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终于从那会客室出来后,沈吉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后小声道:“没想到真把他忽悠住了。”
江之野不在意:“只要带上了诱人的头衔,就是牵条狗来,这种家伙也会客客气气。”
沈吉若有所思地点头:“接下来要等那个高鹤翔?”
江之野:“他的确很可能是心印傀儡。”
沈吉回想自己看过的资料:“可那人沉迷赌博,满世界乱飞,分析他的行踪很没有价值,因为根本看不出副本入口在哪里呀。”
江之野微笑:“没错,所以我还有个备案。”
沈吉眨眼。
江之野顺其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虽然又被牵手了,沈吉却难以冒出旖旎的想法,因为江之野带路去的,是藏在数道铁门之后,有着重重把手的地下赌场。
昏暗的密闭房间内空气浑浊,不时闪过的彩光灯将每个赌徒的脸都照得近似妖魔。
进到这里后,沈吉才意识到李蜀的胆子是真的大,他究竟偷拍了多么可怕的地方啊!
梦傀东瞅西看:“有心印的气息!小心啦!”
身边不时挤过吵吵嚷嚷、双眼通红的赌徒,沈吉另一只手也不由紧张地拉住江之野的衣袖,垫起脚来问道:“我们来这里,高老板一定能知道吧?会不会遇到危险?”
江之野低头在他耳边道:“知道又如何?高氏叔侄本就是核心嫌疑人,后面还会深入调查,该怕的是他们。”
话是没错,沈吉只得劝自己淡定。
此时又几个目光疯狂的男人冲过身边,江之野为了护住沈吉,几乎快把这少年抱进怀里。可惜沈吉眼瞧着打手们拖走了满身是血的赌客,嗅到那难闻的血腥之气,全无心思去害羞脸红了。
其实他多少猜到了江之野的意图,来前秦凯所提供的资料显示:赌场楼上大厅的生意早就半死不活,这秘密赌场才是让高氏发财的新宝地。
既然这里多半正是心印陷阱,能够影响那么多人,那么除了高鹤翔以外,一定还有其他低级傀儡活动。而侵入者分辨黑气的能力,就是最好的搜查器。
走神的功夫,江之野已把沈吉带到稍微安全的地方,轻笑道:“现在要指望你了。”
沈吉被温热气息搞得耳朵痒痒,小声问:“可我四处触摸别人,会惹麻烦吧?”
江之野提起沉甸甸的筹码箱:“心印骰子控制的傀儡都是大赌鬼,钓他们。”
这秘密赌场的玩法确比上面疯狂许多。
明面上沈吉在牌桌操作,江之野却始终于旁边低声指导。故而赢钱的计划还算顺利。
真不知江之野是从哪里学来的技术,竟能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做到十赌八赢。随着沈吉面前堆积的筹码越来越多,观者愈发眼红,几乎把他当成了众矢之的。
身边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沈吉当真快赢麻了,直至牌桌上悄然多了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局势才开始突兀逆转,竟痛痛快快地连输四局。
沈吉有点惊讶,动作也不自然了些,毕竟这筹码全是江之野的钱,他多少有点在意。
然而江之野却照旧淡定地支着牌桌,在他耳边道:“别怕,想办法碰他一下,我在这里。”
沈吉会意,再一次下注之后,见那男人又要挑选筹码自信跟上,竟忽然推开身边的人,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背,故作着急:“慢着!让我想想!”
男人抬起兴奋泛红的双眼,刹那间,巨大的青蚨虫自男人的脖颈后挣扎腾起,它膨胀得越变越大,几乎要挤掉赌厅全部空间了,才似力量不足般地渐渐消失。
梦傀急得差点冲出盒子:“就是这个!超大心印!”
竟然真找到了!沈吉来不及惊喜,便被男人怒骂:“干什么啊你?懂不懂规矩?”
他忙道着歉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江之野又在旁边吩咐:“把钱输掉,我们马上走。”
失去了帮助之后,输钱对新手可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尽管沈吉头脑灵活,试图通过计算牌面和输赢概率缓和局势,却仍在半个小时的内变得一穷二白。
赢到钱的赌徒们自然兴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悄然离去的身影。
终于回到了安静清爽的街边,沈吉只觉得这空气格外珍贵,猛吸了几口,才顾得上郁闷:“这样一来你的本金也没了,真的没关系吗?”
