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 by二十四始 CP

作者:二十四始  录入:03-07

喻沛愣过一瞬,蓦然反应过来,这或许是阮筝汀的梦境。
他回头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半条廊道,心情复杂地伸手去捻羽根。
下一秒,上下脐抽出几根细长的红线,将他手腕一缠。
纤羽光华流转,廊道阴森晦暗的表层眨眼褪下,尽头处的墙面悄然变化,不过半秒,瞬移至他面前。
病房门制式,有点旧了,灰底标牌上刻着“8-27床”。
玻璃视窗往里,整间独立病房透出股蜡笔质感,恰如定格动画——
窗户大开,橙红的夕阳灌进来,把满室杏黄涂层泡成一盒霉变的奶酪。
其间被蛀空了,锈床朽柜,砍刀似的窄长窗台上,侧坐着个人。
身量纤瘦,病号服下摆在风中不断掀卷,像只振翅欲飞的灵鸟。
他也的确飞下去了,在喻沛拧动门把的那一刻。
后者脸色一变:“诶!”
下一秒,十数缕红线自窗框下方猛地旋飞而来,与喻沛腕间发烫的线脉倏而相接。
门扉消失,房间收缩成一扇窗,巨大的牵引力下,他直接扑出了窗外。
“飒——”
长风贯耳,纷乱线场在半空缠绕收紧……
急剧下坠间,余晖没于地平线,天地阒暗前,他终于把那人捞进了怀里。
风声猎猎,对方仰起头来。
那是外表年龄不足15岁的阮筝汀,双颊没挂多少肉,衬得眼睛大而阴翳。
喻沛哑然片刻,唤道:“阮向?”
那人目光很钝,凝在他脸上认了许久,灰瞳里总算蕴出点光,当中有诧异一闪即逝。
对方显出点生气儿,一句话似嗔似叹:“你怎么今天也来了呀。”
喻沛微妙一顿,嗓子眼被棉团堵住一般,良久才道:“什么?”
他们还在下坠。
天穹广袤,星星像是被揉散的水银,一粒一粒的,忽大忽小,忽亮忽暗。
“你知道我是谁吗?”喻沛问。
那人没有回答,他睁着眼睛,却好似睡着了。
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十分钟,喻沛护着对方,又砸进了走廊。
廊道笔直明亮,两侧开着病房,尽头散落着推车部件,天花板支下来的电子屏左下角写着——8。
“浅域结合每晚只入首场梦境。”喻沛正把两人间纠缠的红线解开,边轻声叹道,“你什么时候醒啊,或者换个梦,这里太——”
红线质地柔韧,他说着捻了一下,看着指腹的印渍,话音一断。
这是络丝,被血染透的络丝。
灯光开始闪烁,半分钟后,灯管自远处开始,噼里啪啦炸了一路。
呼叫铃又响了,阮筝汀眼中的木愣被惊慌取代。
他一头扎进喻沛怀里,死死抱住后者腰身,整个人都在哆嗦,声音怯怯的:“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
喻沛被扑得后仰,双手在发软的地面撑过一下,好不容易找到的线头又没了。
哨兵僵过片刻,抬起丝线垂委的手指,小心翼翼搭上向导肩头:“阮筝汀?”
感温探测器在狂叫,数个喷淋头支下,洒出的却是一大团个体相异的络丝。
那几条机械臂又动起来,关节吱嘎吱嘎的,姿势扭曲地攀回了推车。
自行重组后,这玩意儿活像个脓疱簇集的变异八爪鱼,拖着一车鸡零狗碎叮哩咣啷地冲过来,注射器踩着拍子“嗖嗖嗖嗖”射了一路。
墙面渗出药剂混合的胶状物,喻沛抱起轻飘飘的小向导,闪身躲进了最近的病房。
推车砰然撞上门扉,机械手在外疯狂拍打。
喻沛抵着门,红线绞缠间,埋首于他颈窝的人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手指。
——做梦的人要醒了。
气温攀升,器具无风倒置,崭新墙面蜷曲,露出焦黑碳化的底色,天花板在无形火舌中塌垮,豁口间垂下挂着露水的蛛网,以及娇艳非常的爬藤月季。
鲛纱一般的灰青月色里,阮筝汀死死攥着哨兵双肩的衣料,一点一点、慎之又慎地抬起了头。
轻颤呼吸好似绒羽,扫在了对方喉结上。
后者盯着爬藤的审慎目光不由一动,复垂下眼。
吞噬一切的无形火场间,隔着麋乱红线,隔着不堪言的时序与空间,喻沛几乎与做梦者本人对视。
毕竟29岁的阮筝汀绝不会在清醒状态下近乎使性似地问:“你今天怎么没对我笑啊?”
