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偌大的灵芝老山参,虫草雪莲之类的。
柳杏林还给她留了一封信,上面是一个药方,搭配这些药材为引,可治六皇子的失魂之症。
苏皓云又奇怪起来,柳贵人害淑贵妃,柳氏的人却又来做好人,这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商量好?
她想了想,吩咐倚翠:“你去拿一份回礼给柳氏送过去,就说今日客人太多没能顾上,让他们千万不要怪罪。”
倚翠应声去办事了,又提醒了苏皓云一句:“夫人,秦氏差人催了好几次了,说是让您务必去见她。”
苏皓云嗤笑一声:“她倒是心急,行,我这便去会会她。”
这边苏皓云去了小跨院,那边柳氏的人已经下山回了京城的府宅。
路上柳悬壶一直在吐槽:“这苏家的人也太不像话了,我们带着那么厚重的礼物来探望,他们却把我们扔在前院连管都不管。这不是故意给我们吃闭门羹吗?”
柳杏林想了想,说道:“许是有什么原因耽误了,再说我们没有请柬自己上门,主人本来就招待不过来。没看门外停着的都是王公大臣的车马吗?没时间招待我们也正常。”
柳悬壶嗤笑一声:“哼,反正我是觉得苏家不是什么好人。哥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王公大臣里的一员,让苏家再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机会。”
其实苏皓云并不是想冷落柳氏,一是因为真的忙忘了,二是因为张敏潼的事,她心里一直有芥蒂。
柳贵人害了淑妃是事实,她当然没有义务再对柳家笑眼相迎。
于是她也没多想,只是转身去了小跨院儿,果然看到秦氏正失魂落魄的等在那里。
一见到苏皓云,秦氏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苏皓云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在叶家的一切,不是得偿所愿吗?如今怎么还哭上了?再说,如今我已经和叶承泽和离,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秦婉兮抬起头,苏皓云便被她那高高肿起的脸颊给惊到了,皱眉道:“哟,你这是怎么了?被叶承泽给打了?”
秦婉兮摇头:“老爷没有打我,是……萧蓉,萧蓉仗着自己是公主出身,每日在院子里嚣张跋扈,从不把我当人看。幸得我儿院试考中了秀才,是合京城上下最小的秀才了。可谁料萧蓉嫉妒心作祟,她……她竟要……”
话未说完,秦婉兮掩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疼的呲牙咧嘴,可见脸是真的被打疼了。
苏皓云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乐子瞧,当即问道:“哦?她要做什么?”
秦婉兮哭诉道:“她竟要把琛儿记到她名下,说要认养琛儿做嫡子。如果琛儿到了她名下,那我的后半生可怎么办?琛儿他可是我的亲生儿子啊!萧蓉欺人太甚,自己生不出孩子来,就来抢夺我的琛儿,属实可恨!”
在花厅里和六皇子玩乐赏花的叶斐然也吃到了娘亲和秦婉兮的这个瓜,当即乐出了声:【你说说你是不是活该?赶走了娘亲,来了个萧蓉,她可不像娘亲这样是个良善之辈。你倒是做的也够绝,直接让萧蓉生不出孩子,以为这样你就能稳坐钓鱼台。谁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蓉直接要抢了叶其琛做嫡子,叶其琛本来就是养在娘亲名下的,和你没有任何感情。再说他是重生来的小男主,怎么可能对你这个丝毫用处都没有的庶母有任何留恋?这回不用说,叶其琛肯定会欣然答应了吧?】
如叶斐然心声里所说的那样,叶其琛在得知萧蓉要认养他的时候,竟一点推辞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甚至还去劝了秦婉兮:“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这个庶子的身份,让我在外面行走实在不便。姨娘还是看开些,只要你还在叶家,父亲还是会善待你的。”
可秦婉兮不甘心啊,她觉得这个儿子是她慧眼识珠带回来的,认回来以后就中了院试的头名,也是她精心培养的结果。
谁料烂田没人耕,耕好了有人争,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无心与任何人争,奈何这萧蓉欺人太甚,竟然跑来抢我的儿子。我在京城早已无亲无故,只有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我不该跑来打扰姐姐,可我实在没有办法,除了姐姐我想不到谁会帮我了。”
苏皓云也是开眼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她倒是来兴趣了,上前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这就奇了怪了,你让我怎么个帮你法?”
