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璋也注意到了,眼神示意秦玖越开门看看。秦玖越了然,刚打开门却见秘书处的Zoey陪同卓霈宁等在门外,卓霈宁一见是他即迎上来,看起来有些着急:“玖越,时璋现在有空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如果秦玖越没记错,这还是卓霈宁头一回找到峯汇来,也难怪会引发异响,秘书团其他人可是头一回见着总裁传说中的爱人,还是活跃在大屏幕上的明星。
秦玖越很快就回过神来,点点头:“我带您进去。”
说完,他朝Zoey递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卓霈宁跟他进了总裁办公室,一见着叶时璋本人,顾不上秦玖越还在场,直接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颇为结实的拥抱,力度相当之大,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无以复加的激动情绪。
叶时璋愣了愣,但还是很配合地抱住他,柔声问一句:“发生什么事?怎么要来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卓霈宁从他怀里撤退,又拉起他的双手,眸若星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拉起他的双手跟只小兔子一样原地蹦了蹦:“时璋,原来我妈妈没死!Aimer那个神秘的创始人兼总设计师就是我妈妈!”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爆炸。
叶时璋和秦玖越闻言皆是一怔。
卓霈宁还没从这个事实中缓过来,一下又哭又笑,眼里含着泪,唇边却溢出幸福的笑容。他做了记深呼吸,又开始含着眼泪笑起来,边笑边摇头。
叶时璋将人抱怀里安抚,也不说话,等卓霈宁情绪稳定下来。他看向秦玖越,给对方使了个眼色,秦玖越颔首回应,接着就悄悄关上门出去,把空间完全留给他们二人。
秦玖越回秘书办公室,正打算跟Aimer那边取得联系,同时确认卓霈宁所说的那件事。尽管相当匪夷所思,但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又很像是真的。
回到的时候,其他秘书正在讨论方才的事。Zoey一见秦玖越回来,便说方才卓霈宁来得急匆匆的,他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总裁的爱人。
“一开始大家都愣住了,这还是卓先生头一回来这里。我怕打扰到你们议事,打算先把他迎进接待室等候,但他好像很着急,提出要去总裁办公室门口等着。”Zoey解释说。
秦玖越说:“没事,卓先生来这都优先通报,不管什么情况。”
其他秘书都应下,有人按捺不住,又问一句:“他们是真的复合了?我刚刚都看到卓先生手上的戒指,跟总裁的是一对的。”
秦玖越说:“当然,他们没分过。”
一旁的Zoey小声感叹:“卓先生真人可真好看,跟总裁好配。”
方才她近距离接触,甚至还能闻到对方身上香香的,而且皮肤白得发亮,眼睛瞳色很浅很特别,说话声音也很好听,是个很标致的小美人。
秦玖越很轻地笑了一下,仔细想想,两人光看外在的确很般配,像是童话里走出的一对璧人。
“好了,”他说,“禁止八卦,都干活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卓霈宁才算缓过来,人也平静许多。
“不哭了?”叶时璋捏住他下巴,用湿纸巾给他擦干泪痕,还很不嫌弃地给他擤鼻涕,跟对待小孩子一样,“跟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卓霈宁睫毛被泪打湿,眼尾带红。想到方才都激动得人前失态了,他不怎么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说话还带着鼻音:“我今天不是去拍杂志封面嘛,这次给我提供首饰的是Aimer,前两周还接触馨姐说想他们邀请我当代言人。”
叶时璋耐心听着:“嗯,然后呢?”
