟兜头浇在了他脑袋上,他缓缓睁开那双想杀人的眼睛,只见少年掂着空盆,气喘嘘嘘站在跟前,满脸担心地瞧着他,“主子,你没事吧!”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子,忍了几忍才自以为和蔼可亲地问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有事?”
小安子丢下盆子,大惊小怪地指着他的头,“主子,你走火入魔了,刚刚脑袋都冒烟了!”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正要上前捉住那小崽子一通狠揍,曹芥领着庄上的小厮二宝已慌慌张张自小路跑上来,“殿下不好了!茂竹管事今早给山上送东西来,途中叫山贼给劫去了!”
他闻听此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何方贼人,如此大胆?”
小厮忙道,“是附近赤龙山上的,劫走管事的山贼头子说,他的兄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要杀了茂竹管事,烧了庄子,还要叫相府鸡犬不宁。”
“口气倒不小。”
曹芥紧张地望着他,“主子,怎么办?要报官吗?”
他沉吟一瞬,“已通知相府了么?”
面前人一边抹汗,一边摇头,“先来通知的殿下,那些山贼现下被关在牢里,老爷处事公允,必不受人威胁,只怕会直接命令官差上山剿匪,我怕管事……”
“赤龙山上的山匪你了解多少?”
“殿下,那山与庄子相距不远,说来倒也熟悉,那山匪头子名叫赵飞,因轻功卓绝,身轻如燕,人送绰号飞燕。”
慕容胤嘴角一抽,他好似知晓是何人了。
二宝接着说道,“此人领着一帮手下劫富济贫,捞得钱财,从不贪占,多数都拿来接济四野贫民了,并且旬日里惩奸除恶,行侠仗义,深得乡民爱戴,凡有官府来剿,山中贼寇悉数躲入百姓家中,有百姓隐瞒庇护,官府根本无从捉拿,加上那些山匪只是劫掠钱财,从不伤人性命,官差来过几次之后,抓不到人,也就不了了之,放任不管了。”
这位赵飞燕,慕容胤记得还算清楚,上辈子这人因为偷盗皇陵重宝,惹得君王大怒,最终被缉拿归案,又因百姓联名上书替他求情,父皇杀之不能,只好将其囚禁在顾家的暗牢中,后被他逃脱不说,还将顾家闹了个天翻地覆,连顾家应付起来都费劲,他当然不希望这等难缠的角色跑去骚扰裴府。
他思虑片刻,“这样,二宝你叫人去城中将那几个山贼的情形打听清楚,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僻静的小院中,一树春桃灼灼盛放,东风吹过,乱落的花瓣如空中纷飞的红雨,铺天盖地抖落满院绚丽的春色。
母子二人坐在树下,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从前的旧事,拉着琐碎的家常,孙氏拉着孩儿的手,一面苦笑,一面回想,“这院子里原本栽的是株红梅,极是美丽,那个臭小子竟将它给刨了去,移了这棵桃树来,想不到头一年就开得这样好。”
坐在身边的人抬手摸到落在发间的花瓣,“比梅花更得我心。”
她笑着点头,“我晓得,若不是你喜欢,他也不当费这些功夫,你从前就是将自己关在这座院子里,不与父母相亲,不与兄弟相爱,只这般痴痴傻傻,日日夜夜等他来。”
裴景熙苦笑,“孩儿竟做过这等傻事么?”
孙氏面生感慨,“所以为娘知道以后,十分恼恨,恼他将我的三儿一人独占,喜怒哀乐全由他一人而起,全为他一人所知,全容他一人可看。”
“年少无知,往后不当如此了。”
孙氏长叹一声,“傻孩子,往后如何,全凭你心,娘也想通了,娘便是再不放心你,可我与你爹能管你鬓青,管不了你鬓白,你的兄弟姊妹各有家室,扶持照料,终归有限,只有你看准认准的那个人,才能真正与你白头到老,一生相伴。”
“哪有那般容易。”
“娘生怕看错人,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看错人,我儿虽然眼睛瞧不见,可心如明镜,你心里有数便是,娘再也不逼你了。”
宰相夫人这一病,病了足足半月有余,心里想开了,身上的病才跟着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心想将孩儿后半生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可直到派去南平的人查出蒋家小姐早非完璧,直到星竹小奴顶不住逼问,哭着说出那天的所见所闻,直到瞧见孩儿不声不响却早已愁白的鬓发,她才终于知晓自己大错特错。
六皇子陪着她的三儿从懵懂无知到铮铮佼佼,从垂髫少年变成淑人君子,丱角之交是他,两小无猜是他,青梅竹马是他,生死相许还是他,即便这颗真心不知能否天长地久,一成不变,但有,总比没有好,真的,总比假的好。
她瞧着孩儿眉间若有似无的愁绪,悄声问道,“那位瑶琴姑娘,也是我儿请来做样子给为娘看的吧?”
“恕儿不孝,实不想与母亲互相为难。”
她拍拍孩儿的手,“娘不为难你,也不再为难自己了,你想知道什么,莫再暗自苦思,劳心伤神,娘知晓的,定当全都告诉你。”
裴景熙点点头,“多谢母亲。”
孙氏是个急性子,“要不要我叫茂竹约他来家里吃顿饭,你们见一见?”
裴景熙愣了愣,“母亲方才说了不勉强,这又是在安排我同六皇子相亲么?”
他问罢,只听母亲讪讪嘀咕了一句,“早定下,早放心哪。”
“娘,有何不放心?”
孙氏想起那位日渐长成的六殿下,满眼惆怅,“这六儿呀……”
“怎了?”
“娘只担心,不抓紧些,再过两年,京中待嫁的女儿……”
“他哪有这般好。”
孙氏听孩儿话里有话,“我儿觉得他十分不好?”
裴公子气还没消,“未见得哪里好。”
孙氏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请来家里吃个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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