秦婉兮抬起头,拉住苏皓云的手道:“姐姐,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姐姐心气儿高,必定能嫁一个乘龙快婿。妹妹听说……听说……听说福康王丧妻,正要找个德才兼备的女子做正妻。姐姐也不必瞒着妹妹了,妹妹知道,福康王已经遣了媒婆前来说合。那可是福康王爷啊,多少名门贵女挤破了脑袋想嫁进去了。听说瑞王府的玉儿郡主惦记了许久,可那福康王怎么偏偏就看上姐姐了呢……”
这一翻话,说的苏皓云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她皱眉道:“你刚刚说什么?福康王要娶我?到底是谁在造谣?”
秦婉兮道:“这怎么能是造谣呢?福康王亲口承认的,这还能有假?哦,可能媒婆路上耽误了,但是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只要姐姐点头,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姐姐呢,可真是……叫做妹妹的羡慕呢。”
虽说苏皓云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可在大宁,命妇的排名里,诰命夫人都要排在王妃的后面。
依次是亲王妃,郡王妃,国公夫人,侯夫人,伯夫人,后面才是一品诰命夫人。
前面的全是身上有爵位的功勋世家,而苏皓云也只是沾了六皇子的光,才得了这么个一品诰命的封号。
福康王是宗亲郡王,封地就在京城以西的献郡,所以他又被称为献王。
这一跃从一品诰命,直接升到了外命妇里的郡王妃,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可苏皓云却不这么觉得,秦婉兮向来有自己的算计,她可不觉得这个女人是来恭喜自己的。
再说,她可没说要当什么郡王妃,莫说是郡王妃,哪怕是亲王妃皇贵妃她也不稀罕。
如果她真有这个想法,就凭苏家当年的荣耀,想让女儿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苏皓云只想过自由自在,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想简简单单的把儿子抚养长大,才不想刚出一个火坑,再跳进另一个火坑。
但苏皓云还是试探着说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婉兮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笑道:“是……老爷与几名官员交好,也是听他们的夫人提起来的。姐姐不知道,老爷现在很是后悔,说是不该一时生气便休了你。比起姐姐,那萧容真是一无是处!还有……还有斐儿,那可是叶家的骨肉,老爷一直想接他回府。斐儿说什么也是叶家嫡子,若是姐姐真的当了王妃,总不该还把叶家的骨肉带在身边才是……”
听到这里,苏皓云终于听出来秦婉兮在算计什么了,她冷笑一声,说道:“所以,你是想让斐儿回叶家,认养到萧蓉的名下。左右我再嫁了,不可能在乎这个儿子了。而你又可以母凭子贵,继续在叶家做你的贵妾,是这个意思吗?”
被拆穿心思的秦婉兮脸色发青,但她还是勉强的笑着:“姐姐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懦弱也好。可我所做的,也是为姐姐着想啊!那可是……郡王妃啊!献王的封地也不远,姐姐若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而且斐儿可是叶家嫡子,他回叶家也是天经地义,回了叶家也还仍然是嫡子,既不会少了他的任何家产,甚至记在公主名下说不定还能有个爵位。摆在面前的好日子,让谁都知道选什么。姐姐千万不要犯糊涂,错失了这入主郡王府的好机会啊!”
听了秦婉兮的话,苏皓云只觉得这个女人洗脑的功夫真是一绝。
当初的脸撕破成那样,如今她竟还能舔着个大脸来找自己,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当然,如果她心理素质差了,也做不出和叶承泽苟且那种事来。
而且这个所谓的郡王妃,她可不认为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这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雷呢。
苏皓云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秦婉兮,你在算计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回旋镖会不会插到自己身上。别忘了,我和叶承泽和离可是你一手促成的。只是你没想到,就算我和叶承泽和离了,他也没有把你扶正,而是娶了荣安公主吧?哦,他能娶荣安公主,你秦婉兮也是立了大功呢。这一切,不都是你自找的吗?至于斐儿……”
她声如洪钟的在秦氏的耳边说道:“斐儿此生注定要长在我身边,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还有,秦婉兮,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不揭穿你,只是想看你在叶家能作出多少乐子来罢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折腾一番,让我顺顺利利的和叶承泽和离!至于别的……”
苏皓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休!想!来!沾!边!”