江之野笑:“没花多少,意外之财不得也罢。”
这话倒是不假,沈吉蹙眉:“可我们为什么非要输钱,现在有办法抓到那个傀儡吗?”
江之野低头发微信:“那就要看小秦的演技如何了。”
仍被蒙在鼓里的沈吉回到酒店,发现李蜀已经赶回大陆去处理楚天琪的丧事了。
他心神不宁,独自在偌大的房间里久未熟睡,结果刚至后半夜,又被突兀的铃声猛地惊醒。
沈吉头疼地接起来,立刻听见秦警官兴奋的声音:“那家伙招了,你想知道怎么去副本吗?还是想继续睡觉?”
少年瞬间清醒:“在哪见?”
视频是在一个环境逼仄的仓库内拍的。
那个被心印同化、赢到江之野大部分筹码的傀儡被五花大绑地逼跪在地上,旁边几个壮汉手持武器围着他,表情凶神恶煞。
带头欺负那人的“恶棍”竟然是秦凯,他故意打扮得如不良混混,语气嚣张:“说不说,你到底是怎么出的老千?连高老板的贵客都敢招惹?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吗?”
男人显然已被恐吓了一番,吓得浑身发抖:“我真没出老千,我就是运气好,真的,不然你们你们去查监控!我若撒谎随你处置!”
秦凯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你当我是傻子?谁运气好能好一晚上?今天你要不说实话,就带着你的好运去见阎王爷去吧!”
说着他竟然拿枪指住了男人的脑袋。
男人惊叫:“我真没撒谎!我是被高人指点过了才有这体质的!饶命!”
秦凯凶恶:“什么高人能教人转运,你倒是说说看。”
男人双眼中满是迷茫,冷汗直流:“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没办法跟你讲清楚。”
秦凯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处理掉。”
眼见左右几个打手真要来抓着自己往麻袋里塞,男人彻底崩溃,大喊大叫道:“只要你去过就明白了,以后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好运气的!”
秦凯追问:“去哪?”
男人迟疑了片刻,回答了三个字:“金银舫。”
秦凯皱眉:“怎么去?”
男人小声说:“只要你能收到船票,就知道怎么去了,你若收不到,天王老子都帮不了你呀。”
沈吉看完秦凯展示的战绩,真觉得他装成流氓的样子有些可怕,同时也生出不少疑惑。
江之野却很平静:“原来是这样。”
秦凯抱怨:“都怪你当年不多问问沈聿青,不然也不用费功夫了,关于骰子的事他肯定印象深刻。”
江之野摇头:“这种级别的心印,每次副本都不同。”
沈吉插嘴询问:“所以那金银舫就是副本所在了吗?能通过调查傀儡行程的来确定地点吗?”
秦凯解释道:“确定了也没用,这种心印行事谨慎,它知道有侵入者的存在,所以只给与自己共鸣的人类发放信物,你现在想要进去,必须得借用船票的能量。”
梦傀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次不能伪装NPC了,必须得伪装玩家,难度升级。”
“可只有与心印共鸣的人才能收到船票吗?那几乎不可能得到啊。”沈吉有些苦恼,“如果世界上真有地方能让赌徒运势长虹,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把票让出来呢?”
江之野不置可否:“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得到好运气的同时,也有可能会失去人生中更宝贵的东西。”
秦凯笑了下:“别急,先交给我来处理吧,现在高家相信他们真被财团看上了,行事还算方便,不过……”
沈吉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得发毛:“不过什么?”
秦凯问:“你真的要去吗?以今晚的办案录像分析,你玩牌的技术跟小学生也差不了许多。”
如此直言不讳,真叫沈吉难以回答。
不料江之野却维护:“他很聪明的,多教一些便好。”
秦凯哼笑。
江之野认真:“而且赌这件事,靠的是洞悉人性,不是经验技术。”
……说的我有多么会洞悉人性一样,沈吉心里苦笑的同时,难免有些不自信,但他并未生出退却之意,反倒暗自决定开始恶补赌术,誓要把那骰子抓回来才行!
尽管李蜀已经趁夜离开,但他显然十分牵挂此事,竟次日一大早就给沈吉发来张神奇的照片。
照片上是张非常精致的金箔卡片。卡面刻画了艘古典大船,并以骰子和骨牌元素作为装饰。
“4399电竞选手:这是我在天琪的手机里看到的,之前以为是他买的什么周边,如今想来,很可能这就是金银舫的船票,可惜已经用过了。”
沈吉忙把消息同步给江秦二人,才又苦恼回复:现在事情相当难办,据说这种设置门票的副本极其少见,短时间内能找到两张票的概率非常低。”
“4399电竞选手:如果没有两张票你还能去吗?”
