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看一只小动物。
当然,是一只讨人喜欢的小动物……这只小动物似乎还揣着秘密。
似有所察,江寻忽然侧目看过去,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傅晏礼的目光。
这人哪里都长得出色,尤其是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眸像漩涡一般,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走。
江寻心里一突,“怎……怎么了?”
被当事人撞破,傅晏礼脸上也并未露出半分不自然,他改为光明正大的注视,视线下移:“你嘴角沾上了饭粒。”
“哪里?”
江寻还有些许的茫然,傅晏礼却抽了张纸巾,随后微微倾身过去,在他的左边嘴角处擦了擦。
“好了。”
江寻握着筷子,整个人都蒙住了,差点儿忘了呼吸,这是什么操作?
傅晏礼竟然亲自给他擦嘴?
换做别的长辈,江寻并不会多想,但换做傅晏礼,他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大佬对他是不是太亲近了?
不符合常理。
如果傅晏礼不是个已婚三年的直男,江寻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对他存了什么暧昧的心思。
但傅晏礼确实是直男,江寻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更怀疑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他这具身体里换了个芯子,在试探他。
但细想又不可能,他这种现象根本就没法用科学解释,就算傅晏礼再怎么聪明,也不会往那方面猜去。
与江寻的反应截然相反,傅晏礼似乎并不觉得他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放下纸巾之后便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江寻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大佬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
江寻刚放宽心,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先传来了声音:
“老傅,你明天有空没有,我妈想见见你……”
这声音……江寻手里动作一顿。
扭头看去,叶婧正踩着高跟鞋往里面走来,看到江寻也在,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嘴里的话也蓦地停了下来,生生拐了个弯:“小寻也在啊。”
叶婧面带笑意。
江寻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语气快速地解释:“舅妈,我在这附近的咖啡店兼职,刚好来公司送咖啡,舅舅就邀请我一起吃午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着急解释,反正解释就对了。
“这样啊,那你就多吃点,多长点肉,太瘦了。”
叶婧目光在江寻身上扫了一圈,不由觉得惊奇,她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嘴上打趣道:
“一段时间没见,小寻你怎么还变了个色号,变得越来越帅了啊小帅哥,用的什么美白产品啊,发个链接?”
朝夕相处的人可能没察觉到江寻身上的变化,毕竟是循序渐进的,但隔了一段时间没见,这变化可就明显了。
以前是个皮肤黝黑,穿着打扮也俗气的小土包子,现在哪里还有印象里的半分模样?
江寻不好意思地笑笑,谦虚道:“舅妈您就别打趣我了。”
“您是来找舅舅的吧?”
“是啊。”叶婧这才把目光转向傅晏礼,柔柔一笑,“老公,你明天有空没有,咱妈想见见你。”
傅晏礼低头揉了揉额角,看不清神色,“嗯,有空。”
江寻没注意叶婧刚走进来时说了什么,耳朵不好使,听不太清楚。
现在这声老公倒是听清楚了。
他在心里轻啧一声,还是别当电灯泡了,他这路人粉现在也没什么磕糖的心思。
于是迅速扒拉两口饭菜,打了声招呼就立刻开溜了。
叶婧看着江寻离开的方向,轻笑着摇摇头,话是对傅晏礼说的:“跑这么快,是不是你吓着人小朋友了?”
傅晏礼也吃完了,他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回了句:“也许。”
“江寻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也不知道学校里有没有小同学追他。”
“就星野眼光不行,还整天嫌弃人家。”
傅晏礼不置可否。
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还真有人追江寻,不止一个。
以前的原主名声不好,再加上自卑阴郁,打扮俗气,在学校里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现在的江寻没那么黑了,皮肤也变好了,发型和穿衣打扮跟着发生改变,把自身的优点都展露了出来。
往人群里一站,绝对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不说性格人品,但论那张脸,就能让人一见钟情。
再加上他的性格也跟之前不同,开朗幽默,凡是跟江寻相处过的同学,都对他没有了偏见。
江寻在学校里的人气是逐渐攀升,都快赶上褚星野这个校草了。
要说缺点的话,也就是矮了那么点儿。
一转眼到了下午下班时间,江寻没有坐傅晏礼的车回去。
他坐的是江怀瑾的车。
据说刚好在附近,顺便接他一起吃顿饭。
江寻自然是不信的,也没追根究底,正好他也不想再搭傅晏礼的顺风车,便麻溜地上了便宜哥哥的车。
他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阴阳怪气:“哥哥,子星弟弟知道你来找我吃饭,他不会生气吧?”
