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老爸害人害己。
把她这辈子想要做的事列出长长的单子后,崔美青满意了。
她知道,人这一辈是不可能没有遗憾的,就算这些遗憾弥补了,也总会有新的遗憾产生,谁让人是贪心不足的动物的呢。
在不知道有没有再次重生机会的情况下,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谨慎谨慎再谨慎,把这辈子过得比上辈子好一点,这才不辜负命运大神的眷顾。
崔美青想了很多,一张纸被她写满了东西,但时间却才过了一个小时。
坐得浑身酸软的她站起来,伸脚踢腿,扭扭脖子。
“崔美青,你在家吗?出来玩啊。”
有人在她家门外大喊。
崔美青把白纸放到书包里,妥帖的放好,这才出去见她的小伙伴。
朱美丽看到她,十分欢乐地说:“崔美青走,一块出去玩。”
崔美青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回忆一下她的童年游戏,屁颠屁颠就跟上了朱美丽的步伐。
她家住的这排平房上面有一条通往,其他平房的土路,土路上面是一个小广场,小广场的左边种着一排树。
她和朱美丽走到小广场时,朱思宏和蒋正楷已经在爬到两米高的树上,坐在树杈上兴奋地鬼吼鬼叫了。
崔美青骨子里老祖宗爬树的基因觉醒了,她站在青树下面,喊蒋正楷下来。
他爬的这棵青树很不错,绿树成荫,树顶好似一片青云。比较大的分叉上满是粗糙的老茧,一看就知道平时爬的人不少。
蒋正楷其实也想下来了,但是被人喊下去,他觉得没面子,“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你哪来那么大脸。”
崔美青立马转移视线,不下来就不下来呗,她玩其他的。
朱美丽立马高兴起来,她找崔美青就是因为没人跟她玩,她哥和蒋正楷都喜欢爬树,没人跟她玩。
“咱们玩过家家好不好?”朱美丽期待地看着崔美青说。
“行啊,但是两个人不好玩。”崔美青又催树上的两个人下来,“你们,快下来,玩过家家。”
朱思宏和蒋正楷手脚并用,从树上下来了。
四个人站在树下,围成一个小圈。
蒋正楷、朱思宏、朱美丽,一人认领了一个身份。
“我要当小卖部老板。”
“那我要当班车司机。”
“我要卖衣服。”
崔美青目瞪口呆。
原来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这么炸裂的吗?还可以随便给自己安排身份。
这时,三人齐刷刷看向崔美青,“你呢?快说啊,你要干嘛?”
崔美青犹豫了半晌,“那我当一个农民。”
朱美丽小脸皱起来,“农民?农民能卖什么东西?”
崔美青小手一挥,“卖苞谷、洋芋、黄瓜、鸡蛋。”
“行,那我们来准备钱吧。”
崔美青看着朱思宏兴致勃勃地薅了一把青树的叶子,又拿了一根小棍子,在十几片叶子上写:1、2、5、10、50、100。
叶子货币的面值十分合理,与现实完美结合。
崔美青有样学样,也弄了一把叶子货币。
再看朱美丽,她已经开始准备她要卖的衣服了。
她卖的衣服,就是红色和白色的塑料袋、各种小零食的包装袋,还有黄色的叶子。
为了让她的“衣服”更具有设计感,她还把不同颜色的塑料袋和包装袋绑在一起,用棍子把树叶串在一起,组成形态各异的衣服。
朱思宏把砖头搬到他的地盘,把砖头一块一块整齐的码成两排,在最前面用两块砖头把他的司机宝座码的比乘客高了不少。
崔美青:6
这就是小孩子的创造力吗?