“杂志拍摄的时候,他们跟我说这次Aimer总设计师会亲自来看,我很惊讶啊,这人一直很神秘从来没公开露过面,结果……”
想及那时候的场景,他哽咽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卓诗筠,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跟卓诗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他当时候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那儿动也不动,直至这个长得很像卓诗筠的女人在他面前站定,自我介绍是Aimer总设计师林晟,“你也可以叫我Nora。”
林晟的手就这样滞在半空中,迟迟得不到回应。
许心馨看卓霈宁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像极了三魂不见七魄的样子,赶紧小声提醒他:“宁宁醒一下,人家跟你握手呢。”
卓霈宁才勉强回过神来,如提线木偶一般跟对方握了握手。
此后不论林晟说什么,卓霈宁心思全不在这上面,他全程始终紧盯着人家的脸看,并且试图从这张脸上找不到对方并不是卓诗筠的证据,可愣是找不到——实在是太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他始终随身携带着卓诗筠和小时候他的合照,就加在钱包里,手机锁屏也是他俩的合照。这些年,卓诗筠的模样一直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可以说对方化成灰他都会认得。
要说不像的地方也是有的,大概是林晟更加知性和自信,说话语速也相比卓诗筠快很多,给人一种雷厉风行女强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上午的拍摄,卓霈宁憋了半天的话仍然闷在胸口,他总不能贸贸然对林晟说一句,你长得很像我去世多年的妈妈。
去世多年是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他在心底默默宽慰自己,放弃了这个冒犯的追问,转而走向一直在场外观看的林晟。趁现在四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他打算过去跟对方道别,也感谢对方给予他信任亲自点名他当Aimer代言人。
谁知对方看见他主动走过来,一改方才人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朝他露出了柔软的笑,瞬间便化去了脸上凌厉的气势。她先于卓霈宁开口,问他要不要到楼下咖啡店坐坐?
卓霈宁跟许心馨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林晟到咖啡店,找了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位置坐下来。
点好单之后,林晟主动问他,今天的拍摄累不累?
“不累,”不知道是不是林晟实在太像思念已久的妈妈,卓霈宁回她的话不自觉就摆出好孩子的乖巧作态,说话也是软软的,“能做Aimer的代言人我挺开心,之前就特别喜欢Aimer。”
林晟笑意更浓:“我知道,你之前就一直有佩戴Aimer的首饰,你的先生还在Aimer这边做了几次私人订制。”
她一顿,又问:“为什么这么喜欢Aimer的设计?”
卓霈宁想了想,反问她一句:“我可以说实话吗?”
林晟点头:“当然,没关系。”
得到许可后,卓霈宁又斟酌片刻才道:“我的妈妈是一名很有天赋和热情的珠宝设计师,却因为是Omega被逼着结婚,此后一直被婚姻和孩子束缚,直至死也没办法施展才华和抱负。”
“第一次看到您的设计,我莫名有种熟悉感,想起了我的妈妈,”他咬了咬嘴唇,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您本人也长得很像她,抱歉我这么说可能会冒犯您。”
林晟沉默半晌,表情变得相当复杂难辨,没前没后来一句:“你一直都没忘记妈妈。”
卓霈宁愣得说不出话来,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林晟迅速红了眼睛,泪缺堤般涌出来,就这样眸里盛满一片水泽看着他,与卓诗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了熟悉的神情。
“妈妈我没忘记你,宁宁。”
第70章 新生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都因为内心情绪澎湃而没办法正常开口说话。尤其是卓霈宁,整个大脑系统宕机,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他抽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谁知一开口便是浓重的哭音:“……你说、你说你是我妈妈卓诗筠?”
林晟,更准确地说是卓诗筠,此刻也是情绪激动,她满脸都是泪地点点头,哽咽着说:“宁宁,真的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卓霈宁依然不怎么相信,又确认一遍:“你真的是我妈妈?可是,可是你不是被霍连山……”
听到霍连山这名字,卓诗筠脸色登时变了,情绪也冷却了下来。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泪痕,整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内情,知道霍连山对我、对你外公都做了什么。”
卓霈宁慢慢相信眼前人的确是卓诗筠本人,他也稳了稳情绪:“我是近期才知道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诗筠如实地将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霍连山派人将她扔海里试图杀人灭口,当时连她也觉得这次必死无疑,谁知大难不死被人救了起来,还有机会开始另一段新生活。
“被救回来后因为受刺激太大,加上头部重伤,我连自己都忘了,”卓诗筠说,“直至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你的电影,心里始终想着你始终对你有种奇怪的感觉,开始断断续续梦见以前一些片段。在心理医生帮助下,直至最近才找回以前的部分记忆。”
说到这里她犹疑片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妈妈这么晚才记起这一切,到现在才来找你,也没能陪你长大,你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妈妈?”
