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法制史的课上下来,什么知识点都没记住。
[坐一起了,怎么说?]
[你管这叫坐一起?]
[不然叫什么?]
[我倾向于这叫刚才课间下战书时他俩吵的那场架没吵完,上课接着对峙。]
[……+1]
[狠狠点了。]
[……]
课后,云词直接带着课本去了李言寝室。
李言对他表舅这种“逃难”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上午没课,宅在寝室打游戏:“我寝室就是你第二个家,随便坐,想睡觉的话我和周文宇的床你挑着睡,你来那么多次,我就不招待你了。”
周文宇在边上赶作业,闻言熟练地挪了下屁股,顺带特意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缺架情况:“打架那天,我有课,不然我肯定也来给你撑场子。”
云词坐在长桌角落,听见这茬,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黑了一点。
“过去了,”云词最后说,“这事以后别再提。”
周文宇和李言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句话:真正的深仇大恨,是轰轰烈烈打完架后,都不愿再提及。
李言抬手,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个拉链的姿势:“懂,我闭麦。”
云词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问:“打游戏?”
李言:“昂。”
他手上快速敲击着键盘,射击目标对象,电脑屏幕出现击杀字样。
李言又说,“还是老游戏,无尽荣光。高中那会儿被管着,只能在黑网吧偷偷摸摸打两把,现在大学了,这不得玩个够。”
说着,他想起一个事,头也没抬地问:“对了,你游戏账号找回来了吗?”
“……”
李言问完,得到的是沉默。
他正好一局打完,抬眼,发现他表舅脸又莫名其妙黑回去了。
云词待在他们寝室混了一下午,写完作业之后又甚至用手机下载了一个最新的手游,不惜玩起了游戏。
打两把后,他退出去习惯性点开微信。
扫了一眼,未读消息里没有某个黑色头像。
这个点,他大概在打工。
云词顿了一下,又想,他在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顺手又点进朋友圈。
结果黑色头像就挂在好友新增动态第一条。
【绷带怎么绑】。
和上午那条朋友圈如出一辙的格式,简单又具有针对性的文案,配了一张手的图片。背景是甜品店,镜头对准散开了半截的绷带。
云词:“……”
……这人发朋友圈的方式一直这样么。
这两条朋友圈都很干净。他不认识虞寻那帮兄弟,两人之间没什么共友,看不见其他人的评论和点赞,也不知道其他人对于虞寻这种行为的看法和态度。
云词放下手机,五分钟后,他蹭地站起来,对李言说:“我先回去了。”
608寝室里很是热闹。
罗四方在给彭意远打号:“你早说啊彭少,何必劳烦您电脑没到、亲自去网吧打游戏,还被敲诈勒索的盯上,想上分找我就行……”
彭意远没戴眼镜,白天翘了课,睡得头发凌乱,吐出四个字:“晚饭我请。”
罗四方:“我想吃牛肉面。”
彭意远:“可以,请了。”
罗四方:“还得是我彭少!家里有钱就是出手不凡!”
云词推开门进去,虞寻的位置上空着,人还没回来。
他在虞寻床位对面拖了把椅子坐着,又掏出了一本《大学英语四六级词汇》,罗四方和彭意远打游戏时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一些人生压力。
这压力一直持续到熄灯后。
他们虞哥最近打工开始打得很晚,时不时会在熄灯后偷偷翻墙回来。除虞寻外,其他人都洗漱完上床了,躺在床上的罗四方眼睁睁看着云词在下面掏出了那盏没有灯罩的usb灯,继续挑灯夜读。
“……”罗四方忍不住盖着被子探头问,“不睡觉啊词哥。”
云词不动声色看了虞寻的位置。
罗四方察觉到这一眼,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不会在等——”
云词把面前的词汇手册翻过去一页,打断说:“我在备战四六级。”
罗四方:“……”
你这备战得有点早啊。
不管怎么说,云词还是勉强靠着这个理由撑到了凌晨一点。
寝室里其他室友都陆陆续续睡了,他心不在焉地背着单词,直到听见寝室门锁响了一声。
外面天气转凉,来的人身上似乎带了点夜晚的凉风。云词抬起头,看到了刚下班翻墙翻进来的虞寻。
虞寻将宿舍门轻轻关上,结果刚转过身就被云词堵在宿舍门口。
云词冷着脸,拿一卷绷带堵人:“伸手。”
虞寻还是像上次一样对他伸手。
在熄了灯,看不太清楚虞寻神色的某一瞬间里,云词似乎在这个人身上捕捉到了一丝“顺从”。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这人都会照做一样。
“换绷带。”
上药这种事,一回生二回还是很生。
第二次给虞寻上药的感受,并没有比第一次好到哪里去。
虞寻任由他拆绷带,只是在快上完药的时候忽然问他:“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
云词把消毒水瓶盖拧回去:“你看不见那本词汇手册?”
