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做,就会错过?”霍慕东重复道,“一定会后悔?”
霍迟夏:“对呀!”
霍慕东“嗯”一声,说:“知道了, 你现在就回去加班,以后中午别休息, 每天交一份工作心得给我。”
“什么??!”
“Abel会盯着你。”
Abel就是霍总派去教霍迟夏本领(顺便盯梢)的那位老员工。
江礼跟同事们饭后遛弯儿去了园区内的小超市,园区内基本都可以刷员工卡, 午饭按次刷,一次象征性扣掉十块钱,算员工福利。但超市里的东西基本和外边一个价钱,江礼犹豫半天,还是奢侈地买了一盒配果仁和果脯的酸奶。
营养均衡,助力宝宝发育。
回到工位,趁着其他同事或趴桌子上睡午觉,或去15楼健身房锻炼的时间,江礼便一边小口小口地嚼酸奶,一边摸鱼干活,且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房东同意他今晚就搬进去,不过只租三个月的话,房租一分钱不能降。
江礼原本也没打算还价,一口答应下来。
太好了,今晚不用跟陌生人挤一间学生宿舍似的青旅了!
下午,总裁办公室。
董助顶着老板的低气压,艰难地说:“没想到江礼动作那么快,已经谈好了合同,今晚就搬过去。”
所以,江礼是铁了心离开。
看着温软和善的人,心肠竟然那么硬,说走就走,他一点都不留恋吗?霍慕东一言不发地用拇指掰桌面上那支卡兰达契的时钟钢笔。
董闻瞥到老板发白的指肚,轻咳一声,补充道:“不过只签约三个月,一般房子都是一年起租的。”
霍慕东终于放过了那支可怜的钢笔。
董助捡他爱听的说:“所以江先生应该没有打算长住。”
“真的?”
“您没租过房子,可能不了解,通常短租的价格要更贵一些,江先生那么节俭,不会不算这笔账。”
不长住?莫非,他还是想回来?
霍慕东拧着的眉头终于松了些,不过,三个月也太久了。
搬家是件麻烦事,好在江礼最近接连经历两次,已经被迫精简了很多行李。今晚他提着行李箱、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在中介门店跟房东当面签了合同之后,便麻利地搬进新家。
因为怀着宝宝,他不敢太使力气,只是慢慢地推行李箱,走三分钟歇两分钟,中介小哥隔着一面玻璃门,实在看不下去,出来帮忙。
江礼推辞几次,小哥爽利地说:“你刚帮我签了个订单,就当附送服务,下次想找房子,还找我吧。”
中介门店离那栋新房子不远,就在同一个小区,大概十几分钟路程,有几级需要提箱子的台阶。小哥路上跟江礼搭讪说:“一看你就是大学生,读书特好,所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我念书不好,但力气大。”
江礼并不接他的茬,笑着谢过小哥,下楼时坚持给他买了两瓶饮料当做答谢。
长得好看的人,总能在生活中获得更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江礼很感激,同时也本能地警惕。经常撞上这种“好运”,处的经验也变得丰富:可以适当接受帮助,但并不能欠人情。
晚上,小哥发消息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他。
那会儿已经晚上11点多,超过了陌生人正常交流的社交时间,江礼刚收拾好新房子倒在沙发上,看到消息不由得皱了下眉,但不太意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已经还了人情,所以心安得地没有回复。
对方也如他所料,并没有纠缠。
“单身生活还是挺麻烦的。”江礼摊在布艺沙发上,有点疲惫地说。
有时候他真的挺渴望有个伴侣,不用拥有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有那么一个人,搬家的时候能一起提行李;以后宝宝上学,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不用再麻烦别人去接送;生病去医院挂急诊的时候,有个人能在他疼得满头虚汗时,替他挂号、跑前跑后……
人生一帆风顺时,总觉得一个人很自由,可是遇上柴米油盐,还是希望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同路人。
可惜江礼不放心给宝贝女儿找个后爸或者后妈,孩子的亲爹也看不上他。
“怎么又想到霍慕东了?想也不要想,不利于胎教。”江礼摸摸小腹,自言自语道,“朵朵,你有一个爸爸就够了,不会比别人少什么,老爸能给你很多很多爱,给你跟我完全不一样的童年,现在爸爸发财了,不但找到两份高薪工作,还赚了一块一百多万的……”
“等等。”
江礼噎住,然后顾不得慢动作养胎,从沙发上弹起来,开始翻箱倒柜,把刚收拾好的行李全翻一遍,最后哀嚎着得出结论:“手表忘了拿了!!!!”
