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今生,一定要携手相伴一辈子。
“我会小心的,谢谢立夏。”纪应淮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星光与明月辉映,一室静谧。
翌日,王爷去上朝,纪应淮进太医署。
两人在宫门处分别时,脸色都有些凝重。
纪应淮揣着心事,被侍女带到了目的地。这会太医令在前朝,他颇有一种举目无亲的拘束感。
“你是?”有太医瞧他面生,过来询问道。
太医有统一的官服,但纪应淮刚刚入职,他的衣服尚衣局还在赶制。没有身份标识,太医认不出来。
“纪应淮,圣上与太医令叫我今日来太医署报道。”
那太医“哦”了一声,“那你跟我来,大人昨日有一批药材还没装进柜子里,你给他装一下。”
他口中的大人,就是太医令。
纪应淮颌首,“好。”
蛮奇妙的,在现代第一次跟他导进实验室的时候,他也被安排了分拣药材,不过那会西药中药都有。
他身量高,太医院做的又不是满墙药柜,所以装药都用不着爬梯,很方便。
“大人,您回来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太医令的身影姗姗出现在了门口。
他手里拿了块腰牌,对着和他打招呼的人一点头,就径直朝着纪应淮走了过来。
“小纪,你的腰牌,记得挂挂好,别弄丢了。”他话里有话。
腰牌这东西,是身份的象征之一,既有好处又有坏处。
好处是在进宫门的时候能畅通无阻,坏处是一旦落在哪个地方,别人就会认为他去过那里,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第一个猜疑的就是掉了腰牌的人。
毕竟古代又没有监控。
“明白。”纪应淮接过,把它牢牢系在了腰间。
他的牌子和普通太医的又有些不一样,普通太医是蓝色木雕腰牌,太医令是橙色玉雕,而他的是青色玉雕。
“这,”纪应淮问太医令,“导,为什么我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太医令笑了笑,“因为你是圣上亲自考过的,是我的亲传弟子,身份自然与那些招来的太医不同。”
“招来的,不是考进来的吗?”纪应淮诧异道。
“进来说。”
太医令把他带进了里间一处小书房内,示意他坐下。
“这儿没有完整的医疗体系,也没有负责太医招收与考核的医学院。所有太医都是世家大族在江湖中碰到了,觉得是有能力的,就推举进宫里来。”
所以,五王爷和思美人会说,太医与贵族之间都有牵连。
他们本就是被恩人发现了才得以入宫来的,自然会听那些人的话,替他们做事。
纪应淮问:“导,你没有想过建一个吗?”
“想过,”太医令面露难色,“可我也是被推举进来的啊。”
“……”
这倒是,有点难办的嘞。
“现在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上谏开办学院的,只有你,”太医令拍了拍徒儿的肩膀,“小纪,你努力。”
【作者有话说】
去打本了,哭得想鼠呜呜呜呜,浑身在抖
纪应淮被他这么一说, 颇有一种肩上扛着大担子的使命感。
“方才下朝的时候,我没见五王爷出来,”太医令在红木椅子上坐下, “昨夜的事情惊动了宫里宫外不少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思美人的死讯大概各家都知晓一二了。”
“所谓的未来储君夭折,而五王偏又在这个时候去找圣上。我悄悄听了一耳朵, 这朝臣们呐,心里可都有猜测咯。”
今日的天气很好,暖阳穿透纸窗,落在了太医令斑白的发鬓上。他半眯着眼,面上带着看破一切的了然, 仿佛这宫廷与朝堂的明争暗斗,都只是一场比较生动的游戏罢了。
纪应淮看着他, 恍然觉得这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因为长期浸|淫在勾心斗角的算计中,而对人性的特点拿捏得十分到位。
“可是,您不是说,皇权纷争不是小医生该掺和的事情吗?”
“……”太医令呷了一声, 那种隐世高人的气质顿时消散无踪,他摆摆手,“你还年轻, 不懂,我们老男人就喜欢讨论政事, 还喜欢发表见解。”
他给自己找补道, “再说了, 你是小医生, 我又不是,我是老医生。”
纪应淮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刚刚对太医令很会分析的感叹都白瞎了。
“导,您到底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啊?”
“咦,”太医令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你还没想起来?”
