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让兔子学会后空翻—— by关自在_/方自在

作者:关自在_/方自在  录入:03-21

@momo:首先,居然选一个小胖子当主角,这是做什么?这在故意丑化我们的下一代!!其次,小胖子为了做那个狗屁“调查”,居然撒谎说感冒不去上补习班,品性有问题!而且他爸爸明明看出来他在撒谎,但却溺爱孩子,允许他找借口休息一天,太可恶了,逆子如杀子,我儿子看完这个故事居然问我后天能不能不去上数学课,这个坏影响全都是因为这本书!最主要的是,这篇小说里居然有暴力描写,几个高年级同学联手欺负一年级小朋友,这怎么可能,霸凌那是外国才有的事情,我孩子没遇到过,我所有亲戚同事的孩子都没有遇到过,国内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这就是在抹黑!
@精神状态很美好:……………………
陈咚看完对方的长篇大论,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十分不美好,而且对方的精神状态应该也不怎么正常。
和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陈咚兀自生了会儿闷气,把差评反馈给出版社,希望责编能帮忙删除。
编辑回了一个ok,几小时之后就告诉他删除成功。
本来他以为这个小小插曲很快就能过去,但万万没想到,删除差评之后,对方忽然“疯”了!
那位家长注册了十几个小号下场狂吠,而且不再限于说这部小说内容不好,而是升级为对作者的人身攻击。
“查了一下,这个作者以前是写xx题材的,混不下去才来写童书的。”
“文笔好烂,和xxxx作家没法比。”
“当然没法比,人家xxxx作家写了多少年了,印量几十万呢,他这破书印量能有一万?能有几个人看过?”
“抄的吧,标题硬蹭福尔摩斯。”
“感觉在抄丁o历险记,也是一个小孩和一只小动物。”
“看出版社的微博,这么垃圾的作者居然还要进小学开讲座。一看就是走后门的,校长是他亲戚吧?”
“现在什么人都能自称作家了,开什么讲座啊,就是为了推销自己的烂小说,真不要脸。”
“撒一把米在键盘上然后让鸡去琢,写出来的都比他写的好。”
“封底写着要出版第四部 了,天啊,这么垃圾的童书会有谁买第四部啊?”
“……”
密密麻麻的差评如瀑布一样冲入陈咚的眼帘,完全覆盖了最开始的好评。
责编反应迅速,一边联系网站删除,一边打电话给陈咚。
“你别胡思乱想啊!”责编在电话里叮嘱,“那些都是小号,你关掉网页不要看。”
“……那些小号有一句话说对了。”陈咚无精打采地回复,“这么垃圾的书,会有谁买啊。”
责编大脑一黑,眼前浮现几个大字——糟了!陈咚又犯“作家病”了!!
“作家病”是一种绝症,具有高度传染性。不管你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还是刚刚起步的网文小白,只要你曾有一秒想成为一个作家,那就有极大概率染上“作家病”。
这种毒株非常狡猾,具有潜伏时间长、发病时间短、一旦发病就是重症的特点。而且这个病无法治愈,只能长期控制,它就像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压力超过临界点随时可以复发。
沾染“作家病”的患者们,每个人的病状都不同。
有人抽烟,有人酗酒,有人暴食,有人躺在地板上默默流泪,有人抓头撞墙嚎哭不止,有人砸键盘,有人狂买快递,有人撕书……
但患者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发病时,他们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悲哀的文盲,他们没有一丝写作的才能,他们的文字根本不配印在纸上。
责编心里急得不得了:
之前,因为《大侦探福小思》的前三册销量不理想,陈咚就犯过一次作家病,那时候他封心锁爱打算退出文坛。
后来,听说陈咚找了一家咖啡店,每天去那里码字,也不知道在咖啡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作家病不药而愈,几个月没复发。
最近陈咚重拾信心,正准备大展拳脚进校园,结果又被那些水军差评正面创飞。
“编辑你不用劝我,道理我都懂。”陈咚打起精神,对着电话那头的责编说,“不过,我需要时间调整一下状态……先不聊了,我去发疯了。”
说完,陈咚挂断电话开启免打扰模式,一个人默默去墙角发疯了。
他有独特的发疯方法。
他会关紧门窗,拉上窗帘,熄灯,接着钻到他的电脑桌下面,把自己蜷成一团,躺进兔子窝,然后——以泪洗面。
至于兔子窝里的兔子,只能沦落为人类的抱枕,兼眼泪收集器。
“电饭锅,爸爸好难过。”陈咚用兔子的耳朵擦眼泪,“你说我当初是不是选错路了,我不该写文的,我老老实实毕业去银行打工不好吗?虽然在银行工作总是被客户骂,上班时间长,赚得少,每到年底还有卖理财保险和黄金的任务,被分到小网点一辈子升职无望……但那总归是一份正经工作啊!”
