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早朝他直接告病旷了,躺平在床上严严实实地睡了一整天。
他想着,总算结束了,快累死他了。
他年纪大了,之前和皇帝说过,年底就告老还乡去。太医令美滋滋地想,等回了乡,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安享晚年。
谁知,这回来,回的是从前。
他还没到可以退休的时候。
太医令只好苦哈哈地继续早起上朝,每天上班时,他都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坑了。
“您辛苦了。”纪应淮没想到导师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回忆起自己之前那些笨拙的操作,他就对导师感到了万分的抱歉。
太医令沧桑地摆摆手,“不辛苦,怎么会辛苦呢,我就是命苦。”
你们这些主角是不会懂我们普通人的艰辛的,他想。
“您说的那个戴斗笠的人,他长得是不是有点黑?”
“有吗?”太医令想了想,“黑不黑我不知道,他裹得挺严实的,手上还有绷带,没看清肤色。”
“他高吗?”
太医令点了点头,“挺高的。怎么,你认识?”
“我可能认识。”纪应淮思索着,那个人应该是林参。
林参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和立夏?
“哎对,今天上朝陪在圣上身边的是庞公公,姓季的不在。”太医令小声说。
他们已经走到了太医署附近了,这儿人多,他怕被人听了去,没敢多提和纪幺相关的事情。
纪应淮想到这个人就觉得有火气从胸口往上窜。
“你小心些,他指不定憋着什么心思要使坏呢。”
想想这俩孩子之前被整得阴阳两隔不得相见的惨样,太医令不免唏嘘着叮嘱了他一声。
纪应淮颔首,“我知道了,多谢老师提醒。”
季遥此人必须得除掉,他活着就是个隐患。
如果能把他扭送回他自己的世界去就好了,纪应淮心道,得想想办法。
对方手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道具,万一再来个命运之书……
纪应淮沉默着走进了小隔间,揣着心事开始工作。
经典已经整理完两本了,他今天得交给太医令校对一下,没有问题就送去板印。
他写了几行,安立夏就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瓶,抿着唇,看起来不太高兴。
“怎么了?”纪应淮搁下笔,连忙过去哄,“谁惹我们立夏了?”
安立夏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着纪应淮,眸中有些许困惑,“夫君,我与你在一起难道有错吗,为何总有人想将我们拆散开?”
“为什么这么说?”
小瓶子被递到了纪应淮手上,安立夏轻声说,“晨起两个孩子想去御街吃早膳,我陪着他们去了。路过戏园时,我见到了衍冬。他把我拉到僻静处给了我这个,还说,有人想让他对你下药。”
“我问他为什么要把东西交给我,他说,他不想让自己受的苦再落到别人身上去了,所以他来告诉我这些。”
纪应淮打开瓶盖看了眼,里面是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立夏,我们没有错,害人的才是有错的,”纪应淮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去给老师看一眼这东西,你在屋里呆着,别多想。”
“嗯。”安立夏点了点头。
太医令看了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宫里想偷偷摸摸给皇帝用药趁机上位的妃子不在少数,这玩意算是太医署严打的禁药。
“这从哪弄来的,”太医令瞥了他一眼,“你……就算不行,吃点调理的药不就得了,没必要玩这么花吧?”
“……”纪应淮觉得自己受到了人格上的污蔑,“老师,这东西是立夏捡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太医令盖好盖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宫里不能出现这玩意,不管是不是捡来的,都得没收。”
纪应淮本来就没想留下它,他只是想来问问这药起什么作用。
太医令给他科普了一下,“它是春|药里头药性最烈的一种,起效快,药效好,但是后遗症也很强。用了一次就会再想用第二次,等到不想用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好恶毒的东西。
“你俩要是想要这些辅助类的,我可以给你配点别的,反正烈性的你别沾。好不容易才死而复生,再死了咋整。”太医令严肃叮嘱道。
纪应淮有苦说不出,无力地解释道:“老师,我真不用,您放心。”
回到隔间,纪应淮都有点不敢去看安立夏,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丢没了。
安立夏坐到了他身边,一边磨墨一边问,“夫君,你耳朵为何红成这样?”
