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就好。”
君华的目光凝在盛酽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笑,意味深长地盯着盛星河:“谁说他没事?我可是恰好听说了这小白脸的一个秘密呢。”
盛星河在他那视线下,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过什么,愤恨地瞪了一眼对方。
暗含警告之意。
虽然不过是权宜之计,但不举什么的,在他爹和江平野面前说出,他怕是要脚趾动工扣出一座大殿!
君华被他一瞪,竟然真的住口了,不过,那双狡诈的狐狸眼却是看了看桌上的茶杯,然后又给盛星河一个眼神。
他看懂了,可恶!拳头瞬间硬-了。
然而在社死和被奴役之间,他只能愤愤收起小白,到茶桌边倒了一杯茶,不耐烦地塞进君华手里。
“喝吧!”最好喝死你。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在这递茶的动作中消弭。
盛酽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视一番。
随后将小孩警惕地藏在身后,质问魔修:“你对他做了什么?”
君华像是没听见,而是抬手,抿了抿茶,茶水沾湿了他涂得鲜红的嘴唇,舌尖舔了舔,将唇上的几颗水珠掠进,隐隐露出些雪白牙齿。
上挑的狐狸眼还看向了盛酽,表情无辜:“仙君说了些什么,方才没听清?”
盛星河在一旁看得大为光火,可恶,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魔修根本就是在勾-引他爹!
还不待他斥责,眼前却是一暗。
盛酽捂住了他的眼睛,淡淡道:“伤风败俗,小星河别看。”
被捂住的盛星河瞬间开心了。
哼,他爹果然不会被这种妖艳贱-货勾引!
三人的举动,让一旁又惊又怕的莲儿无比着急。
她得知了眼前的君子兰为魔修,又间接害宁郎被抓,此刻对他恨之入骨。
为了让眼前几个正道修士对付魔修,口不择言地喊道:“星河仙君不用害怕,这魔修都让你不能人道了,怎么还不将他拿下!”
盛星河弯起的唇角凝固了。
他光顾着防君华,竟然还忘记了莲儿!
“什么?”
他爹放下了手,和江平野一道朝他看来。
而身前的君华更是举起手,表示自己无辜:“我可没做什么,是你盛师弟自己说的。”
他一字一句,恶意满满:“他、不、举哦,我还有留影石为证。”
盛星河眼前一黑。
脚趾开始动工了。
盛星河悲愤的眼神瞪向君华,想鲨了他的心都有了。
盛酽此时却抓住他右手,满脸担忧问:“不能人道是什么意思?”
左手则被江平野扯住,对方清冷的嗓音难得透出一丝着急:“他对你做了什么?”
盛星河真的是左右为难,他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误会、这都是误会。”
他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然而盛酽深知这魔修的变-态,放不下心来,于是凌厉的视线看向方才喊出声的女孩:“你来说,是这么回事?”
他除了面对盛星河外,对其他人可不会故意收敛金丹修士的威慑,于是那女孩被他看得腿脚发软,强撑着扶在桌边,弱弱地将自己听到的说了:“是、是那魔修说星河仙君抛弃他,于是他便把人废了。”
“师兄你听我解释,都是这个魔修胡言乱语!”
盛星河当即出声,他表情着急,颇像个被家长冤枉做错事的小孩。
盛酽自然是不会相信他抛弃魔修一事,但是,废了、不能人道……这两个词语蕴含的信息太过具有冲击力,他也不由自主地垂眸,往盛星河腰下看了看,抓着小孩的手紧了些:“你别羞愧,都是师兄连累了你,如果真的、你跟师兄说,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盛酽就怕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但小孩脸皮薄,不敢告诉他们。
毕竟,被羞辱的清纯男弟子齿于开口、最后自尽的案例也不再少数,盛酽忧心忡忡。
“不行,我给你检查一下!”
盛酽拉着满脸惊恐的小孩就想走。
却被扯住了。
盛星河另一只手还落在黑衣少年手中,他呈大字形挡在两人中间。
江平野没有放开人,而是分毫不让地同盛酽对视。
少年侧影高挑,容貌出尘,在修真第一美人面前也毫不逊色。
他道:“你要如何为他检查?”
盛酽被问得一愣,他方才太过着急,一时没考虑周全。
是啊,那处……倒是不好检查。
但看着江平野仍旧拽着小孩另一只手,还堂而皇之地质问他,盛酽心里有种自己珍视之物被他人窥探的不悦,于是抬眼瞪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怎么检查,自然是我的事,江师弟这么关心,莫非也想给小星河检查吗?”