江怀瑾木着脸:“别逼我扇你嘴巴子。”
江寻木着脸:“哦。”
接下来江寻没再说话,睁着一双圆眼睛发愣地看着车流前方,目光没有什么聚焦。
江怀瑾开着车,余光里往旁边扫了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想什么呢?”
跟被人吸了魂魄似的。
江寻轻叹一口气:“国家和人民。”
江怀瑾:“……”
江寻寻思着以后不去咖啡店兼职了,林简这边也没什么情况。
其二是因为这地方离傅晏礼公司太近了。
其三是他忙着兼职,没空回江家刷存在感,副线任务还得完成。
江怀瑾恰巧在这时候开了口:“以后别去兼职了,一天能挣多少钱?缺多少我给你。”
他之前就说过这事,也不知道他这弟弟心里怎么想的,放着少爷生活不过,给人端盘子。
江寻偏头看过去,冲江怀瑾眨了眨眼,那语气挺欠儿的,嗓音却挺软:“哥你心疼我呀?”
江怀瑾差点儿起了一身小疙瘩,有点受不了。
“行啊,你现在就给我转账。”
江怀瑾二话没说,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时候就给人转了二十万。
“不够再跟我说。”
江寻美滋滋地收了款,笑得眼睛弯弯,嘴上还不忘讨乖地说一句:“还是哥对我好。”
招人嫌的时候确实是挺烦,但他想讨人喜欢,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怀瑾抿着唇,没让自己嘴角翘起。
“待会儿想吃什么。”
江寻寻思着最近天气也冷了,最适合吃火锅。
“那就吃火锅吧。”
晚上吃的鸳鸯火锅,汤底的味道很赞,食材也新鲜。
江寻喜欢吃辣锅,但他又不太能吃辣,简言之就是又菜又爱吃。
一顿火锅吃得嘴巴泛红,眼眶也红红的,他脑门冒着汗,嘴里哈斯哈斯地吸着气,伸筷子的动作却不停。
江怀瑾没吃多少,一晚上净看旁边的江寻吃了,看得啧啧称奇。
他倒了杯牛奶推过去,“不能吃辣就别吃了,看你难受的。”
江寻仰头灌了两口牛奶,稍稍解了辣,又往嘴里送了一颗手打牛肉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不懂,这叫痛并快乐着。”
“我看你就是嘴馋。”
江怀瑾边说着边端起一盘牛肉片往锅里下,等熟了之后全捞进了江寻面前的碟子里。
江寻正嘶嘶地吸着气,还不忘对便宜哥哥呲牙一笑,“谢谢哥,你也多吃点。”说着又把肉往江怀瑾碗里夹。
这殷勤献的……江怀瑾在心里轻叹一声,心情却是松快的。
他视线停留在江寻身上,上次车祸后摔倒磕的那道疤,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过是一阵子没见,他这弟弟身上却又发生了点儿变化,让人看了能眼前一亮的那种。
确实是变了,从里到外。
恰好手机响了,是江子星打来的电话,江怀瑾放下筷子,修长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接通了。
“子星,怎么了?”
“哥,你去哪儿了?晚上不回来吃饭吗?”
