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这小子在搞鬼!
分明有人活下来了,这小子竟是瞒得死死的。
如今突然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傅景死死攥住木椅把手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起身。
刘老太医很快就过来了,他先是看到了郑一清,随即目光就被侧殿中央躺着的人吸引。
原伯环静静地躺着,没有出声,大多数人竟也忽略了他的存在。
“拜见陛下。”刘老太医恭敬行礼。
“刘太医,好好看看此人,可是朕派你去救治的贼人?”白明理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刘太医去查看。
刘老太医立即上前。
“陛下,此人确实是臣救治的贼人,镇北王世子将其救出安置在府上,贼人的同伙根本没有机会调换人。”刘老太医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话说出,在座的都已经明了——镇北王府是彻底站在了皇帝这一边,成为了陛下的心腹。
这种要命的人证,陛下都能够放心将其放在镇北王府上。
俞尚书叹了口气。
他们是钻进圈套中了!
“既然如此,蔡大人你只管放心问吧。”白明理看向蔡合。
“既如此,那臣就开始了。臣见他不好说话,不如麻烦公公带些纸笔上来。”蔡合对宋石说道。
宋石立即上前拿了纸笔。
这一次没有人握住原伯环的手。
他只能靠自己歪歪扭扭地将自己知道的慢慢写出来。
众位大臣都要麻木了。
他们的心随着原伯环的笔上下起伏。
安国公培养如此多的死士是为了什么?
安国公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拿自家儿孙当筏子?
祁州王竟然能在安国公府上安插钉子?
桩桩件件,若是再加上想要诛杀方长鸣这位朝廷重臣,安国公家便是被诛九族都不稀奇。
天子脚下,各家各户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
暗卫、部曲、随从,总能找到借口。
可是如同安国公这般培养如此多的死士,还是罕见。
便是唐丞相都忍不住有些吃惊。
他知道安国公那老贼胆子大心也够狠,只是没料到他的胆子能这般大,便是唐家也没有在京城养那么多死士啊。
唐丞相想要的是与皇室共治天下,毕竟只有千年的氏族没有千年的皇朝。
若是皇帝能一直弱小那是最好,只是京城中藏着这么多亡命之徒,他这个百官之首竟然不知?
这可是大大的错处。
唐丞相面色一凛拱手上前,跪地行礼道:“陛下此事实在惊人,需大理寺彻查安国公府!”
他端的是一副大义凛然,公正无私的模样。
方长鸣起身道:“臣附议。”
跪在地上的唐丞相暗自骂了句脏话,你附议个屁!看你那样子便是早早就知晓了,安国公家小公子遇害那日此人还求到了自己府上!方长鸣你如此爱演怎么不去做戏子?!
季连惠也一拱手道:“臣附议!”
蒙齐也上前道:“臣愿从旁协助大理寺查抄安国公府!”
傅景再也坐不住了,他跪倒在地,涕泗横流。
“陛下!陛下!臣是冤枉的!此人信口开河!”
“住口!此人是陛下暗中保下的人证,连死士老子都给你抓过来了,你还有脸说什么信口开河?!”苏硕呸了一声,安慰日子腻味了,你藏那么多人?还冤枉?冤枉这两个字让你说出口都觉得委屈!
苏硕的话十分粗俗,但是蒙齐完全没有阻拦他的意思,这已经表明了蒙齐的态度,而目前来说蒙齐的态度便是禁军的态度。
“来人,堵住嘴拖出去。”白明理摆手道,“该冤枉的人,如今还躺在京兆府中,蔡爱卿虽说要验明尸身,但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你却连将孙儿的尸体带回去的念头都没有,你有何等脸面叫冤?”
两旁的侍卫手脚麻利的将傅景的嘴堵了,直接拖了下去。
俞尚书双手紧紧扣在一处,查抄安国公府?
那他同安国公的信?
俞尚书一个慌神,竟是踉跄一步,高成林从后扶住自己这位长官。
俞尚书恍惚中想,如今只希望傅岭等人能机敏些,他们安国公府倒了,要是不牵扯上俞家,他们俞家还能帮忙保下安国公府上年幼的血脉。若是扯上他们俞家……
方长鸣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看向俞尚书冷冷地说:“俞尚书是累了?不要着急,臣还要请陛下彻查一件案子呢。今日可不会简单散场啊。”
他这话一说,便是季连惠都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什么?还有什么案子?
