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几个男人反而像是顽固不化的封建余孽。
搞得像是他当街耍流氓。
换好衣袍,陆续回了正殿,静候师尊归来。
方休和秦时仍惊魂未定,不声不响站在他三尺之外。
高大香炉流淌着澹澹水烟,大殿内香雾缥缈,仙气弥漫。
无人说话,空气中凝结着一股难言的寂静。
没过一会,绝尘道君竹清松瘦的风逸身影出现在殿内。
陆续微微垂下眼眸,心中开始忐忑不安。
——听从师尊发落的时刻到了。
绝尘道君缓步走到离陆续最近的侧座前,在他面前坐下。
闲适雅意的动作处处流淌着浑然天成的凌人威严。
“阿续,”清越嗓音带着似若三月春风的和煦笑意,乍听之下和往常并无不同,但陆续能感觉到耳风中暗含的刺骨阴寒和震魂慑魄的隐怒。
“若你放心不下那名寰天峰的弟子,大可直接同为师明说。无论你想做什么,为师都答应。”
“你不该瞒着为师,偷偷去寰天峰。”
陆续垂眸拱手:“弟子知错。”
“你下寒狱,受了暗伤。还被一个金丹修士攻击,差点受伤。你可知为师听到后,有多心疼。”
陆续沉默不语,方休和秦时骤然大惊。
“还有这样的事?!”方休勃然大怒,“小曲儿,你方才怎么不说?”
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将陆续打量一遍,确认无事之后,脸色方才稍霁:“要是你少了根头发,老子一定削平寰天峰。”
“阿续,为师也曾说过,若是你要离开陵源峰地界,需得给为师说上一声,切勿不声不响悄然离去。”
“弟子知错。”
“阿续,”绝尘道君轻叹,“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峰内,别再到处乱跑。”
虽然师尊说得轻柔,陆续听得明白,他被禁足了。
师尊要他待在陵源峰,闭门思过。
这惩罚也不算太重,他拱手:“弟子领命。”
疏冷的语调让绝尘道君微微皱了皱眉,过了几息又道:“往后,你就搬到尘风殿里住。”
陆续一怔,清艳眉宇瞬间皱了起来。
禁足的惩罚他欣然接受,他违抗师命,犯了错,认罚。
但搬入尘风殿……
尘风殿是峰主居所,象征着陵源峰至高无上的权利,寻常修士根本没资格踏足。
若是住在这里,往后薛松雨和于兴就不能像侧峰竹院那样,随时随地过来找他。
她们根本进不了尘风殿。
而他又不知何时能得师尊原谅,再出陵源。
这等于断绝了他和他们的来往。
“师尊,我……”他心中不愿,想据理力争一番,又惴惴不敢言。
“等会为师陪你去竹院收拾东西,还有哪些需要的,尽管开口,为师差人去办。”
绝尘道君语气温和,态度却是不容反抗的强硬。
陆续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头:“……是。”
“闻风,你这也太过了,没见小曲儿不乐意吗?”一旁一直未语的方休突然开口。
“不过,”大概是飘散离体的魂魄回到体内,方休又开始绕着陆续左晃右荡。
“小曲儿,你和那俩猫狗来往确实过于密切。别说师兄心眼如针,一点小事就醋海翻腾。这回就是我这么豁达大度的,心里都泛酸。”
“你要是不愿意搬入尘风殿,往后还是继续住想住的地方。”他越过了陵源峰主,擅自做主,替陆续做了安排,“但你以后不能再这样。”
意气洋洋的双眸闪过一缕暗沉幽光,“就是豁达大度如我,也是会生气的。”
陆续微埋着头,偷瞄了师尊一眼。
绝尘道君正襟危坐,凤目半垂,气质温雅高华,有如一尊俯瞰众生的神像,庄严中又透着几分无喜无悲,目下无尘的冷漠。
陆续从不觉得师尊心胸狭隘,更是半点没看出来,方休哪处能和豁达大度沾上边。
至于吃醋……即便是有,也是因为将他当做心中明月的替身,和他本人无关。
但师尊未置可否,便是默许了方休的意见。
他暗自松了口气。
不用搬入尘风殿,继续住在偏僻的侧峰,能方便和薛松雨她们随时往来。
他拱手:“多谢师尊,师叔。”
方休悠晃的脚步霎时顿住,眸光又暗了半分。
陆续恭敬疏远的态度,让他心中那点酸意又染上了几分寒凉。
心中瞬时糅杂了几缕烦闷和不畅,他咂了咂嘴:“小曲儿,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你这样,闻风不生气才怪。”
陆续依旧半垂眼睑,将方休的话置若罔闻。
他是半路捡来的徒弟,无论师尊如何看待他,他对师尊都是真心实意的仰慕,在他面前不敢有半分不敬。
至于和方休这个师叔……他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的关系,本就该隔着这样不近不远,恰如其分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 宋玉神女赋
————
陆续在“醉红楼”里什么都没见到,并非修为低,更不是他不行(。)
因为他心里没有任何人,心中无欲。
他尊师重道,只把师尊当师尊,一心只想报恩。
师尊:再次求助别的师尊文学里的师尊,如何才能把徒弟养歪?
