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寻听见动静,抬起头,见到来的人是他之后又放松下来,一条胳臂横着搭上云词的肩,勉强站了起来。
云词没功夫去想个人恩怨,他在心底默念:扛室友回寝室,不得已为之。这个人醉成这样,明天醒过来也不会记得。
回学校的路变得很漫长。
学校东门外的长街有一大半已经灭了灯,这些商铺的营业时间跟他们宿舍楼的开放时间高度重合,没了学生,自然也就闭店了。
整条长街只剩下街灯还亮着。
街灯下,两个人影紧挨着往前挪动。
云词压住想把这人扔街边的冲动:“你走快点。”
虞寻声音有一点打飘,语调习惯性扬着:“喝多了。走不快。”
云词:“……你还知道自己喝多了。”
虞寻:“你说我喝多了,我应该就是喝多了。”
云词凉凉地“哦”了一声:“我说你是傻逼。”
“……”
短暂的沉默后。
虞寻说:“我不是。”
居然没中招。
就在云词正要感慨这个不正常的神经病喝多之后居然还算正常,正巧迎面走来三两学生,这几个人大概是临时出校买东西,虞寻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间收紧。
并且整个人往他那靠,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然后他主动冲那两个人打招呼:“同学——”
少年酒后尾音拖长的声音穿过长街。
他像炫耀似地说:“我喝多了。”
“小词送我回寝室,我们住608。”
云词:“……”
他现在把这人扔下还来得及吗。
“我们不住608,”云词有点麻木地试图挽回一些尊严,“我们隔壁学校的,来南大串门。”
“劝你们快点走。”
他又说,“这人喝多了,陋习很多。”
那几名男生脚步加快,不想和醉鬼扯上关系,免得这个当街大喊的人突然暴起对他们做点什么。
“丢人就算了,”等人走了,云词说,“你他妈还报寝室号。”
虞寻不知道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什么意思,又报了一遍:“608。”
“……”
走了半段路,云词忍不住嘲讽:“酒量不怎么样,喝那么多。”
这回虞寻没有声音了。
刚才一系列操作,可能耗尽了醉鬼最后一点力气。
等这段路走到尽头,快要走到东门门口的时候,肩上这个人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说:“不能说。”
云词:“?”
他侧过头,正好对上虞寻半阖的双眼。
虞寻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不能说。”
云词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回答他之前那句“喝那么多”。不能说,所以只能喝酒。
灯光暗下来一些,云词和他对视两秒后,倏地移开眼。
男生宿舍楼楼下。
宿管大爷到点后,在门口摆了一把木质的小板凳,披着件大衣,坐门口逮晚归的学生。这位大爷战斗力惊人,整栋寝室楼没有人不忌惮。
云词掐着点扶人进寝室楼。
大爷抬手把他们拦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回来。”
云词看了眼时钟,确认时间应该差不多:“……晚?”
大爷:“迟到三秒钟。”
“……”大爷说,“我行事严谨,向来都是精确到秒的。说吧,什么原因,晚了三秒。”
云词:“……”
大爷说着,又看了眼云词扛着的人:“还有这位同学,他怎么了?”
云词顿了下说:“我们出去看电影。”
“恐怖片,”云词接着说,“他吓晕了。”
“……”
宿管大爷:“胡说!我都闻到酒味儿了,是不是喝酒了!”
云词:“真没有。”
就在云词想胡扯这人是酒心巧克力吃多了,又有几名晚归的学生进来,大爷仿佛脑后装了监控似的,猛地转身喊:“以为我没看见是吧。”
云词抓准这个间隙,不动声色往楼梯口方向挪了几步,然后趁大爷在训其他人,带着虞寻就往楼梯方向跑。
“——你俩,站住!”