“一百多万的手表啊!!!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吗?”
“对,他把行李全拿走了,但唯独留下了那块手表。这是什么意思?”霍慕东躺在客卧江礼平时躺的位置,跟大哥打越洋语音电话。
霍宁风:“我说什么来着?我早知道!他图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是你本人!!欲擒故纵,标准的欲擒故纵!”
“他就是要做出不爱钱财的样子,这才显得清高,显得与众不同!就是引诱你去找他,你记住,千万别急着找他,先晾一晾!硬气起来,懂?”
霍慕东:“……”
霍大哥自觉专业对口,不由得口若悬河,然而他那位三弟,显然没有做花花公子的天赋,抓住的重点是:“你说他还是喜欢我?那等多久,他才能主动找我呢?”
霍大哥:“……”
霍大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别说是我弟弟。……先等几天,等我回国亲自教你。”
一连几天中午都没再见到霍迟夏小少爷,大家听说他被亲堂哥布置了额外的作业,中午还要可怜兮兮地加班,恐怕12点之后才能来吃饭。江礼只是听一耳朵,并没多想,大家族培养后辈,劳其筋骨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啊。
最让江礼开心的是,自打那天霍总跟他们共进午餐之后,中饭的酸奶就全面升级,从那种十几块钱一联的便宜货,一跃变成十几块一盒的纯牛乳发酵酸奶。
“好巧啊,江礼,这是你喜欢喝的那种,还带干果仁和果脯。”吴韬咯吱咯吱嚼里边的腰果,吃得很开心。
江礼也觉得幸运:“是啊,这种营养非常均衡,要是每天花钱买,我还真喝不起。”
“哇不是吧!你都转正了,工资翻倍诶!区区一盒酸奶喝不起?”
他是转正涨工资了,但日后花钱的地方更多,手术、术后恢复,小宝宝的奶粉、纸尿裤,万一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去医院也是一大笔开销,不得不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着。
但这些计划不能讲,江礼只是笑着打哈哈,凯哥便打趣他:“过那么省,是攒钱娶媳妇吗?”
吴淘便想起江礼当初说要和女朋友备孕的事,跟着附和两句,其实大家都很忙,没谁故意要打听别人的隐私,一说一乐,事情便揭过去。
然而传者无意,听者有心,江礼要筹备结婚的事,传到某位大老板的眼线耳朵里,立即就长了翅膀,飞上32楼。
那天,据说总裁办公室里砸碎了一个束口建盏。
当天傍晚,江礼结束一天的工作,拎着从楼下沙县小吃打包的晚餐,刷开单元楼,挤进电梯,愉快地思考用什么剧配今晚的飘香拌面。——晚餐刷剧是他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幸福。
然而出电梯后,江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堵在他的出租屋门口。
这栋单元楼一梯四户,一共28层,早晚上下班时间,电梯里总是挤满了人,由不得他站着发愣,身后有人催促:“下吗?关门了啊。”
江礼连忙迈出电梯,而霍慕东也寻着声音看向他。
四目相对。
“……”江礼只好走过去,不大确定地问,“霍总?真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慕东很想直接质问他是不是真的要结婚,跟谁结婚,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唐突,像他大哥说的,因为太急切而落了下风。
他得先铺垫铺垫。
“找你叙叙旧。”霍慕东于是保持着风度,没单刀直入,只是到底没掩盖住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儿,以及过于灼热的目光。
床伴而已,有什么旧可叙?江礼更不觉得霍总会想念他,所以顺成章地误会了,他抿了抿唇,坚定地说:“我不做了……不想再跟你做了。”
“不是说好的吗?你回去吧,别挡着我回家。”
霍慕东不可置信地说:“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江礼以为自己误会了, 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很真诚地问:“不是吗?”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看着昔日枕边人漆黑的眸子, 白皙的嫩脸, 以近在咫尺的、柔软的唇,霍慕东不由得滚了下喉结。
不想吗?不可能。即使原本不想, 一见到这个人,某种渴望就汹涌而来。
但显然不能承认。
霍慕东哑声道:“我想跟你谈谈。”
江礼低声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吧, 不是已经好聚好散了吗。”
“好聚好散?”霍慕东捉住江礼的手腕, 忍着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这不叫好聚好散,你单方面提的分手,我没有同意。”
江礼怕被邻居发现,不敢用力挣扎, 扯了下手没扯动, 就直视着霍慕东的眼睛, 冷静地说:“分手只要单方面提就可以, 又不是离婚,离婚有冷静期, 分手可没有。”
说到这里,他讽刺道:“我们之间又没有名分,不是吗?”
