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别在这里乱跑!”菅原千裕仔细叮嘱,“一般情况下,你是不会和两面宿傩狭路相逢的,运气总不至于这么差吧?不要乌鸦嘴!”
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白发少年摊了摊手。
“那可说不准。”
“……”
“稍微有点……落魄呢……”
五条悟手掌横放在眉毛上,远眺几米开外那块要掉不掉的黑底金字牌匾。
“咱家什么情况?破成这样?”
菅原千裕尴尬笑笑,“应该是不小心被风吹下来了。”
话刚说完,就从门内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几个侍从打扮的男人,井然有序地将牌匾拿下来放好,又马上架梯子,重新将牌匾放了回去。
“……”
五条悟一言难尽。
“怎么?五条家以后过得很好吗?”
“之前不是说了吗?咒术界御三家之一,至少大门还是比这个要气派的。”
藤原千裕:“……”
在乎这些干什么,反正都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走吧!别在外面待着,我带你去见见高长。”
“好哦!”
其实五条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听自家恶龙提起过几次,就是那位五条家的初代家主将自己的“六眼”赠与给了寻生。
“准确来说,我只是高长的堂叔,高长和你的血缘更为接近一些,你和他拥有同样的一双眼睛。”
菅原千裕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尾。
五条悟搓搓自己的下巴,“那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没想到外面看着简单朴素,里面还是别有洞天的,不能说奢靡,但也是精致小巧,极具韵味的,倒也符合文学世家的风格。
不少路过的侍从纷纷朝菅原千裕行完里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气氛安静到只能听见檐廊外的簌簌落雪声,规矩比五条家要重得多。
五条悟撑着手,恰意地伸了个懒腰。
在将要转过拐角时,快步行走的脚步声响起,落地并没有很重,是小孩子的。
年纪虽小,却仿佛行走的咒力团,咒力储备多到可怕,在“六眼”的视野中,分外明显,五条悟往旁边一侧,免得被这个慌慌张张的小鬼头撞上。
哪曾想那个黑发小孩因身上穿着的羽织袴实在过长,竟将自己给绊倒了,五条悟眼疾手快,扶住那条弱小的胳膊。
“父亲……”
那小孩连忙抬起头想要道谢,却在下一秒愣住了,他呆呆愣愣地盯着五条悟,口中喃喃低语。
五条悟噗嗤一下笑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哦!”
“非常抱歉,失礼了,这位客人,请您原谅我。”小孩弯腰,双手贴在两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五条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小凪,跑那么急做什么?”菅原千裕温声问道。
“千裕爷爷,听说医师回来了,我得赶紧去找医师来看看父亲的情况,他今天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脸色也白了许多,很不舒服。”
五条悟压了压小孩儿头戴的那顶小乌帽,觉得怪有意思的。
教养极好的五条凪非常克制地看了五条悟一眼,黑眸里闪过好奇之色,但并没有阻止对方玩他的帽子,只要没歪就好了。
菅原千裕点点头,叮嘱了两句,便让那个小孩赶紧去找医师了。
“那是高长的儿子,应当是这双眼睛的缘故,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五条悟了然地点点头,“话说回来,我也有三个孩子来着。”
悠仁,小惠,以及津美纪。
三个都是别人家的,没关系,他遇上就是他家的了。
菅原千裕大为震撼,“三……三个?完全看不出来啊!”
该不会是在开玩笑戏弄他吧?
可能性很高。
五条悟神秘一笑,没再说话,让菅原千裕自己脑补去。
刚一靠近中间那座庭院,五条悟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步入内室,苦涩的草药味更是熏得人脑袋昏昏。
“是千裕叔叔吗……”
沙哑而无力的嗓音响起。
屏风后面传来了被褥摩擦的声音。
“高长,我把悟带来了。”
“咳咳咳……”
一连串咳嗽声传来,五条悟轻蹙眉心,他都当心里面那人会不会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菅原千裕带着五条悟绕过屏风。
五条悟也看清了斜躺在软榻上的人。
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苍白的脸庞还带了几分青涩,银白色长发软趴趴地垂及榻榻米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整个人呈现一种死亡来临前的灰败之色。
对方的眼睛被一条白色的布帛所蒙住,但五条悟能感觉到五条高长在看他。
“可以走过来些吗?”