宿管大爷不能不管其他人,不然只会两头顾不上,没法追人,真让云词钻空子溜上了楼。
好在这个半昏迷的人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云词喘着气,拉着虞寻躲藏在楼梯通道里。至于明天遇到大爷怎么办,明天再说。
等云词拖着人走到608寝室门口,寝室门紧闭着。
敲了几声也没人开。
云词没带钥匙,用最后一丝耐心说:“开个门。”
寝室里一片安静,608寝室其他人喝了酒,估计都开始神志不清,愣是没人听见敲门声。熄灯时间,他也不能在楼道里喊太大声。
于是云词收了手,对半昏迷的虞寻说:“我打个电话。”
然而手机刚掏出来,他点进罗四方的聊天框里,没注意最上方电量格显示手机电量提示不足1%,一通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自动关机,熄屏了。
“……”
他今天够倒霉的。
云词握着手机,深呼吸了下,冲虞寻“喂”了声:“还醒着么。”
“带手机没有,”他又说,“借我用下。”
虞寻无意识地把手机交给他。
云词:“密码。”
虞寻:“你生日。”
“……?”
“我说密码,”云词以为他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手机的密码。”
虞寻还是那三个字:“你生日。”
云词耐心所剩不多:“姓虞的,你下次不能喝就去小孩那桌。”
虞寻没管他说什么,半阖的眼睁开,半个人靠在他身上,借了一点力,然后醉醺醺地去碰云词手里的手机。
楼道灯刚好灭了。几乎就在同时,手机屏幕亮起。
虞寻抬手输了六位数字:051120。
下一秒。
手机解锁,进入主页面。
与此同时,寝室门也开了。
门口站着在门里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爬起来开门的罗四方。
罗四方揉着眼睛说:“不好意思啊,喝多了,忘了你俩还没回——”
最后那个“来”字没说出口,这两人不知道在门外发生了什么,云词有点慌乱地一拳头把虞寻推向他,他被砸得猝不及防,差点和虞寻两个人一块栽倒。
怎么回事啊?怎么他创造的机会让他俩关系变得更加恶劣了?
这是本来要在门口打架么?
罗四方:“那个,我——你们——”
“你,”云词率先进门,整个人看起来很暴躁,耳尖却莫名地有些红:“带着他滚进去。”
作者有话说:
05……05…………你们这些00后!!!!!!qwq
虞寻被罗四方扛到床铺上后, 就没了动静。
这人是真醉得厉害,云词躺在上铺,躺了很久也没听见其他声音, 只听得见很深的呼吸声。
心怀寝室和谐问题的罗四方小声问:“词哥, 你睡了么。”
云词睁着眼回他:“嗯, 睡死了。”
罗四方:“……”
云词倒是想睡,但实在睡不着。
在和虞寻交战那么多年的战斗生涯里, 他有过很多情绪。
但在那么多情绪里,他第一次感到无措。
那种很突然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无措。
他躺在床上半天,难得发了个朋友圈, 只有四个字, 简洁明了:【退学算了。】
李言第一个赶到评论区:[你这精神状态,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周文宇:[不……不至于哥, 再忍四年,四年很快的!]
还有其他老同学在他朋友圈底下聊上了:[我说什么来着,我押的词哥, 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很快就会把虞寻揍出寝室。]
[+1,我也押的词哥, 押了一个月生活费。]
[什么?他俩同寝了?]
[你消息有点迟,赶紧来押注, 现在还来得及下注。]
[感觉虞寻那边没什么动静啊。]
[那不叫没动静,那叫暗流涌动。]
一堆评论里, 还有他忘记屏蔽的辅导员。
高平阳:[……?]
周一, 体育课。
他们每周有两三节体育课, 大一专业班级太多, 所以体育课总是好几个班级凑在一块儿上, 法学两个班倒是隔开了,这天他们班和李言班一起跑一千米。
“刚开学就测一千米,”李言跑到第二圈,就直接跨过班级,挂在云词身上压着他,想让他带着自己跑,“我以为早八已经够影响我的精神状态了。”
云词本来跑在前面,被他压得速度降下来一半,他声音很凉地说:“要不我抱着你跑。”
李言:“可以吗?”
“……”云词甩开他,跑到前面去了。
终点处,高平阳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静静地迎接他。
高平阳:“跑完了?来,跑完就过来聊聊。”
云词:“……”
高平阳不懂年轻人发朋友圈,有时候只是暂时宣泄一下情绪,并不作数。他很当真地问:“想退学是什么原因?”