她可不能落后。
崔美青在水泥操场晃了一圈,找到了两三个玉米骨头、两瓣鸡蛋壳,为了增加品种,她还从树上薅了几根树枝,这些树枝就是甘蔗。
虽然不像,但她说是就是。
准备好自己摊子和车子的四个人开始玩起了过家家。
崔美青这个农民,种了几块地,带着东西要到城里卖东西、买东西,朱思宏坐在砖头上,兴奋地蹬腿开车。
过家家,玩的就是一种信念感,大家都相信手上的叶子是钱,砖头拼成的是车,把落叶扫开,露出的土地就是家里种菜的地。
崔美青虽然灵魂是成年人,但她玩这种真人经营游戏非常认真,在朱美丽的服装店买衣服的时候还像模像样的讲价。
到她卖东西,其他三个人都来跟她讲价,四个人玩的有来有回,十分热闹。
杨思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操场了,她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四个人的过家家,扮演了一个教师。虽然没有学生,但她创造了属于她的无生课堂。
为了应和她的职业,崔美青搞出了一个孩子:一个圆圆的石头。
杨思璇讲课,石头就坐在下面听,崔美青还坐朱思宏的班车去接孩子,她抱着石头跟杨思璇说:“谢谢老师,辛苦老师了,孩子在学校要是不听话,你就使劲揍她。”
杨思璇一本正经:“家长你放心,你家孩子在学校很乖,上课都不说话。”
朱美丽和朱思宏觉得有意思,搬了两个奇形怪状的石头,把石头当作女儿,送进了杨思璇的班级。
朱美丽还把她的“塑料衣服”披到了石头上,当作她孩子的衣服。
只有蒋正楷,坚决不生“孩子”上学。
“上学太痛苦了,我不要让孩子受这种苦。”他愤愤不平地说,“把孩子扔到学校的爸爸,都是不好的爸爸。”
一群人笑出了声。
朱思宏指着蒋正楷,乐得跺脚,“我看你是自己不想去学校吧。”
蒋正楷恼羞成怒,冲上去想踹朱思宏。
朱思宏贱贱地闪身躲开,“干嘛干嘛,你敢打司机,小心我不让你上班车。”
两人闹起来,在操场上你追我赶,一个笑得像大鹅,一个气得像斗牛。
崔美青觉得他们俩无聊,拉着两个女孩继续玩过家家。好不容易玩一次真人经营游戏,她可要好好过过瘾。
玩着玩着,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中午,一辆蓝色卡车带着一阵灰到操场,喇叭声摁的直冲天际,四面八方的山都听到了这动静。
玩过家家的孩子们都站了起来,看着车在操场上停稳。
这是茶厂的人来收茶叶了。
茶厂为了保证茶叶的质量,不浪费茶农下午采茶的时间,中午都会开着皮卡车来收茶叶。
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是茶厂的老板,而是专门来收茶叶的员工。
他身材中等,脸色黝黑,看到小孩们,大声喊道:“快叫你们爸爸妈妈回来称茶叶啦。”
朱思宏在几个人里算得上活泼的,他声音轻快地回应:“叔,我们知道了。”
崔美青一惊:到中午了!
那她可得早点回家,不然她爸妈回来,看到她在操场玩,肯定要骂她不做作业了。
小孩们都是和崔美青一样的想法,大家如同受惊的小鸟,四散逃开。
朱美丽走的时候还在喊:“崔美青,你下午去茶地吗?”
“去。”崔美青一边回答,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家赶。
在家里的板凳上坐了一会,不知道从哪跑回来,满头大汗的崔志青开始劈明子烧火。火柴好几根,灶台的火终于被点燃了。
崔志青松了口气,赶紧把饭蒸抬到铁锅里,添水。
饭热上了,他没什么事了,这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瓶,他晃了晃塑料瓶,得意地问崔美青:“你猜里面有什么?”
崔美青摇头,她哪知道里面有什么。
崔志青打开塑料瓶的瓶盖,“你看!”
“啊。”崔美青被吓得纵出去两米远,“你神经病啊?是不是故意吓我?”
