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航行—— by甜梅星

作者:甜梅星  录入:03-29

“岛上应该没什么东西。”舒悦认真地说,“带点干粮好了。”
杨舟似乎想开个玩笑:“你不会把我们卖掉吧?”
舒悦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说不定哦。”
杨舟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们要去的那个岛挺远的,不过有一辆一个小时一班车的双层旅游巴士,我们投了币,坐在了楼上的最前排。巴士沿着海开起来,我把窗户打开了,阳光带着海风一下子钻进车里,吹得我们几乎要飞起来。
目前的天气还算不错。
我靠在窗户那儿对外面看,光在海面上跳起舞来,轻盈的,自由的。我远远地看得出神,杨舟问我要不要把我身上的零食和水给他背,我说行。于是他一人背了两份。
巴士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开过了桥,把我们放在了一个很荒凉的广场上,然后开走了。
岛上真的如舒悦所说,什么也没有,我们大概走了半小时才遇上了一个岛民阿姨,她正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唱歌。继续走了好一段路,我们终于找到了立在路边的地图指示牌。
我说:“这路很好走,只要围着岛走就行了。”
其他三人研究了一番之后都同意我的说法。
于是我们继续出发。
每到一个地图上标出的点,我们都会停留在那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四处走走。
在这个过程中,杨舟表现得完全正常。
我不由地想,会不会他和我一样,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份悸动源于何处。

下午变了天。
我们在岛上的农家乐吃了顿饭,有很新鲜的白灼虾,虾肉又甜又紧实,我们点了两份还意犹未尽。
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太阳躲在了云的后面。海面的颜色也跟着暗了点,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舒悦站路边儿上看了看方向,精神抖擞地出发。
张尘涵在后面急道:“反了!反了!那是我们来的时候走的路。”
舒悦一下子又掉头回来,我和杨舟围观了全过程,都忍不住看热闹似的笑起来。
张尘涵看了我们一眼,补了一刀:“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
在走到这个岛上最北的地方时,我们发现了隐藏在树林之间的栈道,这些木头做的栈道被漆刷成了红色,只不过天天这么风吹日晒,栈道已经看起来显得有些陈旧,很多扶手处都斑驳起来。
我们依次走上栈道,在蜿蜒曲折中继续行进。我忽然停住脚步,走在我后面的杨舟一个没注意撞了上来。
“哎!”杨舟刹车刹得很为难,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很快就松开手,“怎么突然停了?”
“你走我前面吧。”我回过头对他笑道。
他傻了眼,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我绕到他的身后,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舟有些无奈地笑道:“谢然,你几岁啊。”
“二十了啊。”我算了算,“二十零八个多月吧。”
杨舟只能走在我的前面,边走边说:“那我……我是二十零三个多月吧。”
“原来你比我小。”我又发现了一件关于他的事,“不过你没身份证,怎么证明?”
“比你小还要证明?我得喊你哥。”杨舟说。
“那你喊一声。”我顺势接道,“喊吧,叫我一声哥。”
这个时候他又倔强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喊。
我们磨磨蹭蹭的时候,前面的舒悦和张尘涵已经老早走完了栈道,一瞬间竟从我和杨舟的眼前消失不见。杨舟左右看了看都没有找到他俩,顿时担心地喊了起来:“舒悦!张尘涵!你们人呢!”
他在红色的栈道上加快了脚步,最终跑了起来。眼前的景色开阔起来,我跟在他的后面,我们一路跑出了森林,发现栈道的尽头是巨大的白色石头群,寂静无声地伫立在海边。
“小羊!”我在他身后跟着大喊,但是内容却天差地别,“为什么不叫我哥?”
杨舟急死了,他皱起眉头说:“这个时候你在说什么!他们人呢?别是掉进海里了吧。”
我还是忍不住笑,最近我笑得有点多,不知道为什么。
“别急啊,你叫我哥,我就带你找到他们。”我一本正经地说。
杨舟瞪大眼睛看我,妥协下来,小声道:“哥。”
“行。”我说,“哥带你去找人。”
我动作灵敏地攀上了那些白色石头群,有一块特别大,甚至有点儿像是另一座小岛了。我不知道这些白色的是什么石头,远远地看挺好看,但是走近了看却也并不全是白色,有的地方很难下脚。
杨舟又开始急了,他一看我不走栈道就很急,在那儿喊我:“谢然!”