云词随口回他:“是对学校有点不满意。”
高平阳:“?”
云词接着扯:“南大不太适合我。”
高平阳温和地说:“在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老师上课的方式你觉得有问题,还是课程安排上觉得不满意,我们南大在师资力量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能刚开学,你还需要时间适应……”
见高平阳那么认真,云词也不好再鬼扯。
“没有,”他说,“我瞎说的。”
说着,云词又说:“不过有件事确实困扰,能换寝室吗。”
于是高平阳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好的。我懂了,你发朋友圈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换寝室是吧。”继而,他又平静地说,“那你还是退学吧。”
云词:“…………”
云词又问:“办走读呢。”
高平阳:“大二开始可以办,大一强制性住校。”
这场谈话最后还是以高平阳成功捍卫南大校纪校规告终。
后半节课,他和李言坐在看台刷手机。过了会儿,周文宇也凑过来:“我们下周上课有个小测验,你们专业有考试吗?”
云词想了想:“有一场。”
他们专业有门课的老师喜欢阶段性验收教学成果,给他们安排了一场随堂小考试,估计就一页纸的题目,当课前巩固知识点了。
周文宇虽然嘴上说着要考试,但一点要备考的意思都没有:“但我觉得,这种小测验应该是无伤大雅的,估计没谁会备考吧。”
李言指了指云词:“有。这位。”
周文宇:“?”
李言继续玩他的手游,说:“你凑过去看看他手机屏幕上是什么脏东西吧。”
周文宇看了眼,看到一片划了红线的知识点:“……好脏。”
李言习以为常:“他们一班和二班一起考,老师要当场报分数的那种。想想一班的班长是谁,到时候他的分数和那个姓虞的分数一块儿被念出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小测试,是我表舅的战场。别打扰他了,让他备战吧。”
云词不置可否。
这场考试的成绩,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
他不可能考得比虞寻低。
仿佛在遵从某种效应,提到谁,谁的消息就到了。
云词正在复习巩固,手机提示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点进去,看到的是黑色头像。
yx:[昨天喝多了。]
下一句发过来的时间和上一句隔了很久。
云词注意到最上方那一栏,“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了很久,断断续续的。
直到几分钟后,黑色头像才发来下一句。
yx:[昨晚我说什么了吗]
云词盯着这个头像,发觉这个本来就有点不太对劲的头像,此刻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云词在心里默念。
黑白两道势不两立。
黑白两道势不两立。
黑白……
谁好人用死对头生日当手机密码的?
虽然虞寻会知道他生日这点并不奇怪,以前在西高的时候,有一年过生日,两个班还闹了一场。
因为前一年流子给虞寻过生日阵仗搞挺大,拉了横幅,特意把他大哥和云词的游戏单挑比分挂教室门口给他庆生,更是不惜斥重金打印出了云词的精彩被击杀瞬间,这条横幅和游戏截图在七班整整挂了大半天,走过路过的人都往他们班里瞅。
于是轮到他生日那会儿,李言在学校给他过,特别讲究排场。
李言带领班级众人幕后计划着:“11月20,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的排面,要比七班更大,他们七班在班里搞大蛋糕拉横幅挂游戏截图庆祝是吧,我们要上广播!要扩大到全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影响力。”
云词那天上学,早上在家里吃了碗严跃给他下的阳春面,吃完平静地坐公交,平静地走进班级,结果坐下没多久,校广播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热烈祝贺高二一班云词同学生日快乐~~~接下来,倾情点播一首《大哥》送给云词同学,希望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歌,起——。”
“…………”
那次生日后,导致很多其他班级的人见了他,都会说一句:“这不是那个‘大哥’吗。“
这段过往,他一般轻易不想回忆。
所以虞寻为什么会用他生日当手机密码。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人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他也复述不出口,总不能说你昨晚和我说你手机密码是我生日。
这不合适。
云词最后敲下一个字:[没。]
之后黑色头像也没再回复了。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对话框,一切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这几句对话躺在框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沉默感。有点尴尬,也有点沉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似的,让人觉得是不是得再说点什么去打破这种感觉。
于是云词又发了一句。
yc:[但你醉得在地上给我磕头]
这回虞寻回得很快。
yx:[哦,录像了吗,想看看我怎么磕的]
“……”
熟悉的氛围拉回来了一些。
云词不再回复,从微信里退了出去。
但他还是无心复习,手机屏幕上划好的知识点,到他眼里全变成了一串六位数字,他吸了口气,忽然放下手机。
李言扫他一眼:“备战完了?胸有成竹了这是?”