说完她起身,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就不送你了,今日苏家颇多贵客,迎来送往着实抽不出时间来看你演戏。”
秦婉兮颓然的跪到了地上,恨恨的捶了捶地,却根本对苏皓去无可奈何。
叶斐然扒拉着秦婉兮的瓜,发现事实好像和她说的并不太一样,萧蓉的确提了她想要个孩子,但把叶其琛记到她名下的事并不是萧蓉提的,而是叶其琛提出来的。
叶承泽看中这个儿子,毕竟七岁就得了院试一元,庶子这个名声说出去确实不好听。
而她这一脸伤,也不是萧蓉打的,只要她不作夭,萧蓉懒得搭理她这个妾室。
只是萧蓉和叶承泽商量的时候她恰好听到了,便给叶承泽献了策:“斐哥儿是咱们叶家的骨血,而且他手上还有咱们叶家三分之二的产业呢?如果他能回归叶家,记在夫人的名下,不论对叶家还是对夫人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叶承泽也觉得此计甚妙,只是迟疑道:“怕是苏皓云不放人吧?再说当初是当着皇上的面把斐儿交给她养的,我们出尔反尔,她怕是会闹到皇上那里去。”
秦婉兮却早就想好了计策:“老爷不是说,福康郡王正在找王妃吗?老爷觉得姐姐合适吗?”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秦婉兮上门,打心里觉得,是个人都不会放弃福康郡王妃这么个天大的好机会。
如果不是她出身卑微,她也想去,可福康郡王怎么可能娶她这种卑贱之人。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那可是郡王妃啊,左右这两天媒人就能上门,我就不信她苏皓云不动心。
如秦婉兮所说,第二天就有媒婆上门了。
那媒婆是京城有名的红娘,一进来就把自己吹嘘了一通:“哎哟我保的媒啊,一个个儿的都是天作之合。不单国公府和亲王府的强强联合,还有新科状元和县主千金的真情美谈。我跟你说啊苏夫人,这次我可是带了两个大媒过来。一个是您和福康王的好事,还有一个则是齐家千金和蓬莱王的好事。如果这两桩婚事成了,我……哎哟我这是在说些什么啊!主要还是您和福康王般配啊!一个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一个是封疆郡王。您看,齐家那边已经纳了彩,蓬莱王昨儿个入的京。苏夫人您要是再点了头,这京城不就双喜临门了?”
在旁边瞧热闹的叶斐然也是服了,果然媒婆的嘴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人生的所有技能肯定都点到了嘴上。
但是叶斐然还是忍不住想戳穿她:【嫁给状元的那位县主五年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全靠娘家接济。状元只会读书,当了官也没有任何功绩,一路被贬到了八品不入流小官。因为郁郁不得志,喝了酒就家暴。县主为了面子,从来报喜不报忧,这哪里天作之合了?】
媒婆以为自己幻听了,左右看了看,根本没看到什么小孩子。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叶斐然,心想这孩子连话都还不会说呢,怎么可能碎嘴成这样?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那状元长的一表人才,谁看了都夸一句县主好福气呢。而且……而且咱们这桩婚事,哪能跟他们的比啊?您嫁过去可是要当王妃的,可比您现在的身份尊荣十倍啊!”
苏皓云在一旁喝着茶,盘算着该怎么拒绝这桩婚事,叶斐然的心声又传了过来:【咦?这福康王和蓬莱王是亲兄弟啊?卧槽,蓬莱王未来会造反,那岂不是照样会连累福康王?娘亲不能嫁,这就是一个大坑啊!】
终于,苏皓云连盘算都不盘算了,直接起身对媒婆道:“好了,不用说了,我才刚从一个火坑里出来,这就又迫不及待的送我进另一个火坑吗?今天我苏皓云就把话摞这儿,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嫁,你们媒人里也通个气儿,以免来我这儿自讨没趣!”
说完她吩咐依红:“送客!”
媒婆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依红和倚翠这两个武婢给拖了出去。
叶斐然被逗的咯咯直笑,心声道:【这媒婆不知道安了什么心,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心,就是可惜了丞相大人的嫡孙女,好好一个姑娘也跟着蓬莱王判了极刑,一尸两命啊真是可惜。】
巧了,今日刚好齐惠茹来找苏黛滢描花样,听说媒人来给苏夫人说亲,当即也来了兴趣,想偷偷听听苏夫人的想法。
结果前脚一迈进门,就被叶斐然的心声给吓傻了,差点儿被门槛绊倒跌坐到地上。
好险被苏黛滢给扶住了,她当然也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便朝她使了个眼色,扶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齐惠茹吓哭了,紧紧握着苏黛滢的手说道:“黛滢妹妹,刚刚……我听到了什么?我……我怎么会死?还被判了极刑,一尸两命?”