他怎么不知道啊?
今个是要来个彻底的清算吗?
方长鸣一掀衣袍,直直跪下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臣请陛下彻查,年初的皇上中毒一案。”
啪嗒一声。
季连惠手中的笏板掉了。
“方大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季连惠恍恍惚惚之间还不忘将笏板捡起来。
“朕允了,苏副统领。”白明理在方长鸣说话前先一步开口。
突然被点到名的苏硕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还快,他快速往前一步。
“宋河带朕的口谕, 捉拿给朕下毒的张太医入宫。”白明理面色不变,他本是想将此事交给季连惠让他查清楚再提。
只是现在既然要查抄安国公府,不把俞家拉下马,简直就是浪费他们闹腾地这几出戏。
“是, 奴才领旨。”
“是,臣领旨。”
两人异口同声道。
蒙齐垂下眼眸,他突然想起, 今年年初陛下可是生了一场重病,险些没了性命。
那时候朝中上下, 宫中内外皆是风声鹤唳。
正是那一场病后,皇上才主动不参加大朝会的,知道良种被寻到, 陛下才重新开始参加大朝会。
蒙齐不由得用怀疑的目光的打量俞尚书。
当今的后宫虽然没有妃子,但是太后太妃哪个都不缺,其中势力十分复杂。
但总归是俞太后的天下, 如果陛下的病真是有人下毒, 只怕跟俞家撇不开干系。
如芒在背。
各方的怀疑让俞尚书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 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下毒!如果那药也算是毒,确实是下毒!
难道这些年,皇上都是在演戏?
蒙齐等人可不管俞尚书在想什么, 他们领了命令,飞快地离开了。
白明理还体贴的给蒙齐和大理寺卿写了圣旨, 有圣旨在手便是查抄国公府也名正言顺。
竹兰手中捧着玉玺,方长鸣忍不住想, 这玉玺抢得真有用处。
盖章!确认合法性!
“陛下,臣,可否问,陛下是中了什么毒?”宗正沈至诚问出了许多人都想要说的问题。
白明理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张太医给朕开了药,喝了之后能重振雄风,临死前留下些血脉。”白明理一个数学老师,能说的这么文雅已经是用了心了。
但是听闻此言的众位大臣,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听什么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造型。
懵逼,真的懵逼。
季连惠心中感叹,陛下果然能干大事!说这话时还能保持冷静。
“好啊,怪不得在陛下病重的时候,俞家女竟是入宫了,说是入宫陪伴太后娘娘,实际上打得什么主意,怕是只有俞尚书才知晓吧?”
沈大将军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可不希望俞家再出一位皇后。
同样的唐丞相也不希望下一任皇帝还从俞氏女的肚子里爬出来。
“臣实在没想到,宫中竟是有人敢对陛下下毒。此事万万不能轻轻揭过。”唐丞相说道,便是那个张太医不能指认出俞太后,那也得给俞太后定上一个管理后宫不利的罪名。
便是陛下会借此将东太后请回来,也无妨。
只要他能趁机夺下户部,吴华清洗清罪名又如何?
六部中五部接在他手,便是禁军和季连惠忠心于陛下,陛下还能将六部官员杀个干净吗?
自己的势力总归是深入朝堂,陛下不可能对他动手。
唐丞相想清楚这一点,自然想要赶紧将俞家按死。
白明理笑笑,现在他多少也能听出看出唐丞相一举一动有何深意了,白明理接了他的话茬:“唐丞相是朝臣,如何知道内宫之事?唐爱卿和方爱卿你们起来吧。”
方长鸣站起身,坐回到位置上。
白明理侧头对宋石说:“带些宫人去围了慈安宫。别让太后娘娘出来,今个天冷别受了寒气。”
“是。”宋石悄悄退下。
“陛下,不如让太医给陛下把脉,查看您是否中毒。”俞尚书压住心中的恐慌,试探着说。
“那倒是不必,她想要给朕灌药的时候,朕醒了,把药给打翻了,所以这太医也把不出什么来。”白明理笑眯眯地说。
沈至诚同季连惠对了个眼神。
这都这般详细了。
陛下在说谁,好像都不用猜了,这谜底都放在谜面上了。
俞尚书心中咯噔一声,他真的知道!他真的全都知道!