盘错龙骨间,猛然爆出一大团花苞,连带着把喻沛的理智爆掉了大半。
石膏板夹杂着花叶扑簌簌往下落,他偏头躲避的间隙,对那人扬起个笑。
散漫,从容,但眼角眉梢带着点拒人千里的矜傲,同平常相差无几。
“不是这种笑容。”阮筝汀不满意,说罢又垂头埋怨般地嘟哝道,“真是和某人待得久了,笑容都变得招人厌……”
“嗯……介于梦外常不记梦里事,我权当没听见某人说我坏话。”喻沛试图同尚未认出自己的向导转移话题,以单方面维系这岌岌可危的固搭情谊,“这里为什么不能使用精神力?”
“精神力?”阮筝汀静静盯着他,少顷,抓过他手掌放于自己胸口。
宽大袖口垂下,露出腕间自血肉中挣扎长出的尾羽。
向导声音平静:“你想离开的话,和之前一样,杀掉我就好了。”
“什……”喻沛没来得及说完。
下一刻,眼前光华大盛,阮筝汀周身红线悉数木质化,遍生倒刺,碗大的月季群自心口怒放。
世界分崩离析,急风呼啸,每一块碎片都是一面旋转的镜子,照出千万张错愕非常的脸,那是——
“砰砰砰——”
阮筝汀惊喘着醒来,窗外暴雨如注,敲门声还在继续。
他喉咙干涩,撑着额头,嘶哑问道:“谁?”
对方莫名其妙:“成蕤啊。”
不认识,他揉着太阳穴,怀疑对方敲错门了,耐着性子追问道:“什么事?”
对方沉默片刻,怒道:“你睡懵啦,还回不回喀颂了!?”
阮筝汀尚未清醒的大脑像被钎子凿开,搅成团的脑花在空气里晾过几秒,神经元堪堪一炸,这人才捞起终端——
2631年3月20日,凌晨2:05。

第20章 喀颂
“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差点就困在星港了。”成蕤系安全带的间隙,瞟过阮筝汀一眼,“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啊,呆不拉几的,向导素打了吗?”
阮筝汀虽然偶尔也会看点闲书打发时间,但对于目前的状况依旧无法理解。
一觉醒来处于五年多以前——消化太久没应声导致陌生哨兵破门而入——稀里糊涂以“喻沛”的身份在暴雨里赶赴星港——过检对答时由于太过磕巴差点被请到警务室喝茶——一番折腾后终于坐上了前往喀颂星区的飞船。
他举着安全带,没在状态地回看过去:“什么素?”
