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不想放弃乔泽。
尊严和真心被狠狠践踏,他明明应该无比愤怒,也大可以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或者干脆把乔泽绑回去。
可他根本做不到。
哪怕现在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只要乔泽还愿意改口,朝他勾勾手指,他照样会一头栽进这甜蜜的陷阱。
乔泽说自己是他的舔狗,陆承允却觉得他才是被乔泽驯化的狗。
乔泽不相信他的爱,但其实早在他和大哥因为乔泽而起争执的时候,早在他明知乔泽同时和几个男人纠缠却仍自欺欺人的时候,早在他为乔泽拍下那一张张照片、在深夜的暗房里忍不住对着满墙的乔泽自渎的时候……
早在他第一次对乔泽动心的时候,他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秦煊是对的。
陆承允想。
他们都不是傻瓜,当乔泽游走在四个人之间时,难道他们真的从没有发现过任何破绽吗?
不过是都不愿意去细想,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罢了。
陆承允呼吸沉重,默然良久,忽然自嘲地笑了出来。
他用晦暗目光一寸寸描摹过乔泽的轮廓,最后对上那双明亮而清澈,极具欺骗性的漂亮眼睛。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释然般叹息道:“你赢了。”
什么赢不赢输不输的,一个两个看着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乔泽心中腹诽,被陆承允深沉的眼神盯得后背发毛,视线不由得躲闪般往段景曜离开的方向瞟。
段景曜早已经不见人影,乔泽还是有些担心,遂顾左右而言他,借机转移话题试图脱身:“……好了先不说了,我得去找段景曜,这么晚了万一出什么事——”
陆承允看乔泽那恨不得脚底抹油的样子,无奈又有些好笑地一挑眉,长臂一伸便拦住了他的去路:“有什么好找的,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儿,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乔泽顿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就是怕他万一想不开……”
“你就只关心他,怎么不关心我想不想得开?”陆承允垂下眼,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乔泽下意识道:“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吧。”虽然也有点受打击的样子,但至少看起来不像段景曜那样,整个人都快碎了似的。
说完,仍想去追段景曜,陆承允却还不肯放他走,乔泽皱起眉,直视对方正色道:“陆承允,我相信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好吗?”
连陆哥都不肯叫了,他的缪斯可真是无情。
陆承允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又被刺了一下,面上却反而笑起来,顺着乔泽的话道:“是,我没问题。”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乔泽:“我送你回去。”
乔泽本来还想拒绝,陆承允又补了一句:“姓段的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我哥会帮段家看着他,死不了。”
果然陆承彦也在,乔泽捕捉到关键词,难以想象他们凑到一起会是怎样的局面。
但事已至此,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反正是完全不害怕了,便也没有再多问。
已经是凌晨时分,路灯之外的四周都黑漆漆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安全,乔泽思忖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
乔泽走在前面,陆承允落后半步,跟在乔泽身后。
就像从前乔泽跟着他时一样。
一路无言。
陆承允把乔泽送回公寓,刚到楼下,就见乔泽停住脚步,回头道:“到这里就好,你走吧。”
既然都说没问题了,他们就到此为止,也算是圆满的结局。
乔泽想得很简单,临别前还难得朝陆承允露了个笑脸,眼睛月牙般弯起,一如往常:“再见了。”
陆承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他略微颔首,然后便当真转身走了。
乔泽看着对方离开,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走进门禁,径直坐上电梯,所以没有看到自己身后,陆承允就停在不远处,回身望向他的背影,目光幽深。
来日方长,他们还会再见的。
“乔,你还好吗?”
