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周燎的动态完他没有刻意去了解过,但对方的名字在学校很响,也是大多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偶尔也会传进耳里。
越来越多的人说周燎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那一摔,关于周燎在服用精神类药物这件事倒是在学校迅速传开,但很多人都将信将疑,各种关于周燎之前休学的传闻也四起。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又有新的女孩和周燎走在了一起,是大一学服表的新生,他知道因为她见过对方来找陈羡,他们在自己背后的位置讨论着下个月底给周燎如何庆生这件事。
周末的时候,白苓同往常一样给秦湛发了消息叫他过去吃饭。
等一顿饭结束后,杜丽让秦湛和他们一起去看今天才新上映的电影。秦湛对这些一向没有兴趣,但也不愿拂了杜丽一直以来的一片好意,于是饭后还是陪同着去了市中心的商场,只有那家是巨幕首映。
去商场的路上几个人一路闲聊着,杜丽刚提到这边新修了个楼盘,白苓就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了头。
“对了秦湛,你要不要搬到二环外啊,我有个朋友在转租loft,差不多两千,但是我能帮你讲到一千五。面积四十多,上下两层,但公寓环境不错,设施配套很全。”
“这边离上班较近,暂时不考虑搬。”
“但你那环境太差了,现在手里还紧吗?”杜丽很关心秦湛的经济状况。
“还好,钱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等顺顺利利大学毕业后找个好的工作,日子会更好的,向前看嘛。”杜丽都在掰着指头算他们毕业了,“到时候白苓出国读研了,你要经常来看我哦。”
秦湛看了一眼白苓:“你要出国?”
“考不上研当然出去啦,我不像你成绩这么好,保不保研都是自己选。”白苓叹了口气。
秦湛没再说话,等到了电影院白苓取完票的时候,杜丽突然摸着肚子像是有些不舒服:“你们要不进去等我吧,不知道是不是把你弟弟那冰沙吃了,胃上不舒服。”
“啊?吃个冰沙你就不舒服了?”小伙子明显在一旁不服。
杜丽瞪了他一眼,把包递给自己儿子就去卫生间了。
“我们就在这等吧,还有十几分钟呢。”白苓说着看了一圈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来看电影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周末啊,而且这是首映,肯定来的人多。”弟弟说着就坐在一旁玩手机去了。
“我去买个奶茶啊,秦湛你要不要?”白苓闲着也是没事,待会儿看电影也要喝点东西。
“不用,谢谢。”
“取完票了,我们进去吧。”女生拿着两张票,把其中一张递给了面前在看向其他地方的男人。
周燎闻声回过了头:“谢谢。”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周燎回应得不太热切。方才白苓把手里的奶茶递给秦湛时,秦湛顺手帮她提包的样子实在太过刺眼,尤其是对方的弟弟也在场,看起来完全就像一家人那样亲密。
“那进去吧。”面前漂亮的女生顺手挽住了周燎的手臂。
这场电影来的人很多,一路碰见好几个熟人。从门口进去的时候,女生手里提着的爆米花差点被旁边挤到洒在一旁人身上。
“抱歉。”她有些歉意,开口时掀起眸才看到旁边个子很高的人。
“没事。”
周燎闻声往旁边扫了一眼,却没想到刚好和秦湛来了个对视。对方的视线很淡,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微微向下,扫过了旁边女生挽着自己的手臂,随后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进去了。
他咬紧了牙齿,垂在另一侧的手却握紧了拳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看电影时他们的座位挨在一起,就连周燎走到对应的位置时都僵在了原地。
白苓似乎也没想到会遇见他,尤其是周燎的旁边还有另一个漂亮的女生,她面色不虞地转过了头,本来她是和秦湛挨着坐的,但因为不想和周燎呼吸到太近的一片空气,所以立马和坐在旁边的弟弟换了座位,还让杜丽有些疑惑。
周燎深吸了口气,这座位上的两个人,都是过去他对不起的。
站在自己背后的女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困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不坐下?
