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我当卧底都当成掌教了—— by绯瑟

作者:绯瑟  录入:04-04

可是,当他借着这三重火焰滤镜的叠加,再度看向了那倒像天魔的时候。
他似乎终于可以看清……那石像之下的人面。
是一个惨白的男人。
一个眉目清秀端正的年轻男人。
他紧闭着双眼,宛如死去一般。
却在苏折打量得近乎忘了呼吸,忘了自己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
忽然,那男人的眼皮微微动了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唤醒他。
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开目光,即便自己想要移开。
也无法撤回火焰,哪怕那是属于他身上的火焰。
因为当他看清楚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就仿佛有一种远古而来的力量彻底摄住了他的心神,使他根本连动弹都不能动弹,陷入了一种完全飘忽而神往的状态。
情况不对!
苏折心头咚咚一撞,巨大的恐惧攥上他的喉头和胸口,好像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到喉咙处要碰擦出大量大片的血花儿了,又宛如一匹马直接撞在胸口心墙上,厉声尖嘶之下撞了个粉碎骨折。
而瞬息之间,那个苍白面孔的眼睛仿佛要睁开来了!
忽然,就在他努力试图脱离这种恐怖注视的时候。
一只宽而有力的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伸出来,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收拢了所有漂浮不定的火焰!
苏折顿时松了口气,彻底瘫软了下来,收回了天魔,还倒在了那人身上。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地方现身。
还能有谁呢?
行幽先是后怕又担忧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四肢,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像个三百年没见小情人的阔少似的把他按着揉了个遍,确认无事后,他接着把那活力四射的怒骂甩在了苏折的脸上。
“你这貌美心楞的白痴,是嫌命太长翅膀太硬么?”
“你以为我为何不和你解释天魔的起源?我就怕你有按捺不住的这一天!”
“多少仙人仗着自己的实力就去随随便便观测天魔,结果都发了疯癫?你莫非是想被倒像天魔的笑容蛊惑,做一只疯疯癫癫的倒吊烤鸭么!?”
苏折难得心虚几分,低了几分头后,又有点乖横乖横地解释:“我就算被吊,也只能被你吊着,论疯,我也疯不过你。”
行幽却不解气地戳了他的胸口,想再酝酿几句骂人的狠词儿,可一看见苏折这副依仗背后有人得意洋洋的姿态,忽然悟了。
“你知道本尊在附近,所以才敢这么试?”
苏折点点头,行幽干脆不发一言
“你怎知道我没有走远?”
“从前但凡我们有血战大战,或是升阶破境后的几天,你都不放心我独自相处,总要多来看看我,惹惹我,所以我猜,你一定会折返。”
“我惹你?明明是你惹我。”行幽却难得严肃地转了话锋,“你这次冒险,又是因为什么?”
苏折也不揭破,接着便亮出了最大的底牌。
“我知道‘咒祖’的事儿了。”
行幽目光一颤,道:“你?”
苏折目光直接,语言坦率道:“看上去你也早就知道了?你全都记得?”
行幽顿时陷入沉默不语,他若不说,没人可逼迫他言语,只是一旦陷入静止,此人的肌肉身线便在白苍苍的云雾衣衫下盘结虬曲,宛如一道道银雕的塑线,又似一条条沧海长龙的云鳞,在无声无息地隆起。
苏折更加眉谨目慎地问道:“如果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仍选择把这些碎片收拢在体内……那你所图之事,应该不止是封印天魔这么简单吧?是和当初画祖被切割有关系么?”
行幽嗤笑一声:“你这家伙,还真是给你透一分题,你就想连整张考卷都知个一清二楚。”
他再看向苏折时,只是收回了从前种种的轻佻,挂上了更多的严肃。
“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你一旦知道,就会想到,一旦想到,便很难忍住。你实在过于重情,因而知道越多,就越是不能忍心。”
苏折见他口气松动,赶紧趁热打铁:“你若不能让我知道,那就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然后把我的记忆给抹了,不就行了?”
行幽疑道:“知道以后在抹去,这样你也能接受?”
“古人有一句话——朝闻道,夕可死矣。”
苏折忽把受过伤的那只手,温柔地搭在了行幽的胸口上。
“就让我知道你的一切秘密,哪怕之后必须忘记,我也一定不愿一辈子都做个痴聋盲哑,被你护在身后的金乌。”
行幽笑道:“被我护在身后又有什么不好?你以后会飞得更高的。”
苏折却摇摇头:“金乌所在,理应普照。”
“哪怕是我这样的晦暗之物,你也照得亮?”
