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夏油杰紧绷的神色,寻生松了松肩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敛去周身凛冽的戾气,重新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主动伸手拍了一下丸子头少年的肩膀,打破凝滞的气氛。
“抱歉啊!杰,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倒没有,我只是稍稍有点惊讶。”夏油杰舒展眉头,很少见到和平常温雅气质大相径庭的寻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他都想拍一拍自己的嘴,问的什么问题,这难道还不够明显的吗?
寻生腼腆地牵动唇角,抬手顺了顺垂到身前的长发,柔白色瞬间染上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其中还有一两抹沾到了那张娃娃脸上,病态而安然,想是新得到了一件合心意的玩具,刚刚正好好摆弄了一番。
他人畜无害道:“只是教训一下不安分的垃圾们,杰,抱歉啊!真是太失礼了,我竟然把自己弄成这个狼狈样子,你该不会是来阻止我的吧?”
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有点危险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一句话特别适合现在的状况。
总不能让他拍手鼓掌,为寻生叫好吧!
这种场面要是五条悟在这里会轻松上很多,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实在不行,那家伙也能给暴怒的男朋友来个亲亲哄一下,但问题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他。
“悟呢?”
他干巴巴地问道。
寻生摇了摇头,或许是提到自家的小猫咪,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也用了更为调皮的语调。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咻的一下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却没有正面回答夏油杰的问题,说话时恶龙还比了一个生动活泼的手势。
夏油杰定定地凝视着寻生。
完蛋……
这么一看,更不对劲了。
好混乱的状态。
寻生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油杰再一次对自己这位身份特别的同期刷新了认知。
他迟疑着又问了一句。
“你……杀死了他们?”
“杀死?”寻生单独拎出夏油杰话语里的一个词语,重新念了一遍,纤长的羽睫扑闪,他异常认真地否定了夏油杰的说法,“不,我没有杀死他们。”
只是浅浅地砍了几刀罢了。
这群糟老头子都经不住吓,脸色惨白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投入黄泉之国,着实有点脆弱。
他可是在他们濒死时,又用了治愈的魔法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地区硬生生拉了回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这些五条悟口中的烂橘子乖乖听话的。
咒术界人才稀缺,连十来岁的高中生都得出去祓除咒灵、守护世界,这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们居然天天就知道躲在阴暗的屋子里看年轻人在外面拼死拼活,自己安稳得一批。
这怎么能行呢!
才五、六十岁,离法定退休年龄不还有几年吗?
寻生又补充道:“那也太容易了吧?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这么便宜的事。”
甜腻的尾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趴在树枝上,正缓慢而猖狂地吐着蛇信子。
夏油杰:“……寻生,你还好吗?”
心中违和感更盛。
“当然,我现在愉快得不得了。”
寻生又笑了。
夏油杰:“……”
确定……吗?
他看向寻生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寻生貌似正处于相当混沌的状态。
就像是……
发现宝物消失的恶龙,正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意。
“杰,我跟你说……”
寻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暖阳底下,和煦的日光在他的柔白色长发上晕开一层淡淡的光泽。
他指着幽暗的室内。
“他们都欺负悟君,我不喜欢,所以我把他们都狠狠揍了一顿。”
夏油杰汗颜。
这不是狠狠揍了一顿这么简单吧?
这出血量……
里面的人不死也半残了。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瞳仁拉得细长而尖锐,寻生凝视着夏油杰。
夏油杰正想说什么,却被其他人打断了。
“寻生大人,那些老东西的尸体怎么处理?”
一位花发老人小跑了过来。
夏油杰神情颇有些微妙地看着寻生。
刚刚不是还说只狠狠揍了一顿吗?
惨遭自家人拆台的寻生并没有展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先放在这,我留着有用,他们还有口气在。”
并没有死。
夏油杰:“……”
五条大长老点了点头,这才将视线放到和室外另一位少年身上,“这位是夏油君吗?”