这两人也算闺中密友,尤其齐老丞相,与苏大将军还是故交,这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而且齐老丞相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反对敬国公的大臣之一,十分难得的刚正不阿。
苏黛滢生在苏家,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如果齐老丞相出事,绝对是一件兔死狐悲的事情。
她想了想,说道:“姐姐,你可还记得,年前我也曾议守亲?”
花容失色的齐惠茹缓缓点了点头,应道:“记得,议的是何家的大公子。可……可那何家大公子属实不做人,谁能想到他的房里竟出了那么多人命。妹妹也算躲过了一劫,属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黛滢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哪是躲过了一劫,我这是被人指点才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如果我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何家后山的坟头,便又多我一座。”
齐惠茹当即明白了,说道:“难道,便是刚刚那……”
她要说,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嘴巴仿佛被什么给封印住了一般。
苏黛滢对她笑了笑,摆手道:“姐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若是相信,便回去把信物还给蓬莱王吧!随便找个借口,只要能退了这份亲事,就能改变结局。原本我是要在嫁给何大一年后就被虐打至死的,如今不也过的好好的?”
不过那是以苏家覆灭为前提的,原著里苏家覆灭后,何家便着急上火的非要在孝期内娶苏黛滢过门,目的性就很明显了。
齐惠茹其实只见过蓬莱王一面,身材中等,长相普通,但衣著华贵气质卓越,毕竟是个王爷,自有过人之处。
这桩婚事,齐家上上下下都很满意,蓬莱王对她也很上心,她便没再推辞,收下了他的定情信物。
齐惠茹道:“随意悔婚,我该如何向父兄交待?”
苏黛滢想了想,问道:“你可曾问过齐老丞相的意思?”
齐惠茹摇了摇头:“祖父年事已高,如今已经很多事都不过问了,明年他便要致仕,只想找处僻静之处安度晚年。”
苏黛滢叹了口气:“那你可曾想过,如果刚刚那件事真的会发生,齐老丞相还能安度晚年吗?”
齐惠茹脸色苍白:“自是不能,怕是以祖父的清高,连吃喝都成问题。他这一生高风亮节,从未做过任何违背道德之事。更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事权贵,恐怕晚年生活……”
原著里齐老丞相就是冻死在打水的井边,一场大雪,覆盖了他僵硬的尸身,还是苏予汐去探望时给他收的尸。
终于,齐惠茹下定决心道:“妹妹说的对,这件事,我确实要勇敢的去面对,我这就回去同祖父说。”
说着她起身,朝苏黛滢福了福,转身离开了苏家。
叶斐然不知道自己又立了一个大功,还在那里骂媒婆:【这媒婆还真不止做了一件坏事,周家公子看上了林家妹子,便托她去林家说媒。但是周家家徒四壁,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赌徒。媒婆收了他的好处,便把周家公子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相看的时候也是租借来的衣服,甚至连成婚时的房子都是租来的。直到林家姑娘有孕,才发现了周家的真实情况。但为时已晚,林家姑娘陷在火坑里了。好在林家父兄给力,在姓周的赌输了要把老婆抵给债主时出手和离了。这要是个普通姑娘嫁过去,这辈子还不得彻底毁了?这媒婆,真他娘的恶心!】
可恨的是这媒婆一点惩罚都没得到,反而说自己也被周家人蒙蔽了,周家人做的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姑娘们不想把丑事宣扬出去,也只能自认倒霉的吃了哑巴亏。
而且古代对女子向来苛刻,甚至还会责备女孩子没能留住夫君的心,没把日子过好。
不过叶斐然顺着这条瓜线再往下看,当即高兴了起来,因为媒婆没能办成福康王这件事,被福康王打了板子,说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这边齐惠茹回到府上,也悄悄去找了齐老丞相,当即跪到他的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爷爷,孙女不想嫁去蓬莱,只想留在祖父身边以尽孝道。”
齐老丞相正在写字,他七十多岁了,却写了一个忍字。
但这个忍字却写的很矛盾,忍本应是克制的,却被他写的龙飞凤舞,这哪里是要忍,这明明是要干起来。
齐老丞相没有去看孙女,只问道:“全家上下都看好的亲事,你为什么不想去呢?”