“……”
“我在备考。”
睡前。云词阖上眼,听见下铺隐约有点动静。
悉悉索索的。
好像是虞寻洗漱后在换衣服。
外套拉链拉下来的声音,然后是解腰带的声音,套衣服的声音,再之后,是被子被掀开的声音。
云词抬手把被子拉上去,盖住耳朵。
声音是听不见了,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眼前忍不住重新浮现了一遍。
他睡不着,在被子里滑开手机,鬼使神差又点进朋友圈。
这个点,刷出来的好友最新动态没几条。
但这寥寥几条里,有一条黑色头像。
yx:【手受伤了,明天该怎么去食堂买饭。】
云词:“…………”
这人朋友圈就整天用来发这种东西?真有朋友会愿意看吗???
这时,李言私聊戳了下他。
李言:[睡了吗]
云词:[没]
李言:[那你在干嘛]
云词第三次搬出那个有点离谱的理由:[背单词,备战四六级。]
李言:[……你有病。]
李言简单地问候了下,然后直入主题,[我在赶作业,写不完了,你觉得你能不能跨专业帮我写一下?]
云词:[我觉得你在做梦]
隔了会儿,云词又发给李言一张截图。截图上显示“不再看他(她)的动态”。
云词:[这样是不是就能屏蔽朋友圈了]
补作业的李言过两三分钟回他:[?]
李言:[是。但是你要屏蔽谁?]
李言:[正常情况,你不会屏蔽别人啊,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李言:[当初我两刚开始认识,我叛逆期,一天八百条朋友圈,你看得那么无语都没想过屏蔽我。]
李言当初的叛逆朋友圈,确实很叛逆。
动不动午夜心碎,还觉得世界与他为敌。
那时候云词每次刷到,都忍不住皱眉。
李言自己都佩服自己对云词的了解程度:[能让你屏蔽的,不会姓虞吧。]
云词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于是没回复。
但过了会儿。
李言又发过来一句:[也不对啊。]
[他这两天压根没发过朋友圈,你屏蔽什么,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云词:[?]
没发过是什么意思。
李言也直接甩过来一张截图,截图上,黑色头像的朋友圈里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我以前加过他好友,忘了为什么加的了,好像是以前老严搞过一个年级活动,反正没见他发过朋友圈。]
云词对着那张截图,过了很久才意识到。
朋友圈有种权限似乎叫。仅某人可见。
作者有话说:
(部分课堂内容参考网络资料。
周文宇秒回:[看不见, 没东西。]
他第一反应是以为两个人在朋友圈权限上闹矛盾了,比如他词哥发现他看不见对方朋友圈,于是心生不满, 认为‘我不想看是我的事, 但你他妈屏蔽我就让我很不爽, 就你也胆敢屏蔽我’,他们这种宿敌之间一般都是这脑回路。
于是周文宇又追问:[怎么了, 他也屏蔽你了?]
周文宇:[我又帮你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
周文宇:[没事的,区区一个朋友圈, 看不到是好事, 免得脏了我们的手机!]
云词:[……]
谢谢。他手机已经脏了。
所以这些朋友圈只有他看得见吗。
或者只有他和一些少数其他人能看见。
但他改权限干什么?
这些朋友圈虽然看着很有病, 也不至于需要特意改权限吧。
云词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虞寻这个人, 比他这辈子解过的所有题都难。
只有李言表示这一点也不复杂。
简单得知来龙去脉,决心为兄弟排忧解难的李言:[他搞这种暗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云词:[?]