“没什么,”纪应淮含糊道,“就是想到了点尴尬的事情。”
幸好今天的立夏没有刨根究底继续问下去,他提起了另一件事,“我起来时,看见房里那盆当归有几片叶子要掉了。”
纪应淮回忆起睡前他说要给立夏煮鸡汤的事儿,“好,晚上我去把它们摘了做菜。”
“夫君,”立夏道,“我在梦里见到了一株与它长得一模一样的水墨色当归,是它承载了我的气运吗?”
“应该是的。”
纪应淮的气运被林参放进了随手抓来的鱼里,估计立夏的他也就地取材装进了那株当归里。
立夏若有所思,“吃下去就能把气运补回来么……那小芸鱼也吃了、当归也吃了,她不会有事吧?”
好问题。
但就目前看来,林参送的鱼,小芸吃了并没有不舒服。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那,晚上给她少盛一点吧。”纪应淮迟疑道。
两个大人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些玄乎的东西。
过了立秋之后,天就逐渐黑得早了。埋头写了一天的纪太医带着他的爱人,踏着最后一缕残阳回了家。
用晚膳的时候,柱子过来,顺口说起了戏园的名角衍冬。
他死了。
约莫是上午投的湖,傍晚的时候有人看到湖面上飘着个泡肿了的人,捞上来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他。
虽然他也算是这城中的名角了,但归根到底也就是一个供贵人们取乐的伶人而已。生前貌美又精通技艺,受人吹捧,这会人走茶凉,一切成了空。
衍冬这人,平素是有些清高的,他不像其他角儿们找着机会去攀附贵人,他心里有人,就算知道那人与他再无可能,他也不愿移心。
没有贵人为他惋惜办丧礼,京城里也没有他的亲人朋友。戏园那边就派了两个小厮来替他收了尸,装进薄棺送去城郊乱葬岗了。
安立夏吃饭的动作顿住了,上午,那便是把药给他之后没多久。
他抬头看向纪应淮,“夫君,我想……”
“我明白。”
纪应淮让柱子去拿银子,找两个人将衍冬好好安葬,再给他烧点纸钱。
他毕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而且也及时悔过,把东西给立夏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小芸想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但她搜刮了半天,实在没什么乐湿可以分享,只挤出来一句,“师父师母,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怪人。”
“什么怪人?”安立夏担心地问。
“是一个穿着黑衣服,脖子里和手上都戴着白色串串的人,那珠串看着很沉,都快要把他脖子给压弯了。”
“我和世子下课后,在小花园里头玩,也不知他从哪窜出来的,莫名其妙地就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个比小花园更好玩的地方。他说话的声音特别难听,我看他不像好人,就拒绝了。”
“但是我都说了不跟他走,他还想缠着我,还伸手来抓我。我跑得快,跑到世子身边,一回头,他就不见了。而且我问世子,刚刚有没有看到怪人,世子居然说他没注意到。”
小芸的语气很困惑,“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很奇怪,他明明一直在看着我那边的,那么大一个黑衣人,他怎么会没看到。”
白色珠串,声音难听……季遥?
“小芸,”纪应淮正色道,“之后几日你跟着师父在太医署学习,暂时别去上课了。”
“哦好。”小芸点了点头。
之前被绑架的经历让她对这种事情很是后怕,能跟在师父师母身边肯定能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大人在,安全上就有保障。
“对了,”小芸想起一件事,“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感觉有些晕,反应也变慢了,甚至产生了跟他走的念头。但是……我要抬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水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跳进了水里一样。就那一瞬间,我就清醒过来了。”
纪应淮让她形容一下。
“大概是,扑通,就一声。”
和他那条鱼开场的声音好像,纪应淮心想。
“在我们身边,你要是再见到那个怪人,就大声喊师父师母。”他说。
小芸应了。
这两天天气还可以,纪应淮在廊下晾了一些草药。但柱子说看傍晚的云,今天晚上可能要下雨。
怕水汽让草药发潮,他睡前还是去把草药收了才回屋。
谁知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家里就进了一位不速之客。
“相府小姐?”安立夏坐在床上,看着突然出现在桌案旁的齐稚莲,神色惊疑不定。
她这人给安立夏的印象可不算好,立夏不知道她这突然闯入是要做什么,心里满是防备。
齐稚莲朝他那儿走了两步,立夏下意识抓住了床上的圣旨。这圣旨份量还挺足的,防身很不错。
结果齐稚莲只是走过来,给他弯腰道了个歉。
“对不起。”她说得掷地有声。
安立夏:“……?”