“哪怕是你,尤其是你。”
行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眼神看向苏折。
“去了画轴山一趟,你还真是越来越会说漂亮话哄人了。”
苏折还当他不肯答应,没想到这家伙忽的微微一笑,反而十分开怀道:
“不过,就算知道你在哄本尊,本尊也听得很开心。”
说完,行幽果然手指轻轻一点在苏折额头。
下一瞬间,苏折已经进入了他最熟悉的梦境。
而行幽就坐在沙发上,喝着奶茶,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
“坐吧,我在梦里和你说说。”
苏折松了口气,有一种即将迎来版本终极答案的狂喜在心头奔涌不休,又有一种即将面对终极考验的不安与惶恐,反正多种情绪多种轮回,他最终还是压下了这许多,迈着面试一般的步伐走向了行幽,坐在了他身边。
行幽微微一笑:“你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为何要封印天魔。”
苏折点点头,对方随即答道:“一是因为天魔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待,二是因为,想要对付当年戕害画祖的人,我必须拥有画仙之外的力量。”
“天魔,可以成为祸害世间的灾难,也同样可以成为我的武器和底牌。”
苏折略带沉重地点点头,问:“因为这些是‘咒祖’的碎片,带有规则性的诅咒之力,所以你在这七百年来不顾自身极限,不断地累积封印,最后达到了一百零八只?”
行幽在吐出真相后畅快一笑,可忽的放下手里的奶茶,瘫在沙发上面,接着以最漫不经心的口气,最随意自在的姿态,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集齐这一百零八个碎片,就可以拼凑出一个三分之一的‘咒祖’!”
苏折顿时震惊到整个人如同刷了一层骨白尸灰的粉,一层血色都不复存在了。
“你想在自己的体内,复活‘咒祖’!?”
醒悟到了这一点之后,他惊到几乎整个人都要跳出来,更是想当场呐喊出来——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行幽横了他一眼,补充道:“不是复活,是画出来。”
“你似乎忘了,我的本体就是一幅画啊。”
他目光一转,看向虚空,疯狂尖利的目光如山巅云乱雪崩。
“当他们从我身上把我的鳞片一片片地刮走,把我的龙爪像切割藕片一样斩断,让我连最后一丝支撑本体的色彩都保不住,这些天魔,就成了我仅有仅剩的颜色了。”
“我希望有人可以用它们,在我的身上,画出那位可以毁天灭地的‘咒祖’。”
行幽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苏折。
这是一种蕴含着浓烈悲伤与决绝的眼神。
却也是一种托付了一切,以至于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我曾经希望那个人是我自己,可现在的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苏折!”

仿佛是因为他第一次认识到行幽的本质。
仿佛是因为他这十年来积攒的千般认知,都在这一刻粉碎个淋漓彻骨。
他整个人,似受惊般凝固在这一刻,如被话语里的锋利本质掳住一般,静默到了极致,心口却骤然一痛,且是猛痛,像某种侥幸心思被碎裂,某种对未来的幸福期待,彻底崩裂瓦解。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献祭自己么?”
行幽状似疑惑:“献祭?”
他忽笑了一笑:“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苏折见他还是如此淡定,声音骤然高扬而凄厉起来:“我在你身上画出了咒祖,那你本人的意识还能存在么?”
行幽沉默了下来,像独自揉捏着一个个雪亮而不可捉摸的念头。
片刻后,他忽然别过头,看向虚空看向梦境也不看向苏折,语气越□□缈而摸不透了。
“我的意识会与咒祖融为一体,某种意义上,他便会是我,我便会是他……如果你还是担心什么的话,我对世人残留的几丝爱意怜悯,会阻止他实施毁天灭地的想法……”
苏折几乎是怒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不是世界!”
“我担心的是你还算不算是活着!”
他几乎是声音尖利、失却风度,像心里含着一个孤独绝望的沉重未来,压得他脊背弯折翅膀颠覆,因此不得不以自己想到的最激烈的方式去抗议。
而行幽终于转过头。
他有点小讶异地看向苏折。
对方在他印象中从来温柔、谨慎,偶尔有些决绝和孤高。
可从未像如今一样暴怒着发火。
他竟然在向行幽发火?