“你别摔着了……我靠,这石头全是刺啊。”他絮絮叨叨。
我不理他。
海风从我的正前方吹来,把我的头发吹得到处乱飞,我走到石头的最前方与最边缘,低下头,果真看见舒悦和张尘涵正坐在我们下方的石头上。
舒悦看见是我,原先打算兴致勃勃地吓人,这时候也萎靡不振了起来,“什么嘛,原来是谢然。”
捉迷藏,我和舒悦玩了十几年,现在已经完全对这个无聊的游戏脱敏了。
只有杨舟刚刚是真的慌张。
杨舟走了过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埋怨道:“我喊你们怎么不理我!我多担心啊!”
舒悦认错道:“哎呀小杨,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跟你玩儿嘛。”
“跟你玩儿嘛。”我说。
张尘涵把自己眼镜摘下来,用衬衫的一角擦了擦,试探着说:“我们能上去了吗?我感觉这里虫子好多……”
舒悦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谢然,你下来,我们看会儿海。”她又对我说。
我说行,然后便想直接跳下去,吓得杨舟赶紧拉住我。他说,这边有小路,你走这不好吗?我说,跳下去是最快的。他说,别跳,你跟我走。
最后他拉着我的手,从另一块石头的边缘踩着往下,才慢慢绕到了舒悦和张尘涵身边。我和他也学着舒悦和张尘涵的样子,在石头上坐了下来,双腿垂落着,面前就是再无遮拦的大海。
这是我们在岛上能找到最靠近海的地方。
大概是“人工痕迹”也不想来的地方,不然的话,栈道可以直接延伸到这儿。
这块石头坐的并不怎么舒服,一看就是很少有人来坐,所以它的表面上保留了很原始的粗犷颗粒。我把手撑在上面,能感觉到一种岁月的坚硬。但很快,杨舟的手碰到了我,我的心在刹那间软了下来。
我阻隔了舒悦和张尘涵,杨舟坐在最外侧,他与我并肩,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安静地看着大海。
我侧过脸看他,他才转过脸来,问我:“怎么了,谢然?”
“是你哥。”我纠正道。
“我生日可能记错了,毕竟我好久没看到自己的身份证。”他挑了下眉,说。
我笑道:“胡说。”
杨舟的眼睛里仿佛也有一片海,他轻声说:“就叫你谢然。”
“行吧。”我转过了头,不再和他说话。
我们还是没在白色的石头上坐太久,即使是这样,起来的时候屁股也有点儿痛。回去的路上我们又再一次踏上了红色的栈道,走下栈道后,环岛之行还在继续。
旅行的时机很重要。
大概很少有人会像我们四个这样,在夏天里漫无目的地环游一座不知名的小岛。
但是,这个瞬间里,我们的确这么做了。
我们绕过了岛的最北面,没再看到栈道,但是找到了一个无人的海水浴场。我们之前在城市里也看到过海水浴场,但是这里一个外来者也没有,只有一个在卖矿泉水和烤肠的阿婆。
阿婆的烤肠卖出了四根,矿泉水也卖出了四瓶,我们带着的补给消耗了一半,现在又靠着这些恢复了活力。
再接着,我们看见了一个很小的码头,几艘快艇停靠在岸边,有个皮肤黝黑的大叔热情地上来问我们想不想坐快艇。舒悦问了价格,完全坐不起,我们只好跟着大叔唠嗑,顾左右而言他。
他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说了地方,他说他从来没去过,就连这个小岛他也很少离开。张尘涵问他,有没有一辈子都住在岛上的人,大叔想了想,说也许是有的,可他没有见过。
舒悦一脸认真地问:“岛上有幽灵吗?”
大叔没听清:“啥?”