陈咚越说眼泪越多,兔子的耳朵已经被打湿了,他只能继续用兔子的后背擦眼泪。
“或者出国读书也行,我可以像我的师兄师姐那样,用一生去怀念在英国留学的那一年。朋友圈为英国女王去世表示R.I.P.,圣诞节分享摄政街的天使灯,和人聊天时三句话不离天气,然后不经意地展示我如何发元音a,最后告诉他们:‘sorry我曾在英国留学所以说英文的口音偏英式,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电饭锅,”陈咚的眼泪几乎把兔子打湿了,兔子后背的毛都变得一缕一缕的了,“爸爸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理爸爸啊?”
兔子动了动它的三瓣嘴巴。
兔子要说什么呢,兔子也只是一只兔子而已啊。
它可以暂时承载小作家脆弱的眼泪,却没办法治愈小作家敏感的内心。
陈咚怀里抱着自己的爱宠,昏昏沉沉地在兔窝里睡去。
在他睡去后不久,遗落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找他,但因为他开了免打扰模式,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又无声地挂断了。
几秒过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然后再次挂断。
第三次亮起、第三次挂断。
第四次。
第五次。
陈咚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才把他从沉睡中唤醒。
他隐约听出来是客厅的座机在响,他条件反射地坐起身,却忘记自己正趴在电脑桌下面,一抬头,脑袋就重重撞上了桌板。
“哎呦——!”他疼得瞬间清醒,怀里的兔兔也吓得一蹬腿,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
客厅的铃声响个不停,陈咚忍住疼痛,捂着脑袋走到客厅。
他接起电话:“喂?我不办宽带不办贷款不买广告。”
“咚咚,你今天没去上班?”意外的,电话里传来的是叶星友的声音。
他和陈咚上班时间不同,虽然是合租,但早上一般见不到,他今天早上出门时,陈咚房间大门紧闭,他没当回事,以为陈咚只是睡懒觉而已。
陈咚被问懵了,愣了几秒才回答:“啊……我不太舒服,就,就没去。”
“那你一会儿去吗?”
“……不了。”陈咚看向客厅的玻璃窗,反射的人影面目模糊,混沌一片,“今天我请假。”
“……”叶星友好像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逃避,语气自然地说,“我刚才点了外卖,地址写错成家里了,你要是不出门的话,帮我收一下吧。”
“嗯没问题。”陈咚其实大脑还没醒,晕晕乎乎的。
电话挂断后,陈咚又在沙发上傻愣愣坐了十分钟,兔子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脚边,软乎乎暖融融的一团白毛球轻轻磨蹭着他的脚腕。
陈咚觉得有些痒,于是他站起了身。
他茫然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他今天还没有给它喂食,小兔子听了他一晚上的碎碎念,也怪可怜的。
陈咚打起精神,先给兔兔盛了两大勺兔粮,还额外奖励它一块磨牙的小零食。
他又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手机,最终在电脑桌旁发现已经没电的它。奇怪,他手机续航很好啊,他记得昨晚还有蛮多电,怎么现在自动关机了?
他插上充电线捣鼓了一阵,因为电量耗尽,想要重新开启要多充几分钟。陈咚没浪费这几分钟,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年轻人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的,好像还插了好几根兔毛。陈咚使劲笑了一下,差点被呲牙咧嘴的自己吓死。
陈咚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不应该为了那几个虚假的差评就流泪到天明。但当情绪上头时,他确实控制不住低落的心情。
他只能安慰自己——工作哪有不发疯的?
他戴上洗脸发箍,把一头凌乱的碎发都顺到后面,露出一张白净秀气却郁郁寡欢的脸。陈咚胡乱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再给电动牙刷挤上牙膏,塞进嘴里嗡嗡嗡起来。
哪想到牙齿刚刷到一半,门铃就响了!