崔美青想起自己看到的黑乎乎的东西,浑身起鸡皮疙瘩,“是蝎子?这玩意有毒吧?你从哪捉的,找死啊?”
崔志青不屑地“切”了一声,“胆小鬼,几只蝎子就把你吓成这样。有毒怎么了,不要被蛰到不就行了。”
他拿起一边的砍柴刀把塑料瓶一分为二,这下子,蝎子的全貌展现在崔美青面前。
崔美青狂跳的心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好奇心升了起来。
她长大以后好像就没见过蝎子,原来他们滇南也是有蝎子的啊,她还以为只有西北那种干燥的地方才有蝎子呢。
她慢慢挪到她哥旁边。
崔志青正拿着小棍子戳蝎子,蝎子被他扒拉来扒拉去,十分生气,尾巴到处乱甩,却碰不到人。
崔美青谄媚地朝她哥笑,“哥,给我玩一玩呗。”
崔志青:“你不是害怕吗?”
崔美青正色道:“刚才怕,现在,我已经战胜我内心的恐惧了,刚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强烈谴责刚才对你出言不逊的那个人。所以,可以给我玩一玩吗?”
崔志青挪动地方,给她空出来一片,“玩吧,你小心点。”
崔美青蹲下来,从灶台旁边的柴上撕下来一根小棍子,扒了扒蝎子的尾巴。
蝎子一大一小,全身乌黑,圆鼓鼓的眼睛一百八十度旋转,给人的感觉很奸邪。
怪不得写盗墓小说的都喜欢在墓里放蝎子,长得确实很恐怖。黑压压一片,像潮水朝你涌来的时候,场面肯定吓人。
崔美青玩了一会,广场上开始热闹起来。
早起采茶的大人们回来了。
崔志青赶紧把另一半瓶子盖到上面,放到了他的房间,因为担心蝎子跑出来,他还拿一本书压在了瓶子上。
蝎子毕竟是有毒的东西,爸妈不会让他玩这些东西的,让他们看见了,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朱美丽又跑来了,她探头,朝在房里蹲着的崔美青大喊:“崔美青,卖包子的来啦!快去买包子啊。”
崔美青不想吃包子,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不想吃,你想吃你就去吧。”
朱美丽失落:“哦,那我买包子去了。”
崔美青不想吃,但崔志青想吃啊,他在老妹附近唠叨,“你快去嘛,你真的不想吃吗?有腌菜包、糖包、豆沙包,你真的不想吃吗?”
“你想吃就自己去嘛。”崔美青有点烦,“我真的不想吃。”
崔志青安静了一下,他真的很想吃,但不好意思让爸妈买。
他看着老妹,不说话,希望老妹可以接收到他想吃包子的脑电波。
崔美青能感觉到老哥一直在看她。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们小时候的物质生活很匮乏,虽然能吃上白米饭,饿不死,但是能吃到的零食真的很少。虽然她家有个小卖部,但小卖部的零食他们很少吃到。
算了算了,一个包子而已,她哥现在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孩,想吃包子是正常的。
崔美青最终还是走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还问她哥:“你想吃什么馅的?”
崔志青立马高兴了,“腌菜包,没有腌菜包,豆沙包也行。”
崔美青走到操场的时候,操场已经聚起两拨人了,在卡车旁边称茶叶的,还有在自行车旁边买包子的。
卡车旁边的都是大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带着帽子,脸晒得黝黑。自行车旁边大多数是小孩,大人站在她们旁边,等着付钱。
崔林院和李英婼正在等着称茶叶,李英婼还奇怪,自己家小孩怎么不上来买包子,仔细寻找一番,这才发现站在卖包子老板边上的崔美青。
“你先称着,我去给小孩付钱。”李英婼交待老乖,“称看仔细一点,账也看仔细点,别记错了。”
“是啦是啦,你快去,待会她想吃的馅没有了,她要伤心了。”
这时,崔美青前面的人买好了,老板问崔美青:“想吃什么包子?”