“幽灵。”舒悦说,“鬼。”
大叔笑了起来,他缺了个门牙,但是其他的牙齿白得很晃眼:“没鬼,从没见过。”
“那大叔你最常见的是什么?”我拧开水瓶喝了口水,很自然地问道。
“我啊……海啊,每天都见,也就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和快艇大叔说了再见。
接下来的一段路又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有人,只有被无限延长的海岸线。走到后半段的时候,舒悦不出意外地走不动了,我们又四处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那里怎么样?”杨舟站在一块石头上,对我们指了指高处,“那边是不是有写了个’茶’字。”
“哪儿?”舒悦喘着气。
杨舟说:“谢然,你站过来,站这里看一下。”
那块可怜的石头哪有这么多地方站两个人。可我站上去之后,杨舟也不下来。偏偏我俩离得很近,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热量,还很不好控制平衡。
“看见了吗?”他问。
他说话时像羽毛那么轻,我的耳廓也因为羽毛的触摸而痒了起来。
我连忙说:“看见了。”
我很快跳下石头,回过头却看见杨舟像是个胜利者一般笑了起来。
舒悦在我们的鼓励下又走了一段,那边的高处的确有个“茶”字,但无法跟那些优雅的茶馆联系起来,只是一个大雨棚,然后底下摆了几张塑料桌和塑料椅。
老板招呼我们,我们说来点喝的,他给我们上了一壶茶。
谁也不懂茶,反正喝不出来,但是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很解渴。
这个老板没有上个快艇大叔那么喜欢说话,只是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抽着烟,一根接一根,海风吹散得很快,我们连烟味都闻不到。
舒悦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行了,站起来在这附近走来走去。
“这里是这个岛最高的地方吗?”她去主动问了老板。
老板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算,但差不多。”
我把杯子里最后一点茶喝完,靠在躺椅子上望着天空,想要去寻找太阳现在的位置。
“谢然。”杨舟在我旁边叫我的名字。
“嗯?”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刻很美好,但又会有一丝怀疑……”
我侧过头看他,发现他把舒悦的墨镜戴在了脸上,放松地翘着二郎腿,有些像杂志上那些去度假的电影明星。
“怀疑什么?”
“怀疑这个岛是假的,这几天都是我的幻想。”
我停顿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那我呢?你每天跟我睡,觉得我也是假的吗?”

我说完之后,杨舟的二郎腿都被吓得放了下来。
“你……不能用这么有歧义的表达。”他断断续续地说。
“难道不是?”我很天真地问。
“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很坚持。
“我是这个意思啊。”我装出讶异的神色。
“嗯……好吧。”杨舟偏过头,仿佛对远处的风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舒悦和茶馆老板聊完了天,张尘涵对我和杨舟的这番话视而不见,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无所谓了。我闭了闭眼睛,感受到光线在我眼前慢慢流转。
“我问了,还有最后一段路了,走吧?”舒悦过来说。
“好。”我们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我和杨舟的试探像是一首探戈。
应该是从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开始的,接着是彼此危险又好奇的接近,最后乐曲响起的一刻,双人舞的节奏让我们都变成了提线木偶。
我已经有些过界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最后一段路,我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直到我们在岛上找到了一大片人去楼空的危房。
“拆”字赤裸裸地上了墙,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拆了一大半,可还有一大半留在原地,建筑物被解剖开,露出了钢筋,散落的砖块没有规律,荒草长了一堆。
“没人了。”张尘涵看了看,说道。
舒悦问:“我们要去探险吗?”
我说:“别去了吧,很危险,容易塌了。”
杨舟盯着这片废墟看了好一会儿,我问他看见了什么,他收回目光,对我说,还是痕迹。我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和陈列馆里的痕迹一样。他说,不太一样,这里的消失得更快。
天色越来越暗,不用看手表也能感受到白昼正在缓缓离开我们。
我们的最后一站,是这个岛上的一间小超市,有只白色的小猫团在超市门口睡觉,我们进去买了盒口香糖,然后四个人站在超市门前,看着海嚼口香糖。
“嚼太多了咬肌会发达。”舒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吃饭的时候也要经常两边轮流。”杨舟接道。
张尘涵如遭雷击,他说:“我一直喜欢用左边吃饭,那我左边脸会大吗?”
“我喜欢用右边。”我说。
口香糖很快没了味道,我们把吃完的用包装纸包好,投进垃圾桶里。
傍晚六点钟,我们终于完成了环岛,在来时的地方,等到了最后一班回城的双层巴士。一坐上车,我们才意识到其实今天的运动量有些超标,车刚开了没多久,舒悦和张尘涵就昏睡了过去。
夏季天黑的晚,巴士沿着海返回,我昏昏欲睡地打开窗户,看见很远的地方有渔船。很小很小,只能看见一个黑点,我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流了点生理性的眼泪。
“谢然。”
“嗯?”
