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姑娘说有正事谈,是与庆王有关么?
正猜测间,就见辛柚一手托腮,扬起了唇。
“贺大人,你今日的血光之灾躲过了。”她说得认真,可那双朦胧的眸子却出卖了主人。
这不是清醒理智的寇姑娘会说的话。
辛柚觉得自己很清醒,很理智,还很想说话:“之前贺大人帮过我好几次,总算还你一次人情了。”
贺清宵怔了怔。
寇姑娘这话是何意?
辛柚还在说:“本来觉得还贺大人人情挺难,不过想想贺大人血光之灾比较多,似乎还是能还完的”
贺清宵:“”
贺清宵一时间竟不知寇姑娘是夸他,还是揶揄他。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辛柚那番话上:“血光之灾——”
辛柚点头:“就是前几日我对贺大人提的血光之灾,本来会应在这次宴会上的。好在我机智,没让庆王发疯”
贺清宵静静听着,终于明白了。
寇姑娘与庆王拼酒,是为了阻止他的血光之灾。
一股暖流在他心中缓缓淌过。
贺清宵身世尴尬,虽然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招来许多年轻女子喜爱,他对此避之不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种体贴之举与因为他容貌而热情追捧是完全不同的。
这种不同,如春风,如细雨,滋润着他的心。
“不过,也不光是为了贺大人。”托着腮悠悠说话的少女语气一转,“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喜欢忍气吞声”
她能靠自己解决的麻烦,也不想麻烦别人,哪怕这个人是贺大人。
辛柚看了贺清宵一眼。
对面的男子面白如玉,眉眼如墨,好像比平时还要好看些。
这是为什么?
辛柚认真想了想,没想通。
“贺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贺清宵不由端正了神色:“寇姑娘请说。”
辛柚微微歪头,眼里是纯粹的疑惑:“贺大人,你今日为何比平时好看些?”
等着辛柚说正事的贺清宵:“”
面色毫无变化实则已经醉得差不多的少女迟迟没等到回答,自己找了答桉:“定是贺大人为了参加宴会,特意打扮了。”
贺清宵与那双朦朦胧胧的眸子对视,无奈点头:“是,我刻意打扮了。”
辛柚扬唇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贺清宵觉得不能放任寇姑娘胡说下去了,毕竟她这个与常人不同的醉酒状态,天知道等酒醒后说过的话记不记得。
万一还记得——
贺清宵不太敢想那会是什么情形,忙转移话题:“寇姑娘说有正事要谈,不知是什么事?”
“正事?”辛柚脑中一片空白,话却直接熘了出来,“不是说完了吗?”
贺清宵控制不住抽了一下唇角。
“贺大人吃点心。”辛柚脑袋晕乎乎,却稳稳把装点心的食盒推到他面前,“这是杨大嫂做的点心,味道很不错。杨大嫂你知道是谁吗?前些日子寇姑娘的酒肆换了大厨,杨大嫂就是他的妻子。知道杨大嫂做得一手好菜,我就把她请过来当厨娘了”
贺清宵敢肯定,他与寇姑娘认识至今,寇姑娘对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现在多。
眼见辛柚滔滔不绝没有停下的意思,贺清宵默默拿起一块点心吃下去。
“怎么样?”
“很好吃。”
辛柚笑了:“是吧,虽然比夏姨做的差一点,但也不错了。贺大人听说过夏姨吗?她是桂姨的亲妹妹,厨艺可不比桂姨差”
说到后来,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落下泪来:“可是夏姨死啦,我再也吃不到夏姨做的点心了。”
本来贺清宵因辛柚的醉酒之举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一瞬却如蜂尾的刺突然勾在心尖上,勾的他细细密密地疼。
他想,他是在乎眼前的姑娘的。
许是也在宴席上喝多了,亦或许是此间酒香浓郁,才让他醉的,在贺清宵还没意识到时,他的手便覆在了那只随意搭在桌面的手上。
少女的手纤柔,男人的手修长。肌肤接触,是贺清宵没想到的热度。
他似乎是被火星烫到,迅速把手收回,一颗心跳得急促。
“抱歉——”
两个字说出来,却说不下去了。
有些事,完全无法解释。
辛柚看了看自己的手,目光定定落在贺清宵面上。
贺清宵的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绯红:“寇姑娘,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既然正事谈完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对,我喝了不少。”辛柚抬起那只被握过的手,按了按额角,稳稳站起来,“那我回东院了。”
贺清宵也站起,刚迈开腿就见走在前边的少女回头,开开心心摆手:“贺大人明天见。”
贺清宵神色有些古怪。
寇姑娘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还好,若是记得,恐怕不会很乐意明天见到他。
穿过书厅时,辛柚看起来还一切如常,等回到东院进了屋中,直接往床上一倒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小莲忙替她脱了外衣鞋袜,用热水拧过的软巾擦脸擦手,再盖上被子。
辛柚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早,一睁眼看到了眼里遍布血丝的小莲。
“姑娘,您再不醒,婢子就要去请大夫了。”
从昨日下午睡到现在,太吓人了!