李言:[他在耍你。]
李言:[如果仅你可见, 那就是故意发给你看的。他希望你帮他做事,给他跑腿,当他小弟, 认他当大哥。]
云词忽略了虞寻那条“该怎么去食堂买饭”的离谱朋友圈,坚决不落入当虞寻小弟的圈套。
一周后, 虞寻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他收起那瓶消毒水, 每天晚上不用再“备考四六级”, 也不用每次都抄两份上课笔记。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有些莫名变化。
周末, 云词写完作业后, 躺在上铺刷手机,刷着刷着黑色头像又给他发消息。
yx:[睡了吗。]
yc:[?]
yc:[不睡修仙吗。]
云词回完才意识到自己回了消息。
他往上扫了眼聊天记录,原来一长串的黑色头像自言自语转变成黑白头像轮换发言,虽然白色头像发言的次数很少。
有对“帮忙带饭”的回复,“没空”。
也有对“上节课睡过去了没听,小词教教我”的回复,他表示“智商太低的教不了”。
似乎从办公室外长廊上,第一次别扭地给这人发消息后,之后再回消息就变得自然许多。
yx:[明天再给我涂个药]
云词刚想回“你伤已经好了,涂哪门子的药”。
对面紧接着发过来三个字:[去疤药。]
[我还是觉得我这双手不能留疤。在网上查过了,去疤药每天都得涂,涂到疤痕消失为止,周期大概在半年到一年。]
云词:[……]
这人怎么这么娇气。
藿香正气水要喝一小时,去疤药要涂一年。
活得挺费劲。
云词想了下未来一年都得接着帮这人涂药的场景,感觉未来一片昏暗。
……那一刀子用不着他挡,他愿意自己被捅。
608寝室其他人也都躺在床上刷手机,突然有人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王壮生无可恋地问:“彭少何出此言,是这个月生活费多得没地方花吗。”
彭意远:“不是,是我下周生日,想请大家一块儿吃个饭,顺便答谢一下词哥和虞哥。”
罗四方:“麻烦下次说完整,不然每次总会被这种土豪发言吓到。”
彭意远:“噢。我注意。”
彭意远说着,又问云词,“下周末你有空吗?不用备战四六级吧。”
云词噎了下说:“……有。不用。”
于是彭意远提前定了餐厅,在他们这群学生还在吃校外沙县小馆的时候,彭少订的西餐厅,奢华且有排面,饭后,他在附近KTV包了个包厢,喊全寝室去唱歌。
云词带了份生日礼物,他注意到彭意远平时会看些动漫,送了一款人物手办。
进包厢后,又带头唱了首生日歌。
在这些方面,云班长的表现向来周全。
“虞哥还没来吗,”一曲唱完,罗四方问,“在群里问问。”
王壮表示:“他打工吧,一直没回群消息。”
王壮话音刚落,云词手机震动。
点开看到黑色头像戳他问:[哪间包厢。]
云词手指按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看不见群聊么]
但没发出去,懒得掰扯这个已经说过无数次的问题,又改成了包厢号:[A02。]
两三分钟后,紧闭的包厢门被人推开,虞寻穿了件黑色防风衣,短款,长度堪堪到腰,顺着那截腰往下,是那双比例有点逆天的腿。身上那条深蓝色牛仔裤略显宽松,凸显出几分少年独有的清瘦感。
他手里拎着个蛋糕,进门之后随手放下:“刚下班,从店里带的。”
彭意远:“太客气了……”
虞寻:“也没那么客气,员工价打八折,折后还算便宜。”
彭意远:“……”
说完,虞寻想找位置坐。
他扫了一圈,避开所有宽敞的空位,走到云词待着的角落。
云词右眼皮跳了一下,果然,虞寻在他边上坐下了。
包厢里灯光昏暗,只有顶上的灯球在闪来闪去。五光十色的灯光竟意外地适合这张脸,这些斑驳陆离的颜色闪过虞寻侧脸,细碎灯光落入他眼眸。
虞寻在边上安静听了会儿歌,王壮扯着嗓子在唱“一生所爱”,粤语咬字咬得还挺标准。
云词听得也很认真,末了,他抬手给王壮鼓掌。
虞寻突然问他:“还想听什么。”
云词有点莫名:“?”