“我怎么可能不认!我认!”卓霈宁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你能活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我终于又有妈妈了……”
话没说完他眼睛又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卓诗筠瞬间泪如雨下,她转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
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子历经生死好不容易久别重逢,泪眼相看,无语凝噎,只是无声地握住彼此的手,感受彼此的温度,反复确认彼此的存在,确认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晌,卓诗筠忽而弯起眼睛眼笑了笑。
卓霈宁也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地做回小孩子,撒娇一句:“哼,妈妈笑我。”
母子俩之间虽然隔着数个春秋,但对彼此的思念早就跨过时间的界限,几乎无缝续上那份定格于多年前的亲密关系,相认不过一小会就重新亲近起来。
“没笑你,我高兴呢,”卓诗筠姣好的面容满溢着幸福笑意,她也捏捏卓霈宁的手,轻声道,“刚刚看到你戴上我专门设计的首饰拍照,我就偷偷眼红鼻酸,我的宝贝居然长这么大了,总感觉昨天还缠着我要抱抱……”
“喜欢今天的设计吗?我特意邀请你当我的代言人,亲自给你设计的,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妈妈想给宁宁最好的最漂亮的。”她笑着说。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卓霈宁双眸亮晶晶的,兴奋得像只在春天里快乐歌唱的小鸟,“我现在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妈妈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卓诗筠被他逗得乐个不停,笑得眼角皱纹都显出来了。
“……妈妈我还结婚了,”卓霈宁心里藏着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卓诗筠说,但下意识就先说了这件事,“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改天我带他过来见见你好不好,你一定也会很喜欢他的。”
卓诗筠对叶时璋也有几分了解,且不说他小时候就接触过几次,叶时璋现在还是她的大客户之一。她说:“我以为你会不喜欢他,这门婚事应该是霍连山硬塞给你的是不是?”
恢复记忆后她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卓霈宁,知道他刚成年就进娱乐圈摸爬滚打。按照卓为新遗嘱规定,卓霈宁唯有分化成Alpha 方能继承所有。而他才十八就进圈拍广告跑龙套,想必是无法继承财产后被霍连山扫地出门的。
至于后来能够攀上叶时璋结婚,大概率是霍连山不知用什么手段逼迫的。旁人都说他们那场盛大婚礼如童话般浪漫,两位当事人更是十分般配的天生一对,但她只看出自家儿子极其不乐意,整场婚礼都冷着一张小脸。
“一开始确实是霍连山逼我的,我想保住你送我的项链,”想及过去甩给叶时璋的种种冷脸,以及他们都不长嘴导致彼此误会甚多,卓霈宁就一阵赧然,他支吾解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是喜欢他的。”
看出他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就跟小时候一个样子,卓诗筠不禁笑了起来,还故意逗他说:“看来是真的喜欢,喜欢得紧,我都没说几句你就维护上了。”
“就一点点喜欢,”卓霈宁嘴硬道,“喜欢太多我怕他会骄傲。”
卓诗筠又笑了,从他们相认之后她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其实今天来见卓霈宁之前,卓诗筠内心充满忐忑,反复想象想见的场景,害怕卓霈宁会不认她这个妈妈,害怕母子之间因为多年不见而变得生疏。
不过现在看来,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母子缘分依旧没断。
难得与宝贝儿子团聚,但碍于下午还有别的工作安排,他们只在咖啡店聚了一小会儿就要分开了。
临走前,卓霈宁依依不舍地拉住卓诗筠的手,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我今天应该不是在做梦吧?明天我的妈妈还会在吗?”
“傻瓜,当然不是做梦,妈妈以后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开心还是难过都会陪着你,一直陪你到老,”卓诗筠闻言鼻子一酸,她伸手抱住卓霈宁,哽咽着说,“今天一见到你就想抱抱你,我的宝贝都这么高了……”
卓霈宁眼睛也红了但忍住不哭,只是无声地回抱住卓诗筠,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轻声道:“嗯,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这辈子就赖着你。”
与卓诗筠相认后,卓霈宁情绪始终高涨,第一反应便是跑到峯汇集团找叶时璋,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虽然很匪夷所思但的确是真的,跟她聊了很多都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卓霈宁坐在待客的沙发里,背靠在叶时璋怀里,跟他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心里对这件事依然没什么实感,“妈妈是真的活了下来,以后还会陪着我,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就怪不得了……”叶时璋沉默了会,突然冒出这一句。
卓霈宁疑惑:“什么怪不得?”