苏折以凌厉愤恨的眼神看向他,而行幽虽然心中异动连连,却仍旧转过头,硬起了所有柔情浅肠,慢悠悠诉说着一番未亮于人前的高论。
“一幅画,最重要的是它上面承载的内容,而不是画纸本身。你在画上描绘山水风景的时候,临摹人物道具的时候,难道你会想到画纸本身被你一笔笔填上去时的感受?”
“你当然不会去想,其实画也不会。因为只有在画纸被填满的那一瞬间,它才算完成了此生此世的使命。”
“当它连颜色都没有时,它就连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苏折不由得怒道:“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眼见得行幽看都不看自己,竟然大胆愤怒之下,直接上手拍在他的肩膀,硬生生地把一个魔尊给扭掰过来,逼着这一个上位者去看向自己的眼睛。
“你如果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不在看着我的时候说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直都想要去死!?”
行幽蓦然一愣,眼神复杂地看向生怒暴火的苏折。
他好像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这样的苏折。
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气急败坏。
几乎在这一刻忘了所有的上下界限,忘了所有的警惕提防,像是和那一日受到背叛欺骗的魔尊一般,生猛地愤怒而悲切着。
而苏折紧咬着银牙,努力使得心中的愤怒冷却下来,让不断起伏的胸膛慢慢沉静下来,手上却捏着行幽的肩,几乎以一种逾越规矩与等级的方式,他赫然攥着行幽的手臂,而行幽居然任由着他的无礼,随意着他的放纵。
一言九鼎拥簇万妖的魔尊,霸道任性无法无天如行幽。
居然以一种难得的悲伤与平静,去对上苏折的抗议和愤怒。
因为苏折虽然含着新鲜滚烫的怒,像牵引着炸|药的马车。
可他的手上却在颤抖。
他几乎是颤抖着拿捏着行幽的手臂,一字一句、用尽全力地否决:
“你不能这么做,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你支撑了盗天宗这么多年,怎么能够为了复仇,把自己的意识献祭给‘咒祖’?”
行幽淡淡道:“我知道。”
苏折一惊,像燃起希望道:“你知道?”
行幽过分平静地解释道:“这不仅是复仇,也是自保。”
“我不会贸然动用这最后的一招,只是他们若真逼迫我到那份上,我会不得不这么做……”
别人听了这话或许会被蒙混过去,可是凭着苏折对行幽的理解,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陷入巨大的恐惧与酸楚中。
“你还是决定这么做?你不肯放弃这个想法?”
行幽却道:“因为失去了鳞片、色彩,以及龙形,我的实力停留在了六阶而不能往上……倘若没有这最后的底牌,我没办法护住我想护住的一切……”
他以一种异常温柔的眼神看向苏折,他几乎从未在梦境之外显露过如此多的人性。
“决战之时,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理解,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苏折颤动的手逐渐僵止在了这一刻,他的内心的恐惧却没有停止。
“我当然明白,可我不想明白。”
行幽吐出心中想法,倒是整个人轻松惬意了不少,转而去取了桌上那杯被震翻的奶茶,用塑料的吸管把里面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搅拌着。
他越是搅拌,好像就越是欢快、平和,好像终把身上的包袱给卸下了,把真实的自己给袒露了。
“其实这个想法我也是考虑了很久……”
“你不是一直想着回自己真正的家么?你若帮着我办成了这件事,我也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在身边,你自然可以回到那个世界,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
“我大仇得报,你也可以梦想成真,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你至少该感到高兴才是。”
他异常欢快地搅拌着珍珠,居然还哼起了从苏折的脑子里学来的流行乐曲小调。
可当他哼着歌回头看着苏折,对方却只是茫然地盯着前方空白的电视机,好像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这苍苍茫茫的十年来,苏折固然是在做细作,固然是在想着回家,可是无论梦里梦外,他对行幽,都是既敬畏又依靠,既远离又亲近,既敬佩又提防。
既喜欢,又不敢。
可是如今,行幽却告诉了他——他原来一直都想着与自己的仇人同归于尽。
原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好好活下去。
原来之前的托付、栽培,种种的不甘和不舍,全都是为了这个?