艾德里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乔泽回来,看见对方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神态,不禁关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乔泽摇了摇头,对艾德里安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没什么,都解决了。”
“那就好。”
艾德里安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望着乔泽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保护欲:“如果他继续纠缠你,你就告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面前的金发青年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却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像是傻乎乎摇尾巴的金毛,让乔泽心里无端有些酸软。
不过心软归心软,原计划的落地窗play被这么一打断,乔泽是彻底没心思继续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艾德里安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还是以乔泽的心情为重,确认过对方状态没问题后,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乔泽,还贴心地给他点了一盏香薰蜡烛。
乔泽抱着膝盖,蜷坐在沙发上,放空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曼哈顿的夜景,也不知看了多久,乱糟糟的心绪才慢慢在微甜的香薰气味里平静下来,逐渐有了困意。
夜色阑珊,五星级酒店的高层总统套房内,黑胶唱片流淌出舒缓的音乐。
俊美的长发男人靠着吧台,似已经喝到微醺,深邃的眼眸半眯着,瞥向一旁正襟危坐的“情敌”,嘴角轻轻勾起。
那天他们四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最后是秦煊给出了现在的提议。
一切的前提是遵纪守法,不能伤害乔泽,他们按顺序轮流去见乔泽,看乔泽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如果乔泽选了他们其中一个,其他人便愿赌服输,自动退出;如果乔泽谁也没选,或者无法做出选择,那他们就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大家公平竞争、和平共处,各凭本事。
简单来说,就是共享。
——要是乔泽知道这回事,肯定要大骂秦煊神经病,简直荒谬!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
可就是这么荒谬的主意,四个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达成了共识。
段景曜和陆承允到底年轻气盛,各自都觉得乔泽会更偏向自己,秦煊自然早就清楚乔泽绝不会答应他们任何一个人,而陆承彦从利益层面衡量,倒觉得是他的赢面更大。
秦煊主动把自己排在了最后,陆承彦也并不着急。
只有两个年轻人争来争去,差点又打一架来决出胜负,大半夜便急不可耐地找上门去。
留下秦煊和陆承彦,干脆一块喝起了酒。
两人旧日虽有些恩怨,但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算是情敌也未必不能握手言和。
早知道两个年轻人绝对会碰壁,果然他们很快铩羽而归。
段景曜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秦煊看了也觉得可怜,忍不住摇头叹息,又和陆承彦碰一碰酒杯,仰头喝下去半杯烈酒。
陆承允没多久也回来了,见自家大哥和秦煊还在好整以暇地对酌,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噙着同情的笑意,没好气地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径自回了房间。
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自以为胜券在握,就该让他们两个也去乔泽那里体会一下,那种钝刀子割肉、心上绵密而彻骨的痛楚……
大概这就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谁也别想躲过这一遭。
陆承允想,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第二天乔泽出门去超市买菜,被两个不认识的保镖“请”到车上时,竟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等到了目的地,整层被清场的高级餐厅,大幅的落地窗边,视野最好的位置上,果然坐着他的老熟人,陆承彦。
比起段景曜和陆承允,陆承彦的姿态可谓从容。
他似乎总是这幅西装革履的打扮,衣冠齐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狭长深邃的眼眸微眯,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喜怒不形于色。
乔泽当初就是被他衣冠楚楚的禁欲气质吸引,如今再看也仍觉得养眼,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对方身上,十分自觉地走到陆承彦对面的座位坐下。
保镖们远远守在餐厅入口处,没有跟来,整个空间仿佛都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周遭看得出做过精心的布置,四周和桌上都摆了新鲜的玫瑰花,淡蓝的颜色并不扎眼,花瓣上隐约还带着晶莹的露水,看起来还怪浪漫的。
这玩意儿要是全换成红的,乔泽简直要怀疑自己乱入了求婚现场。
他默默坐定,挤出一点得体的微笑,礼貌地开口向陆承彦打招呼道:“陆总,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直到此刻,终于和乔泽面对面相见,陆承彦才对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有了某种实感。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很离奇。
陆承彦其实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居然为了一个小骗子和弟弟打架,还放下公司千头万绪的事务,千里迢迢追到了美国,同意了秦煊那个荒唐到可笑的提议,坐在这里像个蠢兮兮的毛头小子似的,等待乔泽给出答案。
