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作者:水兵洛  录入:04-11

今天来本是真心想问问李蜀,需不需要自己帮忙画一些东西,但想到江之野那句若有所指的话,心里的某根弦却悄然动了下,觉出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忽然开口:“其实我已经脱离妙染的控制了。”
李蜀立刻提起兴致:“这么快?心印已经送回博物馆了?”
沈吉愣了下,然后摇头:“只是一种感觉。”
李蜀转而松弛了表情:“反正恢复正常了就好,你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了。我这边还有一堆事要做呢,就不跟你闲扯啦。”
从前他们两个但凡有点时间,定会凑在一起玩玩笑笑。但最近这种情况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知是因为生活状态的变化,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面对逐客令,沈吉表现如常:“好吧,那水果你记得吃掉啊,你都瘦了。”
李蜀得意微笑:“没关系,我很快就熬过去了。”
沈吉点着头离开了办公室。
尽管最近沈吉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思想,脑电波不能被梦傀时时刻刻读取到,但梦傀多少也懂得了察言观色,很快就追问:“怎么,被臭猫说了几句,你竟然开始对李蜀疑神疑鬼了?人家帮你那么多,你没良心!”
沈吉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垂眸暗想:“没错,但你没觉得他最近对我所有的帮助都和心印有关吗?”
梦傀道:“因为心印是你最大的麻烦呀,所以呢?帮助你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这质问沈吉自然回答不出,他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直奔地铁站回年画店去了。
看到沈吉恢复正常,白尘子和宋丽娟自然都很高兴,她们一个帮忙打扫房间,一个开始准备大餐,十分开心地欢迎他回归年画店。
沈吉追在白尘子后面劝道:“白姨你就别忙了,搞得我像个客人似的。”
白尘子早给他买好了新的四件套和不少年轻人喜欢的装饰,趁机把沈吉的卧房打扮得焕然一新,她笑说:“没关系,你多少也给我点机会,让我弥补一下这些年对你的亏欠,不然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沈吉无奈:“你哪里亏欠我什么了?”
白尘子叹息:“毕竟我不止一次答应过你妈妈,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是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沈吉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最新情报讲了出来。
白尘子停住手里的动作,过了会儿才拍平床铺,又把个极柔软的毯子铺在上面,细心忙碌之余显得心事重重。
沈吉说:“当然了,还是没什么具备可行性的办法能够找到她。”
“上次你告诉我,你妈妈最后去了藏地,我已经派很多人打探过了。”白尘子拉着椅子坐下,认真说道:“藏地心印消失的事件早就引起过重视,但至今没有人知道原因,相关研究也毫无进展,拖得久了只能不了了之。现在那里的心印数量非常稀少,我的人已经把附近三省寻了个遍,却没挖到任何关于特殊副本的消息。”
沈吉颔首:“这不奇怪,我觉得天垣根本就不需要去吸引傀儡,它的副本应该就是针对沈家人的,现在好不容易把我妈妈困在里面,怎么会轻易让副本现身呢?除非……我愿意成为诱饵。”
这话把白尘子吓了一跳,她立刻阻止:“我当然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小奈,但绝对不是以牺牲你为代价的!”