纪应淮摇了摇头。
“照理说,我都已经请皇帝给你位同正二品的官衔了,从村医到朝廷正二品官员,这个逆袭跨度还压不过那个人吗……”太医令喃喃自语,“可他当年也不过才正三品……”
“您说什么?”纪应淮听不清。
太医令揣着手,晃了晃脑袋,“没什么,这事得你自己想起来,我和你说了,你也会忘掉的。只能靠你自己。”
“哦。”纪应淮努力压下疑惑。
他俩进屋才不过片刻,外头就有人来太医署传召了。
太医令不知这帝王身侧的大公公特地过来跑一趟是所为何事,喊上他的小纪徒弟就过去准备接旨。
“哪位是纪太医呀,圣上传纪太医去御书房请平安脉。”
“臣在。”纪应淮上前。
“随我来吧。”大公公看了一眼他的腰牌,确认无误后才叫他跟上。
五王爷和他提过,当今皇帝身边有两位得力宦官:一位姓季,主要负责传信与各类前朝杂事;另一位姓庞,负责帝王的起居与后宫诸事。
现在来的,是庞公公。
他为人挺和善的,但纪应淮第一次与他接触,拿不准他和那些宫里人一不一样,生怕这也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的主儿,故而一路上都很沉默。
他不说话,庞公公倒是起了头,“纪太医头一天入职,可还习惯呀?”
“多谢公公关心,臣很习惯。”
“那便是好的。”
庞公公笑了笑,他的嗓音不像电视剧里演的尖细的那种,反倒清亮中带着柔意,平和婉转,叫纪应淮不禁想起一句话来。
说的比唱的好听。
没有贬义,纯字面意思。
御书房中,皇帝与五王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批折子,一个品茶,难得地像寻常父子般放松相处。
“微臣拜见圣上,五王爷。”
“免礼,”皇帝叫纪应淮过去,“神医,昨日朕按着你的妙方,用了些竹叶莲心茶,晨起果真觉得好些了。你来瞧瞧朕,是不是有所改善?”
纪应淮号了脉,“圣上心火旺的情况确实好转了,但近日还是要少吃热性的东西。”
“朕晓得了。老五说,今日他的康复还没做,这御书房中就有床榻,你便在这儿替他按一按吧。”
皇帝是想观摩一下,什么样的手法,能让五王好得这么快。
“臣遵旨。”纪应淮应道。
五王似乎已经和皇帝谈过心了,那常年不脱身的轮椅现下不知去了何处,那些伪装他也不想再继续维持下去。
撑着案几,五王稍显艰难地站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动作自然地朝屏风后走去。
他现在走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起身和坐下的时候还有点僵硬,改变体位需要缓上一缓。
纪应淮站在皇帝身侧,清楚地看到了在王爷起身之时,圣上拿笔的手在微微颤动,已然发皱的手用力握紧了笔杆。
他并没有表面显示出的那般平静。
再无情的人,也有软肋。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儿子,是他曾经最爱的人给他留下的念想。抛开君主的身份,时隔多年,儿子能被治好、重新站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他怎么能平静下来。
太医令说,圣上不想治好五王爷的腿。
不对,可能不是这样的,纪应淮心想。
他见过跪在儿科门口无助哭泣的家长,见过寺庙里一步一磕头为孩子祈福的父母。这世上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到底是少数,他不信一个能将国家治理得风调雨顺的君主,心中连半分柔情都不留。
五王爷自己在榻上躺好了,纪应淮赶忙过去给他按腿。
转身的时候,他瞥见了站在屏风后偷偷往这儿看的帝王,他眼角闪动着的,分明是泪。
“……”
纪应淮垂下眼,他难得地想家了。
曾经一班列车就能抵达的家乡,现在却与他隔了数千年的光阴。或者,也有可能是隔了平行时空的分界点,隔着一方屏幕、一个阅读软件……
不过,纪应淮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家在哪个省哪个市来着,以前寒暑假抢票的时候明明记得很清楚的呀。
他的茫然一直持续到治疗结束,皇帝看着仪态端方、四平八稳地从里间走出来的五王爷,大笔一挥就给纪应淮拟了一份圣旨。
大概意思是,他治好五王的腿有大功,破格提拔他为从一品太医学士。
早上太医令跟他说的话突然浮现在纪应淮耳边,他立刻趁着皇帝还没写完,向他申请承办医学院,并求了一份整理编著医书的权利。
这个世界的基础医学有待普及,加上哥儿的生理特性还没有人关注整理过,纪应淮想把这些缺漏补足,以期帮助更多有需要的医者和病患。
皇帝觉得他的提议可行,便都答应了。
太医署与贵族搭边一事,皇室心中难免也有芥蒂,既然有这样一个背景干干净净的人愿意挑起改革大梁,就不妨给他个机会试一试。
“王爷,这圣旨一下,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您的腿疾将要痊愈了,会不会对您的计划有干扰?”