我真是疯了。
陆承彦想。
在过去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学生时代是满分的漂亮答卷,管理公司后是股票不断上涨的指数。
他是最符合父亲期待的、优秀完美的继承人,继弟宽仁大度的兄长,商场上无往不利、叱咤风云的陆总,一向行事缜密,算无遗策,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从未有分毫偏离。
在遇到乔泽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原则。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乔泽和弟弟的关系不单纯,可他还是包养了乔泽;再后来,其实他也猜出乔泽对自己有所隐瞒,但在那场杀青宴上,他仍然给了乔泽面子,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言。
最后乔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事情的真相揭穿,他想过最严酷的惩罚和报复,也不过是把这个小骗子抓回来,关起来狠狠*到老实为止。
乔泽爱他,或许是他一厢情愿的某种假像和错觉,但他爱乔泽,却无疑早已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陆承彦无意深究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乔泽的,也许是在某次温存缠绵的深夜,也许是在某个共进午餐的午后,又或许是因为那番关于等他出狱养他的傻话——
不过那都不重要,他是一个很功利的人,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
疯就疯吧,他隐忍克制这么多年,随心所欲这一次又如何?
“好久不见。”
陆承彦凝视着乔泽,用一种平静而不容拒绝的语气,直截了当道:“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律师就在外面,只要你点头就可以做公证,你会成为我唯一的遗嘱受益人。”
陆承彦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一摞文件推给乔泽,还有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
“如果我们今天去市政厅领结婚许可,明天举行婚礼领结婚证,加上行政区、州政府和领事馆的公证,最迟一周内,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合法配偶了。”
世上的一切都有价码,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就是给得还不够多。
在十万百万面前尚可以高风亮节,但如果是一千万、一个亿,百亿乃至更大的天文数字呢?
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在足够大的利益诱惑下,即使是杀人放火,也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陆承彦在过去曾无数次验证过这一点。
他知道乔泽跟他不是为了钱——乔泽几乎没怎么刷过他给的副卡,偶尔有大宗消费还全是给他添置衣物配饰,离开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走。
最开始,陆承彦就是因为乔泽的这种态度,才认为乔泽是爱自己的。
后来发现乔泽还和其他人纠缠不清,陆承彦也只觉得乔泽是年纪小不懂事,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只要及时回头改正,他都能包容原谅。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陆承彦的预料,但在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他始终还是相信乔泽对自己有爱。
而他既可以给乔泽爱,又可以给乔泽钱,谁还会嫌钱多么?
只要乔泽答应和他在一起,便能合理合法地拥有他和他的一半财产,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哪怕乔泽爱他是假,这个筹码也足够让人心动了吧。
陆承彦抬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面上神情云淡风轻,只有微重的心跳流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啊?什么?
还真是求婚啊?
乔泽讶然睁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低头粗略地扫一眼,他便被那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晃花了眼。
再一抬头,陆承彦已经贴心地打开了旁边的礼盒。
鸽子蛋大小的钻戒躺在深色的绒布垫上,灯光照得钻石火彩晶莹璀璨,再次闪到了乔泽的眼睛。
他听见陆承彦道:“抱歉,时间太紧,只来得及买了这个,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可以再换。”
“年底佳士得在香港的拍卖会有一批不错的彩宝,等你圣诞假期,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乔泽望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鸽子蛋,想到自己批发来送给野男人们的戒指,脑海中不禁回荡起“碎钻不值钱”的著名言论——
可恶啊,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然后他才抬眼看向陆承彦。
对方亦正注视着他,深邃的目光冷静沉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其实乔泽也不是完全没有被诱惑到,泼天的富贵摆在眼前,岂止是少奋斗二十年,这是直接快进到终点躺平了。
还有一个长在他审美上的英俊男人向他求婚,再坚定的意志都会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也只是那一瞬间。
毕竟如果他想要的是这些,他就不会那么费劲地跑路了。
何况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但凡得到什么,一定也需要付出什么。
而陆承彦想要的,乔泽知道自己给不起。
乔泽眨了眨眼,颇为遗憾却并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他话音刚落,陆承彦几乎是立刻问:“为什么?”