沈吉不知如何作答,他不想让朋友失望,好在李蜀也没多说什么,只顺势鼓励了两句。
现在该怎么搞到票呢?这问题实在是超纲了,沈吉正握着手机走神,忽有个奇怪的号码拨来电话。
不会是诈骗吧?
他警惕挂断。
谁晓得对方却锲而不舍,最后还发来短信骂道:“立刻接电话,你不要不识抬举!”
……这熟悉的傲娇口吻。
沈吉赶忙按下通话键。
骆离声音立刻传来:“别纠结了,今天你收到请柬后迅速来港岛。船票我给你搞定。”
沈吉被说的一头雾水:“啊?”
谁晓得骆离这般讲完,竟然直接挂断。
沈吉正考虑着打回去问清楚时,酒店的房门已被人从外面敲响,他只觉得奇遇应接不暇,立刻前去打开。
一位非常动人的旗袍女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见面便双手递上来张银色请柬,微笑说:“沈先生,我们会长想见你一面,欢迎你到访喜福会。”
沈吉不由自主地将其接到手里,那旗袍美女又鞠了一躬,姿态不乏优雅地离开了。
喜福会……港岛……
就是那个以毁灭心印为己任的神秘组织?他们怎么会知道船票之事的?现在邀请自己去又要干什么?是骆离面冷心热地想帮忙?又或是因为自己是沈聿青的后代而有什么陷阱?
问题大王沈吉吉摇了摇头,立刻直寻江之野而去。
“当然是因为你外公的面子,他们才想尝试接触你,难道是因为你这个大一新生吗?”
江之野听闻详情后,不由笑着反问。
沈吉语塞,而后征询他的意见:“所以你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之野:“现在能进副本最重要,有票不算坏事。”
沈吉:“你真相信骆离能解决船票问题?”
江之野认真与他对视:“你自己觉得呢?”
沈吉思考:“你昨天那句话很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是骆离想报答相救之恩,上次的嫁衣心印也够了。这次他们肯定是对我有所求,我要是搞不明白原因,还是别贸然行动的好。”
江之野微笑:“不错。不过去也无妨,就算你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沈吉不解:“为什么?”
江之野:“因为喜福会的会长和沈聿青渊源很深。”
沈吉:“多深?”
江之野:“他叫沈聿白。”
沈吉目瞪口呆。
江之野这才放下手中的书,解释道:“喜福会的会长是你外公的亲弟弟,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和沈聿青不一样,那位会长并没有继承侵入者的基因,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他们两位很多年之前就决裂了,这个沈誉白,就连我都没有见过,只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前尘往事听到沈吉的耳朵里,难免显得如梦似幻,他努力消化过这些信息,接着又问:“那你怎么确定他不会伤害我呢?”
江之野:“因为决裂并不因为利益,而是因为理念。”
沈吉瞬时理解:“外公想监管心印,他却想把心印们彻底毁灭掉,对吗?”
江之夜表示肯定:“不过沈聿青虽不同意喜福会的所作所为,但他对沈誉白本人却评价极高,说自己的弟弟是个非常光明磊落、正直勇敢的人,所以我想,沈誉白绝不会伤害你这个后辈,甚至有可能施以援手。”
就像江之野永远都相信沈聿青的话一样,沈吉也对他的所言毫不怀疑。
听完这些后,他马上凑到江之野旁边问:“行,那你陪我去不?”
江之野轻笑:“你说呢?”
这个新年假期的经历比想象中更要跌宕起伏。
虽离东花不远,但沈吉还是第一次来到港岛,当他跟随江之野通过海关,看到那些只在港片中才会出现的熟悉地名时,不由泛起种奇妙的感觉。只可惜这并非什么浪漫旅行,前路实在扑朔,他心绪难宁。
正当沈吉人群中匆匆寻觅之际,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骆离忽然现身。他似乎想拍下沈吉的肩膀,又在江之野的冷淡目光中刻意保持了距离。
沈吉迟了两秒才发现:“骆离?”
骆离哼说:“傻乎乎的瞅什么呢?快我走。”
这少年换上了休闲卫衣,照旧是冷漠傲娇的表情。
尽管沈吉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见江之野毫无反对之意,他立即跟上骆离的步伐,七拐八拐的步入了地下停车场。
等在辆豪车旁边的仍是位旗袍美女,她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请三人先行坐稳后,而后才动作利落的进到驾驶位,将车子驶上了港岛永远熙熙攘攘的公路。
沈吉好奇开口:“喜福会里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吗?”
