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茫然看向兄弟俩,不懂他们反应怎么这么激烈,小声道:“……喂饭有什么问题吗?我也经常做点吃的喂小区里的大黄……”
谢琰喝汤的手顿住,眉稍挑起:“大黄?”
林初霁点了点头,表情认真:“保安散养的中华田园犬,可乖了。”
谢琰:“……”
所以在林初霁心里,喂他等同于喂大黄?
他现在是真看不懂林初霁这高级的掰弯套路了,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已经上升到和狗同列了吗?
太离谱了,离谱中又带着一丝合理。
“大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狗,乖,吃饭。”沈以南一定要贩个剑。
“这样吧,我给你选个帅气的品种,德牧怎么样?黑皮大狗!”沈以北手舞足蹈比划说,“这已经是认识十几年的友情价了,人家好多都是有编制的警犬,是你高攀了。”
谢琰:“……”
有这群朋友真的是他的福气。
林初霁这才迟钝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带着歧义,慌乱解释说:“不是,我不是骂你是狗……我只是想表达因为你生病了,所以这是个很平常的事…大黄生病的时候我也这么照顾过它……不是……”
谢琰想到他昨晚趴在那非要往枕头上蹭的样子,也挺像个小卷毛的,于是慢悠悠喝着汤,缓声开口:“没事,我是狗你也是狗,我给你挑个好看的品种,比如比熊?”
这下轮到林初霁陷入沉默。
不是很想当狗,但是刚说了人家跟大黄一样,无比反驳。
沈以南被这一系列的对话震撼,你们听听都在说什么。
兄弟,老婆可以说你是狗,你不能说人家也是啊,你真的太直了,救不了。
谢琰观察他的表情:“不喜欢这个品种?那换一个。”
林初霁拿着电子体温计在他的脑门上按了下,垂着眼睫,小声挤兑他:“三十八度五,果然是在发烧,满嘴胡话。”
谢琰:“……”
他发现林初霁最近真是越发放肆。
沈以南想起来正事,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病号:“一会儿我送琬妹去机场吧,你别折腾了。”
林初霁看向他:“这么快就走啊。”
“她周一开学,临时跑过来的。”谢琰喝粥的速度快了点,低声说,“要去送,她看着什么都不上心但挺敏感,我不出现她得多想成什么样。”
林初霁无端又想到了昨晚谢琰的梦呓。
他好像被困在了过去很痛苦,但从认识以来,从来没表现过半点伤春悲秋的低落,以至于一开始以为他是一个没有烦恼没心没肺的阳光少年,天天都挺高兴的模样。
但他那么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谁又来照顾他呢。
谢琰感受到他的目光,头也没抬就问:“什么表情?”
林初霁觉得他大概是头顶长了眼睛,撇了下唇:“没表情,觉得你挺不容易的。”
吃过饭,他们叫了辆商务车接谢琬,然后前往机场。
生病的事儿谁也没说,但谢琬敏锐地察觉出他哥今天有点怪,话少得厉害,于是问:“你们俩昨晚回去吵架了?”