成蕤那头姜黄色的乱毛很形象地又炸了,双颊的雀斑开始蹦哒:“你没打吗!?要命了要命了,这一路可是有八个跃迁点。前庭紊乱、感官过载、情绪反复、狂躁发作、诱发性精神潮……”
某位训练有素的乘务员状若平常地晃过来,眼疾手快,给某潜在问题哨兵扎了两针向导素,在成蕤骤然歇火的“报菜名”里稍一致礼,功成身退。
阮筝汀捂着脖颈,又开始犯困了,他万分惋惜地想到:全星系因异种潮失落的11颗星球里,喀颂被赞誉为最奇瑰神圣的星区,他还不曾见过。
它靠近约塔边缘,是一颗吊鹤星。
常住人口不足1亿,环境开发度极低,全星区137座城镇186座雪山1179位守碑人。
这里矗立着联邦各个时期的军人纪念碑,包括自2614年开始驰援洛希亚星系的各军衣冠冢。
雪山巍峨肃穆,石碑以各种姿态融于冰川草甸间,迥异文字刻着所有轻盈自由的灵魂。
在这个神明与英雄死去的时代,这是离信仰最近的地方。
阮筝汀从未见过如此圣景,明山秀水间,不似在尘寰。
这般放逐自我、洗濯灵魂之地,刚结束62个宇宙时航行的向导在真情实意地高反。
成蕤有点怀疑人生:“救命啊,哪个正经人回自己家反应这么大的,这年头水土不服还发生在出生地哦!”
正经人阮某吸氧的间隙瞅他一眼,拿开氧气罐刚想说话,一张嘴就是:“呕——”
成蕤忙不迭塞了两粒含片过去:“放舌下,别说话。”
天空莹蓝广袤,触手可及,有飞行翼的动静由远及近,来人遥声喊着:“葳葳!阿翡!”
“诶,姑妈!”成蕤冲她招过手,旋即小声咕囔了一句,“这乳名听上去真的太像小姑娘了,一点都不符合我威猛霸气的形象,难怪告白总是失败……”
风物壮美,半人高的草植在机械羽翅掀起的劲风里齐声颂祷。
阮筝汀站在不断翻浪的花海间,在极致纯净的色彩包围下,终于真切地认识到,这不是卫星画面里寥寂冰冷的巨大坟场,亦不是存于全息博物馆的数字画面。
它圣洁神秘,不足以用世间任何一种语言恰如其分地形容,却能平和诸般如蚕作茧似的谵妄。
这种真实在他拒绝穿戴飞行翼、由星港徒步四小时抵达目的地后达到顶峰。
——虽然很大一部分是累出来的。
这座城镇很小,经反重力系统建于高空,各类环控设施已然迭代至最优。
向上是皑皑雪峰,向下是萋萋草甸,坐在任一屋顶都能鸟瞰整片表面荒凉、内里绚烂的流石滩。
阮筝汀觉得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自己可以新开一个选题,研究方向就是《论灵魂与各器官系统功能绑定的可证实报告》。
这玩意儿大概率无法发表,甚至不能在网站上实名公开,否则会受到正统宗教和科学界的联合嘲讽。
不过以哨向为切入点,说不定会被某个标榜混乱中立的组织奉为圭臬。
阮筝汀身体差不多快累到停摆了,思维却天马行空地活泛着——
已经发展到该组织被联邦打为异端、带队清剿负责人是退籍转业后的喻沛、且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唤出雪豹把他扑进学院池塘的地步……
有人在无拘无束的风里跑过来,裹着云蕊与雪花的清冽气息,笑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阿翡!欢迎回家!”
他短促地应了一声,难掩惊讶,却因为套着旁人的壳子,内里升起一点顺理成章的幽微喜悦。
而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喻沛的家人多且热情,或者说,城镇的17户人家互为家人。
喀颂的居民大多是前线退下来的将领,以及各英烈亲眷。
他们骨子里就是盛阳与皎月的集合体,热烈纯粹,令人心向往之。
阮筝汀罕见地在话家常环节放松下来,没有感到厌烦或者喘不过气。
他甚至有些久违的艳羡,当然,只有一点。
小二十分钟后,向导恢复本性,借口躲去别处。
这人枕臂躺在草地上,盯着天空发呆,少顷在心里问:那是什么?