出御书房的时候,纪应淮问了一句。
五王拍了拍他的肩,“神医莫担心,事情已经落定了。麻烦您稍微搀着点我,我今日要堂堂正正地从这宫门,站着走出去。”
【作者有话说】
小纪:完了,我家在哪儿啊?
立夏(歪头):夫君,我在这儿呀。你不是说,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吗?
(2023.10.5修错字)
第58章 爱情护卫小芸同志
宫门口尚有未散去的朝臣, 迎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五王爷一步一步,自己走到了马车前。
这是他康复后, 走过的最长的路。
腿脚发酸, 但值得。
无数次午夜梦回,支撑着他一路隐忍布局的场景,如今一件一件地在现实中降临了。他迎着暖阳, 几欲落泪。
纪应淮没有跟上车,因为他现在也是在编打工人了,还要回太医署干活。
他向皇帝请下的愿太宏大,正统医疗体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但能提早一分钟将基础医学普及下去,或许就能多救回几条生命。
他不敢耽搁。
王府的马车在窃窃私语声中不紧不慢地驶离, 纪应淮目送他们远去。
方才他扶着王爷朝外走的时候就想说了,五王爷在红墙之间笃定前行的身影, 几乎都要把一句话刻上头顶了。
【这一次,属于我的,我要全部拿回来。】
纪应淮被自己莫名其妙的笑点戳中了,一边乐一边想,他要记下来, 回家后讲给立夏听。
去御书房的时候还是正二品,回来就从一品了。纪应淮拿着圣旨去见太医令的时候,他老人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短短片刻时间, 你又蹦了一级?”
“还是走圣旨,直接从前朝明面上蹦的?”
太医令自己才正一品。
而且, 前朝与太医署的品级划分虽然说得好听是一样的, 但其实太医令见了与他同级的丞相, 还是要矮上一头的。
因为他的品级是吏部直接按工龄长短来敲定的, 也就是说,他退任后,太医署的任何一位太医到了这个年纪,都能继承太医令的位置。
他们压根没有考核这一说,能敦促太医们精进医术的只有源自身家性命的威胁。因为在给帝王后妃看诊的过程中,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就别想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纪应淮点头,“怎么了,这样有问题吗,导?”
太医令拍拍手,“没问题,没问题,好极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好,……,这可是太医署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您中间说了句什么,我怎么突然理解不了了?”纪应淮疑惑,他刚刚像是突然打了个瞌睡一样,晕了一下。
“哦,不重要,”太医令毫不在意,他也没指望纪应淮能听到,“你准备从哪里入手开始这场改革大业?”
纪应淮早就想好了,“先把教材编撰出来,然后选址办学,等他们理解了基础的内容,再考虑进一步人才培养的问题。”
太医令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只是鼓励地看着他的学生,“你既然心中已有估量,那就按着计划去做吧。教材的事情,你先写,我帮你核对。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便是。”
“谢谢导。”
纪应淮说干就干,他问太医令要了一沓纸,坐在小书房里静静地整理起了中医基础理论。
之前给小芸上课的时候,他也编写过,只是这本的内容要更多一些,适读年龄范围也更广。
他希望无论年长还是年幼,只要是对医学感兴趣、有学习热情的人都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知识。就算未来不从事医学相关职业也没关系,懂了一些科学内容后,就不会受打着神鬼幌子的人的诓骗了。
一直到日头被霞云簇拥起来的时候,纪应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脖子,被太医令提醒该下班了。
太医们也有白班夜班之分,本来进来头一天,纪应淮要值夜班的,但他品级升得太快,一跃成了太医署第二把手,没人敢叫他加班。
于是,对这些职场潜|规则丝毫不知的纪应淮,直接跟着太医令出宫了。
回到王府小院,王妃和安立夏还有两个孩子都在。
王妃难得戴了一整套珠钗,安立夏也穿上了一身纪应淮没见过的新衣服。
“今日是什么节日吗,怎么打扮得如此精致?”纪应淮问。
王妃一边给小芸扎辫子,一边道:“虽不是什么节日,但也和过节一般了。王爷说,双喜临门,值得出去玩一玩庆祝庆祝。”
“何谓……双喜临门?”纪应淮没听明白。
安立夏扯了扯夫君的袖子,纪应淮就朝他那侧矮下了肩,好让他攀着自己,在耳边说悄悄话。
“夫君,王爷拿到立储的圣旨了,再加上你成了太医学士,可不是双喜临门。”
他眉眼带笑,背对着众人,很快速地吻了一下纪应淮的耳垂,然后退开了两步,“恭喜夫君升官。”
纪应淮把他揽回来,借着拥抱,也在同样的位置回了他一吻,“升官的奖励就这一样吗?”