男人素来平稳淡然的语气第一次这样急切,甚至带了一丝慌乱的意味:“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如果不喜欢我,那你不要钱,跟着我、对我那么好是为了什么?”
陆承彦终于没忍住把这个想了很久的问题脱口而出。
问完之后,自觉失态的同时又莫名有种释然的解脱感,垂眼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而后他便听到乔泽的声音道:“陆总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你给我开工资让我当保姆的吗?而且我也收了你的钱呀,我们还签了劳务合同,我的毕创也是你赞助的。”
乔泽居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他雇的保姆?
陆承彦心底无端有些酸涩,无奈地笑起来:“我从来没把你当做保姆,我是——”包养你。
但这似乎也不太好听,陆承彦止住话头,没有把那个词说出口。
乔泽却也会意,不甚在意道:“都差不多吧。”
“反正拿钱办事,我只拿该拿的。”乔泽眼神澄澈,语气十足真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酬,至于其他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要,也不会要。”
陆承彦忽然想起秦煊的话,秦煊说乔泽是自由的,到这一刻陆承彦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自由”的含义。
这就是乔泽的与众不同之处,乔泽可以为了一个月三万的工资给他做三陪的“生活助理”,但不会为了他上千亿的身家和他在一起。
他们这些所谓的上位者,才是被金钱名利遮了眼的彀中人,只有乔泽不为任何外物所束缚,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陆承彦的视线落在乔泽白净清秀的脸上,青年漆黑的眼眸神采奕奕,透过这双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多年来自己向往却没有机会选择的另一种可能性。
而乔泽还在继续说下去。
“和你上床呢,确实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身材好,技术也不错。”
乔泽顿了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还有,为了收集剧本素材……”
他把这事背后的来龙去脉又说了第三遍,末了还问:“陆总应该也见过段景曜和秦煊了吧,陆承允说你们是一起来的,他没有告诉你么?”
收集剧本素材?
真是比骗钱和玩弄感情更糟糕的理由。
陆承彦听完乔泽的话,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心碎,只是想起幼时某次食物过敏,身上长起大片大片的红疹,那种钻入骨髓的疼和痒折磨得人辗转反侧,又丝毫不能触碰。
即使痊愈后了无痕迹,留在心里的阴影依然如同附骨之疽。
对待食物他还可以挑剔、忌口,而乔泽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是他的过敏原,让他胸腔中最柔软的部分疼得发痒,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戒除。
陆承允那天回来时那样看着他,大概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个下场吧。
他们果然是难兄难弟,背后争得再凶,打架到两败俱伤又如何呢?