霍慕东一怔,江礼顺势把手腕从他的大手里挣脱出来, 从霍总身侧的空隙挤进去,掏出钥匙, 却没插进锁孔里,而是警惕地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我挺忙的……”
话没说完, 江礼就被扯进一个熟悉的坚实怀抱,动作有些霸道强硬,怀抱的主人却用有些祈求的语气说:“不许赶我走,你这么急地躲着我干什么?”
江礼没动,轻轻地叹息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霍慕东:“我不同意分手。”
江礼:“……”
他都懒得说了,这个人,典型的既要又要,想跟他睡觉,又不想负责……虽说他一个大男人没所谓“被负责”,牵扯不清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可现在他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江朵朵是需要名分的,她需要一个健康的家庭,需要的是父亲,而不是爸爸的地下情人。
霍慕东连一个男朋友都不能接受,更别提男人生的孩子了。
所以他得快刀斩乱麻。
霍慕东:“怎么不说话?也不挣扎。”他心里生出一点窃喜,这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吗?江礼是不是要答应他了?
江礼无奈地说:“你比我高十几公分,体重也比我重那么多,块头比我大,肌肉比我扎实,我挣扎也没有胜算。”他每一个字都透着工男特有的严谨,显得有那么点无情,最后得出结论,“挣扎不过,白白丢脸,还不如让你知难而退。”
霍慕东:“……”
他不放开他,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装,即便在昏暗的楼道里,久违的肢体接触,也让霍总心脏颤栗。这种类似一件宝贝失而复得的感觉,愈发让他不想放手,许久才问:“怎么知难而退?”
江礼也有耐心,等问了才慢悠悠地答:“你想抱就抱嘛,反正你不走,我就不开门,在这里陪着你,总归你是会累的。”
“……………………”
平静的分析竟然比大哭大闹更伤人,好像一把不锋利的刀,一点点扎进柔软的心脏,半把刀子捅进去,才淋漓地渗出血来,钝痛后知后觉袭来,霍慕东难受得心口发闷:“江礼。”
江礼:“?”
“江礼。”霍慕东咬牙咀嚼这个名字,“你怎么心那么狠呢?”
“……”江礼觉得无辜极了,他干什么了啊?只不过分手之后没反悔罢了,霍总一个反悔了的人,就能指责他没有心吗?
但江礼不想跟他吵架。——吵架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他们现在没别的关系,熬一熬,把霍慕东的热情熬没了,他应该就不会再纠缠自己。对这事儿,江礼挺有信心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无父无母、穷得叮当响,按着普罗大众的择偶观,他跟霍慕东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不会有共同语言。
也就是长相还行,但对男人来说,长相是最不重要的;而霍慕东那种豪门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遗忘他只是时间问题。
江礼已经从当初的喜欢里冷静下来,智占了上风。
而霍慕东显然跟他不在一个频道,发觉江礼还真要熬走他,夹杂着伤心的愤怒席卷了智,他粗暴地抬起江礼的下巴,发狠地吻上去。
让他知难而退?
连门也不让进?
就这么急迫地想要甩开他,是为了去结婚生子吗?在他身下浪成那个样子还有本事让女人快乐吗?!
妒火和不甘令他失了分寸,然而唇上一疼,霍慕东吃痛放开江礼,恰看到青年漂亮的眸子里含了些湿润的泪意,但更多的还是恐惧和警惕。
“江礼害怕他”这个念头让霍慕东的智瞬间回笼,就见江礼连连后退,紧张地捂住小腹,“你再过来,我报警了啊!”
“……”
看江礼避他如蛇蝎,霍慕东也后悔自己刚刚的粗暴,更多的是伤心:“你就这么厌恶我,碰一下也不行?”
江礼:“不能碰!”前三个月胎像不稳,做那种运动会伤到宝宝,霍慕东一向不注意节制,哪里敢让他碰?何况俩人都分手了,现在性质可就变了!
江礼强调:“我不欠你什么,别再来找我了!也,也别想以势压人,我现在已经转正了,就算你打招呼辞退我,公司也得赔偿我N+1!不然就劳动仲裁见!”