“你睡会儿吧。”
杨舟坐在我的身边,还装帅似的戴着舒悦的墨镜,夕阳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耳朵的边缘几近透明。他对我笑了起来,又说了一遍:“你睡会儿吧,看你困的。”
“不敢睡,怕等会我们都睡着了,不知道在哪儿下车。”我也笑了笑。
我指了指舒悦和张尘涵,那两人睡得东倒西歪,我感觉指望他们到站就醒是不可能的。
“没有关系。”杨舟说,“我来叫你起床,我不怕你的起床气。”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靠着我睡。”
怎么又提起床气!
我完全没有优点,是吗!
他这么一说,反而激发了我心里的一股莫名的叛逆,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赌气似的把身体放松下来,然后把脑袋“咚”地一下靠在他的肩膀上。
“哎哟。”杨舟顿时笑了出声,“你至于用那么大劲儿吗?嗯?”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脑袋,然后又“咚”地一下靠了上去。
杨舟的肩膀很宽,但是总体还是有些瘦削,我放轻了力度,却总是找不到一个最佳舒适的角度。他任由我在他身上胡闹,最后叹了口气,手臂抬了起来,绕过我另一侧的肩膀,半抱住了我。
我说:“这什么姿势。”
他说:“你别问,睡就好。”
我们身体的一部分重叠,紧密地相贴。我闻见了他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衣服上残留的柠檬味,海风的味道从窗外飘进来,这一切都没有章法地混杂起来,钻进了我的胸腔里,扰乱了我的心跳。
“睡一会儿。”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恍若带着某种魔力。
我闭上眼睛,不再试图离开杨舟的怀抱,没过几分钟我便失去了意识。
在车上睡觉怎么也谈不上舒服。我以前在地铁上有座位的时候也会睡一会儿,头靠着某个地方睡着了无意识地便会垂着,到了某个极限的角度,就会醒了。
可这一次,我一觉睡到了到站,睡到舒悦和张尘涵都醒了,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靠,谢然怎么睡得像猪。”舒悦压着声音吐槽道。
张尘涵说:“下车了,摇醒他吗?”
“嗯。”杨舟的声音倒是很模糊,“我来吧……”
“醒了,到站了。”他在我耳边说。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巴士带我们回到了城里,停靠站点的四周已经从空无一人的小岛变成了钢铁丛林。路灯都亮起来了,霓虹闪烁着,街头的噪音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
杨舟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太好,便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冷着脸摇了摇头。
我反问他:“我真的睡得像猪吗?”
杨舟顿时愣在原地。
完蛋了,我可能真的有起床气。
“没有,哪有啊,不像。”杨舟笑得快岔气了。
我深呼吸了几下,觉得世界清晰了一些,说道:“嗯。”
他跟在我的后面,小声说:“我没骗你,谢然,我不是每天都跟你睡吗?我还能骗你?”
舒悦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俩一眼,说:“打住啊,打住,再说下去小张要有点儿受不了了。”
“小张是谁?”杨舟憋笑道。
张尘涵在黑暗中举起手,说:“我。”
“……”
显然,张尘涵虽然是个渣男,但他的思想还挺保守。
我们四个人在附近的商场里找了家吃蒸汽海鲜的店。店里这种锅我觉得特神奇,上面一层蒸各种东西,下面的锅煮粥,海鲜的鲜味从有孔洞的盘子里完美融入进粥里,发明这个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吃完饭我们回了酒店,谁也不提再去哪儿玩,还要喝什么酒。徒步环游小岛这件事即使是二十岁出头的我们来做,也还是需要回复一下体力。
我和杨舟猜拳,谁赢了谁先去洗澡,结果是我赢了。
我尽量洗的很快,热水从头到脚把我冲了一遍,缓解了我此时此刻的肌肉酸痛,出去的时候我往床上一趴,对在看电视的杨舟说:“你去吧。”
“这里有浴袍吗?”他问。
“有吧,在衣柜里挂着。”我说,“怎么了?”