“你哪得出来的结论。”谢琰懒洋洋道,后脑勺抵着车座上,头有点晕。
“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不像你。”谢琬出声。
“我们……因为分照片不合争执了一下。”林初霁看出来他不想让妹妹担心,帮忙圆谎,只是不太擅长,听起来实在是好笑。
谢琰轻轻淡淡瞥了他一眼:“对,他想全部贪了,贪心。”
谢琬没想到俩十八岁的大学生了居然会因为根本没露脸的照片吵架,有点震惊。
想到即将分别,又很悲伤的缓慢出声:“也行吧,能有人跟你吵吵也挺好的,我也想跟你多吵两句,现在也不知道一年能见你几次。”
谢琰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沈以南打着圆场说:“哎呀,熬过这几年你也考来北京,天天能烦死你哥。”
沈以北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而且平时偶尔也可以飞机来回,实在不行,天天视频嘛,有什么大不了。”
“但我才初一,还有六年。”谢琬闷闷不乐。
谢琰敞着腿,语气很平静:“别瞎想,好好读书。”
林初霁咬着唇,斟酌了好一会儿后,才慎重出声:“我这大概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俩能常常见面,但是……有点冒犯。”
谢琰侧头看向他,下巴微抬:“你说。”
林初霁看着他的眼睛,试探道:“琬妹刚十三岁,还在十四周岁以下,是可以找领养的。”
听到这话,谢琰脸色微微变了下,没接话。
之前不是没有人提过,他年纪不合适,但谢琬还小,是很容易找到收养的家庭。
但那么多年都苦过来了,现在当然不愿意。
谢琬低声道:“如果能让我也来京市,有合适的家长,也……也不是不行。”
谢琰绷着表情,看向窗外,默不作声。
“我今天回家的时候,跟我妈提起了这件事,她……她很乐意。”林初霁斟酌着言辞,尽量不伤到谢琰的情况下,解释着情况,“领养三年才能换京市户口,但前三年可以先去私立,再转公立,费用她出。”
沈以南一拍大腿:“这也太好了吧,但你妈这么有善心的吗?都没见过。”
林初霁喃喃道:“在我之后她本来是怀了妹妹,后来又没有了,可能喜欢小姑娘吧。况且,她说为人民服务的警察都是好人,要好好报答的。”
谢琰侧头看向他,眼底情绪复杂,以一贯稀松平常的语气开玩笑道:“想帮我解决问题啊,对我这么好。”
林初霁怕他多想,低着头把温水递过去在他手里:“我就是提一个建议,可以不采纳的。”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沈以南思考了几秒钟,打算劝劝谢琰:“我觉得真不错哎,小林同学这素质,家里教养肯定不会差。”
“这是真占你便宜了,不合适。”谢琰低声说。
他把自己的妹妹扔给林初霁家,像什么话。他不愿欠这个情,也不想还这个情。
谢琬一直低着头,几乎已经快到机场,才猛然抬起:“不行,这个不行。”
“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谢琰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倒是无端松了口气。
他就怕妹妹乐意,自己不肯,倒像是绑了她的前程。
“怎么不行,你可以住校,不需要跟我父母多相处,就是一个名义上。”林初霁解释道。
谢琬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谢琰,欲言又止。
表情十分挣扎,前思后想了快一分钟,还是说出了理由:“可是,如果你爸妈领养了我,那你不就变成我法律意义上的哥哥了吗?”
林初霁点了点头,表情温和:“是啊,我没问题,我挺喜欢你的,所以为什么不行?”
谢琬捂住脸,胳膊碰了碰旁边的人:“我说了不许揍我。”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别造谣。”谢琰笑道。
谢琬语气难得小心翼翼,说的话却惊呆众人:“虽然我看的小说尺度有点大,但这毕竟是现实……一个是我亲哥,一个是我义哥,万一……要是搞在一起会不会太刺激了?”
谢琰:“……”
林初霁:“……”
谢琰对于他妹的脑回路真是无话可说,低声叹气:“你脑子里能装点别的吗?”
林初霁也同样被她语出惊人而震撼,这都什么跟什么。
要不是因为谢琰已经成年,他都想说服詹晚秋兄妹俩一起领了,大家都成兄弟姐妹多好。
“琬妹,你的确是看小说有点走火入魔了。”
沈以南说了句公道话,“抛开这种奇奇怪怪的可能性,你真可以好还考虑。”
谢琰不确定她到底怎么想,再一次低声问:“你想吗,你愿意吗?”
谢琬观察他的表情,没有立刻回答。
当然是想的,能呆在家人身边,还能有人负担自己的生活开销,可以让哥哥轻松很多,为什么不愿意呢。
但她此刻突然反应过来谢琰不情愿的想法。
如果她的户口挪走,那个本本上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很可怜,也很心酸。
谢琬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改了口吻:“我不知道。”
林初霁轻声说:“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一直有效,只要你想通了,就跟我说。”
谢琬点了点头,诚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后来一段时间,车里一直很安静,没人出声。
林初霁他们把人送进安检口,到再回宿舍,谢琰一直没说话,和平时不消停的模样判若两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难得的沉默。
沈以南觉察出两人的氛围不太对劲,努力活跃气氛道:“谢老板还在生病,今晚也要麻烦小林同学照顾了哦。”
“你们俩想吃什么,我去买了带过去。”沈以北连忙搭话。
谢琰摇了摇头,淡声道:“不用,回去吧,我头有点疼,回去再睡会儿。”
原本就还在烧,还出来一趟又吹了风,的确是不太舒服。
沈以南点点头:“行,有事发微信。”
谢琰抬手随意挥了下,算是道别。
林初霁跟着他慢吞吞回了宿舍,看着他毫不避讳地站在床边脱了T恤,露出宽阔结实的后背,又拿过旁边的睡衣穿上,然后弯腰准备解开运动裤的抽绳。
“你……是不是不高兴我的擅自主张?”林初霁小声开口。
谢琰转过头看他,心里觉得乱糟糟的,很烦。
他也不想隐瞒对方,轻点了下头,坦然道:“有点儿,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情绪没调整好,让我自己待会儿就行。”
林初霁心说果然。
他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仰着头看这对方:“我不懂,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为什么那么抗拒?”