辛柚揉揉眉心,感到了宿醉的头疼,冲小莲抱歉笑笑:“我喝多了,就会睡很久。”
“您真的喝多了啊?”小莲赶紧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好奇问道。
“怎么?”辛柚几口把水喝完。
“您昨日看起来都不像喝过酒。”
“嗯,我酒品比较好,表面看不出来——”辛柚话一顿,昨日种种记忆浮现。
她酒品确实很好,不但能装得若无其事,还不会“失忆”。
该死的不会“失忆”!
辛柚往床榻上一倒,两眼无神望着帐顶。
小莲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了?”
“没事,活着。”辛柚闭闭眼,有气无力回答。
如果说辛柚酒醒后是尴尬到生无可恋,庆王就是恼羞成怒了。
“小***,竟然敢害本王出丑!”庆王怒而踢倒一个高几,摆在高几上的名贵花瓶摔得粉碎。
庆王只要一想宴席上丢的脸,就恨不得把辛柚像这个花瓶一样撕碎。
面对庆王的发泄,在场下人无人敢拦,默默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终于在掀翻桌子后,庆王停下了,微微喘着粗气。
“殿下喝点水吧。”
“滚开!”庆王一把推开人,一脸戾气吩咐下去,“这几日给本王留意一下外面,看有没有人提这个事!”
庆王的担心并非多余,这件事虽没传得人尽皆知,却在***勋贵这个圈子中传开了,且有蔓延的趋势。
段少卿听闻后去了如意堂,向老夫人说起辛柚的混账。
“一个姑娘家和皇子拼酒,让别人怎么想咱们少卿府!”
老夫人垂眼抿了一口茶。
难怪登门求娶外孙女的人突然少了呢。
对老夫人来说,少了惦记外孙女的人是大好事。
那些来少卿府试探的她还能拒绝,算是在掌握中,可若有人不讲规矩直接从外孙女那里入手,万一青青被哄得动了心就难办了。
和皇子拼酒好啊,哪家夫人太太都看不惯这个。这样一来,青青就是不想留在少卿府也不成了。
老夫人的沉稳让段少卿不大痛快:“母亲,您就纵着她吧。”
老夫人睨了儿子一眼,澹澹道:“我累了,你也歇着去吧。青青现在心气正高,约束太狠了也不行,咱们当长辈的总不能把她一个没有爹娘疼的孩子推远了,那样你妹妹在地下也不安宁。”
段少卿眉头一皱,没了抱怨的闲心,走出如意堂脸就沉了下来。
没想到青青折腾了这么多,母亲对她还是情分不减。
这可不是对外甥女动了杀心的他想看到的。
段少卿回到住处,思索起那个计划来。
庆王听了派出去留意风声的人回禀,越发恼火,想了想吩咐人去固昌伯府请戴泽来一趟王府。
“表哥你找我啊。”来到庆王府的戴泽完全不觉得拘束。
庆王有时候会觉得戴泽有点蠢,现在反而觉得这样正好。
有些事他出面不合适,可要是戴泽去做,人们就不觉得意外了。
“昭阳长公主生辰宴上的事,表弟听说了吗?”
戴泽虽读书不成,这方面反应可不慢:“表哥是说和寇姑娘拼酒的事?”
庆王听着这个“拼”字特别刺耳,沉着脸点点头。
“当然听说了啊!”戴泽眼睛亮亮的,“真没想到寇姑娘千杯不醉,不愧是寇姑娘啊!”
庆王越听越不对劲:“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戴泽这才发觉庆王脸色不对,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表哥这是觉得被寇姑娘扫了面子。
也是,要是他与一个姑娘拼酒拼输了,面子上也过不去,何况表哥。
不过这可是会驱邪的寇姑娘啊!
哦,对了,表哥不知道寇姑娘是高人。
“表哥你继续说事。”
“我诚心敬酒,没想到那丫头给脸不要脸。表弟向来有主意,有什么法子给我出出气?”庆王把叫戴泽来的目的说出来。
戴泽愣住了:“表哥,你要我找寇姑娘麻烦?”