周燎几乎是僵直着身体坐在了秦湛旁边,对方直视着大荧幕,没有因为自己的落座有丝毫反应。
坐下时,身边人熟悉冷冽的气息几乎瞬间将他包裹住,周燎既感到窒息却又怀念,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酿出的本能。
那晚在便利店门后的对话结束后,他回去刚吃了药就全部吐了出来,最后整个人跪在马桶边手指扣着边缘,连骨节都用力到泛白。
他发誓他再也不会和秦湛说话,再也不会同对方来往,连多余的眼神也不会再给。
可是胸口那处至今因为体质会发炎的刺痛却在不断告诉他,对方真真切切在他人生里打下标记的证明。他不是没想过取掉,只是每当站在镜子前下定决心要取下时,过去的回忆都会疯狂地涌上。
好的,坏的,痛苦的,幸福的,彼此依存的,囚笼一般的精神乌托邦。
于是他只能开始学着走出,有大一这届长得最好看的女生给他表达好感,他就接受,两个人没有确认关系的暧昧着,他需要一个符合自己取向的女人让他回到正轨,而对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只是各取所需。
周燎并不内疚,因为他知道对方也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自己,和过去的每个女生一样,喜欢他的名气家境脸蛋,大于喜欢他这个人。他们甚至没有怎么接触过,只是因为一次活动见过一次就加上好友表达的好感,谈何喜欢。
她们都只是想要一个标签,而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
“要吃吗?”女生转过头,手里捏着一颗爆米花,一双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周燎刚点头想自己拿,女生就喂进了自己嘴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湛,对方看着电影,没有向他们分来丝毫的视线。
“这爆米花太甜了。”
“有点。”
也许是电影里的剧情正到高潮,秦湛调整姿势的时候无意识地把手臂放到了扶手上,周燎指尖被碰到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电影演的什么,他完全不知道,整个人只是像一具木乃伊一样立在座位上。
“还要吗?”
“什么?”
“爆米花。”
周燎屏气凝神,装作是骨节弯曲轻轻擦过了秦湛的皮肤,对方的皮肤很冰,还有被火烧后像增生一样的肉条,都让他触目惊心。
兴许是对方看得太认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周燎的动作幅度开始逐渐变大,从轻轻的刮过,再到像是摩挲一般地触碰,他像是在沙漠里迷路很久的行人看到了绿洲一般,几乎难掩渴望和欲求。
下一颗爆米花被喂进了嘴里,黑暗中女人指尖的温热和秦湛冰凉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要喝水吗,哥哥?”
周燎刚要开口,旁边方才还挨着自己的手臂却突然移开了。
后面一整场电影,秦湛都没有其他动作,周燎也只有僵直着身体坐到电影结束。
影院灯亮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前座的人开始吐槽,秦湛从座位上站起身他才回过神来。
“哥哥,你觉得好看吗?”
女生打了个哈欠,随后自然地拉着周燎的手就要站起身。
“……..一般。”
他根本不知道剧情讲了什么,注意力全在旁边的人身上。
“感觉前期宣发过了,真看下来也就那样。”女生一边手撩了撩耳发,“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白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杜丽的声音有些尖锐,她人还没站起身,结果自己女儿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周燎闻言顿了一下,等他再抬起头时,白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面前的秦湛也没有向自己投来半分视线,只是和杜丽一起往门口走去。
“你在看什么啊?”女生牵着他的手,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堆在门口的有一群人,也不知道焦点是谁。
“没什么……你想吃什么?”
“沸腾鱼?”
“可以。”周燎收回了视线,方才黑暗里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在恢复光亮的空间里,就像他臆想出来的一场幻境,他心脏跳得极为快速,但却像是被拴着铁链,每跳动一下都被拽得生痛,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知道,秦湛肯定是去安慰白苓了。
安慰对方,别把自己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
白苓在前面走着,直到杜丽上去一把抓住她,她才停下脚步。
“你干什么啊!怎么不等人!”
等白苓回过头,杜丽才看见自己女儿难看至极的表情。
“怎么了啊这是?”
“没什么。”白苓不想多提,“里面闷。”
“那出来了你还走这么快。”杜丽皱了皱眉,“你等一下,我去个卫生间。”
“怎么又去?”