明天换榜,等换完再更新(晚上6点)第039章 话本
陆续被禁了足, 也认罚,心甘情愿待在家中闭门思过。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朝霞才光映悠悠闲云, 师尊就来到了他的住处。
日出东山云烟缥缈, 荧煌淡日洒落在绝尘道君夺了天工造化的脸上,流耀着威仪天成的凛然高贵。
昨日萦绕周身的淡漠寒气在清濯阳光下烟消云散,薄唇噙着淡笑,行止比往日更加和颜悦色。
陆续刚打算行礼, 手一抬起,便被人轻轻托住。
“阿续,”温热的手指在他尺骨上有意无意的摩挲, 灼出一点令人无所适从的温度, “你会否对为师心存愠怒?”
因为罚了他禁足, 不准他擅自离开陵源峰?
陆续摇头:“弟子不敢。”
对于被禁足一事本身, 他并无多大感触。来陵源两年多, 他几乎只在侧峰和尘风殿之间行走, 其他地点甚至未曾踏足过。
前两日也是因为大苦瓜的事才会前往寰天峰。
唯一遗憾, 只有禁足期间不能前往深木林, 没办法同薛松雨和于兴一道练剑。
绝尘道君幽幽看了他半晌,扬嘴笑道:“走吧。”
走?去哪?
陆续心中疑惑刚起, 就被对方温柔又强势地拉过手腕:“为师陪你练剑。”
“阿续,”陆续被人握着手, 扶着腰, “手肘放平, 身体侧转半周。”
他整个人都被绝尘道君圈在怀里, 面无表情任由对方引导他的一招一式。
身形刚旋了半个圈, 猛然又被另一人扯着手肘, 强行拉至另一个方向。
“小曲儿筋骨纤细,没你那么大劲力,这一招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应该这么出。”
方休挤走了绝尘道君,紧扣住陆续肩膀:“小曲儿,听我的。”
肩膀刚动,后背又被人按住,转向另一方。
“师叔的剑法刁钻狠毒,师弟不适合这样的路数。应该用这一招,以退为进攻守兼备,才不易受伤。”
秦时压着陆续后背,要将人往怀里带。
陆续被拉了一个踉跄,脚踝差点被崴。
他身形还未站稳,忽然停顿,又被人扣住腰,往相反的方向揽。
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师尊,师叔,师兄三人分别朝三个不同方向拉扯,撕裂的感觉蔓延全身,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
至于为何练剑会练成这样,他也不知。
——陵源峰三尊者都来抢着指导他剑法,这样的殊荣,别的修士一辈子求不来。
剑之一道,高手们都有自己的领悟。
同样的森罗剑法,绝尘道君的剑意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方休的剑意阴柔狠戾,如同柔软绞杀猎物的毒蛇。
秦时师承绝尘,又夹杂着刚柔相织的绵里藏针。
同出一脉又各不相同的三个人,你一招我一式,相互角逐。
陆续夹在中间,只觉自己快要被撕扯成几半。
方休和绝尘道君的剑路相反,他一边教导陆续,一边同师兄争论。没过多久,越说越怒,干脆直接弃了陆续……弃了剑,同师兄论道。
头脑空白的小弱鸡终于得以拥有片刻喘息。
林峦拱抱乱峰相倚,山色空濛闲云无迹。轻烟薄雾笼罩着树影婆娑的幽然宁静。
陆续甩着微麻的手臂走到一处横倒的荒木上坐下,长长叹了口气,瞬间又扬起淡淡轻笑。
“在笑什么?”秦时走到他旁边,并肩而坐。
灼如明光的笑容让他心跳漏了几拍,连话都说得轻声细语,生怕重音磕碰到易碎的白玉。
“没什么。只是觉得,若能一直这样安宁就好了。”
陆续自来到乾天宗,成为绝尘道君的徒弟,面对的都是冷嘲热讽和流言蜚语。