四下无人,却有声音淡淡接道:“地脉倒影,一种蜃景,在喀颂很平常。大概神性充沛的地方,总归有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阮筝汀点头点到一半,后知后觉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不是夸大形容——
草地变得富有弹性,他在形如蘑菇的建筑间姿势滑稽地被迫弹跳,甚至能碰到流云。
人们热火朝天地干着手头的事,看样子在操备一场盛大晚宴,总之没谁注意到这边。
“这也是平常吗?”向导大喊,旋即以一种颇有解脱意味的口吻喃喃,“我终于出现脑部病变了……”
“不是,”那声音叹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话落,松软云层里扑出只格外神气的雪豹,一爪子把人按停在屋顶上:“阮筝汀,凝神,你开始影响我的梦了。”
檐边的雪盖掉下去,被砸个正着的成蕤在跳脚:“喻沛,管管你的精神体,是不是想明天打架!”
兽瞳注视下,阮筝汀不由绷起肩背:“喻沛?”
雪豹懒洋洋应过成蕤——虽然听上去根本就是在挑衅——而后居高临下睨他一眼,抬起右前爪,迤迤然走开:“这位先生,你有时过于迟钝了。”
“……”阮筝汀心下百转,“这是你的梦?”
“嗯哼。”雪豹打过哈欠。
阮筝汀眨眨眼:“要怎么出去?”
雪豹不知想到什么,尾巴僵了僵,不自在道:“……等梦醒。”
天色渐晚,红日下坠间被嶙峋的山脊破开,内里燃烧着的赤霞汁水似的淌下来,恢弘绚灿,瞬间浇透了半方天地。
那像是某种信号,激昂鼓声在空地上迸溅,席间乐音跟进,调子轻快悦穆。
阮筝汀一件乐器也不认识,载欢载笑间,他有些局促:“这是家宴吗?你一般要做些什么?”
“庆生。”雪豹寻好地方趴下,“寿星不用干活,你待着等梦醒就好。”
阮筝汀沉默——下飞船时他看过日历,今天是3月25号,喀颂灾变。
“阿翡!”
是那位来接他们的中年女性,温柔与豪爽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奇异地平衡在一处,像是粗粝沙石间坚韧艳丽的花蕾。
喻沛很耐心地和她一问一答,在敲定宴会最终的香料单。
霞光开始褪色,有人架起了篝火,舞步攒动间,细碎火星应和着调子喷薄而出。
阮筝汀感到一阵难以言状的温馨和幸福感,可惜浮于云霞,转瞬即逝。
他记得那些报道,铺天盖地,何其凄冷,何其惨痛,何其摧心剖肝。
这些人,这些还不是死亡数字所代表的人,正朝着身为喻沛的自己大笑,遥声贺着最平常不过的祝愿。
暮色四合,世界在盛大落幕下沉入酣睡,而他站在这里,站在圆满与孑然的分界点。
身前人间壮阔,身后炼狱狰狞,时间奔袭而至,血口大张,迫不及待将人拆吞入腹。
阮筝汀盘腿坐下,直白地问:“你是想给他们一个交待,才一直留在前线的吗?”
喻沛罕见地沉默了很久,生硬道:“这和你没关系。”
雪豹抖抖脑袋,想从屋顶跳下去,被向导一把拽住尾巴。
“阮筝汀!”他扭身亮出獠牙,厚爪子搭在对方手腕上。
“抱歉,我只是想说,月测我会尽力的。”
喻沛不以为意,向导醒来之后大概率什么都不会记得。
“虽然有些冒昧,”阮筝汀松开尾巴,没忍住又捋了下毛,“但是当年喀颂是没有幸存者的,你……”
雪豹冲他哈完气,翘着尾巴跳到另一处屋顶:“因为我不在这里。航班延误,我困在中转站接了最后一通电话。”
阮筝汀说不出话,只能听着,喻沛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和淡然。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借由以往经历编造而来,会在晚霞消失的那一刻陡转直下。”