作为家族唯一的神子,五条家自然私底下自然悄咪咪调查了一圈五条悟在高专都接触到了什么人,确保第一时间除掉能够威胁神子的存在,以前他就看过夏油杰的照片,同时也知道,对方是总监部通告中被安排来处理五条悟的事的咒术师,心中登时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知道大长老心中的千回百转,夏油杰不失礼貌地问了声好。
大长老笑眯眯,“夏油君这是?”
“来看看悟的情况。”
“这样啊……”
寻生转身,重新融入黑暗之中。
“你还好吗?寻生?”
夏油杰关切地问道。
寻生耸耸肩,语气欢快,“我很好啊!”
夏油杰:“……”
怎么看都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心情分明很阴郁啊!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谁能跟他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寻生打了个响指,一撮撮火焰燃起,照亮了整间房屋。
咒力暗紫色的残秽和鲜血混杂在一起,一堆需要打马赛克的“尸体”叠成一座小山。
夏油杰不由得再一次拧紧眉头。
“不好意思啊!杰,稍微有点不堪入目呢!”
寻生笑得渗人。
夏油杰:“……寻生你……”
他有点怀疑寻生的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
不太稳定啊。
丸子头少年声音放得又缓又轻。
“是不是悟出事了?”
只有这个原因了吧?
寻生耷拉着眼皮,睫毛轻轻颤动,也没说话。
夏油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总监部的人做的?”
寻生登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状似苦恼道:“不算是,悟君去找‘我’了,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本来是能好好道别的,都是这群家伙的错。”
其实罪魁祸首就是羂索。
但总监部倒好,直接往五条悟头上扣锅了。
夏油杰头顶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用担心,杰,悟君还活蹦乱跳的,具体原因,我过几天再和你们说。”
夏油杰悬起的心落了下去,还以为小情侣俩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听寻生这淡定的语气,应该没发生什么大事,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那就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杰大概率是联系不上悟君的,但放心,要是悟君有事,我能以最快的速度感应到,另外,若是有什么急事的话,杰和硝子直接找我就好了。”
寻生哥俩好地和夏油杰碰了碰拳头。
“嗯,好的。”
夏油杰还是觉得现在不能太过刺激寻生,恶龙的情绪看上去就非常不妙,仿若下一秒就要往极端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于是他仔细斟酌着语言,和缓地说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寻生也没跟夏油杰客气,“那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杰了。”
咒术界之后的还需要有人和咒术高层配合,他之后要去找菅原道真,神域的时间可和现世不太一样,在此之间,他不希望这群老家伙整出什么幺蛾子。
夏油杰仗义道:“客气什么!悟和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现在正是两肋插刀的时候。
“我本来想去找悟君的,但没办法,暂时还做不到,在悟君回来之前得先处理一些麻烦事儿。”
恶龙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那座略有点磕碜的“小山”。
“喏,就是你看到的这些,总监部的高层实在是太烦了,我出手就稍微重了那么一点。”
说着,寻生还煞有其事地阖起了那只烟灰色的左眸,竖指于唇前。
“嘘——杰,不要告诉悟君哦!这件事你知,我知,大长老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我平常脾气真的很温和的。”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艰难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告诉五条悟的。
“趁他们还没咽气……”寻生将手中的隐璋塞到大长老的手中,在虚空中快速绘制了一个线条诡异的魔法符文,紧接着地面和房顶上方浮现了两个巨大的魔法阵。
那些气息渐渐衰弱的糟老头子们竟在一息之间恢复了心脏的跳动。
夏油杰和大长老静静地看着这宛若神迹一般的景象,呼吸都放慢了很多,生怕惊扰到寻生。
这就是来自Dragon/神明的力量吗?
能够起死回生?
总监部的人悠悠转醒,还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寻生那张漂亮的娃娃脸,才骇然起身。
“你……你……我……我们……”
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们不是要死翘翘了吗?
为什么还能见到这尊煞神?