他默默穿好鞋站起身,“小姐,您为何要向我道歉?”
齐稚莲低着头,摸了摸鼻子,神情很尴尬,“此事吧,说来话长,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立夏!”
纪应淮进屋,看到站在立夏身前的齐稚莲,以为这人要对立夏动手,他心下一惊,抄起晒药材的筛子就冲过去挡住了安立夏。
“你要做什么?”他质问道。
齐稚莲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没想做什么,我真是来道歉的,你俩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和你们是一边的。”
“……?”纪应淮也傻了。
一边的,谁信。
要是真一边,那她之前,为什么要给他们俩使绊子?
“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成吗?”齐稚莲诚恳道,“我也是刚弄清楚这件事,我……”
她本来还想隐瞒一些东西,但瞧着二人一副听鬼话、压根不信她的样子,齐稚莲叹了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了。
“我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你们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也跟着重启了,我回到了我刚穿过来的时候。”
她要完成最后一个攻略任务回归原本的世界,但传输过程中出了岔子,意外被丢到了这个世界中来了。
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指令也很不清晰,只说攻略对象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青年才俊,而且这个人会迅速走到帝王面前,被他重用。
当时,没有人比纪幺更符合这个条件了。她问系统是不是这个人,系统混乱了一阵,告诉她,是。
齐稚莲一心想要完成任务回家,她已经走过了九个世界,思乡的念头将要把她逼疯。所以一听到系统确认,她想都没想就开始了攻略。
一般来说,任务会显示完成进度和需要达成的目标,但这次什么都没有。
齐稚莲只能根据自己之前做任务的经验,推测应该是要让纪幺喜欢上她,和她成婚。在洞房花烛夜,她就能结算离开。
上一世她要赶走安立夏,对安立夏的态度很敌对,纯粹是因为她怕这个设定像是白月光的人物会影响她的攻略进度。
但把一切她能做的都做完了,纪幺身边除了她没别人了,婚也成了,都要洞房花烛了,她还是没得到任务完成的信息。
她坐在婚房里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但她的系统也说不清,它也很混乱。
齐稚莲对纪幺压根就没感情,只是逢场作戏,她不可能为了任务牺牲这么大,真的留下来跟纪幺圆房。
连任务都顾不上了,她临阵用了个道具直接跑路。
纪幺找了她一夜,而她早就回到了相府自己的闺房中,和系统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让她等一等,过些日子再给她回复。齐稚莲又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干等。
这一等,世界直接重启了。
一觉醒来发现前功尽弃,从头开始是什么体验?
齐稚莲可以很负责地讲,是想去大街上阴暗爬行一圈,大喊大叫地发疯,把所有人吓死。
屋漏偏逢连夜雨,坏消息接二连三地砸到了她的头上。
先是系统依然不知道任务的具体情况,并且和它的上级失去了联系;再是系统告诉她,她这算是又开始一个新的世界了,也就是说,她和她原本的那个世界产生了时间差。
她就算完成任务回去了,她也回不到原来的那个时间线上,只能去到很多年之后。
而那会,她想见的人,早就不在了。
齐稚莲当时就懵了,一路走来的撑着她熬过去的支柱没了,她整个人的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系统慌忙给她用了药,才勉强把她掰回来了些,好悬没真的产生反社会人格。
齐稚莲质问系统,世界为什么会突然重启。系统不敢瞒她,怕她拎刀一尸两命,它还想活,它战战兢兢地把它知道的内容都说了。
事情到这时,才开始明了起来。
原来那纪幺也是个外来的,他压根不是什么本土青年才俊,靠着他的系统抢了别人的风头,才会发展得这么好。
为什么齐稚莲的系统会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季遥的系统被季遥控制住了,它无法回传信息报告上级任务者反叛的情况,它开始搜寻临近的系统,企图寻求帮助。
可惜齐稚莲的系统也在失联状态,帮不了它。
齐稚莲努力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她问系统,那她本来可能要去攻略谁呢?