崔美青:“腌菜包一个,糖包一个。”
老板利索的拿塑料袋从蒸笼上拿下来两个包子。
李英婼挤了进来,“我家小孩买了几个?”
老板把包子递给崔美青,笑呵呵地说:“两个,总共一块钱。”
李英婼把卷边的一块钱递给了老板,还不忘记嘱咐崔美青:“现在先别吃,你拿回去和饭一起热一热再吃。”
崔美青拿着包子,答应了一声,踢着广场上的石子,慢悠悠地往家走。
把两个包子放进蒸笼后,崔美青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光发呆。
卖包子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穿着旧旧的衣服,头发凌乱。她家包子铺的包子卖不完的时候,她就会骑着自行车,驮着几个蒸笼的包子,在各个交通不便的茶厂间兜售包子。
这么累的活,这个老板一干就是四五年,那肯定是有赚的。
可惜她家没有人会包包子,不然怎么也得发这个财。
崔美青再次感慨:为什么每一个年代文的女主都有的厨艺技能,就她没有点亮呢?
这个重生名额落到她头上,真的不是浪费吗?
称好茶叶的爸妈回来了,饭蒸被抬到了桌子上,李英婼手里抱着一把青菜,这就是他们家今天中午的菜了。
滇南人口中的青菜,学名叫芥菜。这种菜长出来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味道清甜的,口感爽脆,放油放盐,简单水煮,味道就可以秒杀一众蔬菜。
芥菜长大后,如果水分充足,味道不会变,但是叶片变厚,菜原本的味道会更厚重,这个时候还是可以水煮,清凉下火。
如果水分不充足,芥菜就会变苦。这个时候的水煮芥菜就需要一碗万能蘸水。放了盐、味精、小米辣和一点点蒜末、酱油的蘸料加入水煮芥菜的汤,一烫,就可以激发蘸水的辣。
这样吃芥菜,清苦的味道被蘸水中和,吃起来下饭爽口。
今天家里的青菜就是这么吃的,崔美青是小孩,辣椒不能多吃,吃了几截青菜就被制止了,“吃这个,”李英婼把腊肉撕好放进她的碗里,“辣子吃多了,小心肚子疼。”
崔美青只能把肉丝和饭混在一起,奋力扒饭,吃完一碗饭后,她从饭蒸里拿出包子。
老哥已经把腌菜包吃掉了,刚才她跟着混了两口,别说,腌菜包里的腌菜真够味的,酸辣口,馅料汁水把周围的一小片染成了黄绿色,让包子的味道层次丰富了很多。
虽然是卖剩下的包子,但料很足,没有馊,好吃。
她其实不爱吃糖包,小时候不爱吃,长大了也不爱吃,但是老妈喜欢吃糖包。
崔美青小心的把包子撕成两半。
糖包里面放的是白砂糖,包子蒸熟的时候,糖包里的白砂糖也被蒸化了,变成
了糖浆,黏黏糊糊的粘在包子上,吃得时候糖浆一不小心就会流出来。
她动作小心,糖浆一点都没流出去,可喜可贺。
崔美青把包子分给妈妈,嘴里嚷着:“妈,给你,吃。”
李英婼惊喜地接过包子,“哦呦,还有我的份,阿美懂事了。”
崔美青好几年没被这么叫了,乍一听见“阿美”这个叫法,感觉怪怪的。
她这一辈好像不少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美”或“梅”字,在“美”前面加一个“阿”,似乎是这些年毕竟流行的叫法。
听起来真羞耻啊。
崔美青脚趾悄悄抓地。
“没有我的份吗?”崔林院凑上来开玩笑,“爸爸好伤心。”
崔美青当然看得出来爸爸在开玩笑,但她还是准备把手里的包子再分一分。
崔林院赶紧制止她,“不用了,不用了,你快吃吧,我不喜欢这个馅的包子。”
大人,真是无聊。