“我明白,而且这不仅事关我个人安危。”沈吉看着她的眼睛安慰,“如果我死了,沈家人就等于彻底消失,接下去可能会发生非常危险的变故,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
听到这保证,白尘子才稍微放松了神情。
沈吉又说:“但就算我想避开那个天垣,它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最近抓到的这些心印都跟它有非常神秘的联系,我有可能已经变成了它的工具。”
白尘子的表情严肃而困惑,显然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好的方法和渠道来解决这些超越人类能力范畴的麻烦。
沈吉努力展露出乐观的笑容:“不过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它在当幕后黑手的时候,也已经暴露了自己,接下来是谁掌握事情的主动权,还不一定呢。”
虽然来到东花的时间很短,但这少年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白尘子难免感觉很欣慰,聊起最新的决定:“其实我已经想好要留下来了。过阵子我会去特勤部的实验室工作,和他们一起研究心印。”
沈吉知道白姨是位挺有成就的物理学者,也一直在从事心印的课题,但他没想到在国外自由自在的白尘子竟然会愿意加入“组织”,毕竟像特勤部这种极特殊的秘密部门,是不会允许人随便进进出出的。
白尘子的表情非常坦荡:“从前我的确不相信他们,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冗长的流程和毫无意义的上下级关系里,倒不如自己去独立钻研那些秘密,毕竟我在经济方面从来没有什么负担。”
沈吉表示理解地点头。
白尘子又说:“但回来后的这段日子,看到你和馆长,还有特勤部的那些人如此努力,而且确有进展,便不知不觉改变了看法。年后我和实验室的教授认真探讨过几次,我感觉……或许我能在这里做出些有意义的成绩。”
“我没有那么聪明博学,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特勤部实验室和喜福会究竟是怎么研究心印的。”沈吉真诚地望着她,“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白尘子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相信你。”沈吉脱口而出。而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虽然我完全不记得她了,但我还是有很强烈的感觉,她对我很重要,她不会看错的。”
白尘子苦笑:“小奈对你来说当然重要,她克服了一切困难给予你生命,并且尽可能地保护着你。我太了解小奈了,如果现在她知道你被卷了进来,一定会非常愤怒的。”
沈吉不解地眨眼。
白尘子解释:“小奈和你外公不一样,她可不觉得血脉足以决定人的一生,而且根本就不希望你沾染到心印的事情。”
母亲的爱与苦心对于沈吉来说,始终是非常抽象的存在,他默默品味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我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回来找你。我相信围绕着你的那些人,也会把你当成解决这件事的巨大希望。”白尘子很坚定,“心印根本就不属于我们的文明,它们的出现是个错误,错误是需要被改正的。”
这番话打动了沈吉,他立刻回答:“我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但……”
白尘子专注地看着他。
沈吉实话实说:“但馆长讲的对,个人英雄主义没有意义,解决这个麻烦靠的是大家。白姨你,秦队长,馆长,喜福会的各位,特勤部的队员,实验室的研究员,一些见过或者没见过的猎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每个人的努力都很重要,我只是其中之一。”
这席意外的话让白尘子露出感动且欣慰的表情,可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宋丽娟便用围裙擦着手走到门口:“还聊呢?吃饭吧,今天是卤味火锅。”
“哇,我的最爱!”白尘子马上拉着沈吉站起来,“跟您在一起生活可太幸福了,你收我为干女儿吧!”
家庭的温暖为沈吉洗去了一身疲惫,他在年画店好好休息过一番后,几乎便已忘了学校八卦带给自己的郁闷之情,只不过对于李蜀小小的疑惑始终悬在心里,难免有些不得安宁。
晚上睡觉前,沈吉忍不住想给江之野打个电话聊聊。
结果却像心有灵犀似的,他刚拿起手机,馆长的号码却先一步亮了起来。
沈吉立刻接通,笑着问:“这么快就想我了呀?”
江之野轻笑:“虽然确实如此,但我是来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的。”
沈吉眨眼:“怎么了?”
江之野:“星宇已经回来了,而且他的状况不太好。”
沈吉顿时傻了:“不会受伤了吧?他人在哪里?”
江之野没有直接回答,只叹了口气:“我正在接你的路上,等我到了再说。”
万万没想到,再见星宇大师竟然是医院里。
沈吉急匆匆地冲进病房,发现他果然躺在那里,而且面色极度苍白,不由担心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之野守在旁边解释道:“那个妙染的能量很不正常,虽然它已经受伤了,但人类想控制住它,依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听起来应该是大师为了强行把妙染捉回,而被它搞得受了伤?
沈吉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
尽管身在此处,星宇仍旧在眼睛上蒙着黑布,他的皮肤白得像雪,笑容却淡定:“没那么严重。”
然后他便费力地抬起胳膊,把枕边的一卷古画交给沈吉。
沈吉把它握到手里后,立刻感受到了非常鲜明的心印能量。
再打开画卷,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半幅天宫图。
星宇说:“趁早把它关回博物馆,然后早些休息吧,我很快就好。”
江之野直接在旁边拆台:“他很难痊愈,人类的身体被心印直接侵蚀,所有内脏都会发生病变,寿命也会极大程度的缩短。”
沈吉僵住动作。
星宇很无奈:“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尽管沈吉没有与星宇父子相认,甚至一直逃避着去思考与他的奇妙关系。但这句话仍旧是极度难以承受的。
毕竟有个素未谋面的母亲已经够绝望了,难得知道父亲的存在,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吗?
