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by青竹酒

作者:青竹酒  录入:03-24

端懿太子走后的第二年当时的焰亲王也逝世了,同年年底太宗皇帝驾崩,太宗皇帝子嗣单薄,除了端懿太子只有三位皇子。
三皇子残疾,四皇子年幼,太宗皇帝只能立下当时并无什么建树的二皇子继位,是为梁平帝,梁平帝继位后便将三皇子封为郡王,着令留守幽州,无召不得进京。
大梁经此国丧又失股肱之臣,北牧挥师十万南下,妄想这千里沃野,娇俏江南会粉碎在他们的铁蹄之下,那一战打的十分艰苦。
焰亲王世子阎云墨以三千兵力剿灭了万余北牧骑兵,最后和北牧第一大将詹吉野同归于尽了,但是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在那场焦灼的战事中,焰王府的二公子阎云舟接过了父兄的位置,那一仗打了近三年,北牧才再一次臣服在我大梁的脚下。”
他的话音落下,周炔不禁有些感慨出声:
“阎家一门忠烈啊。”
宋离点头:
“阎云舟袭爵成为了新任的焰亲王,如父兄一样镇守北境,但是平帝不是太宗。
梁平帝倚重外戚,以至于当时的朝堂皆由魏家一家独大,祸乱朝纲,不止如此他们还染指南境兵权,以至于西南边陲战乱不断。
彼时北牧和羯族依旧虎视中原,而那时的焰亲王阎云舟也因多年征战旧伤复发,几乎病入膏肓。
而平帝却克扣北境粮饷,北境的战士皆靠当初还在幽州的正德帝接济粮饷和棉衣,才不至于挨饿受冻。
梁平帝只希望焰亲王早些死,好接过北境兵权,便将当时被批命克亲克长的宁远侯次子宁咎赐婚给了焰亲王。”
周炔微微睁大眼睛,这也太明晃晃了吧?为了克死焰亲王将一个侯府次子嫁了过去,要不要这么离谱?
“那然后呢?焰亲王后来如何?”
“平帝步步紧逼,最后正德帝和焰亲王不得已起兵清君侧,而谁都想不到从前在宁远侯府默默无闻的次子,竟然精通医术,甚至会做火药。
他做出的药连太医都没有听说过,他还主张伤口可以缝合,管这种治疗方式叫做手术。
他不但救了焰亲王,还在北境疫病中救了几个村子的人,挽救了军中无数将士的性命,就连现在军中也依旧沿用他当年设立的制度。
不仅如此,在南征期间,他带着幽州八千老弱兵勇利用他做的火药顶住了五万兵马的攻城。
在汾河一战中,他用炮火压得庆阳湖水军抬不起头来,最后天下大定,他便将那些药的制作方法传了下来。”
那波澜壮阔的历史,烽烟四起的战争被宋离平缓道来,但是周炔却听得阵阵心惊。
手术,火药,这里的人无法解释的一切,他都明白,这个宁远侯是和他一个时代的人,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被角。
“正德帝时期距今多久了?”
“算起来也有一百五十年了吧。”
一百五十年,周炔的心中徒然升起了一股时空错位的感觉,一个和他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在这里已经是一个作古百余年的人了吗?他恍惚了片刻出声:
“宁远侯和焰亲王可还有后代?”
提及此就连宋离的目光中也有几分慨叹:
“焰亲王和宁远侯一生一世只有彼此,自然没有后代,焰亲王的爵位是由当时战死的阎云舟兄长阎云墨的长子承袭,至今也已经传了五代了。”
周炔转头看向他:
“如今焰亲王还在镇守北境吗?”
军权是历来君主最看重的,焰亲王一家如此功高,不知后来如何?