略显粗糙的嗓子如此说道。
五条悟挑了一下眉,阔步走过去坐在了榻子边缘,他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意,五条高长的嗓子眼又开始发痒了,但他只是轻咳了两声,便艰难坐起身,摘下那条布帛。
纤长的白色羽睫轻轻颤动,那双五条悟极其熟悉的苍天之瞳展露在了五条悟眼前,跨越时空的两双“六眼”相视。
五条高长肃然着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白发少年。
“我听说你叫悟?”
“嗯哼。”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很衬你!”
五条悟不避不闪,长时间面对其他人的直视难免会产生不舒服的情绪,但他可没有这种感觉。
尴尬这种情绪从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在气氛略显僵硬之时,五条高长突兀地笑出了声。
“不愧是我的后代,这般的容貌肯定随了我,长相一等一的好,如此昳丽精致,简直像是摆在架子上的偶人一样,果然还是我的血脉比较强,哈哈哈咳咳咳……”
五条悟:“……”
这家伙是在变相夸自己长得好看吧?
他转头,目光钉在菅原千裕身上。
怎么说呢……
对方和他想象中的烂橘子大相径庭。
菅原千裕扶额,一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模样。
“悟,别理他,他有点自恋。”
这在族里算不上什么秘密。
常年卧病在床,虽然多数人都尽心竭力地照顾他,但行医问诊什么的也都是很规矩无声的,作为五条家的家主,五条高长注定不能肆意展露自己的情绪。
但五条高长很喜欢逗弄能够和他说说话的人。
听到菅原千裕的说法,五条悟抽了抽嘴角,神情微妙。
作者有话说:
1.这个时代的人除了羂索,都不知道寻生是来自异世界的Dragon,所以自然而然将寻生作为大妖来对待了。
五条高长:这小子幸福得让人妒忌。
“我可没说错,长得这么漂亮,当然要拿出来显摆显摆了。”
五条高长看向菅原千裕,弯眸一笑,旋即抬手就想扣住五条悟的腮帮子,拉进好好欣赏一番,却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也前进不了,
“啊嘞,这就是别人触碰‘无下限’时的感觉吗?触感好奇怪。”
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靠近分毫。
五条悟慢半拍似地往后仰了仰头,牵动唇角,“说话就说话,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我可是名草有主了。”
五条高长状若无事地收回了手,笑道:“知道知道,未来的神妻嘛!咳咳咳……”
或许是语速太快,一口冷气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引得嗓子止不住地发痒。
“哼哼。”
五条悟随手将放在矮几上盛着温水的杯盏递给五条高长。
年长的“六眼”顺通了气,笑道:“很熟练啊!”
“因为某个笨蛋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经常咳嗽。”
五条悟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但提到某条恶龙的白发少年眉宇之间尽是喜爱与乐意。
“真好啊……”五条高长凝视着五条悟的眼瞳,从对方澄澈的眼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毫无生机的面庞以及稍稍有些许暗淡的蓝眸,他缓缓舒出浊气,“你很幸福哦!”
这小子幸福得让人妒忌。
五条悟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还用说吗?”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五条高长哪一条笑点,边咳嗽边笑得喘不上气。
最后菅原千裕见五条高长的面容上生出几分疲态,便示意五条悟和他出去。
“是他吗?”五条悟没头没脑地说道。
菅原千裕一愣,“什么?”
“伊斯的眼睛。”
五条悟敛下眼帘。
“你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菅原千裕笑得有些悲伤,他轻轻拍了五条悟的肩膀,语调佯装轻松。
“高长的时日不多了,或许明天,也可能是在下一秒,我看他很喜欢你这个后辈,悟,拜托你有机会陪他说说话。”
现代,京都,加茂祖宅。
寻生单手拎着一个装满蓝金色液体的玻璃罐,坦然走进了加茂家的结界,檐角上警报用的铜铃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藏的还挺好的,你也不怕加茂家的人发现了之后,把你给撕碎了?”