而师尊,师叔,师兄和他自己,一门四人,还是第一次如今日这样,相处得热闹而融洽。
这让他一时忘记往后将要面临的腥风血雨。
即便是面对尔虞我诈,貌合神离的秦时,也能心平气和并肩而坐。
秦时游移开了眼神,未置一词。
师叔纠缠着师尊,在不远处大声争论,一定要和对方争出个长短。
他和师弟同坐在烟轻日淡的婆娑树影下,看白云苍空。
这样的日子确实惬意美好。
但他贪心不足,仍嫌不够。
他想要的,不仅是和身边人这么坐着。
他想将对方揽入怀里,同他共赴云雨耳鬓厮磨。
秦时瞬间的沉默,让陆续暗自哂笑。
师兄对师尊情深入骨,怎么可能单凭他几句话,说放下就能放下。
越是道行高深的修士,道心越是坚定,内心的执着也越是浓烈。
秦时仍旧会为了心中所求,不择手段。
想必方休也同样不会罢手。
他们一门四人,能拥有这样相安无事的和睦,也不过一时半刻。
陆续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不舒服?”秦时皱眉,“受了寒狱冷气的影响?把你手给我看看。”
他刚伸手,要去探陆续的脉门,眼前一晃,已被人抢了先。
“小曲儿!咱们走!”方休一个瞬步闪身到陆续身前,抓了他的手腕就要将人拉走。
陆续一脸懵。
“你来给我当徒弟。咱们师徒俩另寻一个山头双宿双栖。闻风根本是误人子弟!”
虽然方休用词有误,但陆续听明白了。
方休刚刚和师尊论道,没争赢,恼羞成怒。
“师叔性格急躁,缺乏耐心,不适合为人师表。”秦时一把扯住陆续的另一只手,同方休暗中较劲,“还是由我来教导师弟。”
“我对别人没有耐心,对小曲儿有的是耐心,”方休怏怏不服,“小曲儿,你跟着我修行,不出五十年,就能让你晋升元婴。”
秦时不甘示弱:“我熟悉师弟的剑招,也更善于指教。让他突破元婴境,只需四十五年。”
陆续沉默无言。他记得寰天道君曾说,他只要二十年,就能将自己教导成一代剑修大能。
这两人硬生生将时间拉长了一倍有余。
虽有夸大其词,诓骗他拜师的嫌疑,仅在气势上就要胜过这二人许多。
一声傲慢狂妄的哼笑骤然在三人身后响起:“若交由本座指导,不出十年,陆续就能成为一代剑修大能。”
说曹操,曹操到。
但上次寰天道君口中的“二十年”,还不到一个月,就打了个对折。
陆续哑然失笑,寰天道君果然是在讹诈他。
为了诓他拜师,什么大言不惭的鬼话都敢说。
“怎么可能。小曲儿,你千万别信他。”
方休生怕陆续听信柳长寄的鬼话,动了心念要转投寰天峰门下。
此时已然顾不上他为何会突然来此,急声道,“以你的资质,最少也得一个甲子。”
陆续:“……”
若他记得没错,方休不是才说过,只要五十年的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打击一波接着一波。
秦时追声附和:“师弟,你的修为你自己最清楚。纵使化神境的修士,也不可能十年就让你有所小成。”
“寰天道君只是为了骗你拜他为师。”
陆续默默咬了咬后槽牙,沉默以对。
他知道师叔和师兄说的是实话,但听了他二人的话,倘若不是一心只为报绝尘道君的师恩,还真有那么一点想转投寰天峰。
柳长寄哼笑,对方休和秦时视若无睹,只朝陆续道:“你若是嫌练剑辛苦,本座也不会逼迫。”
高高在上的睥睨傲慢消减几分:“你想怎么样都可,本座说过,一定会待你很好。”
陆续面无表情,漠然看向他。
他不怕辛苦,愿意练剑。但他不打算改投师门。
而且……柳长寄这个不讲武德的疯批,能不能不要二话不说就捏住他的脉门。
一个元婴尊者,至于每次都趁人不备,偷袭一只小弱鸡?!