轰,犹如九天雷劫当头落下,盛星河登时面色通红,一缕神魂幽幽从头顶冒出。
你们说话,能不能考虑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比不举还社死的是什么,是两个爹争相要给你检查到底举不举!
盛星河眼中含泪,身体颤抖,只觉一座大殿已经不够脚底扣了,他现在能扣出一个太一宗来!
偏偏,罪魁祸首还轻轻巧巧吹了个口哨,君华暧昧笑道:“看来,星河仙君倒是艳福不浅,这么多人关心你那小孽根能不能用呢。”
“呸,你闭嘴!”盛星河忍无可忍,索性将怒火对准了他。
反正自己现在有爹爹撑腰,也不怕这魔修了。
果然,他一开口斥责魔修,盛酽也紧跟着帮腔:“淫贼之流,看什么都是污糟事。”
君华被他说倒是没什么反应,盛酽一开口,却是立马冷下了脸。
他五官深邃,平素都挂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风情万种,如今冷下脸来,那种危险阴森的感觉,看得人脖颈发凉。
想到日后邪魅魔尊的手笔,盛星河很没有骨气得怂了。
他滴溜溜的眼珠子在烛火通明的室内一抓,捕捉到靠在桌边的女孩。
于是忙岔开话题:“对了师兄,我们能找到你,还多亏了莲儿姑娘,但她的心上人被春风楼抓了去,我们答应帮她找回。”
原本看出气氛不对、不敢开口的莲儿闻言,忙露出感激笑容,扑通跪了下来:“是的,拜托各位仙君救救我宁郎!”
盛酽此行目的不过是为了小孩,如今找到了人,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多出一个救人的事,不免觉得有些棘手。
“春风楼不过近几年冒出,却声势浩大,受到诸多年轻修士追捧,背后势力成迷,今夜不过一个百花宴,便有不止两个元婴修士看守,若不是我们这房内设了强大结界,怕是我们此刻便要被发现了。现在出去救人,属实不妥。”
盛酽沉吟片刻,看向依旧面沉如水的魔修,对方妆容秾艳,喉间受的伤已经结了一层暗红的痂,白色衣裙胸前仍旧残留着血迹,此刻如同艳鬼一般。
这魔修既然能提前设下防止元婴修士窥探的结界,说明对春风楼的情况肯定了解,加上他又潜入此处做了花魁,倒是值得探究。
察觉到他的视线,君华回头与他对上。
原本还冰冷的眼神融化,眉梢突兀一挑:“怎么,盛仙君这幅表情,是要求我帮忙的意思吗?”
他扭着腰,身姿妖娆地来到桌前坐下。
原本靠桌的莲儿见他过来,避之不及地跑到江平野身后,躲了起来。
君华倒也没理她,翘着二郎腿,一手撑头看着盛酽,摆出个拿乔的姿态:“那你、要怎么求我呢?”
盛星河眉心一跳,嘴角轻撇,当即不悦。
这个死变-态,又想占他爹便宜!
他当下想挺身而出,被江平野拉着的那只手让人轻轻往后一带,黑衣少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然后又对魔修道:“阁下这么处心积虑把我们引到这里,想来也是别有所图,说是求你,倒不如说、你是想求我们什么?”
盛星河被他一提醒,也明白过来。
是啊,这君华就算是女装大佬,也没有变-态到非要跑到春-楼来拍卖自己的初夜,而且还把别人变作行尸,更甚至,他余光瞥了眼躲在他们身后的莲儿,他送出去的那个灵晶,又是什么意思?
君华眸光一闪,兀地掩面笑了。
“竟还有个聪明人。”
他这句话把盛家父子都内涵了,两人如出一辙的愤恨目光看向他。
盛星河倒还好,盛酽却是暗暗瞥了一眼江平野,只觉自己在小孩面前败给了对方,不由有些气闷。
都怪这魔修,要不是对方乱七八糟地骚扰他,他怎么可能没想到其中关窍。
江平野自然注意到盛酽的视线,不动声色挺了挺脊背,又把盛星河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然后面色如常对魔修道:“阁下到底想干什么?”