“霍连山最近都忙着填补资金漏洞,出手了很多卓家的产业,我本来想从他手里收购莱盎诗,可是让Aimer捷足先登。如果Aimer的创始人是你的妈妈,那就可以解释Aimer为什么急切收购一家市场竞争处于劣势的珠宝设计品牌,而且出价并不低。”
卓霈宁有些吃惊:“妈妈把莱盎诗买回来了?”
叶时璋笑了笑,抬手摸他的头发:“对啊,她没办法从你外公那里继承的、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现在靠自己的实力拿回来了。”
“妈妈真酷啊。”
卓霈宁不禁感叹。想想卓诗筠虽然跟他还是像从前那般亲近,但工作场合里举手投足都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不再是从前那个柔弱抑郁的千金小姐了。
他侧过身抱住叶时璋手臂,又说:“你要见见我妈妈吗?”
叶时璋眼帘低垂看着他,微笑道:“当然,我会好好表现,争取让妈妈满意。”
卓霈宁听到他这个称呼就抿嘴笑了,他故意道:“你怎么也叫妈妈了啊?”
“你妈妈就是我妈妈,我怎么不能叫了?”叶时璋向来如平静深潭的灰蓝色眼眸生出丝丝谑意,嘴角勾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得给我一个名分。”
卓霈宁乐了,遏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说:“放心,我在我在妈妈面前说了好多你好话,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叶时璋问他:“都说了什么好话?”
“我说,我喜欢你啊。”卓霈宁挑眉一笑,理直气壮的样子灵动又可爱。
叶时璋笑着把人搂住,低头亲亲他,分开时顺着他的话说:“那的确是最大的好话了。”
此后两三个星期卓霈宁频频与卓诗筠见面,二十几岁的人也丝毫不掩饰对妈妈的粘乎劲儿。母子俩各自分享彼此缺席那些年的经历,恨不得将失去的时光通通都补回来。
卓霈宁将自己过去经历绘声绘色地讲给卓诗筠听,当然略过他被霍连山下药以及早年进娱乐圈的种种不怎么好的经历——反正现在都挺过来了,他不想再拿那些事儿伤妈妈的心。
他也由此得知卓诗筠得救后的经历。她被救起来后忘掉自己的姓名成了黑户,只能到处打散工维持生计,直至在一家私人订制首饰的小店安定下来,充分发挥所长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她将自己的设计摆到网络上做宣传,吸引了越来越多客户光临,积聚起不少人气。
“老板膝下没有孩子,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就认我做女儿,我也因此上了户口有了新的身份,”卓诗筠说,“再然后我就带着几年下来的积蓄到专业院校学习,还得到机会出国留学。后来就在求学期间认识了贵人,有机会跟着学习,直至创立品牌。”
卓霈宁问她,是什么贵人?
卓诗筠没立即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他:“宁宁你记得我在你小时候不是画了很多设计手稿吗?”
“我记得,后来霍连山那人渣还不问自取,偷你的手稿作为莱盎诗的新品设计,还开发出经典系列。”提起霍连山,卓霈宁就恨得牙痒痒的。
卓诗筠接着说:“当时我把部分手稿汇集成册寄到国外去,寄给一个我特别喜欢的珠宝设计师,叫Augus。那时候我一直在等他的回复,甚至想着也许我能带你一起离开卓家,去Augus所在的巴黎过上另一种生活。”
“该不会就是遇到这个设计师吧?”卓霈宁惊讶,他记得卓诗筠曾经背地里将手稿寄出去。
“就是这样,原来他找过我的,但是那时候我被关进精神病院错过了,后来他知道我所谓自杀还特别遗憾,”卓诗筠苦笑了一下,“的确是很神奇的缘分,他一下就认出我和我的设计,但当时候我失忆,他也觉得不太可能我是那个人。他大概也因为那份遗憾,收我为学生待我特别好。”
几度辗转波折,她还是真正从卓家出走了,依靠自身的才能和热情实现了梦想。不论是卓诗筠还是林晟,身份不过是代号,重要的是她不再作为某某的女儿、妻子或母亲而是她自己而存在。
卓霈宁听得鼻子一酸,竟又想哭了。他在亲近的人面前总是放松又敏感,从不吝惜自己的情绪。
卓诗筠看他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笑容一派温馨,还抬手亲昵地摸摸他的小脸,问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就是很高兴,”卓霈宁竭力忍住眼睛酸涩要哭的感觉,发自内心说道,“妈妈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我一直希望的。”
卓诗筠嘴角弯弯,笑得特别温柔,给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柔光似的。
“还要加一点,”她说,“能够自由呼吸,能够自由寻梦,能够拥抱宁宁,这三件事构成了我绝大部分的快乐。”
周末,卓霈宁带叶时璋正式见家长。