不是为了一个在一起的光明璀璨的未来,而是为了成全他的死?
无可言喻的愤恨和悲痛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近乎粗鲁地一把夺过行幽手中握着的奶茶,直接把里面的珍珠丸子和浓甜热液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行幽一脸懵逼地瞧着他,手里握着奶茶形状的空气,不可置信道:“你摔我的奶茶?”
苏折却愤愤道:“是又怎样?我就当着你的面摔了又如何?”
行幽以一脸震惊的面色瞅着他,道:“你,你摔我的东西?”
从来都是他摔法宝,他使性子的,怎么居然有一天他会被人摔东西!
而且还是被苏折?
这事儿的发展简直就和天上不下雨,而是下孟光摇的脑袋一样离谱!
苏折越发恨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奶茶!这梦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行幽越发惊疑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苏折声音冷冽道:“你骗我。”
行幽简直懵得笑了,笑得差点要拍上自己的大腿:“我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
“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苏折越发愤恨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说我是你最在乎最信任的妖官……”
行幽懵道:“对啊,我一直都这么说的。”
苏折怒道:“那你还是在骗我!你一直一直都在骗我!”
“如果你当真对我有半分喜欢,你怎么能让我亲手去画出你的死亡!?”
行幽沉默片刻,佯做出一副镇定,假演出一种从容,转了头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纵然是经历了许多大起大落,苏折这一刻也觉得脑子里的冷静要彻底落下来败给冲动的怒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到行幽面前,逼着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按你这么说,我也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有告诉你我是个仙门派来的细作罢了,对吧!?”
“你在我面前说什么屁话?”
行幽赫然失笑,笑中也蕴了几分被冒犯的微怒。
“你没告诉我只是因为你不记得,我没告诉你是因为……”
可是说到这里,他忽的一停。
这短暂的一停立刻被苏折截断了。
“正是这个道理。”苏折冷冷道,“我骗你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可你骗我的时候,却是心知肚明,你从头到脚都清楚得很!”
行幽却目光定定地看向他:“我清楚什么?”
“你明明清楚!”
说到最浓烈极致,最高亢激昂,苏折的语声竟出了血泪似的哽咽。
“你让我亲手去画出你的死亡,你以为在那之后我会怎么样!?”
行幽忽然笑道:“那么,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苏折一愣,行幽忽的欺身上前,直到他的距离离苏折到了无限近的地步,脸对脸,眼对眼,彼此能数得清彼此的睫毛和眉宇,他才在苏折耳边吐出一口热度浓烈的呼吸。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当初背叛我,欺骗我,我恨得要抹去你对于白源的记忆,恨得要抹去你上辈子的记忆,你为了不让我动这点子记忆,居然在我面前,用‘金线天魔’去刺你自己的妖丹?”
苏折身上一震。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件事的具体细节。
因为行幽向来把那事儿当做禁忌一般,提半个字都提不得。
可如今他居然在苏折耳边,把这等惨痛凄烈的忘事儿,一字一句道来?
他想干什么?
行幽笑道:“你自杀的时候,你的身躯,就像一个血球那样爆裂开来,那么多那么厚的血,连带着你的羽毛,你的内脏碎片,你的骨骼残骸,大片大片地洒在草地上、屋顶上,甚至是在我的脸上……”
“我看着你的内脏残片,看着你不成人形,我当时几乎恨不得去死……”
“我以满载天魔的状态动用了那条时间之线,为了把你一点点拼接起来,我几乎暴走失控,几乎就此死去……”
“可是为了你去死,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我害死过你一次。”
“而你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妖怪。”
“我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行幽在苏折震惊的面孔中微微一笑,道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可我越是纠缠你,欺负你,讨好你,我越是发现了这世上有一点,是勉强不得的。”
“你对我的喜欢,勉强不得。”
苏折一愣,想要说点什么作为辩解和反驳,行幽却轻轻“嘘”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微笑着说出了一个残忍无比的事实。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可是你,你只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罢了。”
苏折目光颤抖着地看向对方,行幽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从来没有像我喜欢你那样去喜欢我,对不对?”
“你若死了,我会想个轰轰烈烈的法子去了结自己。”
“可是我若死了,你或许会失魂落魄一段时日,会愧疚会怀念,可你总会走出来的对吗?”