作为加茂家的“污点”,羂索这家伙用了人家家主的身躯做出了那等邪恶至极的事,居然还敢把本体藏在加茂家的祖坟里。
换作是他,都得把羂索给肢解了才痛快。
加茂家的人要是知道,怕不是得气昏过去?
待在容器里的羂索深知自己命数要走到尽头,神情反而颇有些从容,连语气都放松了不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记得我以前教过你了。”
加茂宪伦的身体还说得上好用。
尤其是赤血操术,给了他不少灵感。
寻生轻蔑一笑,没再多说什么,阴阳怪气道:“可别这么说,我可受不起。”
羂索诡异地笑了两声。
加茂家曾经是正统的阴阳师世家,家风和着装之类的,比五条家还要老套古板。
在铜铃摇响没多久后,加茂家身着狩衣的护卫队持刀围拢了寻生,他们见寻生面色冷凝,手中又提着一件看着就很是不详的诅咒,似来者不善,心中更是警惕。
“放肆,竟敢擅闯加茂一族。”
为首之人颤了颤手中提着的长刀,在对上那双异色竖瞳时,尽可能克服心中莫名出现的惧意,怒声呵斥。
寻生眉眼淡然地瞥了周围一眼,没把这些咒术师放在眼中,“把你们家主叫出来。”
五条家守护神现世,只有世家家主和总监部的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模样,眼下加茂家的人没有认出来,很正常,他也不会因此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碰巧路过前厅的加茂宪纪见到那张辨识度极强的娃娃脸,心中骇然片刻,连忙提起过长的狩衣下摆,匆匆忙忙也不忘注意自身仪态,弯腰行了个礼。
“菅原殿。”
对方是神明。
再怎么样也担得起一句尊称。
其他人见加茂宪纪行礼很是惊讶。
——「菅原」。
这个称呼……
众人突然想起年前在咒术界宣扬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五条家氏族神游走现世。
难道……
寻生微微颔首,“你是上次来五条家参加宴会的加茂少主。”
他有印象。
因为自家小猫咪经常在他耳边说眯眯眼都是可怕怪物什么的,当时见到加茂宪纪时没忍住多瞧了两眼。
他一向对乖巧听话的人类幼崽比较宽容,不会过多为难。
没比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年长多少的加茂宪纪看起来也是小小一只,像只努力想要展现自己的小鹦鹉,此时的他努力仰着小脑袋,想要尽可能看清寻生的脸。
“您还记得我吗?”
寻生抬了抬眉:“记得。”
不像夏油杰至少还是能看得见虹膜的,加茂宪纪只有一条眼缝诶!
怎么看清路的?
好神奇。
加茂家的侍卫面面相觑,这时落后加茂宪纪数步的一位身形佝偻的长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听见加茂宪纪的问好,他心中骇然的同时,赶紧挥退四周的守备队。
“敢问殿下是否是五条家刚降临的氏族神?”
和五条悟一样,寻生也不太喜欢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他耐着性子说:“没错,是我,找你们家主有点事。”
语气里隐含催促。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等会儿他还有事。
那位长老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垂着脑袋,“寻生殿,方才万分失礼,族人们并不认识您,请您原谅他们,烦请寻生殿移步正厅。”
有什么事,坐下来细聊。
他们现在并没有把寻生当五条家的氏族神看。
加茂家在千年前可是平安京最为强盛的神别氏族,本就对神明极其尊崇。
寻生都怕这老骨头把他自己的脊椎骨都给弯断了,不耐地摆了一下手,“行了,我不在意那些虚的,快点,把你们家主找来,我有急事。”
“是——”
被当众拂了面子,这位长老也没有生气。
加茂家的侍从立刻行动了起来,虽然是别家的神,但打好关系总不会错的,这是他们家的生存之道。
长老推了推加茂宪纪的后背,示意其上前陪伴在寻生左右,通过方才的对话,他灵敏地觉察出寻生对加茂宪纪的友善,心思机敏的他自然事第一时间谋划好了最有利于自己家族的事。
寻生没把加茂长老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反正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加茂宪纪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寻生的脸色,只犹豫了一秒后就跟上了恶龙的步伐,他好奇地看了两眼寻生手里提着的玻璃罐,在观察出里面那玩意儿是个人脑后,瞳孔震颤,往后退了一小步。
“害怕?”