难道皇上手中掌握了什么证据?!
难道张太医已经投了陛下?!
种种猜测让俞尚书身子一阵阵发软,小皇帝准备这么久,就是在等今日吗?!
侧殿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低头往慈安宫的方向走。
小太监谨慎地躲开了巡逻的禁军和忙碌的宫人。
俞太后侧靠在贵妃榻上等前朝的消息。
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惊慌,实际上心中惴惴。
这个安国公,杀方长鸣便杀了,好歹把人杀死啊!不但没把人杀了也就算了,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真真是废物!!!
还好没留下什么证据,不然还不得将他们俞家也牵扯进去?
她心中思绪万千,突然魏嬷嬷急忙忙地跑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俞太后心中一突。
魏嬷嬷先是冷着脸打发了其他伺候的宫人下去。
“娘娘不好了!”魏嬷嬷面色僵硬,将那小太监往前一推,“你快将东芝宫中陛下与朝臣说的什么,跟娘娘细细说一遍。”
小太监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将自己断断续续偷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是东芝宫中的洒扫太监,平日没人将他放在眼里,因着众位大臣在此议政,太后不好安插太多人手,便只能安排了这么个面生的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
俞太后提着心听完,眉头瞬间皱起:“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年初那件事她是否留下了把柄。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陛下那时就是在自己要给他喂药的时候突然清醒的!
难道是她手下的人在陛下昏迷时,说了什么?让皇上听到了!
所以陛下那时才会将药打翻到她身上?
俞太后豁得站起身,她一瞬间竟感觉头晕目眩。
魏嬷嬷赶紧伸手扶住她。
“走!哀家要见陛下!”俞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她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便是史书上记载的暴君都没有杀害亲母的!
这么想着她似乎有了些力气,在魏嬷嬷地搀扶下往前走。
只是走到慈安宫门口,就被宋石领着的宫人拦住了。
“太后娘娘,奴才奉陛下口谕,娘娘如今不能出宫,太后娘娘暂且留在宫中歇息吧,等陛下让您出来的时候,您再出来。”宋石嘴上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一张脸没有一丝笑意。
“这这……大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能拦着太后?”魏嬷嬷一扫,发现围着她宫殿的宫人中竟然有不少是她的眼线,现下他们却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似乎根本不认识她。
“是你!你个奴才竟然敢拦着哀家!”
俞太后指着宋石喊道:“哀家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
她说完便直接往前走。
大太监贾乡从旁走出,他笑眯眯的,一张老脸上满是皱褶,瞧着并不好看,但此时贾乡眼中却有亮光,单凭宋石当然不足以调动如此多的宫人将慈安宫围了。
但是换成贾乡这个大太监便不同了。
“娘娘,若是娘娘心中还有俞家,便不要做让陛下生厌的事。陛下让您留在宫中,您便安安稳稳留在宫中便是了。”贾乡恭恭敬敬地说道。
俞太后却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你竟然威胁哀家?!”
“不,奴才怎敢,只是说些浅显的道理同娘娘听。”贾乡卑躬屈膝地说道。
年初时,娘娘不是一句话便让皇上禁足了吗?
如今也该明白如此该如何做才是。
贾乡话中未尽之意,俞太后却明明白白,她只感觉脸上一阵骚热。
俞太后想到自己的母族,她屈辱地说:“哀家头疼,魏嬷嬷扶哀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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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你们、派人截杀、方长鸣,还、败了!”安国公伏在病床上,他面色青紫,双目浑浊,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人,清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安国公险些昏了过去。
傅岭按住安国公的人中,安国公这才勉强清醒了些。
他想要叫郎中,安国公却死死拉住他。
“咳咳咳咳咳!”
“祖父,祖父你要保重身体啊。”
“去,俞家给的信,把它拿出来!”安国公艰难地说。
傅岭哪敢怠慢,理解从袖中掏出了贴身带的信件。
“烧,烧了。”
安国公直直地看向傅岭。
“烧了?这可是……怎么能够烧了?”傅岭连连摇头,便是这次没能成功,没有证据,难道陛下还能将他们安国公府如何?