想要像以前那样用高气昂的语气说话,脑海中却不可控的地浮现自己方才被迫“洒热血”的惨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后背升起沁骨的可怕凉意,冻得他们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但他们又真真切切地还活着。
呼吸的空气,起伏的胸膛,跳动的心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表情很是统一,皆是一副惊惧不已的模样,那双腐朽的眼睛惶惶不安地望向眉目倦怠的长发神明,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枪头鸟。
寻生显然没什么耐心了,也没废话。
“现在向我起誓,别以为自己在做梦,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你们心里有数,要是不想再体验鲜血喷涌的感觉的话……还是识相点的好。”
咒术总监试探性地咳嗽了一声,见寻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敢问这位菅原殿下,想要我们起什么誓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得笑呵呵地点头同意,再说了,再严谨的「束缚」,也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让我想想……”
寻生竖直手中的长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众人心中直打鼓。
“啊,有了。”
恶龙冷不丁出声,吓得总监部的高层猛地摇晃了一下身躯,他们也一把年纪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你们就这样……”
一旁的夏油杰和大长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等恶龙将话说完,高层们浑身发冷。
其他几条他们都能理解,就是……
“这……菅原殿下,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出不动任务……”
恶龙不耐烦地掐断话头,“那关我什么事啊!你以为你们有谈条件的资格吗?年龄大?要跟我比比吗?”
“……”
高层们心如死灰,脸色灰败。
作者有话说:
1.恶龙:老橘子们太脆皮了!
2.下章是悟那边的。
五条悟:退缩可是弱者的行径。
平安时代的道路可不是现代的柏油路,能说上一句平整已经相当不错了,凛冬刺骨,几乎没什么人会选择在这个时节出门,称不上宽敞的小路上覆满了皑皑白雪,几乎一步一个脚印。
五条悟绕开横在路中间的一块石头,跟在菅原千裕后边前往菅原氏族主家如今的驻地。
他来这个时代也不是为了专门和老祖宗聊天的,简单一个照面之后,便直切正题。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寻生的下落,听菅原千裕说,在和两面宿傩一战后,自家恶龙就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舔舐伤口去了,连星象占卜都不能窥探到寻生的行踪,反而先把他这个所谓的“破局之人”给盼来了。
据那位传说中的族长夫人说,如果没有他的话,菅原家绝对找不到寻生所处的方位。
对此五条悟也觉得很奇怪。
但,为什么非得他来呢?
因果之理什么的……有点神奇。
五条悟双手插兜,右脚稳稳当当地踩上一块结着冰晶的石头,扬声叫住前面的菅原千裕。
“千裕,话说,我们不能选择坐胧车直达吗?”
他们并没有在武藏国休整太长时间,菅原千裕在告别了巫女翠子后便带着乘坐胧车飞往山城国,哪知道刚在城池边缘,菅原千裕便叫他下车步行,明明有更为方便的选择,却要如此麻烦。
“怎么?你累了?”
五条悟压了压眼尾,目光落在矮他一截的菅原千裕的脑袋上,“还可以啦!”
这才走几米啊!
小意思啦!
因没有“无限”而深陷雪地里的菅原千裕一下子就明白了五条悟那个眼神所想表达的意思。
“该说累的不应该是我吗?”
他愤愤不平地抬起脚,一步一个深坑地往前走。
五条悟咋舌,“你不会术式清出一条道吗?”
说完,他就用“苍”的衍生用法,麻溜地整出了一条仅供一人过的小道。
菅原千裕:“!!!”
五条悟的术式也太便利了吧!
真好用。
五条悟哼笑不止。
菅原千裕故作深沉地拢了拢宽大的衣袖,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惆怅道:“坐胧车太高调了,你也知道,藤原北家一直针对咱家,要是乘坐胧车,引起藤原北家的注意,他们肯定会变着法往我们家派细作。”
五条悟抖了抖肩膀,露出了个颇为无语的表情。
“是不是觉得挺难以理解的?”
“昂。”
“我也觉得挺难理解的。”菅原千裕展开柏扇,掩在唇前,小声说道,“他们家的人老记仇了,悟,你要是遇到了,别跟他们打交道,反正我们家人一直都觉得藤原北家有病,别的不说,要不是因为那一连串姻亲关系……呵。”
五条悟挑眉,菅原千裕最后那个冷呵格外耐人寻味。
“话说回来,都没问你,千年之后的咒术界,藤原家地位如何?”