系统坑了她一回,不敢再说确定的话了,只支支吾吾地表示,可能是新晋的状元郎吧。
反正回去也没有意义了,齐稚莲的状态很低迷,她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产生了在相府混吃等死的念头。
但就在她日常摆烂的某一天里,她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上一次的失败归根结底问题出在纪幺的身上,可以说是纪幺害得他没有完成任务。
她决定有仇报仇,自己不好过,纪幺也别想置之度外。
齐稚莲问系统要了纪幺的定位,就迅速赶往了县城。
可这时,纪幺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纪幺了,系统帮齐稚莲找到的,是纪应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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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什么时候结婚
“那日我来找你们麻烦的时候, 其实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因为季遥就算失忆,他这个人的眼神也不可能那么,”齐稚莲卡顿了一下, 找了个不含贬义的形容词, “那么清澈。”
“但他这人太会演了,我不敢轻易下定论。”
由于不确定,以及不小心把无辜的孩子弄哭了, 齐稚莲觉得再闹下去有失风度。她一边想着得再观察观察,确定了纪幺是那个坑货再下手,一边迅速撒腿跑路。
县城里除了县丞,谁也不认识她,而且她还戴着面纱。齐稚莲丝毫不怕丢人。
“劫狱那次, 我跟巫医去了破庙。系统告诉我那儿有使用过迷惑人的道具的痕迹,我猜测是季遥的手笔。既然他来过, 那他本人说不定就在附近。”
她在县城隐匿身形找了好几圈,但除了纪应淮,她还是没有发现其他与季遥相关的人物存在。
于是,她心里又重新升起了怀疑。
正想再去试探时,齐相来信要女儿回京赴宴, 是皇后组的局。齐稚莲与她母亲齐夫人都得参加,推辞不得,无奈, 她只好遵命。
“那举荐医师一事,也是您的手笔吗?”纪应淮问。
齐稚莲点头, “是。”
她要出远门, 没有正当理由, 齐相是不会放她出去冒险的。
虽然家中没有什么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但路途遥远,恐遇山贼,齐相很担心孩子的生命安全。
系统给她出了个主意。
它搜索到五王爷腿疾久治不愈,正好可以借替王爷寻医为名头,去县城找人。反正齐相是站五王爷那边的,她也算是替她爹表忠心了。
齐稚莲觉得可行,欣然采纳了。
一到目的地,她听闻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改行做医师了,当即心里就有了盘算。
把他逮上京城去,捧杀他。他要是治不好,就撺掇着煽风点火,让皇家宰了他;要是碰巧治好了,她就去传季遥是妖怪,会妖法,然后找机会宰了他。
之前的季遥可是对医理一窍不通的,他能转行,估计也是靠了别的东西。
总之,就是俩字,必死。
纪应淮神情复杂,还好他去现代学了点真技术回来,也还好他导师在这。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原来他已经在深渊边缘蹦哒过一回了。
“那天晚上在湖边,您为何要丢我下水?”
这事纪应淮也困惑很久了,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不理解齐稚莲做这个举动的用意。
“这个嘛,”齐稚莲尴尬地笑了笑,“我上一个世界就是这样攻略任务目标的。他把我救起来,有了肌肤之亲,我就顺势留在他身边了。但我没想到,救人的侍卫来这么快,我都没来得及往你那游一游,就被他们举起来了。”
纪应淮更困惑了,“可您不是已经知道任务目标搞错了吗,为什么还要接近纪幺呢?”
“我说了呀,”齐稚莲道,“我想报复他。”
她来闹事那天,看到纪应淮和安立夏那副甜甜蜜蜜的样子,心里就冒火。
凭什么自己因为纪幺被困在这里,错失了回到原世界见她心心挂念的人的机会,而纪幺还能与立夏恩爱相伴,还给她撒狗粮。
“入梦让你俩分开的也是我,安排衍冬的也是我,我就是气不过,没别的意思,”齐稚莲两手交握在身前,态度很好地求原谅,“平白无故给你俩添堵了,我很抱歉,要赔精神损失费什么的,你俩提就是了。”
安立夏站在纪应淮身后,抓住了夫君当在他身前的胳膊,眼眶有些红。他看着齐稚莲,道:“你受了无妄之灾,想出气,情有可原,但你为何要把衍冬逼死?”