寻生没有回头。
加茂宪纪惊讶对方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动作,当即一板一眼地回答:“没有,寻生大人。”
只是有些讶异,还没到恐惧的地步,平常见的咒灵比这丑的比比皆是。
闻言,恶龙突然将玻璃罐转了一面,将长着外包牙的正面朝着加茂宪纪。
“!!!”
加茂宪纪猝不及防,睁开了一条眼缝。
寻生心情愉悦地哼笑了一声。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五条悟这么喜欢逗人类幼崽了,确实很有意思,并对伏黑惠那三小只报以一分钟的同情,照着情况,以后估计要受到不少来自五条悟的迫害,黑历史肯总归是少不了了。
悟君……
寻生耷拉着纤长的羽睫,情绪低落了几分。
想自家小猫咪了。
他家的白色猫猫到底什么回来呀!
羂索无语了一瞬,“没想到一千多年过去,你倒变得幼稚了一点。”
寻生睨了羂索一眼,冷笑。
“呵。”
加茂宪纪:“……”
听到那个长相奇怪的“诅咒”这么说,他也反应过来寻生是在故意吓唬他。
好恶劣啊!
这位神。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很快加茂家位高权重的长老和家主都急匆匆从内庭迎了出来,冷汗不停从额角滑下来,一路上把自己暗地里对五条家做的事都在心里盘算了一遍,顿时觉得吾命休矣。
害怕,但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得过来。
加茂宪纪的父亲并不像五条家主那般年轻。
白发苍苍,面容枯瘦,单从凹陷的眼窝就能看出对方老谋深算。
“不知菅原殿下此处,有何贵干?”
谁不知道这尊“大佛”昨日直接把咒术总监部的高层都给祸祸了个遍,那群老东西如今对寻生言听计从,连名字提起来都讳莫如深,仿佛说一句五条家的氏族神烫嘴似的。
本来说好的加茂、禅院和总监部暂时是一体的,这倒好,还没过一天,总监部全部投敌了。
寻生干脆利落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带我去你们祖坟。”
“!!!”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不是听岔了?
祖坟是什么随随便便都能进的地方吗?
寻生的要求对于世家来说过于无礼。
况且这里是加茂家,而不是五条家。
加茂家主谨慎道:“这……菅原殿下……这……”
冷汗掉得更厉害了。
旁边有长老注意到加茂宪纪,连忙使了个眼色。
加茂宪纪惶惶不知所措。
寻生似乎叹息了一声,但音量实在是太低,大部分人都在想自己有没有听错。
在寂静的宅院内,刀刃出鞘的“轻铮”声格外明显。
“!!!”
“祖坟在这边,您请——”
开什么玩笑。
挖个祖坟而已,算得了什么,他们可不想连命都没了。
祖宗不就是给子孙后代造福的吗?
现在正是到了需要老祖宗们的时候。
加茂宪纪:“……”
加茂家的老祖宗们都要被孝活了吧?
寻生:“……”
还以为要费点劲儿,加茂家这么自觉的吗?
羂索:“……”
一群软蛋。
接下来的事顺利多了,怕寻生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又担心擅自派人跟在寻生身边会引起他不满,加茂家在得到应允之后干脆全部撤退,只留一个加茂宪纪在原地。
“你要是害怕,你可以自己先走。”
寻生目标明确地朝着确定好的方向而去,加茂宪纪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没有选择跟上,要是得知了什么不妙的事,那可不太好。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找到羂索的藏身之处并没有那么难,寻生根据记忆很快就锁定了,用魔法将上面的墓碑挪开,很快就露出了埋在地里的黑色棺椁。
一把掀开。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术式都需要一些代价去偿还天赋所带来的资产,比如拥有不死之身的天元需要每隔几百年就融入一具星浆体,稍有不胜就有可能脱离人类,变得更加接近咒灵,那副大拇指般的长相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了。
而羂索的术式除了恶心人,当然也具备一定程度的反面影响。
——眼前这坨蠕动的肉团正是羂索的本体。
“千年的时光过去,你竟然也变成了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寻生出言嘲讽。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上,羂索关键时刻淡定极了,并没有在意寻生的讥讽,“人类寿命短暂,比不上长生种。”
“一切都结束了,羂索。”
从来没人能把他整到那种死地过。
羂索没有说话。
“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寻生不能理解。
从以前开始,他就知道羂索想要完成什么样的愿景——想要使咒力的最优化,从而让一种崭新的咒力形态得以实现,这家伙为此筹谋了千年之久,甚至不惜亲自下场生孩子。
那么根本目的什么的呢?