“自正德帝始,焰王府世子都自幼伴读太子,阎家家风严谨,家中只有嫡妻从不纳妾室,家中子弟也多数在宫中长大。
焰亲王也谨守君臣之礼,虽守北境却不专权,更极少涉朝政,如今的焰亲王尚了昭德大长公主,昭德大长公主乃是洪帝和光帝陛下的姐姐,算起来,如今的焰亲王是陛下的姑父。”
周炔听到此处心中对阎氏一门也多出了几分敬畏,这么多代守着北境,又要谨防君主猜忌,子弟在宫中长大,未尝不是留给君主的人质。
他沉默的良久才开口:
“宁远侯可有家祠?朕想去祭拜一下。”
光是听着宋离所说的这些,他都敬佩宁咎的为人,虽然这人早已不在了,但是他都想去看看,哪怕是上柱香,也算是全了他们来自同处的情谊吧。
宋离开口:
“焰亲王三十六岁那年,病情危重,正德帝便依从当时的一个道人的进言,为焰亲王修了一座生祠,就在当时正在修建的帝陵边。
以期利用鼎盛的香火来压制那过于凶险的卦象,多年后焰亲王和宁远侯相继过世以后,那座生祠便成了二人的祠堂,代代君主都曾去祭拜。”
周炔听完心里微叹,想来当初的阎云舟也算是位极人臣了,建生祠享受香火于帝王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儿,但是那位正德帝还是建了这座生祠,就在自己的帝陵边上。
而后来,焰王府的后人也都得了善终,代代镇守北境,想来当初的正德帝和焰亲王阎云舟之间确实是有超越君臣之义的信任吧,他轻轻闭眼:
“两日后,朕也去祭扫一下,劳宋督主安排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阎云舟和宁咎就是上一本《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的主角,不看也不影响后续阅读,哈哈,当然看了感受更佳
又回顾了一下王爷和宁咎,有些感慨
ps:剧情预告,下一章周炔会看到宁咎留给穿越者的信

第11章 真正成为李崇(正式开始搞事业)
宋离回到弘文阁之后便招了数人来安排李崇两日后出行的事宜,他积威深重,只寥寥数语底下的人便知道如何各司其职了:
“各自领好各自的差事,徐顺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待人都躬身下去,徐顺这才凑上来,有些谄媚道:
“督主您放心,从太和门到祠堂的这段路奴才保证陛下看不到一个流民。”
宋离撂下了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盯在徐顺的身上,徐顺瞬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个巴掌便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是奴才自作聪明。”
宋离左手执了一串沉香木手持,春碧色的流苏垂下,衬的他的腕骨苍白细瘦,半晌他移开了那让徐顺冷汗直下的目光,半阖双眼: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子民也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高居宫中,这灾民之苦,赈灾之难也该给陛下瞧一瞧你说是也不是?”
徐顺立刻应是:
“是,是,督主苦心,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徐顺能在宋离的身边待这么久,自是因为他办事利落又聪明。
皇驾从华清宫而出,一路鸣鞭,銮驾所过之处宫人跪了一片,直至太和门,周炔撩起了轿帘,重楼屋阁,满地俯首的宫人印入眼帘。
纵使雪后,这官道也被清理的分外干净,宗祠在正德帝皇陵边,皇驾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因着连日大雪,这往日繁华的官道此刻也少有人烟。
张冲提醒着里面的主子:
“陛下,可要用些热茶?出了城门还要有小半个时辰呢。”
周炔再次掀开轿帘,入目白花花一片,没了宫城的巍峨,反倒被落光了树叶的枝丫衬的有两分萧索,他抬眼远眺,依稀能看到些矮趴趴的民房,便问了一句:
“那远处可是被压垮的民房?”
随行的督卫军副将上前:
“回陛下,是,那里原是供来京城的人歇脚的地方,住了一些农户,房子不甚牢靠。”
“那里的灾民被安置在何处?”
“那里的灾民多数都在距这里三里左右临时搭建的村舍中。”
周炔点了点头。
直到半个时辰后皇驾才停在了祠堂前,里面的属官早就已经跪下迎候圣驾了,周炔这是第一次到皇宫之外,他抬眼看了一眼这上面的匾额,上书着阎宁祠三个字。
“起来吧,朕来祭拜一下先焰亲王和宁远侯,引路吧。”
祠堂的主殿中有两幅雕塑,雕的是谁自不必说,周炔给二人上了三柱清香,驻足在雕塑前凝望着两人的容貌,哪怕古人都喜欢将雕塑弄的威严有余,都难掩这两人的好相貌。
“你是打理这祠堂的属官吧,和朕讲讲焰亲王和宁远侯的事儿吧。”
属官是负责打理这祠堂的,他也不知道这顶顶尊贵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天气到他们这祠堂来,但是难得能在皇帝面前露脸,他自是讲的口若悬河:
“这生词原本是因王爷病重,正德帝下令修建,但是后来王爷便下令将侯爷的雕像塑在了他的身旁,从此年年岁岁彼此相伴。
对了,在这生词落成的那一年,宁侯爷打造了一个精铁著成的箱子,放在了这大殿中,说是等待有缘人打开,只不过已经过去百年了,也没有人能破了上面的机关打开箱子。”
周炔骤然转头:
“箱子在哪里?”