霍慕东:“…………”
霍总感觉心脏抽痛,他怎么可能使那种下作手段去逼迫他?而且,这种时候江礼怎么只担心他的N+1,好像自己这么个大活人,还比不上区区一个月赔偿金?
“就算你说之前是交易,现在也该结束了,我什么都没要,连手表也没拿。”江礼忍着肉疼说。
反正现在再返回去拿那块表已经不太现实,还不如争口气,硬到底。
“……”
江礼租的这户房子在楼道最里侧,和电梯间隔着一道细长的走廊,除非对门邻居回家,否则就是一块封闭的空间,没人说话,声控灯暗下去,只有一道月光从通风窗里透进来,将冰冷的水泥地面分割出明暗,霍慕东正站在交界线里,高挺的鼻梁拦住月光,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表情晦暗不明。
江礼怕惹急了这位大佬,毕竟什么N+1是吓唬人的,他才不敢真和食物链顶端的豪门公子对着干。他们真想对付一个初入社会的、没人脉没背景的小年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江礼懂得见好就收的道,表明了态度之后,没必要再硬碰硬,他低声说:“霍总,我很忙的,手头有干不完的活,不做完就要扣绩效、饿肚子。”
他举起手里的打包塑料袋跟霍慕东展示,卖惨道,“吃晚饭的时间已经被占用了,回去只好熬夜加班,如果您再不走,我要熬通宵啦。”
这语气近乎恳求,却又疏离,每个标点符号都在赶他,霍慕东深吸一口气,用拇指抹了下被江礼咬破的唇,冷笑:“这么努力攒钱,是在准备彩礼?”
江礼愣住,这话打哪儿来啊?
不过怎么有点熟悉,好像谁打趣过他?
“江礼,你喜欢讲道是吗?那我们就讲讲道。你如果敢去骗女孩子,让人做同妻,我就把咱们俩的过往跟你未来老婆好好讲讲,每个细节都不会放过。”霍慕东留下这句色厉内荏的警告,也终于不敢再继续讨江礼的嫌,转身就走。
“……”江礼目瞪口呆。这人竟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他?但这不是虚空索敌吗!他没想跟女孩子结婚啊!
等等,他好像知道这谣言是从哪儿来的了,办公室那群人乱讲,都传到霍慕东耳朵里了?难怪霍总今天突然杀过来!
江礼才不信他会出自于什么正义感才来警告他,不过是雄性生物的劣根性,觉得他“标记”过的东西就是他的,即便分开了,也不准别人染指,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但这种“占有欲”在江礼看来太廉价了,他想要对等的关系,想给朵朵一个温馨的、正常的家。他也是个男人,不会因为更强大的雄性对他青眼有加就会觉得快乐,他是喜欢霍慕东,可霍总只想把他金屋藏娇,那这种喜欢,他宁可不要。
不过霍慕东已经大步离开,江礼来不及、也不想跟他聊这些,那样好像又在逼他给他一个名分似的,太掉价。
可莫名被扣上“骗婚”的帽子,也着实令人不爽,江礼对着霍慕东的背影喊道:“你敢跟人说我们的关系吗?”
霍慕东脚步一顿,江礼一边拧开防盗门,一边飞速说:“霍三少的风评多值钱?你才不会公开跟我的关系,少吓唬人!”
什么意思?江礼是在承认他要结婚吗?
霍慕东怒火攻心,转回身时,就听“砰”一声,江礼已经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大门,徒留空空荡荡的走廊。
“……”
关好防盗门后,江礼的心脏还紧张地砰砰直跳。
——“真有种啊我自己!那可是霍慕东,霍家三少爷,连刘主管和张总助见到都要点头哈腰的大BOSS,被我怼了!”
还好跟青铜签约用的假身份,不然哪敢这么嚣张?嘿嘿。
至于巨辘那边,他才不怕,已经转正、且顶多再干俩月就要辞职的正式工无所畏惧!江礼快乐地打开电脑,一键点开路上就在心里选好的“电子榨菜”,把快坨掉的飘香拌面打开,又烧了壶开水,扔进去一小袋即食冲泡的大麦茶,麦香味登时弥漫开,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而霍慕东被无情关在门外后,独自下楼,也没叫司机,而是一个人走在冷风里,脑子里全是跟江礼相处的点点滴滴。
温馨的、暧昧的、激情的,这些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愉悦,每一帧都值得回味,每一次颤栗都让人食髓知味。
可现在统统化作梦幻泡影,江礼不要他了,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生性厌恶,连他的碰触都那么抵触!