“柳长寄,”方休隽秀双眸倏然阴沉,似如幽冷毒蛇,森戾地凝视着他的对手,“放开他。”
秦时也骤然起身,将飞将剑拔出一半:“峰主请自重。”
“慌什么,”柳长寄狂妄哼笑,“本座只是帮陆续运功,祛除寒毒。”
“昨日说过,早晚各一次,总共三天。”他朝陆续叹笑,“你不来寰天峰,只能本座过来。”
陆续客套的恭敬中,露着恰到好处的拒绝和冷漠:“多谢峰主好意。不敢劳烦峰主……”
“我自会帮阿续驱寒。”绝尘道君缓步走来,用着多年挚友间应有的,温和与熟识的口吻,淡然笑道,“长寄,这事你就不用费心。”
寰天道君扬了扬嘴角,同样一副莫逆之交的情深义厚:“闻风,我怕你动什么手脚。”
方休虽和柳长寄相看两厌,此刻难得和他意见一致。
他扣住陆续另一只手的脉门,细心查探半晌,寻不着异状,才放下心。
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劲灵气在陆续体内游走,帮他梳理经脉,又在他经脉中激烈冲撞。
陆续只觉阵阵剧痛,身体仿佛被蛮横撑开,撕裂,难受异常。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骂,这样的痛楚,还不如他自己运功疗伤。
可惜小弱鸡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躺平任人摆布。
一刻钟后,狠戾冲撞的剧痛才渐渐消失,异样的痛感却仍然残留。
被大能们格外关照,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方休收回灵气,又忽然想起什么,骤然凑近陆续脖颈,微动着鼻尖,左嗅右嗅。
“小曲儿,那颗筑基丹沉积的丹毒,应该已经全部消散。你已经可以再吃一粒丹药,冲击金丹境界。”
陆续偏身后仰,避开方休。
丹毒是靠闻出来的吗?
方休话一出,秦时又搭上陆续的脉门。
两股残留的灵气还未消散,又一道灵气侵入经络,在血脉中肆意游走,夺占全身。忽而温柔忽而狠重,将人折腾的苦不堪言。
“的确已无丹毒余留。”秦时仔细检查了一遍陆续气海和全身经脉,“师弟,我早已为你备好一颗天阶丹药,你吃下后,必然能够顺利结丹。”
“也不急于这一时。”绝尘道君没再拿捏陆续手腕,而是伸出食指,在服食丹药的嘴上缓缓划过,“阿续根基弱,稳妥起见,再等几个月,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冲击金丹。”
“也是。小曲儿的太玄心法才练到第二重。若是结丹失败,对经脉伤害很大。”
陆续嘴角僵着似有若无的淡笑,呆坐在冰冷的树桩上,听着几个当世大能,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哪日阳气最盛阴气最旺,哪种丹药能一次令修为增长最多,哪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适宜闭关……
为了他这只小弱鸡操透了心。
最后大能们得出结论:他入道时间尚短,根基孱弱。即便有顶级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结丹成功的几率也仅仅只有五成。
大能们甚至将冲击金丹境界失败后,治疗内伤需要哪些药物,都帮他罗列出一大堆。
这些情深意重的关切之语,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到。
最后不知是谁,拿出一个测算天时的法宝,几人才结束了争论,商议好时间。
——大约是半年后的某一天,陆续都没走心认真听。
他只听出来,在几位当世大能的眼中,小弱鸡第一次冲击结丹,必定会失败。
他们需得多准备一些伤药和补药。
“你这也太危险了。”
薛松雨大刀金马地靠坐在椅子上,全身散着和修道仙女毫不沾边的江湖豪气。
听了陆续讲述的事情经过,她眉头一皱:“绝尘道君不让你多管闲事是对的,你活该被禁足。”
她看了一眼方桌对面的于兴,眼中露着歉意,语气含着无奈,言辞却如磐石一般坚硬:“我不是说应该见死不救,只是情况有多严重,你自己也应当清楚。”
于兴的八字眉垂到眼角,面色苦寒,蔫头耷脑的点了点下巴。
“幸好寰天道君愿意看在你师尊的面上,给你机会帮他平反,还大发慈悲帮你挡下陈棋那一击。否则你当时就尸骨无存。”
“死到不至于,我身上有师尊给的护身法宝。”陆续悠闲懒散地反坐木椅,将下颌托放在椅背,不以为意一笑,“我知道危险,早有准备。”
薛松雨白了他一眼。
陆续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她俩修为半斤八两,高阶法宝拿在手上都驱使不了。
“事情都过了,有惊无险,皆大欢喜。”陆续带着几分乖顺讨巧,宽慰完薛松雨,又朝于兴道,“你也别再愁眉苦脸。好不容易从寒狱里出来,高兴点。”
于兴强颜欢笑中带着哽咽:“在下是第一个从寰天峰寒狱里释放出来的人。大哥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前日陆续找出真相后,他晚上就被峰主下令释放。
半死不活地休养了一天,今日才来道谢。
虽说在寒狱里关了四日,掉了半身肉去了半条命,寒毒侵入肺腑,恐要两三年才能痊愈。但至少,小命保住了。
还铸就了一个传奇:以前被关入寰天峰寒狱的修士,没一个能活着出来。他是第一个。
“于兴”这名字,瞬间传遍寰天峰,被同门津津乐道。
事情真的都过了?薛松雨仍旧眉头紧锁。
于兴运气不好,无意中撞见李意,招致杀身之祸。
陆续更是从陈棋口中得知那名魔修的存在。
魔修还会不会对付他们,谁也不知。
她问:“寰天道君有没有说过,那名魔修如何处置?”