“他做错了什么呢?”
齐稚莲愣了一下,“衍冬死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
安立夏把今天早上衍冬来找他的事情和她说了,齐稚莲恍惚了片刻,“我……我以为他没有那么脆弱的。”
她见过被季遥冷落的立夏。
新婚之日,立夏亲眼见到了曾与他有过婚约的人另娶妻子,他当时莽撞地掀开轿帘,还被急于完成任务的齐稚莲瞪了好几眼。
就算这样,立夏也没有寻死觅活,他趁着夜色就逃走了。季遥怎么找都找不到,让他无能发怒了好几天。
下面的人按照她的要求把衍冬带来时,她坐在轿中,看着那个面容白净的男人,竟然透过他看到了那会儿的立夏。
据齐稚莲调查,衍冬的身世比立夏还要好上一些,他起码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后面是他自己跟着心上人跑来京城,被负心汉甩了觉得愧对亲人,没脸回去,才入了戏园的。
他的声音好听,没多久就成了名角之一,在戏园的日子,不说享尽荣华,起码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
怕他共情不了,不能好好完成任务,齐稚莲特地整理了一份有关立夏的身世和他一些特点的文稿,让衍冬去照着背,去模仿他。
她要用与立夏有七成像的衍冬去勾引纪幺,去试探这个人,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好美色。
其实巷子里救人那一出过后,齐稚莲就已经知道纪应淮不是季遥了。
因为季遥不会给人买香膏,不会好心救人,也不会面对衣衫不整的漂亮哥儿无动于衷。
但恰好手下的人给她送来了一瓶药,她想着不用白不用,就交给衍冬了。
她自己做任务都不会牺牲身体去搞定任务目标,自然也不会让衍冬走到那一步。她其实安排了人暗中陪同衍冬一块去的。一旦纪应淮被诱惑成功,吃下了药,她的人就会把衍冬带走。
只是她怕有了后路,衍冬会狠不下心动手,就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谁知,衍冬竟直接寻死了。
“他说……”立夏的手微微颤动,“他说我是个好人,他不想把他受过的苦,再传给我。”
受害者成为或不成为下一个加害者,都是个人自己的选择。显然,齐稚莲更倾向于宣泄,而衍冬选择了终止。
齐稚莲沉默片刻,“是我对不住他。我走过了太多的世界,被迷了眼,我忘了……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让人给他好好办一场葬礼的。”她说。
纪应淮揽住了神情难过的安立夏,扶着他坐到了床沿上。
“之前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您今夜过来就说我们是一边的,这是何意?”
齐稚莲解释道:“就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我的系统接到了这个世界传达来的任务,需要我去完成。一是阻拦季遥,二是撮合你俩。”
这两个任务要比让她再去找个人攻略合理多了,齐稚莲接受良好。
第一个任务就算不说,她也会去做。第二个任务嘛,毕竟之前她一直在试图拆散这对有情人,任务要求她纠正剧情线,为他俩的爱情道路添砖加瓦,也是正常的。
“所以,”齐稚莲有点八卦地问,“你俩什么时候结婚?”
话题跳转得太快,在默默地为衍冬感到悲伤的安立夏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微微动了一下放在被面上的手,露出了明黄色的一卷圣旨。
“等请人测算了最近的良辰吉日,我们就成婚。”纪应淮道。
“好好好,”齐稚莲面露喜色,“等你俩办酒席那日,我一定亲自来送上厚礼。”
夜已深,再留在人家夫夫俩房中就有些不礼貌了。
临走之前,齐稚莲又提醒了他们一回,要看护好小芸。
在季遥还没搬去县城的时候,他有回和人家私会完回去,路上遇到了那会还叫妞妞的小芸。
小芸要去地里浇粪,她人矮,又拎着老大一个桶,走路的时候晃啊晃的,一不小心就把脏东西溅到了季遥身上,泼了他大半身。
季遥碍于自己的形象没有发作,只是温声和气地告诉小芸慢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