陈咚没料到外卖小哥来得这么快,只能狼狈地叼着电动牙刷去开门。
防盗门推开,露出一个小小缝隙,门外人没穿蓝也没穿黄,而是一件挺阔的黑色厚呢大衣。
陈咚正忙着和嘴里嗡嗡嗡乱跳的电动牙刷搏斗,口齿不清地说:“咖咖咖咖啡啡啡啡给给给给给我我我我……”
目光里,他看到一只手提着外卖咖啡袋伸了进来,那只手手指颀长,骨节分明。
——是如此熟悉。
电动牙刷恰好在这一刻停了。
陈咚怔在原地,手里举着牙刷傻乎乎抬起头,看向本不该出现在门外的男人。
“陈咚先生,您点的‘冬来’咖啡到了。”韩峋把那杯暖意融融的咖啡递到他面前,微笑道,“签收后能否给个五星好评?”

第29章
陈咚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否则本应该在店里的韩峋为何会出现在他家门口,手里还拿着亲手制作的特调咖啡?!
不用照镜子,陈咚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邋遢:因为在兔子窝里睡了一晚, 他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一半上衣掖在裤腰里, 另一半松垮垮地垂落在外;凌乱的头发用洗脸发带随意固定,脸上湿漉漉地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水珠,更别提手里还有一支还带着泡沫的牙刷……
这样的他, 和面前大衣笔挺的韩峋相比,真是两个极端。
因为一直在户外行走,韩峋身上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冷空气顺着敞开的大门蜂拥而入,衣着单薄的陈咚下意识地打了个颤, 韩峋说:“咱们进去说话, 这么冷的不能一直敞着门。”
“哦……好的, 好的。”陈咚赶快让开空间, 韩峋就这样无比自然地登门而入。
陈咚匆匆转身去卫生间漱口,他又往脸上泼了好几次冰水, 才确认自己没在梦中。走出卫生间时,他因为精神恍惚绊了一跤,踉跄一下才站稳。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声, 原本正在客厅里欣赏书架的韩峋转过了身。
韩峋虽然是第一次登门,却自然得像是来了无数次一样。他的大衣挂在门后,带来的咖啡放在鞋柜上,脚下踏着一双待客用的一次性拖鞋, 怀里还抱着一团白色的毛茸茸。
原来,电饭锅听到熟悉的声音主动出门迎客, 结果被客人一把擒住,抱到怀里揉脑袋。
韩峋说:“你的书好多啊。”
那些书并不是摆在书架上装样子的,每一本都有翻阅的痕迹。只不过,陈咚并不擅长打理书架,书籍随意插在空隙里,有大有小,横放竖放,完全没有章法。
韩峋想,他要不要送陈咚一个实木书架呢,现在的书架隔层好像有些弯了。
陈咚有点懵,下意识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结果扶空了,才想起来自己洗漱没有戴。鼻梁上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有种很不安稳的“裸-奔”感。
“韩峋,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韩峋捏了捏怀中兔子的后颈,回答:“你今天早上迟迟没来上班,打你电话又不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联系了你舍友,然后——”
——然后他就在这里了。
上次叶星友参加店里的拉花活动,韩峋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没想到这次刚好用上。
陈咚想起叶星友刚刚打电话让他接外卖,原来醉翁之意不在外卖,而在外卖小哥呀。
他又追问:“那咖啡店……”
“休息一天。”
“主理人没来值班?”
“今天是工作日,虽然柴骏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该打卡的时候还是要去公司打卡的。”韩峋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他,“你别多想。我是柴骏的师弟,偶尔停业一天没什么事,他不会扣我工资的。”
柴骏本来也扣不着。
能聊的话题都聊尽了,现在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陈咚没去上班?
陈咚不知道叶星友有没有告诉韩峋自己“身体不舒服”这件事,他刚才洗脸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皮也肿肿的,瞎子都能看出他昨晚哭过。
如果韩峋追问,他要怎么回答?
深夜里那些让他辗转难解的心结,在太阳升起后就如同露水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但他自己清楚,当太阳再一次落下时,露水又会挂在心头。
陈咚迎着韩峋的目光,浑身僵直。他后悔了,后悔没戴眼镜,那可是他仅存的保护色。
“陈咚。”韩峋果然开口了。
“怎,怎么了。”陈咚觉得自己的声带都在颤抖。
“你爱吃披萨吗?”
陈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空荡荡的肚子让他的嘴巴先一步回答:“挺爱吃的。”
“那就好。”韩峋弯腰把兔兔放在地上,起身说道,“我刚刚叫了披萨外卖,要是你不爱吃那就浪费了。”
“……啊?”