还不是一样的落水狗,狼狈得不分伯仲。
在乔泽面前,他们都是输家。
陆承彦沉默了许久,眉心皱起又松开,眼底涌动的暗流终究归于平静。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仍然保持着风度,不疼不痒似的淡淡道:“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吧。”
来都来了,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四个字。
乔泽本来就是去超市买菜准备做饭的,现在还真有点饿了,干脆点头答应下来,还怪不好意思地对陆承彦道:“谢谢你啊陆总……”
陆承彦按下服务铃,遗嘱和财产公证的文件还有钻戒都搁置在旁边,餐厅的侍者闻铃而来,开始给他们上前菜。
陆承彦没有什么胃口,他看着乔泽那没心没肺吃得开心的样子,竟也觉得颇有些可爱。
从前饭桌上都是乔泽伺候他,他高高在上心安理得享受服务,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如今真正把乔泽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再回头看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事。
陆承彦开始反思。
他其实也动过念头,干脆把乔泽绑回去关起来,那样乔泽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如果他真的想那么做,乔泽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是陆承彦没有这样做,从他舍不得让乔泽受伤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乔泽的俘虏。
乔泽分明拒绝了他,他却反而更为乔泽痴迷心动。
他还嫌弃陆承允疯狗似的样子蠢,现在想来,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胜在情绪稳定,更冷静自持,也勉强算是个强过弟弟的优点吧。
在爱情上,他还是个纯然的新手,笨拙到只会用物质做筹码,但他会努力去学。
陆承彦无声地勾起唇角,暗自下定了决心。
多几个人互相牵制,纠缠不清,也总好过一个人遗憾离场。
乔泽浑然不知对方的心思,美滋滋地吃完“散伙饭”,擦擦嘴、道过谢便起身准备离开。
陆承彦没有拦他,也没有送他。
乔泽想着家里还有人在等,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出餐厅。
还没走出几步,迎面就撞进一个人怀里。
他摸着鼻子,抬起头,刚想说抱歉,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又皱起眉变了脸色。
“抱歉……”
秦煊比乔泽先开口道歉,他扶了乔泽一把,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被乔泽打断了话音。
“我找你只是为了拍毕创,说喜欢你都是骗你的,和你也不是第一次,脚踏几条船是为了收集剧本素材,没爱过不会选你我们没可能——”
乔泽几乎是一口气说完,预判了秦煊所有可能的问题,不带一点停顿,最后才停下喘了口气,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好了,拜拜。”
而后他绕过秦煊,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一鼓作气按键开门关门,没有丝毫留恋。
乔泽的电梯很快下到酒店大堂,仍站在原地的秦煊忽然突兀地笑起来。
笑得胸腔震动,甚至有些生疼。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呢?”
他低声呢喃,自言自语,眼底笑意深沉。
第71章
乔泽才不关心秦煊该怎么办,他自觉已经解决了所有历史遗留问题,这下是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了,脚下走得步步生风,整个人也松快了起来。
但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又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只是那种感觉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吹过,湖面上的涟漪荡开,转瞬便消失无踪。
走到酒店门口,之前接乔泽来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保镖上前给他拉开车门,说是Boss让他们送他回去。
乔泽往车里瞥了一眼,他之前买的菜还完好无损的在后座上放着,中超的塑料袋和豪车内饰格格不入。
没想到最有风度的还是陆承彦,乔泽暗自感慨。
这里离他住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自己再打Uber到底麻烦,遂依言坐进车里,领了陆总最后一个人情。
上了车才终于有空打开手机看未读消息,艾德里安一连发了好多条信息,问乔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家,又问是不是昨晚那人还在纠缠他,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去接他之类的。
因为许久没有得到回复,青年似有些着急,还有些委屈的意味,学着乔泽的样子用了一张蔫巴巴的小金毛表情包。
昨晚他们没睡在一起,乔泽早上出门时艾德里安还没有起床,便也就没叫他一起。
本来想着快去快回,回来正好做个早午餐,然而中途却被陆承彦的人“请”走,当着陆承彦的面,乔泽也不方便总看手机,只得委屈了艾德里安。
“抱歉,我去超市买菜,临时又有事耽搁了……”
乔泽满含歉意地打字回复,简单解释了之前没回消息的原因,让艾德里安不要担心,自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收到他的回复,对面几乎是秒回,表情包里蔫巴巴的小金毛又满血复活,挺着胸膛乖巧坐等。
这些图片自然都是乔泽发给艾德里安的,后者活学活用,倒还怪可爱的。
乔泽笑了一下,盘算起一会儿该做些什么吃的,好好安慰安慰对方。
到公寓前,乔泽提前了一段下车,远远的就看见金发青年高大的身影,正在楼下等他。
一看到乔泽出现,年轻人湛蓝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迎上去,自然地伸手接过乔泽手里的东西,双眼因为笑意微微弯起:“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