做过一次大人的崔美青如是的想到。
糖包其实很好吃,包子嚼起来本来就会有甜味,和糖浆混在一起后,黏糊糊的糖浆恰到好处,让包子的味道没有那么干巴了,就是吃多了容易腻。
吃过午饭,一家子立刻往茶地赶。
今天去的茶地就在寨子附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崔美青一到地里就戴上了草帽,草帽太大了,直接把她的头和脸盖得严严实实。
九月份的太阳还是很,能遮一点就遮一点吧。
李英婼给崔美青戴围腰,系带子的时候拉得紧紧的,这样可以避免茶树枝挂烂衣服。
崔美青太矮了,和茶树差不多高,伸长手才能采到茶树边缘的茶叶。她只能在妈妈前面采一些自己能够到的茶叶。
她甚至连背篓都不用背,手上捏不住茶叶了,把茶叶丢到大人的背篓里就行。
崔志青背着一个比大人小了一半的小背篓,他采茶的时候总是粗心大意,虽然已经是个五年级的“大孩子”了,但他也采不干净一排茶叶。
所以他的待遇和他学前班的妹妹一样,也是在爸妈前面采茶叶,采不干净的茶叶由他身后的大人收尾。
原市的茶园大部分是九十年代才开发的,新开发的茶树种得比老茶树整齐多了,一排一排的种在山地,如同台阶拾级而上。站在高处看下去,到处都是绿色,十分壮观。
嫩绿色的茶叶在树枝上飘摇,铺成了一条条绿色的彩带,每当辛勤劳动的人走过,彩带就会消失一点,露出深绿色的底色。
茶树的平面经过修剪,比自然生长的茶树宽很多,两个大人一人一边才能把一排的茶树采干净。
崔美青很想采茶挣钱,茶叶在她看来就不是茶叶,而是钱,只要努力就可以捡起来的钱。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一排茶叶还没采完,她就忍不住想追蝴蝶、拿棍子掏蚂蚁窝了。
采完一排茶叶,崔林院夸奖她,“今天姑娘不错啊,这么耐得住,能够到的茶叶都被你采了,真厉害。”
崔美青挠头挠鼻子,这个做什么都会被夸的年纪,真让人不好意思。
两个小时后,崔美青撑不住了,可能是年纪变小了,她感觉自己的耐性下降了很多,采茶实在太无聊了。
她从茶树上折了一根小木棍,开始蹲在地上东戳一下,西掏一下,还真让她逮住了一只蟋蟀。
蟋蟀在她的手上拼命挣扎,两根后腿蹬个不停。
崔美青盯着手里的蟋蟀,脑子里好像有两个人在喊:一个说快放了,好吓人。一个说这好玩,赶紧扯她的腿。
她这不是重生,是两个时空的灵魂在她小小的身体里相遇了吧。
怪不得她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发癫。
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她。
崔美青听从内心的声音,把蟋蟀放了。
蟋蟀松了口气,马上跳走,崔美青也跟着蹦了过去,双手合拢,再次把蟋蟀捉到手上。
嘿嘿,真好玩。
结果,乐极生悲。
她再次重复这个玩法时,蟋蟀跳到了下一排茶树的树根下,崔美青一时没刹住车,跟着跳了下去,头着地,啃了一嘴的土。
两排茶树间的土有五分米高,她撞得晕头转向,觉得嘴特别疼。
晕乎乎的她听到老妈大喊:“哦呦,怎么摔下去了。”
李英婼跳到崔美青旁边,把摔倒一身灰的崔美青扶起来,嘴里还不饶人:“你这孩子,怎么一会没看就滚下来了,你看你脏的,这衣服多难洗啊。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崔美青抬起头,李英婼惊呼:“流血了?摔到牙齿了?”