二十分钟以后,陈咚和韩峋坐在客厅的小餐桌边,面前摆着两张热气腾腾的大披萨,还有沙拉、烤鸡翅、芝士球等一盒盒小食。外卖小哥送餐迅速又平稳,韩峋打赏了他十块钱。
可能掉眼泪真的会消耗体力吧,陈咚感觉从没这么饿过,他的血量红条已经无限趋近于0。
在这种时刻,吃高热量高卡路里的食物绝对是最佳补红办法,陈咚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张大披萨。韩峋中午吃过东西,没怎么动筷,只随便挑了几个小食,边吃边慢悠悠陪陈咚闲聊。
陈咚重新戴上了眼镜,视线变得清晰了,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也回来了,终于能流畅回答韩峋的问题。
曾经叶星友问过他,为什么陈咚如此依赖眼镜?
陈咚只能告诉叶星友实话:眼镜是他的魂器,没了魂器的他就失去了对抗世界的魔法。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闲聊,聊店里的熟客,聊今天的天气,聊最近大热的综艺,聊最近看了什么书……
从始至终,韩峋都没问过一句陈咚昨晚为什么哭了。
忽然,韩峋的目光被客厅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三摞用厚牛皮纸包裹的东西,码放得整整齐齐,像是小山一样;牛皮纸撕开了一角,露出里面颜色鲜艳且异常眼熟的封皮。
“那个是什么?”韩峋好奇。
陈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哦,那个啊……那是我的样书。”他油乎乎的手指头戳戳虾球,“这不是要开小学讲座了嘛,编辑那边给我寄来了三十本样书,让我在扉页签名,再写一句祝福。等到讲座结束后抽奖送给小朋友。”
韩峋眉毛一挑:“看样子你还没写?”
“……”陈咚捏住虾球的手僵住了。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拖延症。
明明是提笔就能完成的小小工作,但他总是提不起精神做。叶星友提醒他好几次,他嘴上说好好好,结果照旧每天进卧室时都抬脚迈过那摞书,也不肯撕开样书的包装纸。
韩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结束这顿卡路里大餐,陈咚的红条也补满到99.9%。
他收拾桌上的残局,把没吃完的食物放进冰箱,用过的筷子洗干净……等他收拾完走出厨房时,脚步一下顿住了。
——韩峋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把那三摞样书的包装撕开,一本一本翻到扉页,然后整齐摆放在茶几上。
签名的黑笔和练字的草稿纸摆在旁边,只要陈咚愿意,随时可以开始。
“既然没事的话,不如现在开始?”韩峋看向他,并不催促,而是提出建议,“你签名的时候需要听音乐吗?”
陈咚隐约感觉到,他红条最后的那0.01终于被补齐了。
他低下头推了推眼镜:“好。”
这真是一个漫长又充实的下午。
陈咚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张披萨,又完成了拖延很久的签名工作。
他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落在书扉,他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规矩不招摇。
签名书最怕被墨迹蹭脏,韩峋守在旁边用手当扇子,待完全晾干了再合上。
哦对了,陈咚还喝了韩峋带过来的特调咖啡“冬来”。
“咖啡已经冷了,你要是想喝,明天到店里我再给你做。”
“不要!”陈咚莫名坚持,“我就要现在喝!”
“冬来”是新品,名字起得古怪又神秘,不像之前的“桂花浮玉”“小桔灯”一听名字就能知道大概原料。之前陈咚猜过好几次它究竟是以什么为基底调制而成的,但韩峋迟迟不肯公布答案。
今天他终于可以揭开这个谜底了。
陈咚揭开杯盖,浅褐色的咖啡液上点缀着一层深红色的水果冻干颗粒。咖啡虽然凉了,但那股醇厚的苦香并未消散。
他低下头,期待地品尝一口。浓醇的咖啡冲入口腔,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冬季水果独有的酸甜味道一同在舌尖爆炸。
“!!!”陈咚只用一秒就反应过来,“你放了山楂??”
居然是山楂?!
北方的冬天随处可见冰糖葫芦,去核的红色山楂用竹签串成串儿,挂满糖浆,在室外几秒钟就能冻出薄薄的脆壳。一口咬下去,薄脆的糖衣在舌尖化开,还有冻成冰沙口感的果实一同充盈味蕾。
用山楂来表达“冬天来了”的概念,确实最合适不过。
在喝到这杯咖啡之前,陈咚怎么也没想到,又酸又甜的山楂居然能和咖啡融汇得这么好。
陈咚一口接一口,喝得停不下来。
他曾经是“木舌头”,对咖啡一窍不通,但是在店里打工这么久,每天都要接触大量豆子,渐渐他就被韩峋调-教成熟,懂得品味咖啡的优劣。
就拿这杯特调咖啡来说,山楂酱熬得刚刚好,不会酸得喧宾夺主,也不会甜得本末倒置;咖啡独有的苦涩醇香更是让人难忘。
“可惜咖啡凉了,奶泡也融化了。”韩峋有些遗憾没能给陈咚呈现这杯咖啡最好的口感。
“已经很好喝了!”陈咚说,“就算是凉了,这也是我心中的no1!说起来,你怎么想到用山楂做特调?”