虞寻说话时往后靠了下:“……没怎么,就是我唱歌还可以,想炫耀一下。”
“……”
云词无语一瞬。
“没什么想听的,”他坐在角落,冷冷地说,“不喜欢听人唱歌。”
闻言,虞寻垂了下眼。
没装成这个逼似乎还有些失望。
他们唱歌唱到一半,才发现彭意远定的包厢居然自带酒水。
“VIP包间,送两箱啤酒,”推着酒水来的服务生解释说,“要现在就帮你们打开吗?”
大学和高中的时候很不一样,别人见了他们都会直接问要不要开酒,而不是“未成年赶紧出去”。
王壮和罗四方跃跃欲试。
他不怎么爱喝,图个新鲜,陪着喝了半瓶。有点苦涩,带着酒精味儿。
虞寻倒是喝了两三瓶,他拎着酒瓶,坐在灯光下。
罗四方酒量不好,喝到一半醉醺醺盯着虞寻看。
“虞哥,你这张脸看起来,”他忍不住说,“故事很多的样子。”
虞寻挑眉。
罗四方补充,“情感方面的那种。以前高中,你是不是谈过很多恋爱?”
“恋爱脱单”是608寝室一大永恒话题。
高中严令禁止恋爱,只能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早恋,更有些人连早恋的经历都没有。上大学后,恋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军训期间就有很多人脱单,在学校里光明正大牵手。
只是他们608所有人都和脱单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感觉分分钟能脱单的某两位,似乎也都不太关注这事——甚至感觉他们比起关注自己什么时候脱单,更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出乎意料的,虞寻回答:“没有。”
罗四方:“?”
虞寻:“都说了我很内向。”
罗四方:“??”
虞寻:“平时在学校都不好意思说话,怎么谈那么多恋爱。”
“…………”
王壮在边上偷偷戳了下云词:“他内向?”
云词:“呵。”
王壮:“……不过真没谈吗?”
这回云词没再“呵”了。
虽然虞寻说话像鬼扯,但后半句应该是真的。
王壮惋惜:“我要长这张脸——这脸要是给我,我一天换一个对象!我谈遍全市!不像你们!这么不懂珍惜!”
到了后半场,唱累后,罗四方提议:“要不我们玩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酒瓶瓶口指向谁,谁就回答一个问题,回答不出喝一瓶,怎么样。”
这种游戏就是概率问题。
云词运气不好,第一轮就转到了他。酒瓶颤颤巍巍地在他面前停下。
顿时其他人“噢”着起哄:“随机一个问题,问题是……嗯,说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
这问题其实没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云词会说一件和虞寻之间过不去的往事。或者是好几件。
但云词却一言不发。
灯光从他身上转走,落在角落,他整个人陷入昏暗里。云词耳朵里突然出现熟悉的、尖锐的噪音,像尖锐的指甲狠狠刮过某样东西表面——在很长很长的噪音过后,几乎有一瞬间接近失聪。
再之后,他才回过神。
“我喝酒。”他说。
其他人愣了下,但很快故意略过这个环节,没再追问。
“咳,都说了刻骨铭心,”王壮说,“那肯定不能告诉我们,不然怎么算刻骨铭心,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轮。
啤酒瓶瓶口指向虞寻。
其他人依旧等着看热闹,罗四方抽选随机题目:“‘和前任怎么分手的’……哦这题不行,你内向没谈过。换一个问题,‘有没有喜欢的人’?”
云词拎着刚喝完的空酒瓶,心说这个问题也该换,他怎么可能有。
他以前没怎么喝过酒,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高中时候偶尔和严跃搞过几次父子局,严跃也只给他分一小杯,喝了跟没喝一样,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这两瓶下去,居然有点晕。
于是就在轻微的眩晕里,他看着虞寻,这人身上那件外套敞着,斑斓的灯光在他脸上晕开,勾勒出眉眼。他眼神似乎变得晦涩起来,睫毛压下,像一片黑色的阴影。
最后他听见虞寻说:
“有。”
明明高中三年,虞寻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人。
其他人兴致勃勃围上去八卦:“谁啊,多久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校么, 在南大么?还是在别的学校,为什么喜欢?故事是从哪儿开始的?”