“嘿,两个半小时了我还不能上吗?”
“快去快去。”白苓撅了撅嘴。
等杜丽一离开,她整个人都松下来了。
“还是很在意吗?”
头顶突然响起了男声,白苓抬起头看见秦湛站在面前,淡淡地看着自己。
“本来一年了我是忘得差不多了。”白苓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但我就是看见他就恶心,尤其是你刚才也看到他旁边又牵着新人了。”
旁边两个人在电影院里说话的内容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时不时的行为在余光里也不难注意到。
“嗯,但是不值得。”
“我知道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但恶心不是我能控制的,眼不见为净,我当时还说再见到他给他巴掌,我还是太软糯了,看见他就烦别说和他说话。”
“你知道学校里还在传说他在吃什么精神类药物,之前休学是因为心理有问题,我看他不是心理有问题,是这个人就有问题,缺德又人渣,有钱有权就不把人当回事。”
白苓越说越生气,现在生气的已经不是自己当年被人玩弄这件事,而是单纯气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要得到别人的感情易如反掌,得到后却弃之如敝屣。
“这种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和喜欢,希望他以后真正喜欢的人一辈子别喜欢他,最好他也被人折磨玩弄一辈子。”
秦湛听着对方的抱怨,没有立马回应,而是过了半晌,等白苓都把这些情绪抛脑后的时候,才听到他没头没尾地突然开口。
“其实他也得到了报应。”
周三的时候,台上的老师刚喊下课,周燎就立马起身把东西收拾好,在一众人疑惑的视线里从后门出去了。
他把车开到了医院楼下,比预约的时间迟了五分钟,只是和蔼的中年女医生并未介意,给他把椅子扶正,等待他落座。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医生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很轻柔,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周燎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他拇指按着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有些焦躁地摩擦。
“……不太好。”
“我看你黑眼圈很重,是不是没睡好?”
“嗯。”
“没吃药吗?”
“吃了…..但会吐出来。”
“以前会这样吗?”
“不会…….”周燎垂下眸,过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所以我才来了。”
“是躯体化反应很严重?”
“身体不像以前那样…..但是心理很难受,所以会反胃和失眠。”周燎用手撑着头,拇指按压在一侧的太阳穴上,像是精神虚弱,“我又见到了他,其实我们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中间断断续续地也见了几次,但是他态度很冷淡,就像不认识我,也不在乎。明明我在治疗了…..但我觉得心理就像成瘾了一般,每次看到他还是让我难受。”
“这次也一样,我在电影院遇见了他和另外的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就像你说的,也许我是被精神控制了,所以我每次见到他才觉得割裂,一边感到痛苦又一边…..像是期待着什么,所以看到他和别人我就…….我就想吐。”
“我能先问下,感到痛苦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因为他比我先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可是凭什么当时我们一起经历的,他却安然无恙地向前,而现在忍受着心病折磨的却是我,而不管我用什么方法努力地想走出去都无能为力,我试过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到现在也依然这样,可我根本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无视和不在意。”周燎一边说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起伏,话语逐渐变得激烈了起来,“我晚上失眠,眼眶痛到发涩的时候…….”
他突然一下捂住了眼睛:“就在想要不就折磨他,撕碎他,杀了他,然后再一起死,这样就公平了。”
医生握住了他的手,不停地安抚:“周燎,先冷静下来,深呼吸控制情绪。”
“婻鳳但是我又在想,这他妈和我当初又有什么区别,这是不是从头再来一遭。”周燎红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医生,“可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会更恨我更恶心我,他会不会又把我…….可这样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我没有办法接受和他呆在一起,那么卑微下贱的自己,可我又怀念,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给我的那些情绪。”
“你懂吗,我感觉我的脑袋里有两个我,而我不知道哪个是我,我他妈到底想要什么。”
“谁能告诉我,我他妈到底要的是什么,我到底是想他去死,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医生皱了皱眉,周燎的话里隐去了很多,结合过去,虽然大部分内容她能够猜出一二,但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到后面对方的话语开始受情绪影响变得颠三倒四,逐渐只剩困苦的抱怨。
“我都明白。”
她轻抚着周燎因为情绪激动不断起伏的脊背,过了近五分钟周燎才在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只是他一双眼睛猩红,几乎是一下站起了身,像是发泄完后就要离开。
“周燎,如果真的很痛苦的话,和ta聊聊吧。”
“和他?”