属官赶忙将已经收起来的箱子重新拿了出来:
“这箱子上刻有一个题目,只是至今没有人能答出来。”
周炔低头看向箱子,箱子的前面刻有一排的字,赫然是元素周期表的前十个元素。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而箱子的下面是26个字母,周炔瞬间知道这道题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将这十个元素所对应的字母按着顺序输入在这个键盘上。
他不知道这位比他早了一百多年的穿越者会留下什么,他压抑着心情开口:
“都退下吧。”
大殿之上只剩了他一个人,他走到了近前,手指触摸到了键盘上,按着顺序输入:
“H,He,Li,Be,B,C,N,O,F,Ne ”
只听一声脆响,这尘封一百多年的箱子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珍贵的器物,只有一封用防腐的油纸写的一封信,周炔轻轻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入眼便是那平中见狂的字迹。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是唯一的穿越者,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些话来,此刻你能打开这个箱子说明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叫宁玖,在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外科医生,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看到这个祠堂,你应该也知道我在这里的身份了。
我到这里的时候刚刚晋升为副主任,我每天都在怨愤二十年寒窗苦读上天却和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只能适应这个截然不同的时代,适应这个连阑尾炎,痢疾都会死人的时代。
为了活命我在这里做出了酒精,做出了抗生素,但其实我当时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救活一个值得救的人而已。
直到我第一次用平生所学在这里救活了一个得了阑尾炎的小姑娘,直到我在军中利用简单的缝合救治了那些很可能因为一个小伤口感染就丢掉性命的士兵,直到我用大蒜素挽救了一些得了痢疾的村民,我才第一次开始正视我于这个时代存在的意义。
生命不灭,医者永存,纵使时代不同,但是生命的价值从未改变过,或许我在这里的价值还会大一些。
就在我以为我会永远在这里做一个医者的时候,我卷入了这个时代的朝堂更迭中。
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冷兵器战场,城池下血流成河,入目血肉横飞。
在这场战争中我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但是那时我依旧不敢轻易将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武器做出来。
但是战争太过残酷了,于私情于天下正德帝都不能输,所以我改良了黑.火.药,甚至做出了TNT。
依旧是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的战场,但是这一场血腥却是我亲手缔造的,但是我不后悔。
每一个时代的进步都需要那么一个巧合和变数,这些变数最终成为了历史进程的必然,有时我在想,或许我于这个时代就是那个必然的巧合和变数吧。
讲了这么多我的故事,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说,你若寻求安稳,便当这是一次没有回程的旅行,感受沿途的风景,若你也想追寻你在这个时代的意义,不如大胆去做。
穿越千年,我们终将成为这个时代的历史,汇入时间的长河,唯望你持身秉正,不负自己,不负时代。
此信看过即毁。
正德六年秋,宁咎留。”
周炔将信件从上读到下,胸口似乎有一团难以散去的雾气,心中的波澜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他定定站在大殿中,凝望着那个已经立了百年的雕像,脑海中还印着方才信件中的字字句句。
他不敢想象那个和他来自同时空的人在这里经历了多少,但是那一句他不后悔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愧于自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了,他在这大殿中不知道站了多久,再一次看了一眼这封信,然后用油灯烧毁了信件。
最后他转身走出了大殿,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这巍峨的祠堂大殿前,极目远眺,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这片天,这片属于他这个身份的天下。
或许从他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是李崇了,这注定是他另一段人生。
坐在回宫的銮驾上,李崇的心境早已不复来时。
就在銮驾马上进城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喧哗声,将李崇从思绪中扰醒,他掀开了轿帘:
“前方何事?”
张冲也不甚清楚。
“是你们说的,只要我和你们睡,你们就多给我一碗粥,为什么?为什么一碗粥都不给我,为什么啊,我要杀了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
一个凄厉的女声从前面传来,周炔感觉有些不对,紧怕有人直接处理了她:
“张冲将人带过来,不得动粗。”
“是。”
前方乱成一团,几个御前侍卫将那女子连扶带拖地带了过来,李崇掀开轿帘,就见这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子,虽然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但是还是能看出这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
张冲低头训斥:
“这是陛下,还不跪拜?”