谢琰冷淡地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看着林初霁白皙的脸颊,天真的眼神,细嫩的没有做过任何家务的手,从上到下都矜贵到了极致的小少爷,突然笑了:“林初霁,你知道全校给你捐款是什么感觉吗?”
林初霁茫然地看着他,想要揣摩他脸上的表情,却看不懂。
“你不知道。”谢琰声线很平静,“我爸妈是在我初二的时候走的,当时有一群疯子制造了土炸药,刚好选了我们学校。他们抓了好些个学生当人质,我运气好,其中没我。”
林初霁出不了声,只能听着他像是描述别人家事情般的转述。
“但我吧,从小被他们感染,特别有正义感。不瞒你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跟他们一样成为警察。那天并不是他们工作的时间,我仍然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于是我爸妈就和他们其他同事一起赶过来了。”
林初霁睫毛轻颤:“你别说了……”
谢琰语气仍然平静:“他们拿自己换了学生,但狙击手没控制住现场,最后那群疯子引爆了炸药,他们俩用身体压住了炸弹,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几个小时都没撑过去就死了。”
“谢琰,你别说了。”林初霁慌乱制止他。
他想起头一晚他做噩梦时候的样子,大概梦里全是当天的场景,才会反复困在里面出不来。
但谢琰今天变得特别轴,好像一定要说给他听似的。
“学校从领导到学生,都在缅怀,觉得他们是英雄,救了一个学校的学生的安全,又可怜我和我妹成了孤儿,要给我们捐款。电视台来了,要拍照,要录影,要展示出大家对英雄的孩子有多么的照顾,捐了很多很多钱,我没要,我一分没要。”
谢琰自顾自说,“我不需要这种同情,也不需要这种怜悯,这样的钱每拿哪怕一块,都在提醒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懂么。”
他想表达的是,林初霁的父母想要领养谢琬也是一样。
这一笔钱,这一份情,他还不了。
“这不是你的错啊。”
林初霁的情绪被他感染,代入其中,眼睛潮湿地厉害,他从来没跟人讲话交心的话,出声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救人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信仰,他们愿意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刻本身就与你无关。更何况,为什么要拿犯罪分子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呢?”
谢琰别过头,按下眼底的酸涩,不想跟他继续探讨。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跟你解释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怕你多想,辜负你和家人的好意了,抱歉,我想休息了。”
他边说着,边低下头,继续解着运动裤上的抽绳。
“谢琰。”林初霁叫他的名字,“我很难过关于你父母的事,但琬琬怎么办,你隔着这么远怎么照顾她呢。她才十三岁,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一个小姑娘没有亲人在身边怎么活……”
谢琰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轻扯了下唇,像是在笑他的天真:“林初霁,我们认识才多久啊,你就来指点我的家事。我可以照顾好她,如果一定要把她接过来读书,我可以攒钱,没有户口就读私立,我可以养。”
林初霁读不懂他眼里复杂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没错,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想竭尽所能帮帮他,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你……你非要把自己折磨累得要死不活才肯放过自己吗?”
林初霁苦口婆心道,“你学医的,课那么多,就算你脑子灵活,有能力有渠道,你有多少时间可以去赚钱?我们家有条件可以帮忙,我妈也喜欢女儿,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你就非要那么执拗吗?”