韩峋看向他:“因为你啊。”
陈咚一愣:“……因为我?”
“你忘了?”韩峋提醒,“那天咱们吃完火锅,离开的时候你吃了一根冰糖葫芦。”
没错,就是因为这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让韩峋萌生了“冬来”的灵感。
在此之前,韩峋一直苦恼于要研发什么新品咖啡。提起冬天的水果,草莓和车厘子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但市面上同类竞品太多,体现不出差异化。
韩峋创意性的加入蒸馏后的山楂汁和熬煮后的山楂酱,多次调配,才让口感达到平衡。
陈咚越喝越上瘾,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虽然我很喜欢,但山楂和咖啡的搭配太大胆了,我猜顾客的评价会两极分化。”
“没关系的。”韩峋倒是比他更能接受其他人的差评,“没有任何作品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只要我的目标受众喜欢那就够了。”
——他的目标受众是谁,不言而喻。
陈咚听懂了:韩峋这番话说的是咖啡,又不止是咖啡。
这一刻,那些原本在太阳光下消失的露水又重新出现在陈咚的心头。
陈咚想起网上那一条条穷追不舍的差评,想起线下分享会时小朋友们求知若渴的小脸,还有茶几上那一本本已经签好名字的童书。
他好像,也没那么差。
无需在意负面评价,更无需沉浸在对自己能力的怀疑中。
——无论怎样,总有人会坚定不移地爱他。
陈咚的心跳声好像变快了,是喝了太多咖啡-因的缘故吗?
“韩峋,”陈咚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打算一鼓作气把剩下的都干净,“你的咖啡真好喝。”
“这么晚了少喝点。”韩峋制止他,“晚上会睡不着觉。”
陈咚:“没事啊!晚上睡不着觉咱们就可以做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情嘛。”
韩峋:“……?”
陈咚:“如果你没别的安排,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呀?”
韩峋沉默几秒,试探性地问:“……你让我留下来做什么?”
“你一个,我一个,星星也快下班了……你再打电话叫上主理人……”
现在的陈咚不再是昨晚身负绝症奄奄一息的陈咚,他满血复活了!他掰着手指点人头。
“——咱四个刚好凑一桌麻将呀!今晚通宵,血战到底!”
韩峋:“…………”
原来所谓的“今晚不睡觉做有意思的事情”是指的这个啊。

遗憾的是, 韩峋并不会打麻将,只能婉拒了和陈咚一起血战到天明。
虽然没能切磋国粹,但陈咚的心情好了许多。
韩峋离开时, 陈咚坚持披上外套把他送了出去,老小区的楼道灯光昏暗, 他们顺着窄窄的楼梯一步步往下走,每到拐角时,他们的影子都会有短暂的交汇重叠, 然后又依依不舍地分开。
“快回去吧。”韩峋停步在单元楼门口,没让陈咚继续送他,“明天去上班吗?”
陈咚点头:“当然了!你答应我要给我再做一杯冬来咖啡, 为了那杯咖啡我也不能翘班啊。”
“好。”韩峋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那我等你。”
告别的话说完, 按理说他们就该分开了。可是韩峋没走, 陈咚也没动。
视线交融, 冬夜的风很冷, 但陈咚却觉得脸上发烫。他的心又砰砰跳起来了,像是怀里藏了一只……不, 十只兔子。
陈咚猜韩峋一定往刚才那杯咖啡里放了双倍浓缩,才会让他如此控制不住心跳的频率。
“别动,你头发上有东西。”忽然, 韩峋抬起一只手,向着陈咚的头顶伸了过来。
陈咚心里的小兔子从十只顷刻变成了一百只。他当然知道这种套路,韩峋借口他头上有东西帮他摘,其实只是想摸摸他的头顶, 刷一刷好感度。
他阅读量太大了,一下识破了韩峋的谎言。
陈咚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看在韩峋今天给他送外卖的份上,他可以破例给韩峋一点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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