齐惠茹知道自己不能说在苏家所听到的一切,她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爷爷,别人都看好,就是好的吗?”
这句话到了问到了齐老丞相的心坎儿里,别人都看好的就是好的吗?
那肯定不是。
否则他也不会恨敬国公府入骨,也不会专挑敬国公府作对了。
齐老丞相终于把孙女给扶了起来,说道:“惠茹啊,你倒是比你父兄要清醒。我是不想多插手你们小辈的事,如果让我来看,蓬莱王的确不是一门好亲事。”
齐惠茹问:“哦?祖父这话怎么说?”
齐老丞相仿佛陷入了沉思里,当年苏家军被困辽南,蓬莱郡距离辽南是最近的囤兵处。
蓬莱王手握八万骑兵,如果想去解围,一天一夜肯定能到。
但是任凭苏老爷子苦战三天三夜,蓬莱王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然,没有虎符,蓬莱王自有理由不出兵。
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就算出兵去解围,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却偏偏因为那一战,让苏老将军折在了里面,所以齐老丞相对于蓬莱王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可他却也挑不出对方的理,毕竟蓬莱王没有错,不出兵也只是尽了他的本份,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丞相能说什么呢?
也不过是为老友的故去而愤愤不平罢了,可这份愤愤不平里,也不能葬送了孙女的幸福。
今日听孙女这么说了,他当即笑了起来,说道:“祖父觉得,蓬莱王年纪大了些,他前面死了两行妻子,均是死于难产,也太不吉利了。这样,你把信物给我,我让人给他送过去,保证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惠茹当即高兴了起来,便把信物拿了出去,交给了齐老丞相。
齐老丞相接过信物,待孙女离开后,又转身打开了自己床头的匣子,从里面摸出一块带有剑痕的泛黄玉佩,同那信物放到了一起。
又吩咐老管家:“你把此物和这信物同时交给蓬莱王,就说我齐家高攀不起蓬莱王妃的身份,让他再另择良配吧!”
叶斐然完完整整的吃完了这条瓜线,感叹了一声:【齐老丞相确实高风亮节,而且那块玉佩……好像是外公留下的,上面明明刻了一个苏字。这个退婚退的,是想让蓬莱王内疚一辈子吗?】
收到玉佩的蓬莱王确实怔了怔,他看着上面的剑痕,和被一剑斩为两半的苏字,死去的记忆突然又泛上心头。
那件事确实是他不对,但那件事不是他主导的,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兵马去给苏家军解围,可他却临时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是他此生最为难以启齿的耻辱,也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叶斐然吃瓜吃到这里,瞬间明白了:【有人威胁蓬莱王不许出兵解救被困的苏家军,导致苏老将军在掩护苏家军撤退的路上遭遇了流箭射中要害当场殒命。】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皓云的鼻子当场一酸,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被子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她就知道,当年辽南那一战没那么简单,父亲的死也定有蹊跷。
苏家一世忠义,就这么因为小人的操控,而一退再退,殒落至当年的程度。
若非大哥一次次死里逃生,用军功从低品武将一路升上来,怕是苏家只会没落的更快。
被退了婚的蓬莱王不想再提及当年的事,便把纳彩的信物连同苏家的玉佩一同差人还给了齐家。
更可笑的是之前那位上门说亲的媒婆,因为两桩亲事都没说成,惹来了福康王和蓬莱王的震怒,两人又同时把她打了一顿。
叶斐然笑疯了,这媒婆坏事做尽,这一把年纪了,被打了两顿板子,看来这个冬天是熬不过去了。
消息传到秦婉兮的耳朵里,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起身:“这怎么可能?苏皓云拒绝了福康王的提亲?就连齐家那个……那个嫡孙女,竟然也拒绝了蓬莱王的提亲?她们莫不是疯了不成?那可是郡王妃啊,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
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恨不得自己上,去当这个郡王妃不可。
叶承泽和叶其琛也陷入了沉思,叶承泽现在需要功劳,叶其琛重生而来,自然知道上辈子的一些事。
上一世齐惠茹是嫁给了蓬莱王的,只是福康王娶的是另一名贵女,但这俩的下场都不好,全都被判了极刑。
而叶其琛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去年秋天起,世界线彻底乱了,到底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