那女子此刻已经被悲伤和仇恨冲昏了头脑,目光直视李崇,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但是眼中滚滚热泪却汹涌而下。
只是之前寥寥几语周炔其实就明白了始末,他捏紧了拳头,在如此灾情之下,在连吃都成了奢望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女子会遭遇什么,其实已经不需要多说了,他更不会在如此多的人前再问一遍:
“张冲找棉衣来,将这姑娘带上,在城中找个安静的地方歇脚。”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宁主任和周副总见面了
周炔从这一章会真的成为李崇,正式开始搞事业

第12章 宋离是个狠人
皇驾在晁天阁停驻,随驾的御林军和督卫军将整个晁天阁把守的严严实实,李崇下了轿辇:
“张冲,将那姑娘带进去,从此刻起,随驾的任何人不得和外人多说一句话,否则你上次挨的板子就落在他们身上。”
张冲立刻点头去办。
晁天阁位于普济寺的偏北方向,两者只隔了一条街道,通常是宫里的贵人去礼佛时歇脚的地方,李崇临时驾临,这里的府官慌忙迎驾。
方才的女子已经被带到了暖阁中,刚才那悲愤一时的情绪也随着这一路慢慢消散了下去。
眼前的场面她确实没有见过,进门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地跪在了李崇的身前,也不知如何称呼,只是叩了一个头。
李崇看见她头发还凌乱着,衣服外面裹了一层厚袄子,本应让她收拾干净再来,但是他也怕接触她的人越多,反而容易受人威胁:
“起来吧,你不必紧张,将你的身份,这些天的遭遇都说出来,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云三娘定了神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人竟然真的是皇帝,此刻她也没什么豁不出去了:
“民女叫云三娘,家里本是做面食生意的,略有些积蓄,半月前家里的房子被积雪压塌。
当晚家里便招了贼,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去,民女的官人去报官,但是衙役说前面的案子很多,我们报官也要排队。
外面太冷,家里连御寒的棉衣都不剩几件了,民女的丈夫只得略略修缮一下房子先住进去,但是大雪连日不止,家里的房子再住不得人了,存的栗米也见了底。
最后无法,只得跟着同村的人去救济棚,里面很多人都染了病,我家官人也病倒了,却还要被兵士赶着出去砍柴,只三天,三天,我家官人就再也没回来...”
说到这里云三娘再也止不住哭声,这些天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李崇的面色冷肃,却还是让张冲给这女子端了些温热的茶水,想起后面的遭遇云三娘的面容上已经满是恨意:
“我们孤儿寡母,每日连汤水都吃不上一顿,杏姐儿病了,我怕,我怕我唯一的女儿也保不住了。
便,便答应了几个黑心的,却不想,如此他们也不肯多给我女儿一口粥喝,我女儿死了,呵呵呵,她死了,我必要他们偿命,偿命...”
云三娘的表情已经有些癫狂,张冲只怕她冲动伤了李崇,忙挡过去一步,李崇听完这些心里都凉了一片。
按着云三娘的说法,她家里本应是有些积蓄的小商贾,纵使遭遇了雪灾日子难过些,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可是一步一步,却将这个还算富裕的家庭逼成了这样。
来的如此凑巧的盗贼,到官府状告无门,被逼到走投无路去到救济点,最后男的病死,女的遭受如此待遇...
李崇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这控制测试都已经不用做了,能够将还算殷实之家逼到这个份上,这所谓的赈灾早已经黑到了骨子里。
李崇睁眼,他眼前是一个云三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个云三娘:
“你说的种种朕都会一一查实,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张冲,找个女官带云三娘沐浴更衣,这几日你便先留在晁天阁,无论谁与你说什么都不要理会。”
他转过脸看向身边发面馒头的大总管:
“张冲,如果云三娘出了什么问题,朕就算在你头上。”
张冲苦着一张脸应了是。
就在这一墙之隔的屋子里,宋离着一身玄色锦衣闭眸坐在桌边,他的手中还是那串沉香木的手持,象牙镂刻香炉袅袅,沁出缕缕檀香。
“督主,陛下没碰到过这种事儿,您不过去给拿个主意吗?”