星宇肯定是感受到了沈吉的情绪波动,平静道:“我不是个普通人,你们应该感觉得出来。”
沈吉从前不敢也不方便打听他的事,此刻终于忍不住问:“你有那些特殊能力,是因为你是傀儡吗?”
没想到星宇却回答:“不是,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在副本里诞生的。”
这句话江之野和沈吉都没有料到,他们不由对视了一眼。
星宇继续说:“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心印猎人,他们也曾误打误撞地进过那个副本。不过很不幸,我妈妈在生我时就难产死了。”
也许是过去太久了,他的语气很平静。
可沈吉联想到死掉的是自己的奶奶,难免感觉心酸。
“后来我是跟在父亲身边长大的。”星宇淡淡地说,“因为从小就有这种读心的能力,所以走上心印猎人这条路,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沈吉说:“所以你和我是一样的……对吗?”
星宇微笑:“你当然比我还要特殊些,你的血管里留着沈奈的血。”
沈吉若有所思,此刻星宇实在是乏了,闭上眼睛道:“好了,回去吧。”
沈吉还想说些什么,却收到江之野阻止的眼神。
馆长劝说:“让他缓一下也好,他需要修养,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吉只能收起担忧和好奇,答应道:“好,那我隔日再来看你。”
江之野这才站起身,带着沈吉走出了散发着死亡之息的病房。

刚刚放置好言吏, 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了收容室里。
沈吉心里积压着太多的疑问,很利落地把妙染关进了个玻璃展柜内。
感受到周身环境的变化,一个美丽的天女幻影从画卷中飘然而出, 它懒洋洋地飞到高处, 居高临下地瞧向沈吉,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
和所有心印一样, 妙染的表情里没有任何一丝人性,显得极为诡异。
沈吉抬眸:“终于又见面了, 不得不说,你的本事还真不小。”
妙染的声音轻柔而蛊惑, 像趴在人的肩边窃窃耳语:“小主人,你又何必非要抓住我呢?我可没有碍到你一点事。”
沈吉不为所动:“就算不讲其他原因, 单说你的能力便会给人类带来无数危害,我们不能允许你继续制造傀儡。”
妙染轻哼一声, 什么都没辩解, 只叹息:“好吧, 既然被抓住了, 我也无话可说。”
沈吉不兜圈子, 只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你是怎么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的?人类对幻想的执着绝对生不出你来, 不会又跟那个天垣有关吧?”
妙染态度悠闲:“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呢。原本我的确没有那么厉害,但偷到了天垣的能量就不一样了,现在我想如何就如何,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
它用的动词很有意思,不禁让沈吉诧异地闪了下眼睛:“什么叫做偷?”
妙染仿佛陷入了回忆:“很多很多年前, 我在茶竹山诞生。那时我只拥有一小团非常薄弱的能量, 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为此我努力在人间汲取能量积累实力, 但所得实在有限。直到有一天,突然一大团能量从天而降,直接把茶竹山砸了个大坑!”
难不成这就是岛中洼地出现的缘由?实在有点离谱了。
沈吉听得云里雾里。
妙染非常理直气壮:“那团能量被我白白捡到了,我怎么可能不吸收呢?在那之后,我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说,这事可完全怪不得我吧?”
又是沈吉未曾了解过的信息,他迟疑地点头。
妙染继续聊起:“得到这团能量之后,我潇洒过好一阵子,直到很久后的某天,一个格外强大的心印直接追了过来,逼我把能量还给它,说那是属于它的。”
沈吉眨眼:“是天垣吗?”
妙染越说越不满:“没错,但吃进嘴里的可没有吐出来的道理,我自然不归还,它便威胁要毁了我,我尝试跟它抗衡了一下,才发现它的实力远在我之上!它已经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吝惜把能量分给我呢?可恶!”
心印果然都是极端贪婪的,即便它有着仙人一般的外貌。
沈吉无话可说,只问:“那最后天垣为什么没有把能量夺走?”
妙染笑了:“我也不清楚,反正就在它快得手的时候,却被那股能量反噬受了伤,匆匆逃跑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说明那团能量注定是属于我的呀。”
沈吉追问:“然后呢?”