君华被人点破,倒也不装了,面上那副妖娆作态卸去,严肃道:“自然是为我魔门消失的上千门徒。”
房内,除了莲儿懵懂无知外,三个正道修士都是皱起了眉。
君华继续道:“我前月负责清点门徒,才发现自两年前开始,前往中州仙门的魔修莫名失踪,按照名册统计,失踪人数已多达千人。虽然仙魔不两立,但有天谴协议在,我相信自诩正道的修士倒不至于光明正大屠戮我门徒,况且我也丝毫没有发现仙魔打斗痕迹。而门徒最后消失的地点,则是在太一宗、清河谷和明光城三个仙门的中间地带。
我来到中洲后继续调查,有意思的是,发现不仅我魔修失踪,一些小门派的弟子和各路散修,消失不见的人数也达到一个庞大数字。不过那些卑微修士命贱,自然不会如星河仙君这般尊贵,他们是无人关心的。”
盛星河正听得入神,被不料还被他暗暗踩了一脚,颇觉无语。
他索性挣开江平野的束缚,来到他爹旁边,故意抱着盛酽一只胳膊,柔声道:“正是,我盛师兄对我关怀备至,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哼,不气死你!
君华周身的气息果然冷凝了些。
盛酽倒是老怀大慰,“你没事就好”。
说着拍了拍盛星河的手。
却拍了个空。
原来是江平野又把人从盛酽身上撕了下去。
盛星河被他拉着胳膊,转身不解看着他。
渣爹有没有一点眼力劲,没见自己正气着魔修嘛!
哎不对,盛星河猫儿眼一转,看了看江平野如霜的侧脸,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恍然大悟。
是了,他抱着他爹手臂,不止气到魔修,连渣爹也看不下去。
啧,都是些觊觎他爹的坏人!
盛星河暗暗握拳,转身如泥鳅一般,硬是又挤进江平野和他爹中间,隔开了两人。
心里暗道,看来,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防渣爹趁虚而入。
盛酽也是不悦,瞪了一眼不怀好意的江师弟,不过看着小孩又站在他身边,虽然另一边是那江平野,倒也勉强接受。
可惜他们此刻是逃命,不能闹出大动静,要不然定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不要妄想觊觎小孩。
君华看着三人的暗潮涌动,心头那点微妙的不悦消散了。
有意思。
他弯了弯唇。
不过倒是没忘记正事,他继续道:“……我调查数月,才发现这些人在消失前,都来过春风楼。不过,都有目击者称他们在消失前便已离开此地。我便化装潜入春风楼内,跟踪过一个离开的散修。有意思的是,那人在离开梨花洲后,我在不久的一天,潜入五楼时却又看见了他。”
“春风楼看似简单,却布局严密,一二楼为客人提供,三楼是花仙的住处,四楼是护卫客卿,而五楼,对外说是主人所在,实际上,却是关了一堆莫名消失的修士。此外,更有许多暗门机关,我那次潜入也是趁其不备放了一把火,才得以窥见一角,就这样还差点被元婴修士抓到。更别说,经过这两次意外,怕是防守更为严密。”
“没猜错的话,那倒霉的宁郎,现在也正被关在五楼处。”
莲儿一听他的描述,脸色惨白如纸:“这可怎么办?”
她待过一段时间,自然明白春风楼的护卫有多少,而且竟然还有元婴大能!这些人都在四楼守着,他们要怎么上去救人?
女孩瘦弱的身形摇摇欲坠,她又跪下给几人磕头:“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额头磕碰到地板的撞击声不断响起,盛星河最先不忍,扶女孩起来,对魔修道:“别废话了,你要是没有办法,那引我们来干什么?”
君华古怪地“嗯”了一声,“办法倒是有,只是、要委屈各位了。”
他虽然说着“各位”,目光却只是盯着盛酽的方向。
“春风楼除了每月的百花宴外,还有一个例外,那便是每月向明光城的贺城主送几个美人作妾。
仙门皆知贺秋好色,或是以为春风楼是明光城所开,但这后面,恐怕还有更大的猫腻,比如,运送的美人为何每次都需要一艘飞舟?里面装的除了美人外,还有没有无辜的散修呢?”
怎么又是明光城?盛星河想到某个自爆的讨厌鬼,嘴角不屑地一撇,看来还真是蛇鼠一窝,这贺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但有什么好委屈的?”盛星河警惕发问。
“这个嘛,飞舟上明面送的是美人和侍女,如果想要混上去的话,就只有这两个身份。”
君华支着下颌,看着盛酽笑意吟吟,目光中隐有期待。
也就是说,他们要想混上飞舟,便只能扮做女装?!!
盛星河蓦地瞪向他,烛光中的猫儿眼含有杀气。
好啊,这个死变-态!