安立夏朝另一边侧了侧脸,他面子薄,又害臊了。
“晚上,我们晚上再说。”
这是在求饶了。
先动手撩人的是他,撩完就跑的也是他。纪应淮真拿他没办法。
“好了,扎好了,我们走吧。”王妃说着,就要转过身。
小芸看着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师父师母,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王妃的袖子,“若姨,辫子能再扎紧点吗,扎紧点好看。”
“哟,前几日不是还说松松的才漂亮吗,”王妃打趣道,“今日不要走那什么慵懒风了?”
明禾坐在小马扎上,替姐姐揪着一半的发尾,补充道,“母妃,是慵懒美女风。”
“不走了不走了,紧点好看。”小芸嘴上回复着,眼睛却不时地朝相拥的两人那儿瞟。
师父真是的,怎么还腻歪不完,要是被人发现了,师母肯定又要害羞一晚上,那还怎么尽兴地玩。
幸好在扎完前,这俩连体婴分开了。
小芸顶着梳得紧紧的发髻,觉得自己的眼角都被拉长了。她叹了口气,师父师母的绝美爱情,还得看她小芸的,她简直是这世上最称职的爱情护卫。
就是,这扎太紧了,会不会以后秃头啊,呜呜呜。
说出去玩,其实也就是逛逛御街,毕竟王爷和纪应淮第二天都要上朝去。
没错,拿了圣旨,受皇帝亲封的太医学士他也得上朝,跟太医令站一块,了解朝政要事。
因为只有了解了目前社会的状态,才能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教育普及计划。
御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王爷在盛祥楼定了座,他们就先奔着饭去了。
京城的酒楼与县城的酒楼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屋里还有一面大大的屏风,可以叫人在里头唱曲奏乐。
五王知道王妃和孩子们都喜欢听曲,特地请了戏园子的人来。
“奴衍冬,拜见诸位贵客。”
安立夏闻声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是那位姿色容貌皆叫他惊艳的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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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乌龙果然是我的本命(星星眼)
待衍冬走到那屏风后头去了, 安立夏才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盯着那人做什么?”纪应淮替他盛了半碗汤端过去,问。
“他身上……”安立夏仔细嗅了嗅空气,在满屋美食的芳香里, 夹带着一缕清雅的花草味, “他好像在飘香。”
纪应淮没闻到,他问嗅觉敏锐的小芸,但小芸刚往嘴里塞了口臭豆腐, 她现在闻什么都带着一股子臭豆腐的香味。
“吃饭吧,有侍卫在,不会出事的。”纪应淮剥了几只虾,放到他碗里。
这儿的虾又大肉质又紧实,安立夏很爱吃。
他“嗯”了一声, 礼尚往来,也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夫君碗里。他知道夫君喜欢吃牛肉, 喜欢猪肚鸡,不喜欢香菜和尖椒。
明禾看着亲密互动的师父师母,若有所思,然后给他埋头苦吃的小芸姐姐夹了一大块鱼肉。
王妃看着因为被鱼肚子盖住碗而无从下手的小姑娘,没忍住笑了一声。她儿子怎么有样学样都这么笨拙。
其乐融融的晚膳用到一半, 安立夏却突然停住了筷子,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那味道越来越浓了,而且曲子弹错了……”
纪应淮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他起身朝屏风那走了两步,才闻见了立夏说的香味。
“你们在说什么味道, ”王爷迟疑道, “有味道的话, 可能是盛祥楼点的熏香?”