江怀瑾扫了一眼正专注吃肉的江寻,也没瞒着:“不回了,我跟江寻在一块儿,吃火锅呢。”
话刚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江寻呛着了,难受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躬着身咳得满脸通红。
江怀瑾赶紧给他递水,“让你慢点吃,急什么,先喝点水……”
“子星我先不跟你说了,等回去大哥给你带好吃的,挂了啊。”
“好……”
江子星刚应了一个字,通话便挂断了。
他咬着唇,紧紧攥着手机,紧盯着屏幕好一阵出神,眼里盛满了各种复杂情绪。
江子星现在才真实感受到,原本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现在却要跟别人分享了。
不仅是哥哥,还有父母。
江子星默默红了眼眶,但那又能怎么办,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他从江寻手里抢过来的。
可他也是受害者,江寻为什么要把错都怪在他身上,为什么要屡次针对他。
错的难道不应该是江寻那死去的养母吗?
江寻的养母,也就是江子星的亲生母亲,不过他是永远也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母亲的。
他只认邓舒这一个妈妈。
吃完火锅,江怀瑾把江寻送到公寓楼下。
“最近天气冷,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知道知道。”江寻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江怀瑾不知道从哪儿拎出一个包装袋,很随意地递给江寻,“给你的。”
江寻抬眼看他,微微挑了挑眉,随后打开袋子一看,是一瓶护手霜。
他扫了眼自己的手,“实用。”
江怀瑾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江寻的双手干净,细长,虽然这段时间也坚持使用护肤品,皮肤状态改善了不少,但还是有点糙,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手背上还有浅浅的细小的疤痕。
江怀瑾知道,尽管江寻早就说过,养父母没有亏待他,但在回到江家之前,他也一定干了很多活,吃了不少苦。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在江寻的脑袋上摸了下。
“回去吧。”
江寻也没再说什么,他拎着袋子下车,冲车里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润,江寻抬手擦了擦,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残存的情感。
第二天,某私人医院。
傅晏礼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跟叶婧一起走进某间vip病房里。
傅晏礼冲迎过来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温和礼貌地喊了声:“岳父。”
叶父哎了一声,他接过花,冲傅晏礼和善地笑了笑,“晏礼来了。”
“你岳母整日惦记着你呢。”
叶婧笑了笑,“晏礼工作忙嘛,您不是不知道。”
病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没什么精气神的中年女人是叶婧的母亲。
叶母早年在生下叶婧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前不久又生了一场大病,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傅晏礼扶着岳母坐起来,任由她瘦骨嶙峋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
“晏礼,你跟叶婧一直能好好的,我也就能安心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女婿的手背,嗓音苍白而虚弱:“就是可惜,都结婚三年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孩子,要是在临死之前能看到外孙一眼就好了……”
叶婧无奈地看着她母亲,“妈别整天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在病重的长辈面前,傅晏礼的神色和语气都透露着温和,“您好好养身体,以后我有空会经常和叶婧来看您的。”
两人在病房陪着叶母说说话,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叶母就让他们离开了。
年轻人,工作都忙。
道别之后,叶婧挽着傅晏礼的手臂离开。
过了会儿,叶父悄声走到门口,看着女儿和女婿亲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处。
他折返回病房里,语气复杂地对病床上病重的妻子道:“两人好着呢,走路还挽着人晏礼手臂,你就是瞎操心。”
叶母轻叹一口气,低声喃喃了句:“那就好……”
进了电梯,叶婧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傅晏礼看着前面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面上温和的神色褪去几分,“以后有需要再找我。”
叶婧侧目盯着傅晏礼,眼波流转间皆是妩媚风情,娇柔一笑,“那我可不跟你客气,老公。”
最后两个字微微拉长,语调上扬。
傅晏礼嘴角似是隐隐一抽,无话可说。
叶婧继续:“老公,咱们待会儿有什么安排,看电影?”
傅晏礼:“工作。”
从医院出来,傅晏礼把叶婧送回去,接着回了公司加班。
一直忙到下午,他停下工作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过去,A市繁华的街道建筑尽收眼底。
傅晏礼点开手机微信,找到备注为“小煤球”的联系人,点开聊天框。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停留片刻。
此时,江寻刚换下店里的员工制服,准备下班。
虽然昨天答应江怀瑾不去兼职了,但店里暂时没找到人手,江寻便继续干着。
手机屏幕突然一亮,备注为“他大舅”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过来。
——下班了?