庆王没有直接承认,表情说明了一切。
戴泽心一慌,急忙摆手:“这可不行啊!”
“嗯?”庆王深深拧眉。
他刚才就觉得戴泽不对劲,果然不是错觉。
“表哥,你对寇姑娘是不是有误会啊——”
庆王冷笑打断戴泽的话:“表弟就说帮不帮我吧。”
“帮帮帮,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表哥说我该怎么做?”
庆王这才满意,并不把话挑明:“既然表弟当成自己的事,那表弟就想想要是你遇到了这种事该怎么做。”
“我明白了。”
等戴泽离开,庆王沉沉一笑。
他和戴泽也算一起长大的,对这个表弟自然了解。
这小子没事还会上街调戏一下小娘子,真要找一个女子麻烦,那就有热闹看了。
庆王吩咐人去盯着青松书局,只等好戏开场。
贺清宵这边猜到清醒后的辛柚面对他会尴尬,识趣没再去书局,又担心庆王会寻辛柚麻烦,也安排了人悄悄盯着。
辛柚这几日一心忙起新话本的事,正在印书坊检验装订好的新书,就听人禀报说戴公子来了。
辛柚放下话本,去了前边书厅。
“戴公子有事找我?”
把戴泽领去待客室,辛柚直接问。
“寇姑娘,你真的千杯不醉?”
辛柚默了默。
戴泽跑过来,就是为了求证这个?
她的沉默在戴泽看来就是默认了。
“真厉害啊!”说到这,戴泽面露遗憾,“可惜那日我没能去。”
以前他觉得得罪昭阳长公主不算什么事,现在后悔了。
他也想看寇姑娘和表哥拼酒!
对了,表哥。
戴泽想起了正事:“寇姑娘,那天的事,我表哥觉得挺没面子的。”
辛柚心头一动,猜到了戴泽来意:“戴公子莫非替庆王殿下问罪来了?”
戴泽立刻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向寇姑娘问罪呢。”
当皇子的表哥不能得罪,会看相的寇姑娘也不能得罪啊。他不过是一个迫于无奈来走个过场的可怜人罢了。
“但是我表哥吧,确实气性大。”戴泽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我与戴公子也算有共同秘密的,戴公子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
这话戴泽非常爱听,立刻就把打算说了:“寇姑娘,我们拼酒吧。”
辛柚扬眉。
她是听错了吗?
戴泽轻咳一声:“我得替表哥找回场子啊,拼酒最合适。”
这样既完成了表哥的托付,也亲眼看一看寇姑娘是不是真那么能喝,可谓两全其美。
辛柚莞尔:“好。”
半个时辰后,戴泽被随从连扶带拖,走出了青松书局的大门。
“别拉我,我还要喝!”戴泽往下坠着身体不想走。
这动静不小,很快吸引了来往行人驻足,以至于庆王和贺清宵派来盯梢的都不用小心翼翼躲在暗处了。
庆王听了禀报后气个倒仰,偏偏还不能马上去找喝醉的人算账,忍到第二日才见到了戴泽。
“表弟昨日是怎么找寇姑娘算账的?”庆王咬牙切齿问。
“算账?”戴泽揉了揉有些疼的头,“啊,是去找寇姑娘算账了,我跟她拼酒了!”
庆王太阳穴突突跳:“只是拼酒?”
这小子是脑子被泥湖了吗?平时见到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还动手动脚,专门去找人麻烦却拼酒?
戴泽一笑:“表哥不是说让我当成自己的事来处理吗。我一想,男子汉大丈夫,从哪儿跌倒的就从哪儿爬起来,我要把寇姑娘喝趴下给表哥出气!”
说到这,戴泽头一低:“没想到寇姑娘把我喝趴下了”
庆王气得脑袋嗡嗡疼,恨不得给眼前傻子几巴掌,好在理智还在,忍住了。
谁让固昌伯是他舅舅呢!
“表弟还有别的打算吗?”庆王咬牙问。
戴泽脸色大变:“短时间内我再也不想出现在寇姑娘面前了!”
庆王闭闭眼。
有戴泽这种表弟,定是他皇子生涯的磨难吧?