那旗袍美女倒不似骆离坏脾气,边打着方向盘边笑说:“少爷年纪还小,交给那些臭男人照顾可不行。”
沈吉好奇:“可上次有位大叔……”
美女笑嘻嘻:“那是我们的管家爷。”
沈吉似懂非懂地点头,他看向副驾驶坐的骆离。
骆离从后视镜瞥过眼神:“干吗?”
沈吉问:“所以喜福会是在监视我吗?为什么我昨晚刚需要船票,你今天就打来电话?”
骆离不屑一顾:“哼,秦凯四处在找那东西,闹那么大动静,难道我们喜福会就没有情报部门吗?”
而后他又道:“你们还真是置身事外啊,那个能提升赌运的心印大家都盯很久了,昨天特勤部的消息放出成了重要信号,最近准备争夺它的人肯定不少。”
始终没讲话的江之野淡淡开口:“既然喜福会愿意把船票给沈吉,就是不会另外派人去的意思了?”
骆离顿时显得有些郁闷,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具体的事你们问我外公吧,我做不了主。”
豪车一路驶到港岛风景宜人的山上,最终钻入了一处偌大的庄园。
这里的草坪比美术大学的面积还要宽广整整齐齐的浇花装置喷出一簇簇晶莹的水雾,空气中隐约有彩虹的影子,忽闪忽现,霓光宜人。
沈吉对这喜福会这神秘组织的了解仅限于江之野的只言片语。此刻见识到他们的财力,多少受了些震动。
骆离在旁得意:“怎么样?比你住的地方强多了吧?”
震动归震动,倒不值得羡慕,沈吉闻言笑而不语。
骆离没趣地指挥开车的美女:“就停在前面好了,外公在花园等我们呢。”
不得不说,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虽然沈吉只在江之野的记忆幻境中,瞥见过沈聿青一家的模糊模样,可一看到站在玫瑰丛前的白发老者,他依然瞬间就能感觉到来自于亲人的微妙熟悉感。
沈吉迎着对方专注的目光走上前去,离得稍近后,脚步才稍有迟疑,只因不知该如何称呼才算礼貌。
骆离倒是大方:“外公,人我给你带来了,你们聊。”
话毕他立刻离开。
沈吉不信他不好奇,多半是喜福会规矩严格,这少年才不敢随意旁听。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站得更加规矩了些,露应对出长辈的专属可爱笑脸:“您好。”
第41章 金银舫
沈聿白一身黑色唐装, 精神矍铄,贵气逼人,他严肃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孩子过来, 让我瞧瞧。”
沈吉回头偷看江之野, 见他点头,这才缓步上前。
沈聿白用有力的大手拉住沈吉纤瘦的胳膊, 热切地上下打量,不住点头:“还是像你妈妈和外婆多一些, 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这话让沈吉惊讶万分:“您见过我?”
沈聿白的笑意变得苦涩:“你两三岁的时候, 喜福会帮你妈妈解决过些麻烦,当时且有一面之缘, 你肯定是不记得了,不过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自然也没声张过。”
沈吉顺势询问:“所以您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沈聿白露出陷入回忆的神情, 半晌才道:“知之甚少, 稍晚些我可以单独跟你讲。”
话毕他便警惕地望向江之野, 那是面对强大敌人才会显露的无法放松的目光。
江之野不卑不亢:“初次见面,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沈聿白冷哼:“不必装得彬彬有礼, 我每年都邀请你,你可从未愿意来过,今天真是稀奇啊。”
江之野勾起嘴角:“看来你没有寒暄的兴趣,那不如直说,这次利用船票叫沈吉到这来, 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聿白的语气并不像面对年轻人, 而更似与同辈博弈。他满脸严肃:“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虽然我跟我哥从来聊不到一块去,但沈吉是他唯一的血脉, 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多少该想办法见一见,拉扯他一把。”
江之野的眼神似是看透真相:“ 你想怎么拉扯呢?”