江寻头皮一紧,傅晏礼这消息来的还真是准时,但他并不打算蹭对方的车回去。
——嗯呢,我已经打车回去了,舅舅您也别忙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思索一瞬,他又发了个猫头表情包过去,聊天不发表情总感觉少了什么,即便对方是个严肃正经的大佬。
发完消息,江寻便扫了辆小黄电动车,骑车回去。
另一边,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傅晏礼垂眸注视着屏幕里眨眼卖萌的小猫表情包,指尖在上面轻点了一下。
即便今天是周日,下班时间路上的车辆依旧络绎不绝。
在某个红绿灯前,堵车了。
前面排着长龙,有司机在鸣笛,暴躁地脱口大骂。
一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车流中,跟在后面行驶的普通私家车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傅晏礼坐在驾驶座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的车流,英俊的面上依旧沉静,没有因为堵车而浮现一丝烦躁。
一辆行驶在马路边上的黄色电动车突然闯进傅晏礼的视野里,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然,引起注意的不是电动车,而是骑车的人。
单薄瘦削的背影,正好穿了件浅黄色的外套,头上还戴着一顶跟电动车配套的黄色头盔,上面还有两只卡通耳朵。
对方正慢悠悠地骑着车,嘴里似乎哼着什么小调,脑袋也跟着节奏轻轻摇晃着,连带着头盔上的卡通耳朵也一起摇摆。
傅晏礼神色微动,视线追随着骑车的江寻,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里。
前不久才在微信里说已经打车回去的人,现在却骑车共享电动车在边上路过。
不老实。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在躲着他。
江寻骑着骑着,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背后盯着自己,一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错觉,一定是错觉。
然而过了好几天,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江寻的第六感在告诉他,有人在跟踪自己。
下午下课后,江寻刚和林简一起从教学楼出来,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江寻,我先回寝室了,明天见。”
“明天见。”
跟林简挥了挥手,江寻心思一转,继续跟着人群往前走,一路往安静的地方走去。
周围路过的学生逐渐变少,江寻脚步不停,继续走。
突然,他猛地一回头。
江寻猛地一回头。
视线里是空空荡荡的校道,两旁栽种着高大树木,一阵冷风吹过,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慢慢悠悠落下。
对面走来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江寻古怪地盯着两人看了两眼,跟踪的不是他们。
正要移开视线,满脸痘痘雀斑的女生突然害怕地抱紧了男朋友的胳膊,娇滴滴地说:“老公,那个人在盯着我看,我好害怕。”
男生尖嘴猴腮,长得跟只猴似的,闻言把女朋友搂进怀里,宝宝来宝宝去的安抚着,随后又恶狠狠地瞪着江寻:“妈的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戳瞎!”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视线继续在周围搜寻着,没搭理他们。
一对癫公癫婆。
那对情侣走远了,江寻视线最终定格在前方的某棵大树后面,微微眯了眯眼。
对方藏得很好,但刚才冷风吹过的那一刻,他看到大树后面有一角布料被吹起,很快又落下,不见踪影。
到底是哪个崽种在跟踪他,江寻从地上捡起一颗拳头大的石块,不动声色地往那棵树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藏在树后面的人就主动走了出来。
江寻脚步一顿,看清对方是谁后,圆润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小苦瓜?
这么冷的天气,视线里的小苦瓜哥穿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单肩背着一个有些旧的黑色背包,修长粗粝的手抓着肩带,身形高挑瘦削。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英气俊朗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深邃的眉眼没什么情绪,薄唇抿着,颧骨上还有一点新鲜的擦伤,透露着几分难以驯服的野性。
如果江寻不是救过他的话,还以为他是来干架的。
江寻随手把石头扔到一边,双手抄进衣兜里,缓步走过去,古怪地盯着面前的少年,“这几天都是你跟着我?”
仔细算算,距离初次见面也已经过了二十天了。
他都快忘了那回事,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他真不想跟原著里的任何一个主角牵扯上关系。
白敛还好,季云添是真的让他脑瓜疼。
白敛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抿着唇,没说话。
江寻忘了,这小子还有个外号叫沉默哥,锯嘴葫芦。
“为什么跟着我?”