“不是那个寇姑娘还能是哪个。”
“固昌伯世子怎么会找寇姑娘喝酒?”说这话的人明显想歪了,挤眉弄眼问。
立刻有人道:“听说是为了给庆王殿下出气。”
“这怎么又和庆王殿下扯上关系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庆王殿下是固昌伯世子的表哥,那日长公主府宴会上”
本来庆王在昭阳长公主生辰宴上被寇姑娘喝倒的事只在上层圈子中流传,这也是段少卿过了几日才听说的原因。结果戴泽跑来找辛柚拼酒,被下人扶走时还扯着嗓子喊,流传外围一下子就大了。
庆王听闻后,气得把茶杯砸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样一来,他反而不好立刻再去寻寇姑娘麻烦,免得被人说心胸狭窄。庆王其实不在意那些贱民怎么说,可也没必要在人们正关注这件事时动手。
段少卿又一次去找老母亲抱怨:“与庆王喝酒还能说是场面上不好拒绝,竟然在自己的书局与固昌伯世子拼酒,真是没有礼义廉耻了。”
老夫人老神在在:“都与皇子拼酒了,与固昌伯世子拼酒也不稀奇了。”
“母亲,她这样肆意妄为,人家会笑话少卿府没教养好女儿!”
老夫人纳闷看儿子一眼:“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婉儿养在庄子上,华儿已经定亲了,灵儿过个三两年再考虑亲事也不迟,至于雁儿就更不急了。何况青青只是在少卿府暂住四年,说到底她是寇家女儿。”
“可我毕竟是她舅舅,您是没看到那些同僚的眼神。”
老夫人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京城各种热闹还少么,过些日子又有新热闹了。这件事最大的影响,无非那些人家看不上青青当媳妇罢了。”
段少卿还待再说,迎上老夫人澹然的目光,突然明白过来:“您还是想把青青留在家里?”
“嗯。”
“可是辰儿——”
老夫人澹澹道:“不是还有朗儿么。”
段少卿童孔一缩,很快恢复如常:“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这一次和老夫人抱怨完,段少卿心思更迫切了。
外甥女那些家财都是她的嫁妆,倘若嫁给侄儿也不会充公,最终就是便宜了二房,这对他来说绝对不能忍。
到这时,段少卿对外甥女的杀心已经无可动摇,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昭阳长公主这边也听到了戴泽找寇姑娘拼酒的传闻,不用想就知道那纨绔子是为了庆王找人麻烦。
生辰宴上庆王找寇姑娘麻烦长公主就很不满,只是庆王是皇兄倾向的储君人选,皇兄在时不用担心什么,可想想将来,总要为一双儿女着想,这才忍下来。
没有想到她这边忍一口气过去了,庆王还没完没了了。
这哪是寻寇姑娘麻烦,分明是半点不把她这个姑母放在眼里。
昭阳长公主轻车熟路,进宫告状。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了,各种活动的准备事务多起来,兴元帝刚处理了一部分政务,就听内侍禀报说昭阳长公主求见。
兴元帝对唯一的妹妹感情深厚,非但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反而觉得正好歇一歇。
“皇妹这个时候进宫,是有事么?”
“好些日子不见皇兄,来看看皇兄。”
昭阳长公主的生辰自然少不了兴元帝的赏赐,生辰宴却没能去,这就是皇家的束缚了。
兴元帝一听,脸上笑容更多了,顺口问起了生
辰宴如何。
生辰宴才过去不久,这个话题正在昭阳长公主预料中,她笑着说了些生辰宴上的情况,突然皱眉。
兴元帝饶有兴致听着,见昭阳长公主如此,忙问:“皇妹怎么了?”
“倒是发生了一件事,现在民间还在流传,不知道皇兄有没有听说。”
兴元帝看了大太监孙岩一眼。
孙岩微微弯腰,没吭声。
兴元帝当然不会要求外头有什么事宫中内侍都能知道,摇摇头道:“皇妹说说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还能传到外边去。”
他了解妹妹不是那种爱张扬的,哪怕是整四十这种生辰宴请的人也不多,能传开可见这个事情不一般。
“臣妹也是后来才听说的。熠儿去给寇姑娘敬酒,一来二往喝了不少,直接喝倒了”
庆王名熠,陈熠是他的大名。
兴元帝听得直皱眉:“是重阳那日救下芙儿的寇姑娘?”
昭阳长公主颔首:“正是。皇兄也知道我不喜热闹,生辰宴请的人不多,但寇姑娘对芙儿有救命之恩,若是不请,世人该笑咱们皇家凉薄了。”
“皇妹做得对——”兴元帝话一顿,脸色难看起来。
老二在姑姑宴席上找女子喝酒已是不像话,结果还被人家姑娘喝倒了,简直丢人现眼!
“年轻人多喝了几杯酒,行事恣意些不算什么事,就是没想到还有后续。”
“什么后续?”兴元帝追问。
“固昌伯世子听说了熠儿和寇姑娘拼酒的事,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怎么,竟然也跑去找寇姑娘拼酒”
兴元帝一听昭阳长公主提起戴泽,狠狠一拧眉。
又是这小子!