谢琰点了点头,承认道:“对,我这人就喜欢自力更生,过惯了糙的活不了太细,之前五年我也好好把她带大了,没苦着她。谢谢您的好意,心领。”
那你不看看你自己那几年过的什么日子。
林初霁被他这句相当疏远的敬语气得说不出话。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碰到这样的情况更是脑袋一片混乱,只觉得委屈。
他低头,收拾着餐桌上的保温盒,低声说:“好,是我多事了,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天真太自以为是,抱歉。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回家了。”
“你……”
谢琰看着他乱七八糟把盒子一股脑拨进了袋子里,拎着就转身走了。
他站在原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奈抹了把脸。
算了,等大家都平和一点再好好讲清楚。
谢琰头昏脑胀的想。
詹晚秋对于林初霁去而复发表示十分惊讶:“怎么又回来了?”
林初霁愤愤不平把保温盒放在桌上,复述道:“谢琰不愿意,算了,随便他,就没见过这么倔的。”
“你在生气啊?”詹晚秋看着他一脸紧绷的模样,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盯着他看,“你脾气这么好也会生气啊?”
林初霁被看得毛骨悚然。
他不自在道:“我不能生气吗?他把我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不领情就算了,还阴阳怪气。”
詹晚秋靠着椅背,缓缓出声:“因为我觉得你从小就太乖了,我们说什么听什么,从来不反抗,也不会表现出负面情绪。就像之前,我给你拒掉你一直想去的剑桥,你也没有冲我发一点脾气。”
林初霁张了张嘴,无语道:“你也知道啊……”
他从小就像是被关在精致的展示盒里,被摆弄惯了,大概也就抽掉了情绪的神经。唯一一反抗,竟然也就是上次瞒着他们偷偷跑出去旅游而已,想想挺可笑的。
詹晚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谢琰会拒绝,在我意料之中,他跟他爸妈太像了。”
林初霁抓到关键词,有些茫然:“他爸妈?你认识吗?”
詹晚秋觉察到失言,又找补了回来:“没有,就是觉得警察的孩子应该也会跟父母一样,不会轻易接受人民群众的好意。”
林初霁狐疑地看着她,像是重新捡了个新妈回来一样:“你怎么最近变得又红又专的,入党了吗?”
詹晚秋:“……”
这孩子以前社恐得跟谁都懒得多说一句,现在都会怼人了,了不起。
手机震动,林初霁垂眼,看到谢琰发来信息。
【蟹老板】:真的抱歉
林初霁没回,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这趟回家后,他一住就住了好几天。
白天的时候会坐车去学校参加军训,跟宿管请了一周的假,参加完就回家,直到军训结束,也远远看到谢琰也不打招呼,不说一句废话。
仿佛又变成了最初那个一个字都不肯多讲的社恐,见人就躲。
沈家兄弟倒是每天都跨越半个学校来找谢琰。
但也微妙的发现了端倪,不对劲,很不对劲。
“林初霁呢?他最近怎么不跟我们一块吃饭?”沈以南坐在食堂里,满脸疑惑。
“被我气着了,不想见我吧。”谢琰喝着汤,平静出声。
沈以北瞪大眼,鸡腿都来不及啃了,啊了声:“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说呢,最近咋感觉阴风阵阵,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琰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当然林初霁更没错。
那问题就卡在这儿了,双方立场不对,怎么谈都谈不到一起。
沈以南看他不说话,急得不行:“到底咋了?不是,你这样不肯隔夜仇的性格把人家气着了居然还能憋几天?太古怪了。”
谢琰抬眼看他:“因为他妈妈要领养谢琬的事。”
只一句话,对面两人瞬间就懂了。
沈以南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觉得头疼:“小林肯定是好意,说实话,人家家大业大的小少爷,愿意莫名其妙的多一个也没见过两次的妹妹,搞不好还要分他家产的,都没计较,很大方了。虽然平时老开你俩玩笑,但正经讲,他肯定是把你当真朋友,都是看在你的面子才愿意跟家里商量。”
谢琰滚了滚喉咙:“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个人情太重了,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况且……”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沈家兄弟跟他打小认识,完全明白他那句况且背后的自责和痛苦。
“这事儿我们没资格发表任何意见。”沈以南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但是,你得解决你们俩之间的矛盾,他肯定也委屈呢。”