“你受伤的脚好了?”
“不说话?那我走?”
江寻说完就转身要走,下一秒耳边便传来少年略显沙哑低沉的嗓音:“我找了你很久。”
江寻回过身来,用眼神询问:?
白敛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叠红色钞票,递过去,语气生硬:“这里是两万块,剩下的一万我会尽快还你的。”
江寻极轻地挑了挑眉,白敛暗中跟了他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还他钱?
江寻双手依旧揣在外套兜里,没伸手。
“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我不差你这点钱。”
“收着吧。”
江寻的语气很洒脱不羁,但由于身高的差距,他只能微仰着头才能跟白敛对视。
他本想着以白敛那倔强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把钱还给他。
江寻的脑子里立刻上演了一场大爷大妈专属的拉锯战,我不要,你偏要硬塞,我再塞回去,你再塞过来……最后把口袋都给扯烂了。
谁知道白敛只是嗯了一声,就把钱放回了书包里。
江寻:“……”
苦瓜哥不按套路出牌。
江寻都快被自个儿逗笑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白敛默不作声地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的身影,随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迈着步子跟在对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
江寻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尾随在他后面,十米开外的少年。
他停下来,对方也跟着停下。
他走,对方也跟着他走,就那么沉默地跟着他。
江寻实在猜不透白敛心里是怎么想的,钱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什么事儿?
他停在一棵桂花树下,抬脚踢掉路面的小石子,漫不经心地冲不远处也停下脚步的人招了招手。
白敛这才主动走过来,步履平稳,看来脚伤已经好了,他顶着一张挂了彩的俊脸,用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江寻,也不说话。
江寻抬起胳膊,修长的五指抄进额发里往后捋了捋,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我说弟弟,你还有什么事?”
白敛抿了抿唇,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叫白敛。”
江寻当然知道他叫白敛,“嗯,所以呢?”
白敛看着眼前比他矮了快半个头的人,“你叫什么?”
江寻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
白敛确实知道了,这几天他都在暗处跟着这人,想知道姓名不是难事。
他甚至知道江寻是豪门狸猫换太子故事中的太子,跟踪对方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旁边路过的几个同学说起这件事。
这个人是豪门八卦中的主角。
自从那天被江寻送回出租屋之后,白敛用他给的钱还了当月的债务,当真老老实实养了一阵子伤。
等脚伤好了,他就想找到那个救他的人。
不知姓名,不知来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他猜测对方是附近A大的学生,便一连好几天在A大校园里逛,几天后真的找到了。
眼看着白敛又沉默下来,江寻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看着他这一身的高中校服和脸上新添的伤。
“我说弟弟,你该不会是逃课来这儿的吧,又被人追债了?”
白敛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没有。”
确实是逃课了,但并没有被追债,只是跟学校里找他的麻烦的一群小混混打了一架。
“野哥,我刚看到江寻跟一男的待在一块儿,那男的一头短寸,脸上还挂着彩,长得挺帅挺野。”
好友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抬起胳膊搭在褚星野肩膀上,挤眉弄眼,“他不是你未婚夫嘛,该不会背着你勾搭上别人了吧?”
褚星野此时正走在校道上,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里面播放着摇滚音乐。
他皱皱眉,屈起手肘把好友撞开,白皙俊秀的眉宇间露出几分不悦,“滚。”
“我跟那小矮子没关系,少他妈胡说八道的。”
好友撇撇嘴,“行呗。”
也不知道吃什么火药了,脾气这么冲。
好友在心里嘀咕一句,又兴冲冲地掏出手机凑了上来,把屏幕递到褚星野面前。
“看,我刚还偷拍到了他们的照片!”
褚星野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屏幕的画面闯进他的视线。
江寻和一身穿高中校服的高个子男生面对面站在一颗高大的桂花树下。
矮的微狭着眼眸,稍稍仰头,高的则稍稍垂眸。
咋一看上去,还有几分登对。
妈的,小黑蛋子连高中生都不放过。
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缠着他不放了,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