“嗯,也许ta并不知道你的痛苦。”
“他比谁都清楚。”周燎握紧了拳头。
心理咨询能带给他的不过是一个纯粹的释放,只有这里的人最清楚他压抑的过往,在如山般沉重击溃他的情绪。
心理医生给他重新开了一些药物,大多和过去的无异,只是新增了安眠药,因为医院里暂时没有更多的,便给他开了处方去药店。
夜晚的街头已经有些凉意,周燎买完从药房出来后抽了一根烟,过了一会儿才拐过接口来到了便利店。这个点便利店没什么人,他拿了两瓶货架上的酒又拿了一袋明天早上去学校前吃的早餐面包,随后站在了结账的收银台前。
秦湛面无表情地扫了面包的码,只是在要拿后面的酒时,手却停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周燎手里提着的写着xx大药房的袋子,想起了那几个白色的小药瓶,语气淡漠地开了口。
“吃药不能喝酒。”
周燎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他手插在兜里,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颓废的烦躁。
闻言他掀起了眼皮,看向面前沉静如水的人。
“关你什么事?”
秦湛握着酒瓶的手背能看到苍白皮肤上凸起的青筋,他听了这句话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建议。”
“你们这收银的也管这么多?”
“喝了会死。”
周燎嗤笑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确实想死。”
“堵气?”
周燎像是觉得荒谬,一阵难言的愤怒涌了上来,这么多天濒临临界点的情绪在对方的口中却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堵气”,他一拳头砸在了收银台上,整个人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秦湛的眼睛。
“你他妈是谁?也配老子和你赌气?”
秦湛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不是说让我过我自己的生活?”周燎把酒重新推到了秦湛跟前,“那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
工作间的阿姨听到方才的声响推开了门,以为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争执,结果看见收银台前面无表情但气质却有些危险的秦湛,他面前站着的另一个男人,看起来像一头正在挑衅浑身充斥着暴躁的猎豹。
“没什么。”秦湛垂下眸,随后扫了面前那两瓶酒的条形码,“要袋子吗?”
周燎没有回答,只是把收银台上放着的东西全部拎在了手里,随后付完款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便利店。
家里黑漆漆的一片,周燎按开了灯,把手里的袋子扔在了茶几上。
他给自己烧了一壶水,然后把手里的药片吃了。现在药物几乎难以抑制他如洪水般汹涌般的情绪,半个小时后,全身的肌肉都依然紧绷着,一闭上眼就是秦湛那双冷淡没有感情的眼睛,刺得他心脏几乎痛到快麻痹。
他坐在原地不停地调整呼吸,只是因为食欲太差,没有吃晚饭的缘故,胃黏膜受伤让他在几次忍耐后,冲进厕所全部吐了出来。
和这几日每天都一模一样,他像是回到了过去,除了不产生幻觉,除了回到原来的自己,所有的症状又都回来了。
周燎的手扣在马桶边上,整个人狼狈地蹲坐在地上,眼睛红得厉害,除了眼眶的涩意外,眼球里也尽是血丝。胃部随着呕吐每牵扯一下,大脑的阵痛便加剧一分。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他妈发来的消息:“林叔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学校,你又在干什么?”
他握紧了手机,忍着全身的剧痛回复:“身体不舒服。”
那边头一次回得很快:“都治大半年了,我看你平时赛车打牌,花钱的时候怎么没有不舒服?”
周燎心脏被猛然一拽,感觉一口气都快吊不上来,浑身的血液都像瞬间凝结。他颤抖着打出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舒服?”