“……”
灯光又转回来了, 云词再看过去,虞寻又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吊儿郎当地说:“怎么这么多问题, 我才输一次, 其他问题留着下回再问。”
罗四方:“行, 下次转到我再接着问。”
结果虞寻这天晚上运气奇差。
也可能是大家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实在好奇, 合力针对他。瓶口无数次转在他身上,不管谁转的,都一直逮着他问:“谁啊, 展开讲讲。兄弟,我浑身上下蚂蚁在爬。”
虞寻冲他们勾勾手指:“想知道?”
“其实那个人——”
在所有人竖起耳朵的时候,虞寻转了个弯, 他俯下身,伸手拿了瓶没开瓶的啤酒, 将啤酒瓶口对准桌角,随手开了一瓶, 说:“我喝酒。”
罗四方:“……靠, 不带这样的。”
王壮:“就是, 喝酒这就没意思了。有什么不能和兄弟说说, 没准我们还能帮你拿拿主意, 想办法把人直接追到手。”
“后半句话就算了吧,”彭意远说,“你难道有过经验。”
王壮:“我虽然没有,但我对虞哥的脸很有信心。”
彭意远:“……”
唯有话题中心人物没说话。
虞寻闷不做声喝完了一整瓶酒。
之后瓶口又有好几次转到他面前,但是虞寻一直选择喝酒。
几轮之后,这人手边多了好几瓶空酒瓶。
又到下一轮。
彭意远转瓶子,瓶口指向虞寻。
虞寻没多说一个字,又去拿酒。
云词坐在这人边上,虽然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人的耳尖在酒精作用下一点点变红,开瓶盖的动作也逐渐迟缓。
他喝得实在有点多了。
这个喜欢的人就这么不能说吗。
云词头扭到另一边不去看他,出声喊他,“喂,”
“不能喝就认输。”云词冷冷地说。
虞寻刚灌下去两口酒:“还行,我酒量很好。”
云词:“一加一等于几。”
虞寻:“三。”
“……”
云词:“你喝多了。”
“没有。”
“喝多了。”
“没。”
“换个问题问我。”虞寻又说。
云词:“?”
他没有找出新问题,醉鬼自己设计好了问题,自问自答:“比如,我知道……”
这个问答很没有逻辑,本身已经透露出喝多且非常不清醒的事实。
云词等着他能知道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结果等来六个字。
“知道你是小词。”
“……”
云词抿着唇,被这没头没脑的四个字搞得愣了一下。
“操,”他说,“说了多少遍,别叫这个。”
喝多的人都坚持自己没喝多,云词不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对峙。
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们差不多该回寝室了,他也不想这群人喝太多,喝酒毕竟伤身,于是他按下虞寻手里还剩半瓶的酒:“时间差不多了,宿管事多,先回去。”
罗四方喝得也有点多,醉醺醺点头说:“行。”
结果云词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再出来,发现其他人都走了。包厢里只剩下喝醉的虞寻。
“来个人,”云词和虞寻四目相对两秒后,直接给王壮打电话,“回来扛人。”
已经走远的王壮:“我扛着四方呢——!彭少扛着刘哥。没人手。”
云词:“你扛回来,我跟你换。”
王壮:“……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他第二通电话打给的李言。
云词:“五分钟,来KTV一趟,有事。”
李言那边有他爸妈的声音,他捂着话筒说:“五十分钟都来不了,兄弟,我回家了,不在学校。”
“……”
云词挂断电话,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孤立无援。
他不知道的是,几分钟前,608另一个寝室群聊得火热。
【608兄弟群(没有云词和虞寻版)】
罗四方:[接下来,我简单说几句]
罗四方:[毕竟都一个寝室的]
罗四方:[大家也知道我作为寝室长,肩负重任,责任越大,越该为寝室和谐出一份力,所以我更该给他们多创造机会。]
罗四方:[希望他们俩早日化干戈为玉帛。]
喝醉的罗四方最后总结性发言:[人生!哪有跨不过去的坎!]
如果云词在群里,他会慎重考虑当初任命罗四方当寝室长这一决定。
收起手机后,云词只能面对现实。
他站在门口,冲虞寻扬了下下颚:“你,自己站起来。”
虞寻一动不动。
云词:“……”
平心而论,这人喝多之后还算老实,安安静静在包厢里坐着,低着头,下一秒仿佛能睡过去。就是不太能听得懂人话。
云词撩起袖子,打算把人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