王妃摇了摇头, “不,不像。曲子确实乱了,那衍冬是戏园的招牌之一,怎会出这种错。”
立夏说的味道,她闻到了,但具体的形容不出来。花木清香中隐隐还带着甜腥气,总觉得不大正经的样子。
戏园的小厮在包房外头候着,纪应淮去把他喊了进来,让他进屏风后面看看他家主子是不是不舒服。
纪医师一语中的。
小厮搀着满脸通红的衍冬出来,衍冬的状态一看就是到了半年一回的日子了。
“小的这就回去请羽笙姑娘来给几位大人唱曲。”
他刚被分到伶人手下不久,战战兢兢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话来缓解气氛,只一个劲儿地给几位贵人道歉。
王爷摆摆手,“不必了,带你家主子回去好生休息吧。”
“多谢王爷,谢王爷开恩。”小厮连忙行礼,带着衍冬出去了。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家愉快的心情,毕竟曲子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算什么要紧事。
用过晚膳,王爷说想要走走,他们就沿着御街慢慢向前。王妃搀着他,明禾牵着姐姐,落在后面的纪应淮朝安立夏伸出了手。
安立夏怎么不懂他的意思,红着脸就握了上去,“快走吧,别跟丢了。”
“好,想吃板栗吗,一会看见了买一点怎么样?”
这儿的板栗都是从山上采的野栗子,炒制时每一颗都裹上了蜂蜜,和现代的糖炒栗子味道略有不同,它更绵软香甜。
安立夏点了点头,“再给小芸和明禾买点糖葫芦。”
秋夜的风凉凉的,京城的空气要比县城干爽多了,没有湿答答的水汽,很适合乘凉。
路过胭脂铺时,王妃搀着王爷就把他拐带进了店里。
“立夏,上次我和你说的就是这个,可漂亮了……”
她熟门熟路地给安立夏介绍琳琅满目的胭脂们,看上去比站在一旁的店员还要专业。
小芸凑着头认真听讲,虽然现在她用不到,但长大了就能化妆了,她要提前学一学,免得以后走弯路。
“王爷,我去隔壁买点香膏,立夏喜欢那个味道。”纪应淮道。
王爷点头,“去吧去吧,一会我们过来找你。”
“好。”纪应淮转去了隔壁,是先前买过的那家店。
上回买的立夏已经用了一盒半了,纪应淮现在手头宽裕,决定多屯点,再顺带看看有什么别的好东西,都拿上两盒。
赚钱打扮老婆真是件会让人上瘾的事情,纪应淮每天空闲的时候,除了思考菜单,就是在想给立夏买什么新衣裳新首饰。
立夏长得好看,眼睛圆圆的像是会说话,一回家瞧见他,纪应淮心里就高兴。
他听着店员的介绍,选了几样新品,又买了六盒上次那种香膏。
他这边都付完钱了,王妃那儿还在挑选,没过来。纪应淮想着回去找他们,刚要出店门,就看见街对面的小弄堂里,有个倒在地上的人。
低血糖晕倒了还是休克了?
纪应淮本能地想往那边跑,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手里拎着东西,就先叫店员给他收着,反正一会王爷他们会过来。
弄堂里比较昏暗,没几个人会从外头的御街上往里瞧,故而这里躺着个人都没引起大家的注意。
“你还好吗?”纪应淮蹲下身,探了一下鼻息和颈动脉搏动,还活着,但情况不大好。
那人一动不动,已经失去意识了。
怎么有一股香味,好像在哪儿闻到过。纪应淮纳闷着,帮那人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
“衍冬?”他惊讶地发现,这正是方才在酒楼弹琴的那位伶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小厮不是把他扶走了,说要回戏园子的吗?
纪应淮没想太多,这个时候,救人要紧。
哥儿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发热、动情、心思敏感等症状,那些属于正常生理范畴,至于昏迷晕厥这种,显然是不正常的。
他先试着掐了衍冬的人中,没醒,呼吸还越来越微弱,甚至有暂停的趋势。看来没办法,得上心肺复苏。
只是这里没有除颤仪,纪应淮也不知成功的概率有多少。他把衍冬的头侧向一边,检查了一下气道,确定没有异物后就对准位置开始按压。
没想到第二轮节拍还没数完,衍冬就醒了。
纪应淮立刻停下,替他号了脉,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衍冬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他仰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着脖子,展现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