妙染语气变得轻松:“然后我便一直在茶竹山逍遥,而它早就销声匿迹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跟我没有关系。”
沈吉努力消化了下这些信息,而后抬眸:“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天垣些什么事情?听起来你已经存在过很长时间了。”
“我当然好奇过它的身份,担心它有一日会再回来抢夺能量。所以遇到机会便要打听两句。”妙染在画卷上飞舞了一圈,“可惜它很神秘,应该本是你们沈家的圣物吧?还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但后来与沈家的家主发生了冲突,把沈家搞崩了不说,自己也开始亡命天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悲剧呢。”
故事碎片逐渐出现,果真把因果拼凑出了个雏形。
沈吉陷入沉思。
妙染心态良好:“而且天垣最近是不是又出来活动了吗?你把我抓回来也好,我可不想再被它欺负。”
整个聊天的过程中,言吏始终在旁边兴致勃勃地偷听,此时它忍不住评论道:“这件事的核心在于,天垣和沈家人的矛盾焦点是什么,只要把这个秘密搞清楚,就能把前因后果彻底扒明白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八卦天才……沈吉哭笑不得:“谢谢提醒。”
由于馆长还等在外面,话毕他便带着沉思走出了收容室。
为了避免宋丽娟担心,这晚江之野并没有让沈吉多留,很快便开着车把他送回了年画店,但路上两人难免讨论起了最新情报。
江之野说:“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事情多少清楚些了。先不论天垣和沈家人来自何处,他们既然能够相安无事那么多年,就说明彼此是有共同利益存在的。”
“对,而且天垣是有灵魂的。”沈吉在旁边吃着个冰淇淋,“我倒不觉得它是沈家的器物,双方很可能是平等关系,甚至以天垣为主导。”
江之野颔首:“矛盾爆发的契机,应该是天垣预测到了一个不好的未来,而后与沈家人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分歧,以至于被沈家人破坏掉了。它能力四散、却不甘心,既想恢复自己的能力,又想打击报复——从常理来看,应当是这种状况。”
沈吉点头:“其实那个心印说的很对,围绕着矛盾的焦点才是关键。”
江之野补充:“可是还有一些事没搞明白,沈家人为何非要破坏天垣?天垣这些年藏到了哪里?它现在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恢复自己的能力?这些真相,应该和我们收回的这些心印有关了。”
沈吉这才想起件事:“你不是说要把它们拿去研究吗?明天就搬吧,我怕夜长梦多。”
说完他又奋力挖起了冰淇淋。
江之野嗯了声就算回答。
沈吉扭头偷看他:“终于有进展了,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江之野没太多表情:“你觉得沈聿清和沈奈查不到这个地步吗?但他们还是消失了。”
沈吉问:“你是怕我也消失?”
江之野并不逃避:“当然,如果需要牺牲你而去探究这件事,我宁愿不探究。我不觉得天垣和这个世界比你还要重要。”
沈吉弯起嘴角,语气却非常坚定:“但我不会消失,我跟外公和妈妈不一样,我有你呀,我相信你的出现一定是有意义的,对不对?”
的确,若非有江之野的陪伴,沈吉根本就不可能回收到这些心印,更不得到现在所知的任何情报。
江之野没有回答。
沈吉慢慢放下冰淇淋盒子,努力表达:“而且这个世界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一定会查下去,希望你相信我。”
车外的街道流淌着霓虹,那些属于城市夜色的明光,让人们根本看不到星星的存在。江之野望着即明亮又昏暗的街景,过了很久才回答:“我当然相信。”
说一千道一万,那几个心印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妙染曾霸占过天垣一些能量,势必要被它抢夺回去之外,其他心印看起来与它根本毫无关联,甚至都不太清楚天垣的存在。
如果天垣一直在引导着自己行动,究竟是要实现怎样的目的呢?
——沈吉的脑袋子被这些问题充斥着,他于睡前趴在床上,翻着母亲留下的那本心印画册,想要从中找到一些提示痕迹。
但似乎并不可能。
就像白尘子说的那样,沈奈是绝不愿沈吉涉足这些危险当中的,又怎么会给他留下线索呢?