他合理怀疑这魔修的XP除了自己扮作女装外,还喜欢强迫他人穿女装!
若只是为救那什么宁郎,盛酽断是不会同意。
毕竟他一向天之骄子,被宗门和无数追求者捧着长大,没有必要为一个不认识的普通修士做出如此牺牲。
但、假如真的如魔修所言,春风楼、明光城,二者暗中囚禁如此多的修士、意欲何为?
更何况,他想到前日清河谷和明光城的暧昧往来,加上近日行尸频频暴动、灵晶制成的破境丹风靡一时,都让他心中有不好预感。
多番思量下,还是点了点头。
盛星河惊讶地看着他爹。
他想的倒是没有那么多,不过莲儿也算帮了他们,虽然这女孩之前还骂过他,但也算一个可怜人。
盛星河心软,尤其见不得女孩子落泪,如今见他爹都同意了,也只好心一狠,沉痛点头。
然后视线看向了江平野。
要扮女装的羞耻感淡去了些,他看着黑衣少年淡漠的侧脸,竟诡异地生出些兴奋感。
也不知道,渣爹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嘿嘿。
嘶,他怎么越想越兴奋呢!
肯定是被君华同化了,这样不好。
盛星河收敛眼中的激动,开始清心寡欲自我反省。
他低头嘀咕念着“阿弥陀佛”,没看到江平野在他移开视线后,投在他身上的眼神。
“那正好,明日便是送人去明光城的日子,我去找些合适衣裙给你们。”
君华抚掌轻笑,一双狐狸眼顾盼神飞,看着盛酽写满了期待。
旁观的盛星河都忍不住了,上前挡住他这赤-裸-裸的眼神:“等等,你怎么就能确定把我们送上飞舟,那些护卫不会看穿吗?”
君华自信一笑:“你们没发现,那些护卫对楼内的姑娘,都不熟吗?”
盛星河一顿,想到方才在莲儿房中的事。
对啊,莲儿今夜没有出现在百花宴的拍卖上,如果他们要抓人,怎么会放过她?
君华道:“这批护卫都是筑基以上的修为,领头修士更是金丹甚至元婴,但他们只有在百花宴和护送明光城的飞舟上才会出现,对楼内的姑娘是不熟悉的。”
“而每月送去的美人,不过是幌子罢了。我同管理姑娘的管事交好,今日又出现行尸,折损了几个姑娘,把你们的名字放入随行的侍女中,倒是轻而易举。”
“当然,我们盛酽仙君如此绝色,定是送去的美人之一了。”
君华说着,又开始拿不正经的眼神瞅他爹。
盛星河给他翻了个白眼,赶他出去干活:“既然如此,你别废话,快去找老鸨和衣服。”
见他使唤得如此自然,君华冷凝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不举的小家伙,本尊不跟你计较。”说完,终于舍得捏了个净身咒,将衣裙恢复整洁,整整衣袖,扭着腰出了门。
徒留盛星河气得咬牙切齿,忙到他爹身边上眼药水。
“师兄,这魔修最是阴险无耻,你小心别被骗了。”
“小星河放心,他如此欺辱你,还让你……等这件事了,我定帮你讨回公道!”
“师兄,我身体真没事!”盛星河对上他爹一脸欲言又止、怕伤害他的表情,顿时无比心梗。
“好好好,师兄知道的,星河身体最是好。”
这哄小孩的语气让盛星河更是心塞,若不是怕耍流氓,真想亮出他小兄弟告诉这帮人,他身体好得很!
可恶的君华,害人匪浅呐!
盛星河郁闷地坐在桌边,吨吨吨灌水,借茶消愁。
那闷闷不乐的脸色让盛酽看了,更是加重了心中猜想。
那魔修当真……
罢了,偌大修真界,奇珍异宝何其多,他就不信不能帮小孩治病!