“还能为什么?周燎,一个男人,别太脆弱。”
冰冷的字句在屏幕上跳出来时,他悬停在屏幕上的手指,没有再下去半分。过了半晌,他才忍着胸口针扎一般地痛意站起了身,几乎是跌跌撞撞走出了卫生间,因为全身躯体化的剧痛,出门时还撞到了一侧架子上的螺丝钉,手腕处被划出了一道裂口。
他重新坐回了客厅,酒和安眠药就放在前面。
他看了很久,比起过去他好像没有那么强烈要死的决心,但他又不知道,这么痛苦地活着干什么。
为了一个人,身体和心理都受尽了酷刑一般的折磨,还永远挣脱不开那道对方亲手系上的枷锁。
过去他们不在乎自己,无所谓,那个人会陪他,会为他做很多事,会给他“家”一样的错觉,会让他有安全感,纵使知道真实的自己也依然需要自己。
可现在不一样,他也不在乎自己,和他们一样。
他不是因为一个人想离开,只是因为难以忍受痛苦,和心脏再也负荷不起的情绪,想睡一觉而已。
周燎伸出手倒出了十几粒安眠药,他在手心里一颗颗地数着,直到清点到最后一颗,他才用起子撬开了瓶盖。
他把安眠药倒进了嘴里。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是一条新的消息,和他现在暧昧的大一服表生发来了两张奢侈品秋季新包,问他觉得哪个好看,还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配字是哥哥我想要。
周燎看着这条消息,配着酒一口吞掉了嘴里的药。他伸出手锁上了手机,过了没多久,呼吸就像溺水了一般越来越困难,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一片,再到后面只剩掐着喉咙的黑暗。
“醒了吗?”陈羡一下站起了身,旁边还有几个人也十分焦急。
“醒了,胃已经洗干净了,他喝了静脉液,体能也恢复了一点。”医生关上了门,“等他休息好,就可以离院了。”
“好好好谢谢。”
陈羡松了口气。他是昨晚叫周燎打游戏,结果手机一直没有拨通,电话那头没人接,他突然联想到周燎下午说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心里突然一阵不详的预感,开起车就往周燎家里冲。
他和周燎经常互相去对方家,所以门的密码也都清楚,人赶到的时候,周燎已经躺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茶几上就放着药和酒。
陈羡心脏都吓停了,他知道周燎这段时间睡眠不好,也没去上学,但平时和他们混在一起也看不出什么不对,而且也和新的女生在暧昧,还以为和以前一样,人已经完全走出来了,结果却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一出。
他一到就立马打了电话,几乎是和物业的人一起把人送上救护车的。
医院说还好他发现得及时,再晚一点就是洗胃也解决不了问题了。陈羡叫了好几个他们平时关系好的兄弟来陪夜,人到的时候听说周燎自杀,都不敢置信。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病床上的人正望着天花板在发呆。
“你他妈要吓死我,周燎,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就完了。”陈羡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叹了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其实我没想死。”周燎语气很淡。
“你没想死?你安眠药配酒你没想死?!”
“燎哥,到底怎么了,平时有什么苦闷给哥们儿们说啊,大伙都担心死了,觉都没睡跑过来。”
“没什么,可能突然情绪不对。”周燎捂了一下眼睛,随后撑起了身,“几点了?”
“中午一点了。”
“我得去学校。”
“你去学校干嘛?”旁边的人不理解,“这情况你还上课啊,你请假一个月老师都不敢说。”
“体测。”
“神经。”陈羡白了一眼,“现在这样你去啥?”
“算成绩。”周燎掀开了被子,“而且已经休息好了。”
“你管这叫休息好了??”陈羡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周燎在想什么了。
周燎自己不说,无论他想怎么调查也很难找出蛛丝马迹,等后面周燎进了医院,为了不让人受刺激,他也不去提那些事,现在人好了,每天和他们相处都和过往一样正常了,结果却突然又被着他们做出这种事?
他甚至都找不到哪一步周燎突然变成这样的,硬要说大概就是开学那天,就一下不对劲了。
周燎直接站起了身,就像昨晚做出那种行为的不是自己一样,什么没发生似地就要离开。
他其实真的本来也没想过死,可人的冲动是一瞬间产生的念头,他想秦湛不过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更多的不止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