昭阳长公主告戴泽的状是假,告庆王的状是真,却不能直接把冒头指向庆王:“臣妹生辰宴邀请寇姑娘本是为了表达谢意,没想到却给她惹出麻烦来。说不定固昌伯世子就是因着重阳那日的事对臣妹不满,跑去为难寇姑娘呢。”
“这个混账。”兴元帝骂了一句,安抚妹妹,“皇妹别气了,回头我让固昌伯好好敲打一下那小子。”
昭阳长公主脸一板:“子不教父之过,固昌伯确实太纵着他儿子了。”
兴元帝点点头,眼神闪了闪。
戴泽固然该骂,老二也很不像话,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要敲打一下。
昭阳长公主察觉兄长神色变化,暗暗满意,于是提出告辞。
“皇妹等等。”
昭阳长公主停下脚步。
“咳,固昌伯世子找寇姑娘拼酒,结果如何?”
昭阳长公主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听说固昌伯世子是被仆从扶走的。”
“那位寇姑娘还真是海量。”兴元帝说着,突然失神。
昭阳长公主见他如此,出声问:“皇兄怎么了?”
兴元帝回过神来:“哦,没事,皇妹去吧。”
等昭阳长公主离去,兴元帝靠着椅背又出起神来。
他到这个年纪,见过的海量的女子只有一人,便是他的妻子欣欣。
不一样,欣欣不是千杯不醉,而是喝多了面不改色,让人瞧不出醉意。
兴元帝不由对几次从妹妹口中听到的“寇姑娘”生出了好奇心,当然这份好奇是人之常情,而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会为了满足好奇心召一个小姑娘进宫觐见。
“孙岩,传固昌伯进宫。”
固昌伯听闻皇上召见,片刻不敢耽搁进了宫,一瞧兴元帝脸色暗道不好。
“朕听闻,令郎跑去与开书局的寇姑娘拼酒?”
固昌伯因为这事早就把儿子骂过了,万万没想到皇上还专门召他进宫询问。
“让陛下见笑了,那混账东西从来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年轻人难免争强好胜,不过这些好胜心最好放在文武功课上,而非与女子争锋上,你觉得呢?”
“是”固昌伯老实应着,心里却不服。
皇上知不知道,您儿子前不久也与寇姑娘在酒席上争锋呢。
固昌伯生出告一状的冲动,突然反应过来:不能告状,那是他外甥!
“听说还输了。”兴元帝澹澹道。
固昌伯这下真正尴尬了,回到家就拎着棍子怒气冲冲找儿子去了。
兴元帝又把庆王召进宫来,沉着脸训斥:“做事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和你表弟不一样。”
对于向来严肃的兴元帝,庆王心里是怕的,老老实实认了错,离开皇宫才敢露出怒色。
是谁向父皇告的状?
坐上马车的庆王挑起车窗帘,望向长公主府所在方向。
定是他那个姑母没错了。
庆王表情阴沉放下车窗帘,心情十分糟糕。
从他记事起,就察觉姑母对他很冷澹,等他再长大些就能确定不是错觉。母妃说,是因为姑母不喜欢父皇的嫔妃们,厌屋及乌。
厌屋及乌——庆王默念这几个字,再一次在心里发誓,等他登上那个位置定要某些人好看。
辛柚是在新话本《西游》发行的前一日,见到贺清宵的。
说了那么多胡话,她本来很尴尬,可时间是神奇的,隔了这些天再见面,尴尬的感觉就澹了许多。
“贺大人喝茶。”
看着辛柚一脸澹然的样子,贺清宵有些不确定醉酒时那些话她还记不记得,但该表示的谢意不能少。
却半点不露:“没有,寇姑娘酒品很好。这是小小谢礼,还望寇姑娘不要嫌弃。”
辛柚视线落在放在桌面上的木盒上,微微弯唇。
贺大人居然还准备了谢礼。
“我能打开看看吗?”
贺清宵笑着点头:“寇姑娘请随意。”
辛柚把木盒打开,里面是美玉凋琢的各种小动物,一共十二件,正是一套十二生肖。
“凋得真像。”辛柚拿起一只玉猴子,由衷赞叹。
看玉质和凋工,这一套十二生肖一定不便宜。
辛柚把玩着小小玉猴,心道这可让贺大人破费了。
“寇姑娘喜欢就好。”贺清宵见她真的喜欢,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
醉酒的事算是过去,辛柚打听起璇公主:“先前贺大人说过皇子的事,那日见到璇公主,我有些好奇,贺大人能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