宋离睁开眼,眼底的寒凉让徐顺脊梁骨都有些凉意:
“总要有第一次的。”
张冲安排好了云三娘进屋便见李崇还是方才的姿势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回来他发觉这位小皇帝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此刻李崇静坐着,他分毫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这和之前那个喜怒形于色,脸上藏不住心思的小皇帝可差别太大了些。
“陛下,可要起驾回宫?”
李崇忽然笑了一下:
“回宫?朕此刻若是回宫了,岂不是让一些大人扑了个空。”
果然他话音刚落,外面通传的太监便进来:
“陛下,阁老葛林生,岩月礼,顺天府尹贾兆和,巡城御史邹虎在外求见。”
李崇的唇角有些冷笑,这个时候倒是来的快了,可惜,还不是见他们的时候。
“传话,着他们候着,朕此刻没空见。”
张冲也没想到李崇能让两个阁老在外面等着,他越发猜不透小皇帝,只能醒着神当差,他以为李崇只是想晾着几位大人,却不想他却起身:
“准备起驾,朕去云三娘口中那个救济棚看看。”
张冲正待劝上两句,就听又有小太监来报:
“陛下,宋督主求见。”
宋离?李崇的眼底忽然闪过两分耐人寻味的光芒。
他今日去阎宁祠的行程是宋离安排的,若是宋离不想让他知道宫外的场景,云三娘真的能突出重围冲到御前来吗?云三娘的出现是刻意的安排,还是顺水推舟,亦或只是一个巧合?
“让他进来吧。”
宋离未着官服,手中的手持已不见了,锦袍腰间系着一根镂空白玉腰带,显得腰身越发细瘦:
“臣给陛下请安,陛下可是要回宫?”
李崇未曾再坐下,直接开口:
“不回宫,朕想去京郊安置难民的地方瞧瞧,既然督主来了,便一同去吧。”
宋离微微躬身应是,李崇却忽然走近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半尺。
他打量了一下宋离的脸色,这人的脸色好像总也不是太好的模样,透着一股病态,言语间却带着亲昵的关切:
“外面天寒,督主脸色不太好,衣服可要穿暖一些。”
说完他便直接抬手抚在了宋离锦衣外的斗篷上,宋离动作微滞。
李崇的手触摸在那华贵的斗篷上,触手之下无分毫的寒意,他与宋离离的如此近,也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从屋外带进来的寒气。
这说明宋离并不是得知他在这儿而匆匆赶来的,而是本就在这里,他知晓一切。
所以云三娘并不是一个巧合,而多半是宋离可以安排,或者有意抬手放她进来的。
“臣谢陛下关怀。”
李崇知道葛林生等人还侯在前厅,特意嘱咐从角门走,还是那副銮驾,只是后面多了一个宋离的轿辇,但是李崇却在上车之后抬手掀起轿帘:
“朕还有些事要请教督主,督主便与朕同乘吧。”
想来这一路上宋离也是有话想对他说的。
外面天寒地冻,甚至断断续续的雪还在下,但是都无损皇驾中的暖和。
只是这在古人看来已经是最豪华舒适的轿辇李崇还是坐的很痛苦,原来古代皇帝做的车也就这意思,比不上他的奔驰S。
宋离抬手给李崇除了斗篷,分外沉得住气,李崇不问他便一句话都不说,这幅模样倒是让李崇有些意外:
“方才云三娘之事让朕畏为震惊,方才阁老他们来见朕料想也是说这件事儿。
但是耳听为虚,朕不想无端冤枉了朝臣,也不能作势民女含此冤屈,总要去看看,不过这赈灾涉及的人和部门过多,还望督主为朕明一明。”
宋离抬眼,他发觉他小看了李崇,这句话的前半句是说给他听的,他已经猜到云三娘是他安排的人了。
暗示他不要借由这件事儿排除异己,但后面却又问自己赈灾事宜,以示信任,帝王权术倒是无师自通。
“此次赈灾乃由顺天府尹任主官,巡城御史负责京城具体搭造屋舍,施粥,巡防等事宜。
只是灾情严峻,灾民众多,偶有些不守规矩的士兵也是有的。”
李崇倚在了一旁的迎枕上,目光垂落在桌几上那一盘花生仁上,一盘红衣的花生中只有一个掉了红色的皮儿,他抬手拿起了那颗花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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