“我、让你、烧了!”安国公心中有种诡异的预感,这一次他们怕是真的大祸临头了,他痛苦摇头,他哪里是不想要给子孙留下一份荫庇?若是此事牵扯不上俞家,按照俞尚书的脾性,或许还能保下他们安国公府些许血脉。
可要是牵扯上俞家,俞太后是陛下亲生母亲,俞家便是败落,也能留下一口气,到时候俞尚书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府上的人更是留不住。
“祖父……此事办的隐蔽,便是有人怀疑是我们动的手,也没有证据,您又是何必呢?”傅岭只感觉祖父这是病糊涂了。
安国公见他竟不听自己的话,他直接去夺傅岭手中的信件。
傅岭见祖父如此虚弱,哪里敢跟他争抢,这信就这样被安国公抢了过去。
安国公想要将手中的信撕碎,可是手上竟是一点力气都无。
安国公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过短短一年,他是如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似乎从陛下病好之后,他就再也摸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了。
“住手!”
蒙齐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直接从安国公手中夺下了那封信。
安国公府上的忠仆想要拦着禁军查抄,还有不少人偷偷报信,可这回蒙齐是抱着立大功的心思来的,自然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这些奴仆都被禁军全部抓住,堵住嘴带了下去。
到了最后竟是连一个能给安国公报信的人也无!
张太医被带上来时, 便已经知晓事泄漏了。
苏硕等人根本不同他说话,但他们不仅仅抓了他,还抓了俞尚书派来的监视他的人。
见此, 张太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时候,禁军这般听陛下的话了?
张太医忍不住想。
东芝宫中的死士已经被带了下去,中央只剩下躺在担架上闭目养神的原伯环。
原伯环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此时他只感觉无比的安心。
便是此刻去死了, 他也能够闭上眼睛了。
郑一清悄悄给他重新把了脉,发现原伯环的脉搏平缓而有力,只要今夜回去不发烧, 应当能够恢复。
张太医看到此人脖颈上的包扎痕迹,还有在一旁候着的刘老太医, 张太医的心沉沉地滑入深渊。
刘老太医被派去给贼人治伤的事,同为太医,张太医也有耳闻。
竟然有人没死吗?
陛下, 竟是能将人证藏起来?
张太医咽了咽口水,他对陛下如今的势力有了新的认识。
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表面上他还是恭敬地向陛下行礼。
苏硕却是一脚踢过去,张太医直接跪倒在地。
“说说吧, 那一日谁让你给朕熬得催/情/药。”白明理直接了当的开口。
张太医猛地抬起头, 正对上白明理平静淡然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一切。
张太医压抑住寻找俞尚书的冲动, 他重重地磕头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陛下!定然是有人冤枉臣!”
“哦, 是吗?你既然不记得了,那朕帮你回忆回忆。”白明理懒懒地说, “那日,你收到信, 信中说朕心思狭隘,不能容人,肝火旺盛以至于得了重病,如今重病怕是撑不过去,需要为大齐留下子嗣,托你开一副药,帮忙成事。”
白明理一边回忆一边说。
这还是岭南王从张太医口中严刑逼供出来的。
岭南王想要执掌大权,当然得罗织罪名将这些树大根深的辅政大臣扳倒,白明理勉强记得几条,只不过真假不好判断,所以他一直没有冒险让人去查,但是俞家给小皇帝下药这件事,他是亲身经历。
根本不是冤枉俞家!
张太医听着白明理不紧不慢地重复魏嬷嬷口述的命令,整个人都僵硬了。
信!没有信件啊!
他这般低贱的医匠,俞家怎么会留下证据给他?
可陛下所说的,又确确实实是实情。
想到良种是如何被寻到的,张太医一阵恍惚,难道陛下……陛下真的有上天庇佑。
就连这私下的谈话,都能知晓?
是……是从梦中所见吗?
众臣见张太医不急着反驳,反而面色苍白,战战兢兢。
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不让人怀疑都难。
“臣,原来竟是不知,皇室血脉可以任凭外人议论。”宗正沈至诚冷冷地说道,“张太医皇室对你不薄,你竟是转头便投效他人?”