说着,她伸出手翻崔美青的嘴唇。
崔美青:“阿拉,阿拉,妈,轻点,轻点。”
粗糙的手翻起了崔美青的嘴,把她的嘴都扯开了。
牙没掉,但下嘴皮不知道擦到哪里,破了一个小口子,正在不停地流血。
李英婼有些心疼,“叫你不要乱跑。”她翻了翻口袋,拿出一截皱巴巴的纸,“擦擦嘴,下嘴皮破了。”
崔美青接过纸擦了一下嘴,“好疼啊。”
“疼疼疼,现在知道疼了。”李英婼骂骂咧咧地把崔美青身上的土叶子拍掉,还翻起她的裤管看了一下,没发现其他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崔美青疼得说不出话了,她怎么那么倒霉,追个蟋蟀都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她爸还在上一排茶树的另一边喊:“怎么了?没摔伤吧。”
崔美青和李英婼回到了茶树边上,崔美青拿纸捂着嘴,满脸菜色。
李英婼没好气地说:“你看她,把嘴摔破了。”
崔林院心疼地吸了口气,“让我看看,伤口大吗?有没有摔到牙?”
崔美青把伤口翻给他看,含糊地说:“没摔到牙。”
“唉,你也是,不小心点。不想采茶就去茶地边上玩,休息一下。不要跳了,再摔了就不好了。”
崔志青这个时候跑过来,听到爸爸这么说,眼神乱飞,看看爸,又看看妈,虽然他没说话,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说:我也想休息。
转头看到正呸呸吐土和血的崔美青,他立马爆笑,“哈哈哈哈哈,崔美青,你这个样子好蠢啊,你头上还有片叶子。”
崔美青赶紧把头发薅了一遍,拿下一片碎叶子。
眼见崔志青笑得前仰后俯,崔美青懊恼地跺脚,“爸,你看他。”
崔林院肃着脸,“别笑了,你妹妹都受伤了。本来想让你休息的,现在不行了,你还是在干一会吧。”
崔志青脸上的笑消失了,下一秒笑出现在了崔美青的脸上。
崔美青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崔志青一个挑衅的眼神,愚蠢的哥哥,哼。
茶地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崔美青从树上折了一根棍子,拿着棍子不停在地上掏啊掏,一蹲就是两个小时。
站起来的时候,崔美青眼前一黑,血液没涌上头顶,差点摔倒。
她待不住了,开始四处转。
她家在上下两排间隔比较大的茶树中间的土台阶上中了南瓜和黄瓜,9月份正是疯狂长瓜的季节,她在瓜藤间翻来翻去,摘了两根黄瓜。
这种本地黄瓜都是圆柱形,黄瓜味特别浓,口感清脆,味道清甜,就是屁股和头那会有点苦。
崔美青把黄瓜擦干净,咬了一口,脆爽、清甜,天热的时候就应该吃黄瓜,解渴降暑。
她把另一根黄瓜给了老妈,老妈没吃,把黄瓜擦干净后给了崔志青。
崔志青接过黄瓜,咬了一口,他眉眼飞扬,五官乱动,显然十分得意。
崔美青:“幼稚。”
崔志青大喊:“你一个学前班的小屁孩,你不幼稚?我呸。”
崔美青:“反正我没你幼稚。”
两人斗鸡眼一样盯着对方,两方的气势不相上下,最后还是崔林院让崔志青去休息,这场对峙才停歇。
时间晃晃悠悠到了五点半,已经有人往家走,路过崔家茶地的时候还会喊:“老崔啊,还不回去啊,天要黑了。”
在他后面,跟着背着背篓的他媳妇,两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两个孩子在爸爸喊完之后也开始喊:“崔美青,回家啦。”
崔美青定睛一看,这不是朱美丽和她哥嘛。
崔美青跳起来,热情地朝两人招了招手,然后拒绝了她们的回家邀请,“我要跟我爸妈一起回去,你们先回去吧。”
崔林院也笑呵呵地喊:“马上,马上回去了,再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