有个屁。一个字没看进去。
云词答非所问,突然问他:“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李言:“啊?”
云词重复:“手机密码。”
李言:“……这不太好吧,我们虽然是哥们,但报手机密码多少还是有点……”李言说到一半,看见云词捏了下手指骨节,很识时务地改口说,“好吧,是我女神生日,就那个演电影的,黑色长裙,御姐,你老觉得她长得不好看那个。”
云词沉默了下,又问:“你为什么用她生日?”
李言:“喜欢啊,有什么为什么。手机密码这种东西,肯定是用那种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的生日,或者用其他有纪念意义的日期吧。”
这个词悄无声息地从云词耳边炸开。
但是虞寻喜欢他?
虞、寻、喜、欢、他。每一个字都他都认识,合起来让人怀疑自己的文化水平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懂汉字。
他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猜测。
难道昨晚的酒精虽然不上脸,不上头,但是上脑。
他喝酒喝得好像精神错乱了。
李言说完,又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耳朵红什么?跑完这么久了,还热啊?”
“……”
“讨厌的话,是不是也差不多,”过了很久,云词抿着唇,“特别讨厌,恨之入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用自己特别讨厌的人的生日当……”后面的话他有点说不下去,“当手机密码。”
李言手游又开了一轮,他没把这个话题当回事,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
“比如说虞寻,”他随便举了个例子,“他如果用你生日当手机密码,那肯定是用来每天提醒自己,他这一生的宿敌,在这一天出生了,这是多么历史性的、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
随堂测验时间临近。
从在西高的时候开始,云词和虞寻之间的每场考试都备受瞩目。
这次随堂测验的消息不胫而走,连以前西高的群里都在蹲成绩。
[什么时候考?]
[我觉得我们云词班长肯定已经在熬夜押题了。]
[早知道考南大了,离开西高后,错过了很多场他们之间的战斗。]
[……]
虽然事实情况和这群西高老同学想的差不多,但是他们忘了两人同寝这个意外。所以现在情况变成了,云词和虞寻两个人坐在寝室里,一个靠门,一个靠阳台,共用一张长桌,同处一屋一起背知识点。
云词手里转着笔,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桌对面的人。
虞寻刚洗过澡,身上披了件颜色和以前西高校服很像的外套,坐在那乍一看很像高中时期的他,只是整个人还是长开了些,骨架变得高大起来,五官眉眼也被刻画得更重了。
这人手里翻看的笔记,还是自己当初给他抄的那份。
过了会儿,虞寻动了下。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回了个什么消息。
云词看到他解锁屏幕的动作,那种浑身上下有东西在挠的感觉又卷土重来,手里的笔记是一页也看不进去。
他给李言发消息。
yc:[收拾下桌子,给我腾个地儿。]
云词刚发完,又补上一句:[腾不出也行,我坐地上。]
他盯着手机屏幕,敲下最后一个字,这才察觉到边上有动静。
他身侧的那把椅子被人拽了出来,然后沐浴液的味道钻过来,他再抬眼,虞寻已经大喇喇坐他边上了。
虞寻:“一起复习。”
云词收起手机:“你们内向的人,最好还是别跟人一起复习,影响效率。”
虞寻也不介意,他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他说:“学□□要克服一点困难。”
“……”
“我有个知识点不太懂,”虞寻又说,“上节课睡过去了,没听。”
说睡过去了倒是真的。
这人晚上打工,一周七天有四五天回来得都很晚,白天上课会趴后排角落睡觉,经常被点名。
于是云词直接报了一串数字。
虞寻挑了下眉:“什么?”