五条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简单明了地说:“御三家,五条,加茂,禅院。”
菅原千裕放心地顺了顺胸膛,要不是为了维持仪态,他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那就好。”
五条悟:“……”
幸灾乐祸得不要太明显。
“不坐胧车的原因,不是这个吧?好牵强的理由。”
白发少年斜睨着菅原千裕,说道。
菅原千裕只微微一笑,示意五条悟看向不远处。
五条悟下弯唇角。
越靠近城门,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便密不透风地笼了上来,空气中漂浮着杂乱无章的咒力因子,“六眼”一一将其捕捉,脑子不停分析着源源不断的信息。
虽然“六眼”并不能看到寻生使用魔法后残留在原地的痕迹,但他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来自他家恶龙的魔力。
很浓郁。
分布密度如此之高,他险些以为寻生就在这附近。
“很难受吗?”
菅原千裕侧眸间瞥到五条悟蹙起的眉心,拿出一个小黑罐递给五条悟,他知道“六眼”所带来的负担,在不遮挡眼睛的情况下,被迫承受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习惯了。”五条悟接过那个小罐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什么?蜂蜜?”
“嗯,糖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珍贵的资源。”说着,菅原千裕又在身上找出一小把饴糖,塞到五条悟的口袋里,安慰小孩一般宽慰道,“先将就一下吧!等过新年之后的元日朝贺,那时候有唐果子吃。”
“想起来了,这个时代用的是旧历来着,新年还没过去吧?”
五条悟舌尖抵着上颚。
差点忘了,未来一个多月,他都吃不到美味的甜品了。
“哎哎,千裕,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么多糖啊!”
“那是给我幼孙准备的。”
“你都有孙子了?”
五条悟愕然一瞬,菅原千裕看上去比他家老头子还要小个几岁的样子,但又想到这个时代的平均年龄,又觉得挺合理的。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他也算得上是你祖宗,就当是在关爱小辈了。”
五条悟撇头切了一声。
“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指向远处那个范围惊人的原型大坑,没有任何动植物分布,邪恶而粘稠的咒力附着在那片土地之上,城墙上更是有一个可怖的豁口 ,坑洞周边仿若被烈焰灼烧般展露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就算有积雪覆盖,也难以掩饰那浓重而霸道的咒力残秽。
还有点眼熟。
五条悟微微睁圆蓝眸,更加细致地分析着。
两面宿傩的?
果然,下一秒菅原千裕就确定了他的猜想。
“那是两面宿傩的领域范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块地方也是昨日那位和两面宿傩厮杀的场地。”
“两面宿傩的领域范围?”五条悟重复着菅原千裕的言语,凝眸再一次打量了一番。
他掐着自己两边腮帮子,用肯定的口吻推测道:“他的领域展开是开放性的?”
菅原千裕点头:“嗯,是有什么问题吗?”
“哇——凭空展开领域,这不就跟无纸作画一样吗?”五条悟摸着下巴,仅凭领域展开后的残骸一阵见血地点出了其本质,“好作弊的领域展开,以撤销其封闭性结界从而增强领域内必中术式的效果吗?也不知道我以后的领域会是什么样的。”
“你是说「无量空处」?”
五条悟歪了一下脑袋,“「无量空处」?”