他笑道:“没事我凑合一下,感觉我的衣服得洗了,先拿酒店里的浴袍穿穿。”
流浪在外的小羊同学没几件衣服,每件衣服都要好好利用。
我看见他穿上了白色浴袍,束带在腰间打上了结,然后他把自己的T恤洗了,拧干了挂着,又用吹风机吹了吹。
浴袍很衬他。我睡在床上打量杨舟的背影,他个子高,肩宽腿长,底子很好。再过几年,当他变得更加成熟一点,他会比现在还耀眼。
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杨舟收拾好了他的衣服,看着我四仰八叉地躺着,笑着说:“你头发我顺便给你吹吹?”
“也行。”我没考虑很久。
我在床上挪动了一下,把头悬了出来,倒着看他,说:“你吹吧。”
杨舟说:“我找插座。”
床边就有一个插座,杨舟把吹风机拿在手上,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然后给我吹头发。理发店里都必须坐着吹,我现在能躺着吹,看来还是我更舒服一点。
“烫吗?”
“还好。”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两人之间要靠吼着说话,即使是这样,有时候我也听不见杨舟在说什么。
他给我仔仔细细地吹着头发,手指代替了梳子,轻柔地插进我的发里。热风吹得我鼻子痒痒的,我伸手一下子推开杨舟凑近的脸,然后猛烈地打了个喷嚏。
他把吹风机关掉了一瞬,我又接着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杨舟笑着抽了张纸巾给我。
我接过去擦了擦鼻子,说:“没。”
“差不多了,不吹了吧。”杨舟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刚谢谢你反应迅速啊,不然那个喷嚏就打我脸上了。”
“还不是你离我太近。”
“哎,我在给你吹头发嘛。”他的解释一点儿也不像是解释。
我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要一旦我主动开口,也许我和杨舟之间这种奇妙的平衡便被打破了。
那之后呢?又会发生什么?
杨舟关掉了灯,他也坐到了床上,我还横躺着,霸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然后,他学着我的样子躺了下来,我俩的脚都悬在外面一大截。今晚谁也没提“三八线”的事。
他安静了好一阵子,蹭到了我的身边,才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会让你觉得讨厌吗?”

第22章 帅哥怎么喜欢倒贴
还没有等我回答,杨舟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说道:“你绝对不讨厌我。”
话全都被他说完了,我也不好拆台:“嗯,我不讨厌你。”
他又傻笑了起来。
“嘿嘿。”
“傻帽,别这么笑,你这样我就会忘记你是个帅哥了。”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帅哥吗?”
“帅哥是一种客观事实。”
“帅哥有时候是很主观的,谢然。”杨舟来了点精神,“你看世界,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很主观的。你喜欢的事情,很多时候也都是你自己的投影。”
“听不懂。”
“我觉得其实我也就一般吧,长相这种东西……是看到’我’的你决定的。”
我给他鼓掌:“帅哥好谦虚。”
我当然不讨厌他。
我觉得我甚至都有点儿喜欢他了。
但这话不能告诉杨舟,因为他会上天。
况且……我实在是分不清这“喜欢”到底是哪一种“喜欢”,我担心是我自己误会了。
我误会的概率是很高的。
舒悦和我看过“吊桥效应”的解释,此时此刻我和杨舟虽然没有经历什么刺激的事情,但旅行带有脱离生活的游离感,也会滋生出一些奇妙的感觉。
“所以……你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符合你的审美?”他又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明天我们打算回去了,你还想去哪里转转?”
他尖锐地说:“你转移话题。”
我笑道:“你有时候也别学我那样固执。”
我们躺在床上,一起像表盘上的时针一样旋转起来,努力恢复到了正常的睡觉姿势,脚终于不用悬在外边儿了。我很快又有些想睡觉,也许是到了一个安静的环境,也许是胃里有了食物。
在海边的最后一个晚上,我睡着前杨舟认真地对我说:“等回去了,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现在问?”我迷迷糊糊地说。
杨舟说:“现在不问,回去再说吧。”
“好吧。”我背过身,不想再跟他说话,即使他是个帅哥也不能打扰我睡觉。
翌日我是被浴室的水声吵醒的,但是睡得很好,所以心情还算可以。杨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未擦干的水珠,见到我已经起来了,冲我笑道:“早啊,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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