苏折听得这话,再不能忍半分。
他的眼圈几乎一下子就红透了。
“行幽……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一语骂完,场面冷得像是下过一场暴雨的湖面。
在这霍然静止的梦境里,细腻到极致的风也刮不起一丝半分的涟漪,若有若无的幽恨在无声中积蓄、蕴藏,直到行幽一个抬眸,瞧见苏折那通红而含泪的双眼。
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吃这一套,可一看见对方哭,心底蓦地一搐,一番冷硬刺骨、滔天壮志,似乎快被这一抹泪痕吃掉了。
半晌,行幽若无其事地伸了一手,去掂量比划那红如赤鸳的眼尾,手指再是一偏,似想把那一抹欲滴未滴的泪,给擦了。
苏折却“啪”地一伸手。
直接打开了他的手掌!
然后这人霍然一站,抖擞着鲜活的怒,眼中声声控诉如雷云翻滚。
“你凭什么说我只是喜欢你一点点?”
“就因为我不似你那样善于表达,就因为我不会和你一样整日把爱和喜欢这些陈词挂在嘴边?”
“你能对我随便地上下其手,能让我在梦中心甘情愿地被你标记,能让我来这画轴山演什么猴戏,你以为这些都是为何!?”
行幽的眉眼处一阵火烧似的燎动,他震惊地瞅着苏折,而苏折稍稍一顿,眉眼间的戾气就如一把残剑一折两断,分裂两处!
“如果我从头到尾,只有一点点喜欢你……”
“那就算你是绝顶于天下的魔尊,就算你有滔天覆世的本事,你也休想碰我!”
“你一分一毫都碰不到!”
行幽目里似含着复杂难言的种种思绪,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喑哑,心里像是含着匍匐不动、犹豫不决、困惑不断。
“这些话,你从未与我说过。”
苏折见他沉默,气势愈盛,痛恨越深。
他抹了一把泪,抹了再是苦涩一笑,笑像是用两把刀子削了嘴角,干瘪的悲切与痛苦,像枯萎的花儿在嘴角蔓开。
“我不说,你就真当这些不存在?”
“这些年,你张扬肆意,我便着意于包容,你四处树敌,我便有心为你弥补一切,你绝不容情,我就一定要为你留下余地,我以为日久天长,你总会明白。”
“可你这一条愚蠢至极、自大狂妄的长虫,你竟从未想过!”
行幽从未见他如此动情动真,欲言又止几次,所受震动道道叠加,最终便如一棍子打在脊背上,半晌沉默、竟无一言以对!
他从未想过苏折是这样想的!
苏折诉完心中委屈悲切,忽道:“我以为你听了我这么多年的心声,就算没了‘万听天魔’,也该听得出、猜得到……结果你,你真是……”
他越说手指越往上,越讲拳头越攥紧。
说道最后,他干脆也不必再忍,不愿再躲。
直接利利落落的一拳,轰轰烈烈地砸向行幽的脸蛋!
而此刻的行幽,因被苏折的愤怒所震撼、只觉对方骂了这么多段,就像个优美的咆哮喷泉,每一句愤怒骂词,都是震古烁今的表白,听得他感动又茫然,欢喜又难过。
原来他竟然是这么想我的?
原来他竟然是这么想我的!
直到这火辣辣一拳彻底打在脸上,这位沉浸其中的魔尊才醒过来。
梦境彻底破碎,苏折也从梦中醒来,用着妖官的身躯站了起来,看着行幽捂着自己的脸,以一种无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苏折。
“你打我?”
苏折顿时毫无畏惧地瞪过去。
他此刻像是一团已经变了色的火焰。
对方连一个光明的未来都不肯许诺,他便再没从前的提防谨慎、从容温和,他现在几乎是什么都敢!
“我就是在梦里打你了又怎样?”
行幽仍旧捂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脸庞,一脸懵然地看向他。
仿佛在这一刻,他终于记起了早已抛却的上位者尊严,想起了那一日本来想对苏折霸王硬上弓,结果却被梦中一巴掌打翻的耻辱!
推书 20234-04-04 :靠脸上位后我谋反》:[穿越重生] 《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全集 作者:五枝灯【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5.29完结总书评数:411当前被收藏数:1394营养液数:865文章积分:26,079,896文案:先看文案再看文,少些麻烦少些雷~番外在专栏番外集,有兴趣可看题外话:预收《瞑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