只是,小孩的自尊心还挺强,日后还是要疏导一番,万不能讳疾忌医。
于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更为心疼。
要是盛星河知道他爹的想法,恐怕当即要去找君华同归于尽,一起死吧。
另一边,江平野看出盛星河不开心,联想了一番方才的只言片语,觉得此刻还是不要打扰,给对方留出个单独空间为好。
他身后的莲儿得了众人的准话,略略安心。
但爱人生死不明,还是让她不由心神不宁,想找人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看了看烛光下美得不似凡人的盛酽,又看了一眼沉默喝茶的盛星河,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江平野身上。
许是烛火温暖,溶解了黑衣少年身上的冷意,他看向盛星河的目光幽深,侧脸竟给人几分平易相处的错觉。
莲儿于是慢步踱了过去,迟疑地低声道:“仙君万安。”
对方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斥责她,像是默许一般,这给了莲儿勇气。
她松了口气,清秀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手指绞着裙角:“抱歉仙君,我只是太慌了,想找人说说话。”
黑衣少年仍旧沉默,莲儿倒不介意,像是对着树洞一般,她凝视着一盏烧得热烈的红烛,表情恍惚,陷入回忆中。
“我一月前被我父亲卖给了春风楼,本以为会吃苦受累,没想到因为这张脸,却让我成了花仙之一。
宁辞远就是我成为花仙那天来的,他被朋友拉来凑热闹,却一下便点中了我,他俊秀、儒雅,不少花仙都暗中钦慕他,可他偏偏只喜欢我,我那时相信,这是天赐的缘分……”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你?”江平野忽然看向她。
“……什么?”万万没料到对方会回应,还会问出这种问题,莲儿不免有些愕然。
江平野眉眼冷了几分,懒懒掀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浅色的瞳孔在烛光中泛着几分阴翳,如同看死人一般。
莲儿抑制不住退了几步,寒毛直立,后知后觉发现,眼前这个仙君,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江平野一时没得到回答,剑眉微微蹙起,让他看上去更为冷酷。
莲儿忙道:“他、他时刻都想黏在我身边,有什么珍贵的礼物也会送我,我和其他男人相处时,还会吃醋,阻止我和那些男人见面……”
说着,莲儿也慢慢放松下来,陷入到甜蜜回忆中,嘴角都擒上一抹笑意。
“黏人,送礼,吃醋……”江平野慢慢咀嚼这几个词,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
他目光朝桌边看去,少年的身影和脑海中重合。
他偏头低低道:“这些就是你们人族表达爱意的方式吗?”
他这话问得略有些奇怪,莲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怕得罪这位仙君,只好讪讪点头:“是的,遇上喜欢的人,想时刻陪他,给他送礼物,看他和别人在一起吃醋,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啊”,江平野语气平淡。
然而心底却像是窜起了一团火焰,越烧越烈,某个一直掩藏在心底,隐隐约约的念头,此刻无比清晰,回荡在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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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中峰时和对方同住一屋,在天枢峰和对方同进同出,想到那么宝贵的龙吟剑,对方想也不想就送给他。
想到看他和盛酽走近时,对方那无比紧张却又强作镇定的表情,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然后过来分开他们。
以及,和对方每一次肌肤接触后耳尖染上的红晕,心底欢呼的雀跃。
盛星河……喜欢他吗?
“不过”,莲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时带了点气恼,“越容易得到的,男人越不会珍惜,我当初便是太轻易答应宁郎,让他后面竟也会对其他花仙出神!哼,若不是他后面诚心悔改,我是断不会原谅他的。说到底,还是我当初答应得太爽快,没让他吃点苦头,竟不懂好好珍惜我?”
“是、是吗?”这话仿佛一小泼冷水,在江平野烧得旺盛的心火上浇了一浇。
他眼底浮现疑惑,颇为震惊得看向女孩。
这幅表情倒是消弭了他身上那种刺骨的寒意,莲儿胆子大了些,觉得这冷冰冰的修士原来是个情爱白痴,不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传授经验:“可不是,别看男人在喜欢你时对你千依百顺,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送给你。等一到手,哼,便换了一副模样。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把人钓着,若即若离,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就同驯服妖兽一般,保管之后对你服服帖帖,心心念念都是你。”
莲儿好歹也在春风楼做过一个月的花仙,说得头头是道。
江平野不懂,但大为震撼。
轻轻松松便能领悟各种偏僻秘笈的脑袋,在这段训男人的发言前搅成了乱麻。
只觉十几年的修炼都没有学会这个本事来得困难。
唯一能勉强意识到的,就是万不要轻易答应别人的喜欢。
他看了看桌边少年瘦弱的身影,抿了抿唇,手中的龙吟剑握得紧了些。
莲儿传授了一番知识,也不是很怕这冷面修士了,还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仙君、可是有心上人了?”
江平野摇摇头:“我没有。”
不过,他似乎成了对方的心上人?
但、盛星河和盛酽的亲密相处,让江平野有些不悦的同时,也不免心底不安。
万一对方喜欢的不是他、而是盛酽呢?
毕竟,修真第一美人的名头,确实令很多肤浅的修士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