成蕤抱着水果晃过来,仰着头问:“饭后甜点你要西瓜还是葡萄?算了,两样都吃。”
“还有二十秒。”
小孩子和精神体闹作一团,幼崽的精神体也是幼崽,玩着玩着会一起炸毛,各自找人告状。
“还有十秒。”
雪豹跳回阮筝汀身边,大尾巴挨着向导膝弯。
后者摇摇头,说了句什么,掩在起床铃里,听不真切。
下一秒,梦境土崩瓦解,万千碎片雪粉一般轰然散开。
喻沛猛地睁开眼睛,撑身坐起。
“喻哥,”时贇抱着通讯器歪在床上,脸皱成一团,“新通知,月测提前了。”
喻沛罕见地没有起床气,只垂首解着手腕的络丝,淡声道:“嗯。”

20号这日一早,天还没亮透。
417疗养院至G9楼这一带,所有能站人的荒坝上,全是第一批候考哨兵与向导。
一个个为遮落灰戴着帽子,跟群沙丁鱼似的,正以一种塞路昂纳资深研究员都无法理解的规律自发往楼里进人,有序中显露出一丝呆滞。
那个破门还没换,或者说,根本没有修缮迹象,连散落在地的金属碎块都保持着原样,意图控诉肇事者的无法无天。
旁边立了块显示屏,四分之三的位置放着喻沛的大头照,底下滚动播放着通报批评。
五步之外,孤零零架着扇特制安检门,能够根据出入者情绪状态判定静默等级。
与雪稚大厦同规格,但型号落后两代,机械女音偶有卡壳,时灵时不灵的。
估计是葛圻为摆平烂摊子,连夜派人扒了仓库,送装备以示友好。又因着派系敌对,特地挑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存货。
可见假意逢迎这种事,属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介于相应配套设施暂未跟上,不排除会出现有人不走正门的情况。
譬如身穿制式军服,却攀着海东青跗跖,没规没矩,直接从三楼落地窗莽进去的朵尔仑向导。
虽然这人刚一落地,转身与楼下众人抛飞吻抛到一半,就被嫌丢脸的艾茨强行拖走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善意哄笑,倒是把1209以来的连日阴郁冲散不少。
“这一天天的,过得比在防星还魔幻。阵仗挺大,我第一次见三名特级向导坐镇月测现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级军官晋升考核呢。”
时绥打着哈欠,刚同埃文吐槽完,转头就看见喻沛一手环胸一手扶额地站着,比饱经风霜的园林雕塑精神不到哪儿去。
他默了默,忍不住问:“队长,你昨晚没睡好啊?”
后者闷闷“嗯”过一声。
“浅域结合的秩序期一般是2到4天,期间双方潜意识、感官、情绪甚至性格都有可能互相影响,等级差越大反应越大。”时绥说着向喻沛身后探去一眼,声音温柔下来,“话说回来,阮向,你是第一次同人浅链吗?”
阮筝汀也闷闷“嗯”过一声。
“完了,”时绥回身一脚踏进安检门,煞有其事,啧声摇头,“成俩闭口蚌精了。”
俩闭口蚌精被迫“交浅言深”一整晚——关键彼此也不知道对方醒来后记不记得,又记得多少,还不能挑明了问——现下出于鸵鸟心态,以及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幽微心境,混在人群里抵达B8层准备室。
广播里正在轮放考核须知,虽然没几个人认真听。
喻沛同阮筝汀刷过编号,领过模拟舱号码,顶着相同数字,找的座位却相隔天堑,不管不顾地释放出彼此不熟的信号,搞得周围搭档纷纷士气大涨。
居然还有人指着他俩作反面教材,小声同焉耷耷的固搭打气:“你看,那俩连战前交流都没有,我们绝对不会是垫底!”
隔壁没经历过月测的时贇正趴在调光玻璃上,一边忐忑不安地抖腿,一边不忘后勤老妈子本性,以口型叮嘱道:你们四个要注意安全啊!