羂索在玻璃罐中随意浮沉了两下。
“这重要吗?”
“无所谓。”
寻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本就没想着得到答案。
死亡太便宜羂索了,他怎么可能让这家伙就这么轻飘飘地死去。
羂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觉得很有趣,虽然这一切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正因为如此,我想要知道在这种不确定性的尽头会出现什么样的‘怪物’,未知往往代表着无数种可能性,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吗?”
语气里是对生命的漠然以及人性的湮灭。
“疯子。”
寻生冷漠地吐出几个简短的字音,这家伙压根儿就是个邪恶的乐子人。
“哈哈哈哈——术师本就是疯子!”
咒术界里流动的暗潮并没有对大部分的咒术师造成太大的影响,一部分人会奇怪总监部怎么刚发布关于对五条悟给予严处的通知为什么又马上撤回了,但多数人还是秉持着安稳工作的心思,对于上层的一系列变动并不怎么关心。
夏油杰心不在焉地做了两个任务后回到学校里,自从新年前去五条家的那次,他就再也没见过五条悟,寻生倒是见了几次面,可惜匆忙之下也没聊上几句话。
总监部的改变显而易见,具体表现在——他的任务明显轻了很多,更多的是二级咒灵这种连术式都没有的弱小存在。
“我们的大忙人总算是回来了?”
家入硝子倚靠在二楼走廊的窗户边,手中夹了根飘着袅袅烟雾的女士香烟,见夏油杰走到教学楼底下,还轻飘飘吹出一个圈圈,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夏油杰挥了一下手,“硝子。”
紧接着,他眼尖儿地瞥到家入硝子后边有一撮熟悉的白毛,“悟?”
家入硝子挑挑眉,往旁边走了一步,没说话。
“哟,杰!你也太勤劳了点吧?”
熟悉的白发少年也同样挥了挥手。
“……”
夏油杰自动忽略五条悟的那句话,奇道:“还是真是许久未见啊!见你一面可不容易,悟,你什么时候回高专的?”
然而在见到五条悟那张标志性的脸时,他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点说不上来。
“刚回来没多久。”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道。
家入硝子在一旁说:“我说,你们两个这么说话不累吗?”
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夏油杰哑然失笑,回教室和同伴们汇合。
“今天倒是稀奇,怎么没看到你和寻生粘在一起?”
随意看了一圈,并没有捕捉到白发恶龙的身影,一根头发丝都没瞧见,不对劲。
按理说五条悟出现的地方,恶龙很快就会出现在面前了才是,这一人一龙谈恋爱了之后,腻歪得不行。
“五条悟”肆意地将腿搭在属于寻生的凳子上,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坐着,“欸——哪有,我难道每天都和伊斯待在一起吗?”
夏油杰摸着下巴,调侃道:“连体婴一下子分开,没反应过来。”
心里那种来的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更重了一些。
眼前这个五条悟,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吗?
家入硝子靠着自己的桌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二人,没有插嘴。
“你不是……悟吧?”
夏油杰犹疑着说道。
就算容貌、身形、包括说话时用的语气词都和真正的五条悟别无二致,但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并没有证据证明眼前这个不是五条悟,他却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直觉,非要形容的话,骨子里蕴含的东西不太一样,不熟悉的人很难觉察出差别。
“噗嗤——”“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收起了腿,坐姿放松,意外的端正,但这是五条悟绝对不会做出的动作。
少年唇角浅浅上扬,温和的笑容跃然于面上,“不愧是杰啊!”
听到清润的嗓音,夏油杰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寻生?”
果然是。
寻生将鼻梁上的小圆墨镜拉下,露出一灰一蓝的两只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