云词:“专业课老师的电话。”
虞寻“哦”了一声,然后几根手指握住手机,把手机往他面前晃了一下:“我手机欠费,打不了电话。”
云词现在看到他的手机就心脏一紧。
他有点慌乱地,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于是不等李言回复,直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你问其他人,我有事,没空。”
“不教我,”虞寻不疾不徐地说,“是怕我学会了,考试考的比你好么。”
他以为云词肯定会被激得放下所有东西坐下来给他讲考点。就像在网吧那会儿一样。
但这一次,云词的反应不在他意料内。
云词动作不带停顿地,收东西的速度甚至更快了。
“是。”
云词不去看这人和这人的手机,视线垂下,木着脸说,“……我做人就是这么歹毒。”
李言破天荒在赶专业课作业, 云词在他寝室神游。
李言:“你这一页笔记看半小时了,大一的知识点有那么难记吗?还好我没考你们专业,法学, 一听就要背一大堆东西。”
云词放下笔记:“有没有可能, 是我压根没在看。”
李言:“……哦。”
他又说:“你这复习状态不行啊, 那你明天考试胜率不是会降低。”
云词粗略评估了下:“嗯。降低个百分之五吧。”
没想到只低这么点的李言:“……”
云词:“如果出题角度刁钻,或者提前考一些没学过的部分, 可能没完全准备好。所以算百分之五。”
李言心说,我和你们这些卷王拼了。
一次普通得不行的随堂小测验而已,连刁钻角度和没学部分都要准备到位。
不过李言又习以为常地想, 这他表舅基操了。在西高的那些年, 就连英语单词默写, 这人不也都要和姓虞的较劲么。
他常常安慰自己, 他考不了年级第一,就是缺了个命中注定的对手。那种如果输给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就算死前眼前出现走马灯都会走出对方身影的宿敌。
就在云词在他的第二个家——李言寝室混时间, 并且打算今天晚上在李言寝室打个地铺算了的时候,黑色头像发来一条新消息。
yx:[查寝了。]
楼下宿管大爷每天按时查寝,虞寻有时候晚上不在会被记名字, 更多时候他的各种兄弟会轮番来寝室帮他替一下寝,等宿管点完名就撤。
流子也偶尔来帮他替过一两次, 斜着眼睛进门,再斜着眼睛出去。
云词现在见不得这人的手机消息。
黑色头像。这人拿手机的样子。甚至还会莫名地想到那天唱歌, 在包厢里, 虞寻说的那句“有”。
他有喜欢的人。
喜欢谁, 为什么不能说。
等云词回过神, 反应过来他居然满脑子都是虞寻。
“你, ”云词抬手敲了下桌面,对李言示意说,“去608帮我喊个到。”
李言:“……你这是打算在我寝室睡下了?”
李言:“不是兄弟嫌弃你,是这床真的很窄。”
云词:“我睡地上。”
“……”
说归说,云词还是掐着点回了寝室报道。
他回寝室正好赶上熄灯,这片黑倒是缓解了他和虞寻在寝室碰面的某种奇怪气氛,两个人之间的那份说不清哪儿来的别扭被理所当然地藏匿起来。
他摸黑进屋,正好赶上宿舍夜聊环节。这群人今晚难得没聊游戏。
黑暗除了藏匿情绪之外,同时也能放大感受,彭意远率先开了头:“我好像喜欢上我们专业的一个女生了。”
王壮熟练地接话:“难怪彭少最近都亲自去上课。”
彭意远闭着眼用脚挑的专业,开学后找人替课,替得班主任至今不知道他到底长啥样,直到彭少在表演系遇到了爱情。
彭意远:“要怎么追她,我都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罗四方问:“你哪种类型?”
“有钱人。”
“……”
“如果你对自己是这种肤浅的定义的话,”罗四方想了想,开玩笑说,“我觉得很少有人能拒绝你,比如我,你就算追我都是有戏的。”
彭意远:“……换个话题吧,起鸡皮疙瘩了。”
罗四方:“好,其实我也说得汗毛直立。”
云词洗漱后爬回上铺,盖上被子,习惯性把被子拉高,将整个脑袋都盖住。但手机还是一直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