菅原千裕微微一笑,“既然你是高长那一支的后代,也继承了这双特别的‘苍天之瞳’,可能领域展开也和他是一样的。”
“和两面宿傩攻击性极强的高输出领域不同,「无量空处」是精神层面的攻击,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毕竟我不是这个术式的拥有者,你待会儿见了高长就知道了,你们俩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或许?如果他不是什么老古板的话。”
五条悟挑了挑眉,温吞地点了一下头。
他也对自家老祖宗有那么一点好奇,这个时代的五条家,应该只是菅原氏族下的分家之一,还没有成为后世的御三家。
似乎是被五条悟的话逗到了,菅原千裕用扇尖轻点下颔处,轻笑了两声,“那就要看你理解的老古板是什么样的了,根据我对高长的了解,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不怎么客气地说:“太过千篇一律的烂橘子性格,我可聊不来。”
对这个时代的贵族并不抱什么期待。
平安时代可是很推崇风雅之气的,一颦一笑都必须优——雅。
菅原千裕再一次低笑出声。
虽然不能理解五条悟所说“烂橘子”是何种意思,但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所以昨日的状况是什么样的?”五条悟捞起一捧白雪,在手中搓成圆球后用力抛了出去。
单是从战场遗骸就能看出双方的战斗有多激烈,若是实力低下的咒术师一靠近就会浑身痉挛战栗。
“不清楚,听说是两败俱伤。”
五条悟侧了菅原千裕一眼,语气带了点嫌弃地说:“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谁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
他知道的事都比菅原千裕多吧?
咳咳……
多数其实是从寻生口中得知的。
当然,这就不需要告诉菅原千裕了。
菅原千裕扯动嘴角,族里可没人像五条悟这般没大没小地跟他说话,不过也没浮现什么愠怒之色。
他指着不远处那个面积惊人的圆坑,皮笑肉不笑道:“那是因为什么都知道的,已经死翘翘了,喏,就在那边,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谁敢进入战场?
怕不是刚蹭上个边就变成齑粉了吧?
凌驾于整个整个平安京术师之上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与那位大妖的绝杀盛况,压根没人敢靠近。
“伊斯如今下落不明,那么两面宿傩呢?”
“听说在飞驒山地界休养生息,没人会在站争结束后第一天去打听两面宿傩的信息的。”菅原千裕听出五条悟的语气有异,狐疑道,“你想做什么?”
五条悟掰了掰手指,唇角扬起肆意的笑容,“两面宿傩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吧?”
菅原千裕:“嗯,他是当之无愧的诅咒之王。”
这么说虽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引以为傲的天赋在两面宿傩面前不堪一击,对方几乎没用什么术式,仅凭一柄咒具就能将他们斩杀于刃下。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去挑战他吧?”
菅原千裕猛地转过头,脸色难看至极,几近扭曲的面庞看起来十分可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身形高挑的白发少年。
“你才多大!!你知道贺茂家和安倍家折进了多少精英吗?!你知不知道,外界如今都称我们氏族什么?菅原氏的余党,足以见我们家的人才有多稀缺了吧?这时候你还去送死?万一你死在了这个时代可怎么办?”
五条悟往后退了一步,夸张道:“哇——你反应怎么这么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是什么都没说,但我看你是跃跃欲试!”菅原千裕一字一顿地说道。
五条悟垂眸,仿若天空之境般的蓝眸中倒映着苍白的雪地,似洒进细碎的银箔,熠熠夺目。
他攥紧自己的拳头,手背浮现青筋。
“退缩可是弱者的行径。”
那可是欺负他家恶龙的家伙。
白毛猫猫不愉快地磨了磨后槽牙,越想越憋闷,不狠狠甩出一爪子,总有些浑身不舒坦。
“你这是蠢货的行径。”菅原千裕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不是妥妥地去送死吗?你以为战损的两面宿傩很羸弱吗?别忘了他还有反转术式,你甚至连领域都没有觉醒吧?连藤原北家都连续折了两支实力极高的护卫队进去!”
说完,菅原千裕甩袖,愤愤往前走,留五条悟一人在原地。
五条悟眨巴了两下眼睛,连忙阔步追上,但始终于菅原千裕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老祖宗,别介啊!反应这么大的吗?”
目前最重要的当然是寻生啦!
他可不会不顾寻生的安危。
托的时间越长,寻生越危险。
“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许去!你要是死在这,怎么办?”
菅原千裕抬起手中的柏扇就想往五条悟的脑袋上敲。
好歹是自家的子孙后代,再生气,脾气发出来之后就好了很多。
五条灵活往旁边一闪,躲在一棵杉树的后边,“万一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