于兴将头摇成波浪。他怎么会有资格知道峰主的打算。
陆续举手,这题他会。昨日找机会问过。
寰天道君和师尊师叔师兄,这四人看法出奇的一致:乾天宗十万修士,混入几个魔修再正常不过。
自有道魔之分以来,两道之间的争斗旷日持久,从未停息过。
炎天界三宗四门十二派,没有不浑的水。魔门宗派,同样也有道修混入其中。
这几位道门中首屈一指大能,无一人将一个藏头露尾的魔修放在眼中。
方休更是离经叛道:“小曲儿,你知道吗。”
“几千年前,森罗剑派曾是魔修门派。后来一位师祖和乾天宗某位前辈相爱,他才弃了魔门,改投道门。”
“咱们祖师爷的尸骨还供奉在魔门领地内,一处叫伏龙领的地方。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在乾天宗呆腻了,去魔门找个宗派,混个峰主。”
绝尘道君和寰天道君的道心,比天性邪恶的方休坚定一些。
身为峰主,该查的查,该办的办,遇到魔修绝不手软。
但不会花太多力气,寻找一个躲在茫茫人海里的魔修。
炎天界,道佛妖魔四道,元婴大能不过百,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彼此之间挂过名,打过照面,心里有数。
元婴以下的修士,翻不起多大风浪,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陵源和寰天会嘱咐门下弟子往后更加小心谨慎,并将此事告知乾天宗主。
至于宗主是否要清查整个乾天宗和山下乾元镇,让他们主峰的人自己去忙。
正如陆续所说,牵扯到魔修,要如何处置,全看掌权者想如何处置。
“勾结魔修”并不是一个实际的罪名,而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
最大的作用,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用来排除异己。
所以它必须成为一个罪不容诛的重罪。
何况乾天十二峰并非铁板一块。
各峰分立,各自为政,有些峰主,还在和同门师兄弟争权夺势。
外人插手峰内事务,才是峰主眼中的大忌。
陆续在意这个魔修,皆因为他知道,星炎魔君会让师尊陷入绝境。
他甚至直言提醒师尊,恐有魔尊大能隐藏身份,对他不利。
绝尘道君欣然接受他的好意,说自己定当小心谨慎。
但观其神色,陆续觉得师尊可能只是不忍扫了他的兴,并未真正相信他所言。
他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隐去和绝尘道君有关的这一环,陆续将两位峰主的决定告诉薛松雨和于兴。
薛松雨听了,一阵沉默,片刻后敛迹了愁容,却并非真的放心。
两位峰主的判断并无问题。即便他们大张旗鼓的搜查,大海捞针难有结果。
陆续被禁足在陵源峰,反而安全。
至于于兴,世间从无千日防贼的道理,往后只能自求多福。
陆续同样心知肚明。
可惜他们只是茫茫大海中沉浮的一片孤叶,生死从来轮不到自己做主。
几人只得互相嘱咐,别将魔修的事告诉他人。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将此无解的命题掠过,几人刻意转换了话题。
“大哥。”于兴抹了把脸,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捆书。
“我听同门说,你曾四处寻找这些书。这里一部分是我多年珍藏,一部分是昨晚找同门买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没什么能送的,只能将此书献给大哥,聊表谢意。”
陆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于兴拿出的《戏春风》,感觉生无可恋。
那日他为了寻找线索,多处询问《戏春风》,竟被张穹和醉红楼那几位以讹传讹。
幸好他们至今不知,他就是书中主角陆续。
“戏春风?”薛松雨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拿起一本,“有好多以前的珍本,我都没见过。”
“……你也看?”别人不知他是陆续还好,薛松雨和于兴就坐在他面前。
想到那些乌七八糟的香艳场面,陆续脸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