“在张太医心中,家人自是比朕重要,亲眷被抓在旁人手中,不得不为,张太医,朕如今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你所知晓的说出来,朕可以放过你的家人。”白明理不紧不慢地说道。
“陛下真是心善,张太医这可是危害皇族的大罪,你心中可得有数。”方长鸣适时地出来补了个刀。
是放弃自己和亲人的性命保住幕后之人,还是将话说清楚,保住自己亲人的命,他总要有个选择。
“臣……臣。”张太医冷汗淋漓,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臣说。”
他选他的亲人。
若是以前的陛下说要放过他的亲人,他是不信的,不是不信陛下有这份仁心,而是不信陛下有能力达成他的承诺,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禁军和镇北王府都已经明确站在陛下这边。
陛下说放过他的亲人,应该能够做到。
这才是他选择的原因。
白明理点点头:“说吧。”
“是……是俞太后。”
“大胆!当今太后岂是你能胡乱攀扯的!”
俞尚书再也坐不住了:“陛下,张太医不过是一介医匠!若是他胡乱攀扯人,难道便能信吗?若是以后,随便找出个奴才来嫁祸他人,往后朝堂和后宫怕是永无宁日了!”
他说完就跪倒在地:“还望陛下明察!”
方长鸣十分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他悄悄挪了点位置,腰上的淤青让他坐立不安,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差点被俞尚书逗笑了。
好家伙,当年吴太傅不就是因为一个死了的人证,和一个能被偷出来的印章定了罪吗?
怎么换了你,你自己就接受不了了?
真是双标啊。
更别说这件事可不怎么体面,方长鸣相信白老师不会说谎。
“张太医,你继续说。”白明理没有搭理俞尚书。
他忍耐俞家一年,此时并不想要忍了。
“俞太后派魏嬷嬷给了罪臣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便是陛下所说的,臣的亲眷被俞家看管起来,明说是照看,实际便是威胁臣,臣无法只能开了一副药……当夜俞家女便入了宫,只是我们都没想到陛下会突然苏醒,身子还一日好过一日,此时便就被搁下了。”
张太医既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犹豫,他不仅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甚至还未白明理圆了谎,将魏嬷嬷带来的口谕,说成了信件。
“只是那信被臣烧了,臣不知陛下竟然全都知道,臣……臣实在愧对陛下的信任!”张太医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那你先下手中岂不是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你信口污蔑当今陛下的亲生母后,可是死罪!”俞尚书听到那封信被烧了,松了口气,他指着张太医大义凌然地说道。
张太医抬起头,他的额头上已经被磕破,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谁说臣没有证据?臣,留了一点当日的药渣。臣还知道因着药房管得严,臣弄不到方子中的药材,是俞家!俞家走了内宫的路子!将药材掺在贡品中,运入宫中!臣可以将所知的关窍和宫人写出,陛下一查便知!”
张太医并不去看俞尚书,他冷静地说道。
便是蝼蚁尚且偷生,张太医并不想要傻傻地被挡枪使。
话音一落,众臣顿时议论纷纷。
往宫中运药物向来是大忌。
怕的就是有人会毒害皇嗣,俞家真是跟天借了胆子,竟敢如此!
若说没有药材这事,还能推脱是俞太后一人糊涂,做出了这种事来,她到底是皇上的亲生母后,总不能杀死,最后也就是落个幽禁的下场,俞家还能保全。
如今却是不能了!
没有俞家的帮助,俞太后如何能够做到将药材运送进宫的?
俞尚书如坠冰窖。
这医匠真是疯了!疯了!这般要命的东西都敢留下来!
难道就没人真心忠心于他们俞家吗?
俞尚书心中冷笑。
是了,他那个女儿得势便猖狂的性子,怎么会将这些蝼蚁放在心里,便是他,不也是不在意这么个医匠吗?
他算是明白,别说现在张太医手中有证据,便是没有证据,皇帝心中已经给他们俞家定了罪!
更别说,此事真是他们干的!
俞尚书回头去看唐丞相和沈大将军。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收敛。
唇亡齿寒!
他就不信,唐丞相和沈大将军会坐看陛下一连铲除两位辅政大臣!
到时候陛下想要亲政,易如反掌。
他们能够忍受吗?
唐丞相躲过他的眼神,便是皇上亲政又如何,他依旧权倾朝野,他还等着蚕食俞尚书手中的户部,而且没了俞氏女,陛下的皇后之位争起来倒也容易些。
沈大将军虽然气愤于禁军投了皇上。
但是他也惯会审时度势。
此时,陛下明显想要除掉俞家,禁军想要立大功,他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