谢琰闷着头囫囵吃饭,语气难得有点闷:“就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林初霁连宿舍都不回,肯定是真生了气,但一旦提起这事,双方都无法后退,只会再次弄僵。
这人心软到什么地步呢,哪怕是这样,那一盒感冒药吃完之后,谢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盒。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回去过。
越是这样,他也越是愧疚。
沈以北双手一摊:“没辙,这你得自己琢磨,我们真帮不了。”
沈以南撑着下巴,感叹往昔:“你说咱们仨一直混一块,好像还真没闹过别扭,也没谈个恋爱找找经验,连怎么哄人都不懂。”
谢琰觉得好笑。
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哄室友回来住么。
这么想着,他的确开始思考一个破冰的契机。
下了课回到宿舍,他躺在十分空旷又孤独的双人间里,点开了林初霁的对话框。
能看到朋友圈,至少还没拉黑。
林初霁私信不回,他就只能在朋友圈留言。
但这人日常动态太少,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前两天建院被迫转发的文章。
他点了个赞。
想了想,开始在下面留言。
蟹老板:写得不错,好文共赏
蟹老板:还有没有别的,分享发我一下
蟹老板:最近考虑修个双学位
蟹老板:算了,别分享了,你直接打印出来回宿舍给我吧
林初霁洗完澡出来,收到一连串提醒的时候,有点懵。
一个星期不讲话,他今天突然想起来抽什么风。
lark:?
lark:自己翻
他也在朋友圈下面回复他,没用私信。
蟹老板:不想翻,前几天感冒了头晕,看字也晕
lark:那你就去睡
蟹老板:睡不着,宿舍空调好像坏了,巨热
lark:那你热着吧,我在家吹空调挺好的
蟹老板:……
那条动态沈家兄弟也点了赞,时隔两天收到一堆提醒,点进去再一看到对话,内心一哽。
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沈以南疯狂输出:“你真的……我哭死,你破冰的技术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谢琰也觉得有问题,盯着林初霁毁他的冷冰冰的文字:“找不到别的办法,我就不认识这么性格敏感的。”
他想起小时候那一帮兄弟,真打打闹闹起了争执,打一架就好了,但林初霁……他是丁点都下不了手。
那单薄的腰,一用力得折了。
“走一走那种讨好路线,比如送个早餐抄个笔记之类。”沈以北大大咧咧说。
谢琰听着觉得有点怪。
这套路怎么那么像那本掰弯直男里面的小妙招。
他想了想,轻啧了声:“靠谱吗?听上去不是很管用。”
沈以北好歹也是在外经常浪的嘴强王者,对自己颇有自信:“听我的准没错,你先试试,不行再换下一招。”
谢琰懒洋洋回答:“行,先试试。”
他挂断电话,刚好看到赵衡在朋友圈里发了张点心的照片,还特意摆了盘。
软软糯糯的雪媚娘,一共四种口味,看上去挺好吃的模样,于是找他要来店铺地址。
【z】:这家很难买,你早点去排队
【z】:一天限量五十份,卖完就没了
【蟹老板】:好,谢谢
谢琰调好第二天早起的闹钟,按掉手机屏幕,上床睡觉。
房间昏暗,他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对面空着的床上,看了好几秒钟。
掀开被子躺下后,才低声吐槽:“这几天倒是不跑来抱我睡觉了。”
林初霁第二天起晚了。
他抱着书冲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已经开课了十分钟,隔着玻璃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翘掉,大门就从里面拉开。
四目相对,一片死寂。
林初霁跟教授撞上视线,尴尬道:“……好上早……不……早上好,抱歉迟到了。”
教授笑眯眯看着他,像是未卜先知似的:“林初霁同学是吧?”
林初霁震惊:“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刚开课才几天啊,他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坐在教室最后排,不开小差不闹课堂,存在感应该很低才对,怎么回事。
而教室里已经有人窸窸窣窣在笑。
教授侧身,示意他进去,解释说:“我刚点名,除了你,全部人都到了。准确来讲,你的名字也有人代答,但据说因为他比较有名,所以当场被揭穿了,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林初霁:“……”
林初霁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不长脑子的风云呆瓜。
他很是困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看向座位,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谁啊,我应该不认识的,我没认识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