叶时璋在长辈面前难得乖巧,看上去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加上本身各方面条件都是万里挑一,卓诗筠作为长辈对这样的儿婿很难不喜欢。
不过,她最看重的不是对方条件如何,而是他必须对卓霈宁一条心千般好。
卓霈宁在叶时璋身边很放松,总是笑容满脸,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两人的互动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密感觉,看得出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卓诗筠也因此对叶时璋有了新的认识,甚至相处不过半天也将对方当做自家的孩子。毕竟,她也见过对方的小时候,那时候大人们互相还开玩笑,说卓霈宁要是分化成Omega可以考虑一下跟叶家两个儿子配对——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卓霈宁跟凌燕提前学了几道菜,自信扬言今天厨房就是他一个人的地盘,说要给他们整个九大簋出来,还将试图帮忙的叶时璋和卓诗筠都关在厨房门外,让他们在客厅等着吃就行。
他自诩这招还不错,可以给他们创造充分交流和熟悉彼此的机会。
卓诗筠正巧有事要私下里问叶时璋,趁卓霈宁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她主动问叶时璋,宁宁是不是有事瞒她。
叶时璋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为什么这么认为。
“他刚满十八岁就进娱乐圈,被黑粉冲上台袭击过,被谣言抹黑中伤过,拍戏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更别说早年搭上不好的经纪公司肯定也受了很多委屈,但他这些提都没提。”
“而且,我离开后是霍连山养大他的,他在霍连山手下肯定没少受罪……我很不相信霍连山,尤其是宁宁如果是Alpha就可以继承所有财产,霍连山则一分钱都拿不到,他俩之间是存在利益冲突的。”
卓诗筠早已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傻白甜千金,她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知道卓霈宁不说必然是有意报喜不报忧,于是也没直接问他。
这么一番话后,叶时璋依然滴水不漏:“宁宁选择说什么不说什么,都有他的考虑,我想我们都应该尊重他的意思。”
“我知道,可我作为妈妈想知道我的宝贝过去受了什么苦,换作被隐瞒的人是你你也很想知道的,不是么,”她直直地看着叶时璋,突然话锋一转,“霍连山最近负面新闻缠身,很像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听说叶家从中获利不少,就连莱盎诗你最开始也想收购。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叶时璋淡淡回道:“在商言商,有利可图而已。”
卓诗筠却认定了并非如此,她说:“不止这个理由是不是?”
两人沉默对峙,互不相让,就连空气都凝结了,悬在他们触手可及的距离里,目光透过空气短兵相接了好几个回合。
卓诗筠先一步开口,语气和神态里却带着些许疲惫:“时璋,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苦心,我和宁宁分隔太多年了,差点就阴阳永隔不复相见。”
叶时璋默不作声,就在卓诗筠以为这孩子要守口如瓶到底的时候,他却松动了说话了,略去部分细节,将霍连山和于楚琼喂卓霈宁吃了几年DAH的事儿告诉了她。
“因为这件事,我顺藤摸瓜查出霍连山的罪行,”他说,“我会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卓诗筠听得心如刀绞疼痛万分,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就这样静默了许久,到底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的孩子是无辜的,都说虎毒不食儿,霍连山竟然狠毒到连自己的孩子也下得了手。要是她能成功举报霍连山,要是她能尽快恢复记忆带走卓霈宁,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卓诗筠表面看起来只是默然垂泪,内心却被巨大的痛苦和悲伤淹没。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下了叶时璋递来的纸巾擦干净泪水,然后双手合拢在胸前,随着深呼吸肩膀耸动了一下,像是要把所有难以接受的内容全都吞咽下去一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眸里依然闪着泪光,唇线抿了抿,最终化出一个朦胧而微酸的笑,“谢谢你对他的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