霍慕东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到路边一家房屋中介。
连锁品牌的绿色logo非常醒目,门口赫然摆着江礼所住那栋小区的房屋售价和租金,霍慕东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中介小哥看霍总穿着、气质都不凡,恭敬地说:“先生,别墅区是其他同事在负责,我带您过去。”
“不用。”霍慕东报出江礼的那栋单元楼,就听桌子里边有个女孩子噗嗤笑出声,打趣道:“先生,那你找他就对了,租那栋楼,他还帮着搬家呢!”
中介小哥登时红了脸, 有点恼羞地对那女同事说:“别瞎说!有客人在呢。”
女孩子说:“怕什么,喜欢客户又不犯法,那个小帅哥多招人喜欢, 你追不上的话, 说不定人家喜欢女生,我也想试试呢, 呐,备案单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江礼是吧……”
“什么?”霍慕东说, “谁?”
他原本对这些小年轻之间的打打闹闹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有点厌烦。——青铜科技就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么不专业的一面。
可,江礼?他们在说谁,不会是他的江礼吧?
俩中介看到霍慕东寒霜似的脸,都有点愣, 就听他吩咐:“把备案单给我。”
女孩子有点犹豫, 这是公司的内部资料, 不可以给外人看。霍慕东:“你们就是这样工作的?客户的资料能随便据为己有, 公号私用?”
“……”
这气场,不会是总部派下来微服私访的大BOSS吧?
女孩子求助地看向同事小哥, 还是把单子递了过去。好在那位先生没乱翻,只看了那一页。
页面上赫然写着江礼的客户资料,手机号、身份证号,全都对得上。
霍慕东脸色更难看了, 问搬家是怎么回事,那发号施令的劲儿愈发像微服私访的上级, 他们不敢隐瞒,中介小哥期期艾艾地全招了, 甚至把他和江礼的聊天记录也全盘奉上:“我真的没有骚扰客户,就是觉得他很可爱,所以没忍住尝试着交个朋友。”
“帅哥没我,我就没敢打扰了。”小哥沮丧地说。
他没撒谎,也不是死缠烂打的变态,聊天记录前半部分都是正常的询价,只有最后一句是越界的问候,江礼没回。
看来江礼是个聪明的,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但霍慕东还是不高兴。他并非气恼于有人胆敢觊觎江礼,而是气恼自己:真是有眼无珠,看轻了枕边人。江礼那么漂亮、那么优秀,走出他的势力范围,有的是男孩女孩对他献殷勤、奉上真心。
自己一个大他五岁的无趣老男人,除了有些铜臭傍身,还有什么优势呢?
他竟然一时意气,真答应了江礼的分手,那晚为什么没有追上去?霍慕东现在悔之不及。
“先生,先生?可以把备案单还给我们吗。”
霍慕东没为难他们,只是还回单子的时候,冷着脸说:“你们不用惦记江礼,他要结婚了。”
“啊,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霍慕东:“呵。”
他不可能让江礼结婚。
霍慕东报出一个门牌号,正是江礼那套出租屋对门的那一户,中介小哥为难道:“那家应该是自住的,并没有在我们这里登记,恐怕不会出租。”
“那就买。”霍慕东掏出一张名片,“具体事宜跟我的助联系,价钱不是问题。”
那晚怼了霍慕东之后,对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江礼悬着的心便也渐渐放下。他就说嘛,霍总早晚会对他失去兴趣,就像上辈子一样,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早早晚晚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霍慕东不在乎他,自然也不会记他的仇。
就像他被路边的野猫挠了一爪子,没出血,只是刮破了裤腿,那他总不会跟一只猫一般见识吧?
霍总看他,或许就跟他看路边的流浪猫差不多,毛色鲜亮,喜欢的时候忍不住逗一逗,喂点猫粮,倘若有一天小猫跑掉他会想念,但时间久了也就忘记了。
不过,小猫咪也有小猫咪的江湖,江礼并不妄自菲薄,挤不进上流社会,也有普通人的活法,就算做一只“江湖猫”,也得有捕猎的本事。
而他这方面做得不错,最起码有一两样谋生之计傍身,是能维持温饱的。
——跟青铜科技合作的原画师合同顺利签了下来,项目还没正式启动,但公司已经根据合同,给他打来第一笔定金。
江礼不想无功受禄,便利用闲暇时间,根据已有的策划,做了几版登录界面和小物件设计的草稿,发回给美术部,当做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