小猫咪呆呆一直被主人忽视,显眼包似的凑了上来,直接趴在画册上,抬头朝沈吉喵喵叫。
沈吉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头,使劲亲了好几下,郁闷道:“呆呆,你知道为什么吗?”
呆呆缓慢地眨着眼睛,当然不会给出答案。
沈吉疲倦地趴倒旁边,小声叹息:“总觉得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却没有人愿意让我涉足其中。”
呆呆蹭了蹭他翘挺的鼻梁。
沈吉的微笑:“但我有感觉,最后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只能是我。”
梦境在记忆里蔓延,身在梦中的人,又岂知自己是梦中人?
沈吉在浑浑噩噩之间游荡,穿越进一处阴暗狭窄的走廊里迟疑前行,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个极幼小的孩童,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心里装满了恐惧。
那些蛰伏在黑暗中的恶鬼蠢蠢欲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忽然袭击出来,把他拖进噩梦的深处。
如果沈吉醒来,便会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这个地方了。
但这次的梦境中,却出现了从前未曾有过的景象。
一处温和的白光笼罩在不远处,而立在白光下的,是抹高挑美丽的身影。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长发及腰,面容模糊,语气却无比温柔:“阿吉,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奈……
“妈!”沈吉在梦中忍不住喊出了这个陌生的称呼,他无需任何提醒,便意识到了:站在前方的正是他消失已久的母亲。
心潮涌动间,沈吉忍不住向前快步靠近,可无论他怎么拼命狂奔,那个身影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愿接受沈吉的触碰。
最终,那幻影挥手用无形的能量阻挡住沈吉,又淡淡开口:“别再管心印的事情,那不是你的责任,你要过自己想过的人生,这是我唯一的期望。”
如果说前面一切言语都似想象,这句话未免太过现实了。
沈吉不由愣在原地,过了会儿才问:“妈,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对不对?天垣把你困在了什么地方?我去救你出来!”
幻影并不回答,依然坚持:“放弃这件事吧。”
沈吉对她的自说自话有些愤怒,忽然抬高声音:“我怎么放弃?如果真不想我接触,就别让我知道啊!我已经走到这里了……求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
幻影并不回答,反而越离越远。
沈吉着急表态:“我不会听你的话,我一定要走下去!”
他这样大喊的同时,忽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仍躺在熟悉的床上,刚才只是在噩梦中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而已。
呆呆被主人吓了一跳,凑过来闻闻他的鼻子。
沈吉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吃力坐起,恍惚之间竟有不少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涌进了他的脑海。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童年时发生过的往事。
年轻的沈奈为了躲避天垣的骚扰,带着沈吉住在了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她更姓改名,打些零工,低调生活,承受了很多从未有过的辛苦。
筒子楼的条件极差,又潮又冷,所以沈吉小时候常常生病。他每次发烧,沈奈都不敢带他去医院,只能一夜一夜地坐在床边,用毛巾帮他擦汗降温。
由于手里能支配的钱不多,沈奈买鸡买肉,只会留给沈吉吃,最后剩下一点汤,才要掺着水给自己下面条度日。
沈吉的小衣服几乎都是沈奈亲手缝的。她的手很巧,喜欢在衣服上刺绣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每次带沈吉出去,被精心打扮的他总会受到嬢嬢们的夸奖。
那时的沈吉连事情都不懂,他不觉得苦,他只知道自己跟着的这个女人是唯一的依靠,她是他最爱的妈妈。
所以那段日子在沈吉心里还是很幸福的。
唯一灰暗的是,沈吉生而便与众不同的体质,常让他看到各种诡异的幻影,那些幻影潜藏在人类身后,像一只又一只由欲望化作的妖魔,让他无比害怕,只剩自己在家时,常常大哭到情绪崩溃的地步。
“人要尊重自己的恐惧,但恐惧都源于未知,你必须亲眼看到答案,再决定那是否值得畏惧。”
这是沈奈告诉他的话,当时沈吉并不理解,只觉得有妈妈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便看不到那些东西,所以他永远都不想离开妈妈。
可惜一切终是事与愿违。
天垣再度杀来,沈奈什么都没顾得上收拾,便带着沈吉一路波折回到了东花,送到了年画店里。那时的宋丽娟还年轻着,看到小沈吉又惊又喜,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受到沈奈的托付后,也全没犹豫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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