见这态度,沈聿白也不是个含糊其辞的人,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不管沈吉与博物馆建立了什么联系,我都希望他能够加入喜福会。你知道我们的实力,这样不会再有人伤害他,而且哪怕他没有多少作为,此生亦可衣食无忧。”
听到这自大的话语,江之野难得露出不悦的神色。
沈聿白不肯退让:“很明显,我比你更能保护他。”
江之野:“既然你知道沈吉是沈聿青的外孙,又何必用衣食无忧这种筹码来引诱?虽然他跟着宋阿婆过着平凡的生活,也绝非你所想像的那种年轻人。”
沈聿白的表情很复杂,似是愤怒,又在努力控制,憋了半晌才说:“我哥只是把博物馆交到你的手里,可没把孩子也交给你。”
江之野微笑:“别误会,我陪他来只是在意他的安全,并不会干涉他的行为。”
话毕他看向沈吉:“少替别人擅自做主,是最起码的尊重。”
沈吉在旁边被这剑拔弩张搞得紧张不已,赶忙表态:“舅公,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谢谢您邀请我加入,但是我——”
“不必急着回答。”沈聿白有些生气地样子,打断后又道:“你先吃顿好饭休息一下,等了解过喜福会后,再好好权衡利弊。”
沈吉难免忐忑:“我可以考虑,但我想知道,您给我船票的条件就是这个吗?”
沈聿白飞速平复了下心情,表情恢复常色:“他都不强迫你,我更不会如此无耻。但船票是用喜福会基金获取的珍贵资源,我可以把它让给你,不过你要保证,拿到心印后便把那东西销毁,否则以后想争夺它的赌徒只会越来越多,灾难绝不会随着心印被收容而停止。”
沈吉缓慢眨眼:“我明白了。”
沈聿白显然不想吓到沈吉,安抚说:“不必如此紧张,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仍只想见你一面。让阿离带你们在附近逛逛,舅公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吃过晚饭后,我们再聊也不迟。”
记得江之野曾介绍说,喜福会的科技水平非常发达。此次参观过后沈吉才切实地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华丽的复古庄园只是表象,其内的大多数房间竟然是摆满了精密仪器的高科技实验室。
实验室内活动着不少身着白大褂的科学家,他们正用各种奇怪的巨型机器对一些心印器物进行分析拆解,并在电脑前不断调试数据,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向导的骆离很是骄傲,走路的姿势趾高气昂:“外面不少人都觉得心印类似灵异神物,但其实只要多研究就能知道,它们是一种远超地球科技水平的造物,只要能掌握它诞生、运行和毁灭的规律,即便不依靠沈家的基因,我们也可以捕捉到大量心印并把它摧毁,而这才是终结一切灾难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式!”
拯救世界这种事,之前从未出现在沈吉的脑海过,他很认真的聆听骆离所言,并不发表意见。
倒是江之野对喜福会的装置显出感兴趣的样子,说话间他走向了一个正在分化心印的装置,没想到刚刚靠近,周围立刻电光闪烁,接连十几台电脑都黑了屏!甚至传来了小小的爆炸声!
骆离大惊失色:“快出去!你干扰到我们的机器了!”
江之野默默回头:“想法不错,但这个能量功率实在太低了,继续重复毫无意义。”
骆离不禁握起拳头:“只要理念正确,一定能找到办法实现技术的质变,你懂什么?”
江之野不置可否地微笑。
感觉到自己被瞧不起的小少爷顿时气急败坏,可他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便有旗袍美女出现在门外,笑盈盈第报告:“宴席备好了,老爷让你们过去。”
显然骆离唯一不敢招惹的就是他外公,闻言立刻点点头,催促道:“听见了吗,还不快走?”
喜福会不愧是富豪组织,当真极懂待客之道,丰盛的晚宴几乎全是符合东花口味的菜肴和饮品。
席间沈聿白没再提那些咄咄逼人的要求,反而询问了沈吉不少关于读书与生活的细节,真像个正常又和蔼的长辈。但沈吉知道,这都是表象。
饭后,他与其单独面对面坐在书房时,立刻便恢复了严肃的态度:“舅公,你答应过要告诉我妈妈的事。”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沈聿白抿了口普洱,“我和我哥的关系,想必你多少了解,他很少联系我,更不会跟我坦白关于博物馆的任何秘密,所以关于他们一家三口的遭遇,我也是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沈吉点头表示理解。
沈聿白道:“江湖上都会好奇,沈誉青为何要带着老婆孩子去流浪,其实他时隔两年后给我写过封报平安的信,只提了句,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沈奈,那孩子招惹上了个空前绝后的危险心印,哪怕他搭上性命,也未必能对付。”