面对此情此景,身为队辅的时绥很是头疼:“C303的评分没救了,今年也升不了星级,招人还是得看时贇耍杂技。埃文,我们干脆摆烂吧。”
后者正抱着锈斑豹猫挠下巴,闻言盲目应好。
事实证明,摆烂是没机会摆烂的。
第一轮合作考场。
联合模组U05号,以009平吉塔和012挪亚为蓝本复合编写,城市。
参考人员分红蓝两方,死亡指标7:100,无复活名额。
红方为外星区救援军,蓝方为本城区守备军,主线任务均是协助城区内未感染平民完成流亡。
至于各组支线及隐藏任务,将会在进程中随机分派,彼此不作强制共享。
很遗憾,C303队的两组搭档全抽到了红方,别说摆烂,连“苟存活”此类的划水方案都够呛。
模拟场中,红方正式投放前,战略准备环节,星舰内。
哨兵们在推总副指挥及作战计划。
向导们正以精神力编织交流网,以防军用通信全数失效。
编着编着,网里突然炸了锅。
【嘶!谁的精神力在抽我?】
【怎么回事,我们这儿有攻击型向导吗?!】
【你俩是不是神经衰弱啊,那种大佬怎么可能来——艹,谁的精神力在乱窜!】
【月测都来了,其他的还会远吗?】
【那我们这儿岂不是要升级成次防星?】
【塞肯隔壁星区好像沦陷了,它要是升成主防,修黎得变成卫星吧。】
【我不想打仗,我只是个混吃等死毫无追求的后勤,最大的爱好是看哨兵们光膀子训练……】
【朋友们,别仗着诘问曝不了聊天记录就瞎侃,万一这儿有记录员混进来……】
【现在这形式,还不如下放去矿星挖石头呢。】
【所以是哪位大佬在抽人啊,我真的不是陀螺。】
【呸!什么攻击型向导,有人把哨兵拉进来了!】
【什么玩意儿?】
【谁家的哨兵,快拉出去,我要被抽吐了!】
【……】
“阮筝汀,”时绥急得连敬称都没了,一把抓住对方手臂,“你怎么把队长拉进群聊了!?哨兵精神力兼容性和稳定性都极差,禁止进入交流网。快快快,先退出来,全部退出来。”
阮筝汀点点头,听话但笨拙地、一点一点把精神力撤回来。
“你看啊,”时绥凝出一根络丝,开始现场教学,“浅域结合下,自身精神海里会混合对方的少量精神力,你得——把它们剥离完毕后,再进群聊。”
阮筝汀继续点头,听话但笨拙地、一点一点剥下某人的精神力。
两分钟后,某喻姓哨兵忍无可忍,从隔壁舱室大步过来,抬手用力按住向导椅背,俯身在其耳边,沉声道:“阮筝汀,是剥,不是让你盘我。”
紧随而至的雪豹在他脚边急躁打转,间或喵嗷一声。
向导万分窘迫,垂头小声回道:“抱歉,我会注意手法的。”
哨兵闷哼一声,额角有青筋在跳。
又两分钟后,锅直接翻了,星舰内所有舱室的向导一改春风拂面的表象。
“谁!哪个憨批把群聊搞瘫痪了?!”
“本来月测就烦……”
“我的屏障有缺口了,这是谁想出来的缺德战术,真脏啊。”
“脏啊,但是第一轮不是各自为战啊!”
“你懂什么,写作红蓝合作,读作竞相争逐。来,我给你说道说道这个中玄机……”
“不至于哈,情谊第一,考核第二,这么自损八百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
“我求求你们,别搞了,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在哪里,能不能等第二轮再掏心眼子!”
“……”
喻沛没有挪步,时绥不敢出声。
始作俑者阮某,企图缩在椅子里当异形抱枕。
“对不起……”抱枕伸出面条似的一双手,虚弱抱住头,很是焦灼地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还是应该自学机甲驾驶的。”
学得好违反兵役法规,学得差上演机毁人亡,总比在这里扮鸭子表演上架强。
推书 20234-03-07 :末世小废物被大佬》:[玄幻灵异] 《末世小废物被大佬圈养后》全集 作者:南村狐大仙【完结+番外】不可能文学2023-02-11完结文案:成为一只小丧尸后,唐棠被一位大佬带去了人类基地。人类的肉肉不香,只有大佬的肉香,可是唐棠不敢咬,只能在大佬睡觉的时候偷偷舔他。直到有一天,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